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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宫花红-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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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原本半倚着,听了这话直起了脊背,“是什么病症?”
李玉贵忙道,“女科里的毛病,说是行经不畅,疼得厉害。”
“眼下呢?”皇帝急道,“打发人去问过了吗?”
李玉贵道,“才刚长大头去瞧过了,蝈蝈儿说睡了,把人都轰出来了,不知道里头情形儿怎么样。”又道,“谨主子心思重,您叫起出养心殿,谨主子后头悄悄送到影壁,您的话不用奴才传,谨主子全听见了。奴才想,是不是谨主子伤了心神,才会作下病的……”
皇帝心里直抽痛起来,她伤了心神,自己何尝不是?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她常在养心殿里走动,难免要和太子碰面。他如今是草木皆兵,只要分开他们,她便是更恨他,他也认了。
李玉贵偷偷瞄了皇帝一眼,犹豫道,“万岁爷,奴才还听说一桩事,皇后主子在秀女里挑了一位,给晋了嫔位,眼下安置在毓庆宫了。”
皇帝皱了皱眉头,抬掌拍在龙头扶手上,虎骨扳指咔的一声脆响,竟裂成了两半。皇帝扬声道,“停辇!”
李玉贵吓得身上一颤,吸着干瘪的肚子越发呵下腰去,只等着雷霆震怒。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头顶上哼了一声,“好个贤明的皇后,朕的话也作不得数了,她偏和朕打擂台么?”
李玉贵一凛,诺诺答道,“万岁爷,祖宗规矩,后/宫由皇后主持,主子娘娘定了位份,连太皇太后也没辙。”
皇帝咬着牙道,“怪道让她有恃无恐了!谨主子怎么说?”
“谨主子性子好,对上头的示下不能说什么,回去就把西配殿腾出来给了容嫔娘娘,自己住东边去了。”李玉贵据实道,“先头两边的人起了点小争执,谨主子那边的两个丫头和容主子那边的嬷嬷闹起来了,倒不是什么大事情,就为了容主子那边倒腾摆设,响动大了吵着了谨主子,春桃出去说了两句,容主子的奶妈子嘴里就夹枪带棍的数落。”
皇帝冷声道,“怎么不叫蝈蝈儿处置那个眼里没主子没王法的混账婆子?”
李玉贵垂手道,“蝈蝈儿她们也有忌讳,容嫔是皇后主子的人,谨主子再怎么也不好得罪她。况且容主子是大学士孔丰的闺女,有那一层,脸面更大……”
皇帝冷笑道,“孔丰的闺女比旁人高一等?她有哪门子的脸面?满朝廷都是朕的丈人爹,朕倒成了孙子辈儿的了。”
李玉贵心里知道,皇帝早把锦书看成和自己是一体的,谁对锦书不敬,比犯上罪责还大。他呐呐闭上了嘴,反正他也不是真要劝谏什么,不过是让皇帝知道容嫔的出身罢了。
“起驾,去毓庆宫。”皇帝道,“传太医院使麻利儿过毓庆宫,打发严三哥过去,他治女科是行家。”
后面窝了半天的长满寿嗻地一声应了,拔腿就朝乾清宫去了。
御辇一路飞奔到了前星门,皇帝下辇进门,门上太监本来袖手缩脖的兀自受用,冷不丁看见皇帝进来,吓得齐齐跪倒下来。
皇帝一路风风火火穿过惇本殿往毓庆宫明间去,跨进门朝左面瞥一眼,门前跪着个明铛凤笄的女子,身后带了一个嬷嬷两个宫女,俯身趴地道,“奴才恭迎圣驾。”
皇帝冷冷一乜,“你就是孔丰的闺女?”
容嫔心头怦怦急跳,吃不准皇帝是不是替东屋里的撑腰来了,天威不容触犯,直紧张得头晕耳鸣,嗓子眼发紧,干巴巴的应了个是。
皇帝瞧一个嫔,一直跪着也不好看相,便让起喀。看了她后头的嬷嬷一眼,道,“好生管教手下人,朕的内廷不是戏班子,千万要绷紧了皮,下回再有出格儿的言行,自己上内务府领板子去。”
容嫔悚然一惊,不由看过去——
皇帝的朝服还没来得及替换,明晃晃的五爪金龙团花褂并十二章祥纹,沿海龙皮披领像张开双翅的海东青。他背手昂然伫立,脸上是寡淡的神情,那是不可一世的帝王之姿,天生的尊贵威仪,即便就在你面前,似乎也是隔着九重天般的难以企及。
容嫔有些羞怯,进宫前也听父亲说起过当今圣上,赞美之词怎么都用不够,简直就是开天辟地第一圣主明君。今儿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的。将近而立,正是鼎盛的春秋,模样儿清隽,又有矜持沉稳的做派,只是性子疏淡了些。
想着又不免捻酸,他对东屋的那位确实是不一般,自己初来乍到,却得不着一个好脸子,他甚至都不肯正眼瞧她,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皇帝也没空和她们多计较,抬眼看那四椀菱花门,绡纱的槅子隐约透出光亮来,门后却是悄无声息。皇帝惶然觉得害怕,不敢去推那扇门,便问侍立的蝈蝈儿,“你主子这会子怎么样了?”
