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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归-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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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怎么样
霍骁看着豆豆一脸的疑惑的样子，大声笑道：“大周哪一个有血性的男儿不想投到霍大将军麾下？我自然也不能免俗。”
豆豆沉默了。
不管念了多少书，接受了多少教育，在如何看待英雄情结的这个问题上，她一直就是矛盾的。
一方面，她在大西北卫所里长到六岁，周围的人家包括窦家全都是军户，认识的成年男子也几乎全是军人，从小听得最多的也是各种各样的战争故事，对霍大将军这样战神一般的人物有着自内心深处的崇拜之情。
所以之前她才会花费那么大的心思去描绘猎风那样的宝刀。
另一方面，她对男孩子们一腔热血渴望到战场上实现抱负的理想并不是完全认同的。
对于普通军户之家的人们来说，战争远远比书本上的描写来得真实而可怕。
一场战争，多少丈夫成为亡夫，多少慈父成为先父，留下的永远是数不清的孤儿寡母和漫长得没有尽头的苦难。
然而，为了养家糊口，大周依旧有千千万万的男子选择从军这条路。
相比于那些听起来高尚悲壮的家国情怀，豆豆更愿意接受的是普通士兵们是为了生存下去，为了活得更好而从军。
这样的想法或许自私、或许凉薄，但对于此时人生阅历还不够丰富，年仅十二岁的女孩儿豆豆而言，她还理解不了那些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不惜牺牲生命的远大志向。
所以此时出身高门，从小养尊处优的霍骁说出想要投身霍大将军麾下的打算，她是有些意外的。
豆豆轻声道：“彻哥哥，你外祖父虽然官职不算太高，但在福王殿下面前也是能说上话的，你又何必舍近求远，在辽东不也一样可以从军？”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在辽东都司参军，有了福王殿下的照拂，再加上他本身又如此出众，将来也一定会有一份非常好的前程。
此时的霍骁同样只是个十五岁的男孩子，虽然出身将门，但毕竟从未真的上过战场，对于民族大义那些东西虽然比豆豆认识得更加深刻，但也远远达不到刻骨铭心的地步。
只不过从小长辈们耳提面命，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将来必须达到什么高度，而要想做到这些，从军是他必然要走的人生路。
豆豆话里的意思他很清楚，作为一个侯府三房娇养的少爷，祖父、父亲都是文官，家里又富贵之极，根本不需要他用赫赫战功来光耀门楣，他完全可以走另一条稳妥安全的路，或科举，或托关系寻一个职位，根本没有必要去战场上吃苦，甚至流血牺牲。
霍骁感到很欣慰，他喜欢的女孩儿并没有假意附和他那几句让人热血沸腾的话，而是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这说明在她心中，自己如今也算是很亲近的人了。
他不禁大声笑道：“小扁豆，如今的辽东根本无仗可打，我虽然没打算封侯拜相，也不想十五岁就开始在福王殿下这里养老。”
豆豆知道自己劝不住他，翘了翘嘴角道：“原来彻哥哥竟这般看不起福王殿下，难道辽东都司这许多的驻军都是来这里养老的？”
霍骁摇头道：“我怎敢看不起福王殿下，他老人家是我最尊敬的人，辽东之所以无仗可打，全赖他这几十年的辛苦经营，可以说他对大周的功劳丝毫不逊色于霍大将军。”
这话豆豆爱听，无仗可打就说明一方安定，百姓们才会有幸福安乐的生活。
她看着霍骁笑了起来，甚至还带着一丝小激动道：“彻哥哥，你一定见过福王殿下吧？给我讲一讲他是什么样的人呗。”
霍骁有些意外，看扁豆这兴奋的小模样，明摆着就是对福王殿下很有好感，这对他而言绝对是个好现象。
他心情很好地笑道：“我外祖父和福王殿下交情很深，我自然是见过他的。至于说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和你说吧，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有威严但又十分随和的老人家。”
豆豆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他对先王妃真的是那样痴情，几十年来一直都是一个人么？”
