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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骁的话正好说到了元蕙的心坎儿上，她和豆豆的感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
　　五年来两人虽然天各一方，但那份比亲母女还要深厚的情谊却从来没有减淡半分。
　　“潇哥儿你说得对，想来豆豆如今也该到山东了，我这便给伯母写信，给二堂兄写信，给豆豆写信，让她赶紧到辽东来……我马上就去给她好好布置一间屋子，小丫头就喜欢好看的摆设，勇哥，你抽空去打些野味，豆豆最馋那些东西……”元蕙有些语无伦次，而眼泪早已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一旁粗犷的西北汉子窦大勇也红了眼眶。
　　原来他们之间的感情这么深，难怪那颗扁豆心心念念都是她的姑姑姑父。
　　见到这样的窦家夫妇，连霍骁这个外人都十分动容，但同时对自己如此费尽心思把窦家弄到辽东来的行为予以了更大的肯定。
　　他霍小王爷的出点的确是有些自私，但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不是么？
　　不过他很清楚，立刻就让扁豆到辽东来也是不现实的。
　　霍骁轻声建议道：“姑姑不用着急，如今都已经入冬了，辽东这边的冬天又冷又漫长，豆豆妹妹毕竟是个娇养的小姑娘，想必堂祖母也不会忍心让她来受这份罪。不如等明年春暖花开，您和姑父在这边也站稳了脚跟，咱们再写信让她过来也不迟。”
　　元蕙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道：“嗯，还是你想得周到，是姑姑心急了。”
　　咱们？窦大勇觉得这话仿佛有些怪怪的，突然出声道：“潇哥儿，你之前和我说你是来辽东看望外祖父的，难道你不准备回京里过年，一直要待到明年春天？”
　　霍骁被噎了一下。赶紧笑着应道：“我打小儿被祖母和母亲娇养惯了，外祖父说男孩子要多吃些苦头才会有出息，便让我到辽东来历练几年，所以暂时是不会回京了。”
　　元蕙感叹道：“玉不琢不成器。他老人家倒是看得明白。嗯？潇哥儿，原来你外祖父也在辽东都司任职呀！等哪天一定让他到家里来吃饭。”
　　霍骁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了，言多必失啊，嘴贱就是这么个下场，好端端的他干嘛提什么外祖父！
　　然而再是后悔谎话也得接着往下编：“我外祖父不在都司里任职。而是专门替福王殿下负责辽东马市的，大部分时间都留在马场那边，恐怕得辜负姑姑的心意了。”这已经是霍骁匆忙之间替自家二老爷子想到的最好的身份了。
　　“这样啊……那也没关系，他总得回来的不是？等有机会再请他老人家过来，我这里有上好的汾酒。”元蕙倒也没有生疑。
　　正在王府里好吃好喝的福王殿下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在外孙的口中已经沦落为一个养马的老头了。
　　要是京里那些达官显贵听到这样的职位，估计就要开始鄙夷了，但窦大勇显然不会这样想。
　　他一脸惊喜道：“潇哥儿，这么说你外祖父他老人家要想弄到好马应该很容易了？”
　　这是什么意思？霍骁带着一丝疑惑点点头，但这个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在大周朝要说谁的好马最多。福王认了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窦大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当年豆豆离开家里的时候，卫所里最好的母马刚好快生小马驹了，本来我答应过她那小马驹是要给她当坐骑的，后来也就没能兑现，我就是想着能不能从你外祖父那里……”
　　原来如此！霍骁朗声笑道：“姑父您大可以放心，我这就回去和外祖父说一声，有什么特别好的小马一定给豆豆妹妹留意着，等明年她一到辽东我就立刻给她送过来。”
　　窦大勇有些吱吱呜呜，“可我想……”
　　霍骁大笑道：“到时我一定说是姑父亲自给妹妹挑选的。”不知不觉中，豆豆妹妹已经成了“妹妹”。
　　这孩子果然懂事又爽气。窦大勇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一巴掌，霍骁没觉得有什么，倒是把一旁的元蕙吓了一跳。