蝈蝈儿负气,故意看了眼西屋门前的人,一面回道,“主子眼下睡着,可奴才知道她心里苦闷,把咱们都赶了出来,自己又病着,一个人不知要流掉几海子的眼泪呢!原本好些儿了,因着惊动了起了身,像是又不济了,万岁爷还是进去瞧瞧吧!”
说着推门进去,前面引了道儿,挂起藻井下半副织金山水云绣帘,也不去撩锦书床前落的虫草纱帐,让到一边侍立,等皇帝进了垂花门后便自行退到外间去了。
隔着薄薄的帐子,依稀能看见床上侧卧的身影,柔美细致,水波一样的温润婉转。皇帝趋前,伸手去撩帐子,帐外覆着一排长而细密的穗子,从手背上缠绵滑过,带出一片冰凉的触感。
锦书眉头轻拢着,眼角眉梢有朦胧的哀愁。脸上血色不佳,形容憔悴,那惨兮兮的模样可人疼得不成。皇帝一千一万个舍不得,挨着她被角坐下,细细端详了会子,怕闹醒了她,不敢去触她。看见严三哥在帐幔子后头露了下头,便示意他噤声,招他过来把脉。
锦书睡得不深,皇帝进来她就觉察了,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也不想和他说话,原本以为他看一眼就会走,谁知竟带了御医来,这下没法子继续装睡了,只得睁眼叫了声“万岁爷”。
“醒了?”皇帝过去替她捋捋鬓角凌乱的发,温声道,“朕听说你病了就过来瞧你,这会子怎么样?”
锦书不能行礼,便微躬了躬身子,“谢万岁爷垂询,奴才好些了。”
皇帝看她脸上凉薄,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一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严三哥是专替后妃瞧病的,叫他过一过脉,朕也放心。”
锦书转眼看那御医,似乎在哪儿见过,眼熟得很,只是记不太清了,便好气儿道,“大人瞧着面善,咱们以前照过面的?”
那蓝顶子御医半呵着腰道,“谨主子贵人多忘事,奴才年下奉了太子爷之命,上西三所给您瞧过一回病的。”
锦书这才猛地忆起来,心下踌躇着转眼去看皇帝,他面上倒没什么,声气儿却不大好,往床沿上一坐,对严三哥道,“要仔细些诊脉,朕听说这毛病难根治,兴许还有别的症候。你下些心思,治好了让你升发,治不好,只怕就要开革了。”



第143章  脉脉此情
严三哥一怔,慌忙打千儿应个是,回身从药箱子里取家伙什,拿了一个荞麦脉枕来小心垫到锦书腕子下。
皇帝对旁边侍立的人吩咐,“给严太医搬把椅子来。”
严三哥不敢就座,屈膝叩头道,“奴才给主子们请脉跪惯了,还是跪着好。”说完去扣锦书的手腕,侧着头闭眼沉思起来,半晌也不说话。
皇帝耐性出奇的好,在边上巴巴儿的等着,看严三哥脸上成色不对,心都提了起来。那边慢吞吞开了尊口,“奴才瞧谨主子舌质淡红,苔薄,脉沉细,依着奴才推算,谨主子这毛病想是在掖庭时作下的,才成人那会子受了寒湿,导致寒凝经脉,冲任气血运行不畅,经血淤阻,这是肝肾不足的症状。”
锦书点头应是,这病症儿由来已久,真是他说的这样。那时候在掖庭苦得海了,数九寒冬里浆洗衣裳,洗褥子帷幔,人矮小,井口高,旋上来的桶提不动,一个闪失就浇了一身。身上湿了也没空理会,手上的活计要紧,没想到时候长了就叫寒气入了骨。
“你别说旁的,只说能不能把这毛病缓下来,往后每月别那么遭罪就成。”要论医理,皇帝张口就来,可医药也分行当,针灸、痘疹、眼科、口鼻、大脉、小脉……分门别类串不上号儿。人说隔行如隔山,皇帝不懂妇人科,又不耐烦他絮叨,便粗着嗓子打断了他。
严三哥唯唯诺诺道,“要长期的调理……奴才先给开方子,先头的方子我看了,不对症侯儿,不知是哪位开的,单照着散淤来,还不够分量。奴才这药叫温经散寒汤,两帖下去能见着药效,谨主子先吃上,等落了红,奴才再开另一副药来。”
严三哥嘴里说着,手上也不停,在白摺上一一写下来,回头好交太医院存档。
皇帝踱过去看,除了当归、川芎、赤芍这些女人常用的温药,还有胡芦巴、五灵脂、制香附等几味药调和,心里疑惑,便道,“这几味药有什么讲头?”