扁豆居然对这个如此感兴趣？霍骁微微颔道：“当然，福王殿下身边从未有过任何侧妃侍妾通房，先王妃在与不在都一个样。”
得到肯定的答复，豆豆反而不说话了，把小下巴搁在膝盖上，脸上的神情并不是霍骁想象中的羡慕，而是十分伤感。
“小扁豆，你怎么了？”霍骁轻声问道。
“彻哥哥，福王真可怜，一个人怀着对妻子深深的思念孤独地过了三十年。”豆豆的声音闷闷的。
霍骁淡笑道：“难道你觉得他早些年就应该续弦，或者纳几名侧妃侍妾？这样他或许就真的不会孤独了。”
豆豆摇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有些难受。彻哥哥，你说是不是福王和王妃幸福得连老天爷都妒忌了，所以才如此残忍地把他们分开？”
霍骁悠悠道：“傻扁豆，真正残忍的从来都是人，哪里又会是什么老天爷。”
豆豆疑惑地抬起头看着霍骁道：“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霍骁摇摇头道：“你别胡思乱想，我不过就是随便这么一说。”他顿了顿后又道：“小扁豆，你听说过福王殿下的外孙么？”
“霍小王爷？”豆豆点点头道：“之前听旁人提到过一次。”
霍骁情绪似乎有些小小的波动，一双凤眸愈熠熠生辉，他尽量用平和的声音问道：“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我？”豆豆忍不住笑了起来，“霍小王爷和我根本风马牛不相及，他是个怎样的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风马牛不相及？小扁豆，这辈子霍小王爷还非要和你扯上关系不可！
霍骁冷哼一声道：“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自己又怎么惹到他了，这人简直是间歇性抽风！豆豆白了霍骁一眼道：“他这个人呀——不、怎、么、样！”
第一百六十六章 长见识了
霍骁听豆豆说霍小王爷不怎么样，本该生气的他反倒是笑了起来。≦
自己刚才想岔了，扁豆说的是“霍小王爷”，和自己根本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以这丫头对京城里纨绔子弟们不屑一顾的脾气，对身份足以做京城纨绔之的霍小王爷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评价。
他饶有兴致地笑道：“霍小王爷我也是认识的，我觉得这人挺不错的啊，他怎么惹到你了，竟让你这般看不上？”
豆豆站起身来打开锅盖，给卤牛肉翻了个身才接着道：“福王殿下就他这么一个亲外孙，霍大将军就他这么一个嫡孙，他居然忍心看着两个年过半百的老爷子常年驻守边塞，自己却在京城里享福，就算是从没惹过我，我也看不上！”
霍骁被气笑了，撇撇嘴道：“你又怎知道人家在京城里就是享福了，你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豆豆戏谑道：“怎么不是享福呐？京城王府里高床软枕，锦衣玉食，俏丽的丫鬟温柔的小姐数不胜数，再加上他的未婚妻裴家那位小郡主，简直不要太快活哟。”
霍骁面色一僵，差点被气得吐血，“你不要胡扯，更不要听风就是雨的，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定过亲，何来未婚妻之说。”
豆豆睨了霍骁一眼，“两家的母亲商量好的事儿，全天下的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再说他们人物般配门当户对，我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的，定亲也是迟早的。”
霍骁冷笑道：“说得好像你亲眼看见了一样！难怪了，裴锦歆是你姨母唯一的女儿，说起来你们还是表姐妹，表姐表妹一家亲嘛。”
豆豆咂了咂嘴道：“不敢，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可高攀不起那些贵亲。”
她这样明晃晃地把不喜欢写在脸上，霍骁反倒觉得有些奇怪了，“你从未去过京城，自然也从未见过裴家的人，怎么看起来你好像很不喜欢他们？”
豆豆笑道：“我母亲和武宁侯夫人是孪生姐妹，模样相似又是一起长大的，想来脾气大概也差不多。说了也不怕你笑话，我这个人呢毛病挺多，性子野脸皮又厚，当初我母亲就没看得上我，相处的时间久了之后才略好了一些。”