　　她对丈夫嗔怪道：“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自己有多大力气不知道啊？小心把潇哥儿给拍坏了！”
　　窦大勇心里正暗自吃惊呢。正如元蕙所说，他的武功虽然算不上一流，但力气在军中也是数得着的，刚才一激动没有收住劲儿，没想到这看起来有些单薄的小子竟然纹丝不动，居然还是个练家子。
　　霍骁笑道：“姑姑。我也练过几天武功的，没事儿。”
　　就这样，霍骁和窦大勇一家渐渐熟稔起来，他三天两头就往窦家跑，窦家两个小兄弟的心也被他拢得紧紧的，几乎都快把他当自家亲哥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青州元府。
　　自从傅韶昀随在元徵身边读书，老夫人就不再允许豆豆到外书房读书了。
　　虽然她觉得傅韶昀这个孩子各方面都挺适合豆豆，但毕竟两个孩子年纪也渐渐大了，在事情定下来之前还是要注意男女大防，天天凑在一起不像个样子。
　　但他们毕竟生活在同一座府邸，傅韶昀和豆豆还是经常能遇到的，傅韶昀性情温润、博学多闻，和他相处的确也是件让人十分愉快的事情。
　　大概是旁观者清的缘故，豆豆自己没有什么感觉，傅韶昀对她的心意却被很多人看在了眼里。
　　人长得好的确很吃香，霍骁那里如此，傅韶昀这边也一样。
　　豆豆对他虽然不至于说是喜欢，但好感确实还是有的。她身边的那些大小丫鬟也都觉得傅家表少爷和自家姑娘简直般配极了，有意无意地都在姑娘面前替傅韶昀说上几句好话。
　　这样的情形自然瞒不过伊婆婆，她年纪大阅历也深，看人看事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但傅韶昀人品端方，即使是她看来也觉得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但她根本不着急，她了解豆豆，这小姑娘虽然聪明，在某些方面却比旁人慢了不止一拍，而且她年纪还这么小，真没必要现在就把心思放在男女之情上面，对女孩子来说，这些事情懂得越早越容易受到伤害。
　　她觉得一切都可以慢慢来，有的人却是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都快不行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又见惊风
　　豆豆如今住的院子依旧叫做豆豆居，这名称虽然既不雅致也没有什么高深的寓意，但却寄托了她对姑姑和姑父的深深思念。
　　伊婆婆按她的习惯还是住在豆豆居的东厢房，不过她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小厨房里，做各种美食依旧是她的最爱。
　　豆豆每日都坚持习武，但伊婆婆的武功路数和其他人的完全不同，看似好像花拳绣腿，到底有多厉害只有试过的人才知道。
　　读书、弹琴、习武、厨艺……豆豆的生活忙碌而充实，浑然不觉有人已经在暗中盯了她半个多月。
　　这个人其实也算是老熟人了，他正是那年偷走她金豆豆的磨叽暗卫惊风。
　　惊风是被霍骁支使到青州府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让他了解一下如今这颗扁豆的各种情况，譬如每日做些什么，都喜欢和什么人来往等等。
　　至于为什么这次又是惊风大爷来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霍小王爷是这样认为的：第一，惊风虽然比较磨叽，但相对来说磨叽基本就等于心细；第二：惊风对扁豆的情况十分了解，熟门熟路；第三：惊风轻功高绝，打探到消息后能在最快的时间里赶回辽东。
　　隐匿在豆豆屋顶的惊风大爷每次想起小王爷所说的一、二、三，就觉得自己命比黄连苦，怒火高万丈！
　　他磨叽？简直胡扯！他和扁豆熟？简直扯淡！他跑得快？简直放屁！大老远的谁放着马不骑赶路用轻功！
　　经过半个多月的仔细观察，惊风大爷觉得自己就是回到辽东也是凶多吉少！
　　为什么？因为他家小王爷看上的这颗扁豆红杏快要出墙了！
　　当然，霍小王爷究竟是不是看上了扁豆这个问题还值得商榷，但在惊风眼里，只要他家小王爷略微表现出那么一点意思，扁豆就已经是霍家的人，解决她出墙的问题那是迫在眉睫。
　　五年了，这颗扁豆果然按着他当年的预测长成了一个清丽绝伦的小美人。并没有长歪。只是，扁豆依旧还是那么……扁。
　　扁豆比从前更麻烦了，真不知道她每天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