严三哥手上一顿,圣驾询问不得不答,觑了锦书一眼,期期艾艾道,“是给谨主子暖宫用的,主子积寒不散,倘或不作调理,将来恐怕……”
说了一半顿住了,锦书撑起身子道,“恐怕什么?”
皇帝自觉失了言,这么一问,听着意思后头还有不好的讲头,忙笑了笑道,“能有什么?大不了每月定着时候的吃他的药,给他打赏罢了。”
锦书心里记挂,皇帝有意打岔,严三哥话里满不是这个意思。她蹙了蹙眉,“万岁爷,您叫他说,有话别背着我。”
皇帝无可奈何,也栗栗然,知道在她跟前想糊弄不容易,只好点头对严三哥道,“你说吧,横竖你也有法子治的!”
几双眼睛定定瞪着他,严三哥咕地一声咽了口唾沫,满打一揖怯懦道,“回主子的话,宫寒有坏处,信期小腹坠痛是其次,要紧的是……难怀龙种。”
简直如晴天霹雳一般,锦书颓然倒下来。难怀龙种?果然是的……
皇帝又惊又怒,咬牙道,“严三哥,你是驴托生的么?过不过脑子?怎么就怀不上孩子?后/宫那样多的嫔妃,怎么从没听说过谁有这毛病?”
严三哥唬得不轻,圣驾之前不敢造次,却也言之凿凿,“奴才就是长了浑身的胆子也不能在主子跟前卖弄,奴才说的句句属实。奴才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说那母鸡抱窝孵蛋,也得暖烘烘的,好叫鸡仔子破壳。要是寒冬腊月里撂在外头,凭他怎么都成不了事儿不是?”
皇帝震怒,“你口不择言,这是什么比方?”
严三哥嗫嚅道,“您说奴才是驴托生的,驴脑袋不会想事儿嘛……”
换作平时,大家少不得笑上一笑,可今儿愁云惨雾,谁也没了好兴致。
锦书怕皇帝降太医的罪,只道,“您别难为他,我子息上艰难是命里注定的,谁都怪不了。”
皇帝心里发紧,见锦书歪着没了人样儿,慌忙过去扶她,回脸对严三哥道,“有法子可想吗?”
严三哥有些为难,转而一想又道,“万岁爷容奴才回去琢磨琢磨,再开几副温养帖子,金热水寒是相生之道,只要潜心的调理,没有治不好的病症。”
皇帝微吐了口气,“往后谨嫔娘娘这里就交你料理,办好了差使自然有你的好处。办不好,不光你,你们祖上三四辈子的老脸就顾不成了。朕着人拆了你家‘乐善堂’的招牌,送到御膳房当劈柴烧!”
严三哥一听醍醐灌顶,赶紧的振作了精神道个“嗻”,“奴才这就给谨主子煎药去,定然不负万岁爷的厚望。”
皇帝不耐的摆摆手,屋里人都悄悄的退到外间去了。锦书泪眼婆娑的抓着他的衣襟,颤声道,“奴才无能,辜负了主子爷。我原先就说过,咱们这样的,祖宗都不保佑,没了德行,还拿什么作养孩子?”
皇帝嘴角微沉,他心里也苦闷,却不相信因果报应这一说,低头吻她的额头,缓缓道,“你别胡思乱想,你如今跟了我,就是我宇文家的人,若论祖宗庇佑,也该是我宇文家的荫泽。你别怕,那严三哥说话不着调儿,医术却很高明,他家是三代祖传的女科,学道深山,路子也对。你静下心调养,才刚他也说了,没有治不好的,给他些时候,总能想出法子来的。”
锦书兀自愁眉不展,只觉这辈子真是没得救了,情路坎坷,下着狠心的走到这一步,到头来还是枉然。这是她忘了仇恨的报应,天也不能容她。他的爱能一生一世吗?她多盼望有个孩子,可如今这样,就像斩监候的犯人,提心吊胆的求着生机,谁知老天爷朱砂笔一勾,所有的指望都终结了,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皇帝侧身搂她,她的眼泪簌簌打在朝服下摆的海水江牙纹上,转瞬就消失不见了。皇帝抚她长长的发,低声呢喃道,“一切有我,就是真要偿还业障,也该是我下地狱去,和你没什么相干。你好好的,自自在在的,我怎么都成。”
锦书直起身子掖眼泪,看他一眼嗔怪道,“也没个忌讳,什么下地狱,这话好混说的?”