霍骁心里微微一疼，他本以为这几年元老夫人和元大人对扁豆挺好，她应该过得十分快活才是，看她也的确像是无忧无虑的样子，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豆豆看他脸色微变，心道这家伙对自己倒是真的挺好，她笑得更甜了，“彻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祖母和爹爹视我如亲生，这是他们心地善良人品好，可我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如他们一般待我。母亲从来没有苛责过我半分，衣食住行样样都给我最好的，只不过不像对亲生女儿那般亲密，这已经足够好了。”
霍骁心里更不舒服了，这些道理他当然明白，别说扁豆只是个养女，就算她真是元大人的亲生女儿，只要不是顾氏所出，也很难得到她真心的疼爱。
只是在他看来，小扁豆是天底下可爱的女孩子，居然会有人不喜欢？那人简直该死！
不得不说，人的心一旦长偏了，想法也就变得偏执了。
豆豆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说得太多，她重新坐到霍骁身旁笑嘻嘻道：“彻哥哥，没想到你在京城里混得还不错嘛。”
霍骁长眉一挑：“怎么说？”
“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豆豆杵着小下巴道。
霍骁点头。
豆豆笑道：“靖南侯府现在不比从前，在京里也算不上什么一流的勋贵，彻哥哥你们三房就更不用说了，可你居然和霍小王爷交上了朋友，的确是够厉害的。”
霍骁嘴角一抽，微哼道：“霍小王爷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和他交朋友那是看得起他！”
“说得好！”一个大嗓门直接打断了霍骁的话，带着书砚去帮暗卫赶马的福王回来了，没想到刚走到屋门口就恰好听到外孙自己埋汰自己的这一句，忍不住插了一嘴。
豆豆和霍骁同时转头看拉过来。
福王打眼看过去，只见一对比画中人还要俊俏几分的少年男女正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促膝谈心，简直老怀欣慰，磨磨唧唧的臭小子今日终于大有进展，可喜可贺啊！
他长吸一口气道：“小丫头做的卤牛肉真香，可惜你不是老头子的亲孙女儿，我这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喽！”
豆豆被他夸得高兴极了，笑眯眯走到福王身旁道：“老爷子，那您就把我当自个儿的亲孙女不就得了。”
福王摇摇头：“孙女儿不好，将来还是要嫁到别人家，菜做得再好也便宜别的老头子了，小丫头？”
豆豆歪着脑袋看着他。
“还记得昨晚我说过的话么？我外孙可是个相当出众的好孩子，不如你干脆就做我外孙媳妇儿，那就可以天天孝敬我了。”福王边打趣豆豆边用余光瞅着霍骁，小子，怎么样，老子我是不是下手快准狠！
被打趣的豆豆还没来得及不好意思，她身后的霍骁倒是红透了一张脸，不是羞红的，而是被自家二老爷子的厚脸皮给臊红的！
您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叔，就这么死赖着一个小姑娘真的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么？
豆豆昨晚就把福王的脾气摸了个大概，这样贫嘴的老爷子，你越是害羞他说得越高兴，索性大大方方的，等说够了觉得没意思了，她就不相信他还会一直扯下去。
她叉着小腰扬着小脖子道：“没问题呀，只要您把养马的本事全都教给我，将来我也开这么一个大大的马场，那可就赚大了。”
福王笑得像只老狐狸一样，眼睛都眯了起来：“好说，好说，马场我直接送你一个，就当作是老头子给你的聘礼，反正将来全都是我重孙的，哈哈……”
豆豆呵呵笑道：“那就先谢过外祖父了。”
霍小王爷今日算是长见识了，一个外祖父还不够，再加上一个他未来的小媳妇儿，他身边全都是些什么人？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第一百六十七章 自作自受
从豆豆她们到达马场的第二日下了一场大雨之后，一连四日天再也没有好好晴过，不要说向来十分好动的豆豆，就是装扮成小马倌儿的暗卫都有些受不了了。
“小丫头，能不能给我换换口味，白粥喝得老头子嘴里一点味儿都没有，还有这下粥的小菜……真是受不了了。”福王一改几日前的精神抖擞，捂着一边的腮帮子坐在豆豆对面的椅子上，哼哼唧唧地看着摆在他面前的一碗白粥和两碟子青菜豆腐。
豆豆面前同样也是一碗白粥，不同的是她面前的菜看起来比福王那边的美味多了，简直是色香味俱全。
煎得金黄的鸡蛋，用调料腌制过后炸得香喷喷的鸡块，红艳艳的辣椒油拌出来的各种小菜，还有……一小碟让福王看了牙更痛的牛肉干。