　　一大早起来练习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还练得兴致勃勃的。他是真想跳出去泼她一脑门子冷水，想学武还不容易？他们那里有的是高手，当然，想必他家小王爷更乐意亲自教习。
　　读书、弹琴他惊风大爷是不懂，可他家小王爷懂啊！想要做霍小王爷的女人。会这些也是必须的。
　　至于做饭，不得不说扁豆还真是有那么几手，虽然香味比不上她身边的老太婆做的，但征服小王爷那个挑剔的胃指日可待！
　　他最头痛的出墙问题来了，扁豆身边竟然出现了一个美少年，而且看扁豆对他那个态度，比对小王爷强了不止一百倍。
　　这个名叫傅韶昀的美少年，实在太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整个人那是仙气十足，说起话来又那样悦耳动听，包括惊风自己在内都没办法去讨厌他。
　　这样的人放在扁豆身边。小王爷真的快歇菜了！
　　比相貌，两个少年各有千秋，傅韶昀精致，小王爷俊俏。
　　比家世，那自然是没法比，但人家扁豆又不傻，放着美少年的正妻不做，偏要去做侧室，毕竟小王妃的位置可是早就有人预定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天时不如地利。
　　他家小王爷远在辽东，人家美少年近在咫尺。整日在扁豆面前晃悠，偶尔显摆几句诗文，挥毫逗小美人一笑，简直容易得很！
　　君不见那颗扁豆整日做好吃的从来不会把美少年落下！
　　还有那几个花痴丫鬟。整日在扁豆面前叽叽喳喳，十句有八句都离不开那美少年。
　　磨叽的惊风就这样在豆豆的屋顶磨叽了半个月，想要离开又不甘心，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很久了。
　　惊风的武功有多高？霍骁身边暗卫第一人。
　　伊婆婆到底有多强？目前没有人能够明白。
　　他来到豆豆居的第一天就被伊婆婆现了，只是他一直没有露出恶意，伊婆婆也就没有惊动他。甚至都没有告诉豆豆。
　　这一晚，伊婆婆兴致颇高地打算教豆豆一道点心。
　　点心很简单，就是普普通通的青豆糕。
　　麻烦的是剥豆子，一个个精挑细选又要剥皮很是浪费时间。
　　师徒俩就这样凑在一起，边剥豆子边聊天。
　　“师傅，还要剥多少呀，我手都痛了。”豆豆喜欢做菜，但耐心不行，每次做这些细活儿就嫌烦。
　　伊婆婆笑道：“这就受不了了？将来嫁了人，比这个繁琐的事儿还多着呢！”
　　豆豆撅着小嘴道：“我身边有丫鬟，烦人的活儿就让她们去做。”
　　伊婆婆摇头笑道：“又说傻话，为师说的不是干活儿的事，等你做了大家族的当家主母，哪里还有闲工夫做菜做点心，光是主持中馈来往应酬都够你受的。”
　　“谁想嫁入高门呀，别的不说，光是三妻四妾的我就受不了，以我的脾气肯定弄得整个府里鸡飞狗跳的，还不如找个志趣相投的男子，一辈子清清静静才好呢！”豆豆颇不以为然。
　　伊婆婆十分赞同地点点头：“沅儿，你的性子的确不适合嫁入高门，有野心的男子更不能找，那样会……”
　　“谁？”豆豆突然惊觉屋顶上有人，大声呵斥道。
　　按说以惊风的武功，虽然瞒不过伊婆婆，但不想让豆豆现还是很容易的，只是今晚师徒二人说的话太损人了好不好！
　　高门、三妻四妾、鸡飞狗跳、有野心的男子……这妥妥的就是说的他家小王爷嘛！都不用等扁豆红杏出墙，小王爷直接就被淘汰了。
　　他一个不小心就弄出了一点点的动静，虽然很小很小，但以豆豆如今的功力，听到这个已经不足为奇。
　　伊婆婆本不想打草惊蛇，想着只要来人不做坏事，自行默默离开也就是了，偏偏这家伙不争气，竟然被徒儿现了！
　　既然瞒不住那就决不允许他轻易离开，不等豆豆有所动作，伊婆婆身形一动，朝惊风躲藏的地方飞身而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阴沟翻船
　　惊风大爷是真的被吓到了，明明是个整日围着锅台转的和蔼老婆子，怎的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凶神恶煞，不等他有所反应，携带风雷之势的一掌已经劈面而来。
　　但他的身手也不是吹出来的，硬生生把身子扭曲得几乎变形，堪堪躲过了伊婆婆势在必得的一击，此时他不敢再大意，足下一点飞身而逃。
　　伊婆婆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追上去，这名黑衣男子擅长闪转腾挪，武功走的是轻灵一路，而且能蛰伏在屋顶那么久，必然是暗卫一流，这样的人出现在元府，目的就很难说了。