皇帝抿嘴浅笑,“漠北战事吃紧,那边有奏报抵京,蛮族联合起来进犯大英边陲,说是个什么驸马,能征善战,颇有几分胆色谋略。朝廷派兵出征,却是回回放空,恐怕这么下去,朕少不得要御驾亲征了。朕已经五六年没有上阵杀敌了,万一……”
锦书一惊,忙不迭去捂他的嘴,恼怒道,“你再混说,就别进我的屋子了!”皇帝无赖的捧着她掌心啧啧地吻,涎脸笑道,“那不成的,磨刀还不误砍柴工呢!”
锦书被他说得两颊绯红,扭身道,“整天的满嘴疯话,叫我怎么看你这皇帝呢!”前头明明对他失望至极,也打定了主意再不兜搭他了,可他一来,她的骨气就全化作了土。拿他没法子,真真的爱他,为他死都甘愿,受点儿小委屈,又值个什么?
皇帝索性蹬了靴子上床,一面道,“你靠着我,我来暖着你。皇帝是后话,丈夫才是正经的。往后背着人叫我名字,别主子、万岁爷的,我不爱听。”
锦书低头道,“那我可不敢,规矩怎么好废呢,您是主子,我到天边也还是奴才。”
皇帝作势把脸一沉,“你别成心气我,这话以后别说了。”抱在怀里好一通摇,又凑过去在脖子上亲了口,喃喃道,“好乖乖,真是香!”
锦书让了让,红着脸说,“这成什么后话?叫人笑话!”
皇帝仰着唇道,“闺房里还将就这些个?”边把她打横抱在腿上,在小巧的鼻子上亲了口,“这会子病症都好了吧?你叫我声‘澜舟’,我听着呢!”
锦书吞吞吐吐的叫不出口,到底是皇帝,那样的万众景仰,平常见面请安蹲福,从来就没想过叫上一声名字。那两个字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就连写在纸上都得缺笔画,庄亲王大名是高皇帝取的,哥子登基御极,他犯了皇帝的讳,都把澜字改了,她凭个什么直呼皇帝名讳呢?
皇帝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锦书,我就想听你叫我澜舟,这名字已经十几年没用了,我都快忘了。”
锦书近前身枕着他的肩头,眼眶渐渐泛红,手臂紧了紧,才糯糯的喊了一声“澜舟”,又说,“奴才大不敬了。”
这名字从她嘴里出来就是不一样,柔软的,带了点儿鼻音,让人心底升腾出快乐来。皇帝勉力自持,唏嘘道,“这样多热乎,这才像两口子!二回咱们‘那个’的时候你也这么叫过我来着,锦书、澜舟……听听,咱们名字都是天定的,是最登对的。”
锦书嗯了声,半晌轻轻往后退了退,看着他身上的朝褂道,“衣裳也没换,都皱成什么样儿了。”
皇帝笑了笑,“你就是这样,这时候偏来扫兴。”他说着去解领子上的紫金钮子,“这会子常四那边早把替换衣裳送过来了,朕今儿处理政务就在这儿了。”顿了顿沉吟道,“西配殿里的容嫔,晋了位也没法子撤,暂且就这样吧!回头着内务府另拨院子给她,省得在这儿扰你清静。”
锦书摇了摇头,“那不好,既然在这儿了,就别再倒腾了。皇后娘娘亲指了的,你再下口谕,叫皇后主子脸上不好看。况且我瞧容嫔也是个齐全人儿,万一将来得了圣眷,我也沾点儿光。”
皇帝听那语气里夹了点酸味儿,心里倒是一乐,忙转过身去故作沉稳,嘴角上却绽开了花。




第144章  山峦重叠
庄亲王走到了前星门,正碰上长满寿打里头出来,他一把逮住了他,“这回倒好,养心殿改毓庆宫了?”
长满寿嘿嘿一笑,“好爷,这不是主子娘娘在病中嘛!”
庄王爷摸了摸下巴,“你瞧我这胡子今儿修得怎么样?”
长满寿啧儿地一声,“不用说,漂亮极啦!比艾小刀修得还齐整呢,瞧这一根根的,嘿!”长满寿是个满会讨好人的东西,狗颠儿的巴结着庄亲王,乾清宫二总管做得有时候了,也想往上蹿上一蹿。这不李玉贵都升了六宫副总管了,听说也是得了庄亲王的好处,自己再加把子劲,兴许就成事了。于是挨过去,陪笑着问,“王爷,奴才上回打发人送来的鹌鹑怎么样?”
庄亲王一抹胡子,“好吃!”
长满寿哀号一声,“祖宗哎,我那可是好鹌鹑啊,白堂里头的极品,黑嘴白须的‘牛不换’哎!您就把他做了下酒菜了啊爷?”
庄亲王眼一横,“什么屌玩意儿!瞧着挺好的料子,浑身毛跟刺儿似的乍,谁知道是中看不中用!簸箕里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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