豆豆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相处了这么几日，这位老爷子的脾气她都已经看清楚了，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就是——半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
做事随心所欲，和小辈们开起玩笑来什么都不顾忌，不过这勉强可以算是个优点，让大家都觉得他挺好相处。
最让人头痛的是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居然一点自制力都没有。偷酒喝已经是常事，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人家最近几日连牛肉干都偷上了！
和他讲过好几次，牛肉干吃多了容易上火。每日最多只能吃两小条，他偏偏听不进去，常常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进厨房里偷着吃。
一天没事儿。两天也没事儿，到第三天一大早醒来，得了，自作自受哇，他牙痛得连嘴都张不开，甚至连腮帮子都肿了起来。
老话说得好，鱼生火肉生痰。萝卜白菜保平安。那就吃清淡些好好儿养养呗，反正她也不在乎多做几道清淡的小菜。可人家老爷子倒不乐意了。
豆豆把一块鸡腿肉咽下，直接把一碟牛肉干推到福王面前道：“老爷子，这是您最爱吃的，当零食吃可口。下粥也挺有滋味。”
福王忿忿地瞪着豆豆，小丫头太不像话，学会欺负老人家了！
豆豆好笑道：“您就知足吧，因为您牙痛，彻哥哥他们把您的活儿都包了，您就消停一点儿，乖乖把这些粥喝了。”
一连下了几日的雨，不但人不舒服，马厩里的马匹也是难受得很。今日一大早趁着天开始放晴，霍骁便带着书砚和暗卫替福王去放马，书墨则带着采青采桑去打扫马厩。几个人都是随便啃了几口馒头咸菜就出发了，只留下豆豆伺候福王的吃喝。
豆豆从来都是个不会在吃食上委屈自己的人，于是就有了这样两份截然不同的早饭。
福王一听“乖乖”两个字就炸毛了，这辈子除了他的乳娘，连他的母后都没有这般哄过他！
豆豆一看他吹胡子瞪眼的，无奈地抚了抚额头道：“您赶紧吃。吃完我还要收拾碗筷打扫屋子，还得帮您把粗盐再重新炒热装进布袋里。事儿还多着呢！”
福王一听这话哪里还有什么脾气，这几日下雨他的膝盖疼得不行，这小丫头给他弄了两袋子热粗盐敷腿，两个膝盖暖烘烘的疼痛着实减轻了不少。
他出身尊贵，身边从来不缺伺候的奴仆，但来自亲人的细心体贴的关心照顾，除了故去多年的妻子，豆豆还是第一个。
母后身份尊贵事务繁忙，再是宠爱自己这个小儿子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女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但她的心根本不在内宅一方小小的天地中，她在大事上能帮自己，照顾生活起居完全不在行。
福王想起豆豆给自己缝的那两个难看得要死的布口袋，心里一点点被温情溢满，白粥和青菜豆腐吃起来也顺口多了。
不过他嘴上可不服软，吃完早饭把筷子放下擦了擦嘴道：“小丫头，你那针线活儿真不咋地，给老头子缝布口袋也就罢了，将来给我外孙绣荷包帕子，缝衣裳做鞋，怎么拿得出手哟！”
豆豆才不在乎这个，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道：“听您这话是后悔了呀？我可是还等着收您那个大马场呢！”
“放心，少不了你的！”福王捂着腮帮子笑了起来，忍不住又哼哼了两声：“哎哟……这牙痛的……我还得回屋去躺一躺，你帮我把药熬好，热盐口袋弄好给我送屋里来。”
豆豆笑着打趣道：“您最好先在屋里转几圈再去躺，小心积食。”
才不要搭理这个坏心眼儿的丫头！
福王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里屋，喝一小碗白粥吃两口青菜豆腐，积食？开什么玩笑！
豆豆快速吃完早饭，收拾完碗筷后在小炉子上把药熬起来，这才把饭厅也打扫了一遍，现在这里除了吃饭之外，晚上还是霍骁主仆三人的卧房，真不知那三个男孩子晚上在这里打地铺怎么睡得着。
打扫完屋子豆豆拿起两个布口袋回了厨房，想起方才老爷子说自己针线活儿不好忍不住笑了起来。
缝两个装热盐敷腿的布口袋还需要什么好针线？她都没打算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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