　　惊风轻功卓绝，伊婆婆也丝毫不逊色，很快两人就缠斗在一起。豆豆不放心伊婆婆，但她的武功和两人相差太远，根本就插不上手，只好顺手摸起一根擀面杖躲在一旁伺机而动。
　　元府虽然不是什么王府侯府，元徵也不是武将，但府里的侍卫们绝非摆设。伊婆婆和惊风的打斗声很快便惊动了他们，一阵呼喝声之后，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惊风脑袋都开始痛了，眼前这个老太婆如此难缠，他知道自己要是不能在那些侍卫们到来之前脱身，今日估计就交待在这里了。
　　脱身自然要找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他对着伊婆婆的面门突然使出极其诡异的三招，把对方逼退了好几步，自己则趁机转身，准备扑向豆豆藏身的地方。
　　虽然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伤害扁豆，但抓来当个小小的人质完全没有问题。惊风大爷想得十分美好，毕竟在他看来，扁豆那几招就跟玩一样，以他的身手，绝对是手到擒来。
　　然而——
　　“啊……”一声惨叫在豆豆居上空回荡。
　　并不是想象中女孩子的尖叫。
　　现实总是比理想残酷，志在必得的惊风大爷坏主意才刚刚萌芽，迅就被消灭得无影无踪。他出手逼退伊婆婆的同时，自己也是门户大开。一直在等候良机的豆豆把擀面杖当作暗器，精准地砸在了他的右脚踝上。
　　惊风悔得肠子都青了，刚才的保命三招是他压箱底的本事，从没有在人前使过。自己刚才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趁机一溜不就完了，干嘛还要想着抓扁豆！
　　此时他倒是想逃跑，但身后的凶恶老太婆怎么可能再给他机会，后背一阵剧痛。他被伊婆婆直接踢翻在地上。
　　如狼似虎的侍卫们一拥而上，惊风大爷被五花大绑扔进了元府的柴房。
　　腊月的辽东滴水成冰，除了每隔几日去一趟窦家，霍骁几乎停止了一切外出活动。
　　按他原来的计划，早就该陪着福王前往沈阳中卫探望永福公主，却因为惊风迟迟没有消息耽搁了半个多月，为此他都被福王训斥好几次了。
　　而被他在心里咒了一万遍的惊风，此时才刚刚赶回福王府，浑身上下都是冰碴子，脸色也被冻得十分难看。要不是他还喘着气，根本都不像个活人了。
　　泡了热水澡吃了热汤面，总算有了点人样儿的惊风大爷耷拉着脑袋跪在了霍骁面前。
　　一看他这副凄惨的样子，霍骁的怒火倒是散去了**分，冷哼一声道：“坐下来说话。”
　　“属下谢过小主子。”这时的惊风也顾不上磨叽了，干净利落地站起身来坐到了椅子上。
　　“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还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霍骁抬眼看着惊风，弯起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
　　敲击的声音并不大。但一声声仿佛敲在惊风的心上，他十分清楚，自家小王爷真的是很不高兴。
　　他苦笑道：“小主子，属下要是说自己差点儿就回不来了。您相信么？”
　　霍骁当然相信，皇家暗卫营出来的人就没有敢在主子面前撒谎的。只是以惊风的武功和经验，又不是去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让他不免有些吃惊。
　　他皱着眉头疑惑道：“难道元府里有人对你下黑手？”
　　惊风嘴角剧烈抽搐，甚至连脸皮都跟着抖动起来。可不就是“黑手”么，他这辈子大风大浪都不知经过了多少，没曾想这次遇到扁豆居然阴沟里翻了船！
　　虽然丢人，他还是只能实话实说：“属下被豆豆姑娘击中右脚踝，然后就被抓了。”
　　又是……右脚踝？扁豆那个家伙好像很擅长打人的脚踝，而且一律只打右边，也是神了！
　　见他不说话，惊风接着道：“也不知道她打哪儿学得那么一手暗器功夫，竟然是指哪儿打哪儿。”
　　霍骁长眉一挑悠悠道：“一个六岁就能用弹弓打鸟的野丫头，十一岁打到你脚踝又有什么稀奇的。”他没好意思说的是，人家扁豆六岁的时候就能一豆二鸟，树上的身上的全中了。
　　他沉吟片刻才把思绪拉了回来，睁大凤眸道：“她是不是有什么帮手？”扁豆不过是个野丫头，再厉害也不可能现惊风的藏身之处，更遑论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