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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归-第3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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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扭曲了。
难怪她从第一次进宫面圣起就觉得永泰帝是个神经病，被自家老爹这般逼迫，能正常才怪了。
如今皇帝陛下的病情真的不算太重呐！
永泰帝道：“是不是觉得先帝对宇文昊的宠爱简直毫无道理？”
豆豆深以为然，不谋反就不能动他这一点尚可以接受，但谋反了还必须留他一条命就真的是毫无道理可言了。
当皇帝的人不是最看重江山社稷么，宣德帝更是公认一代雄主，他居然把宇文昊看得比他的江山还重要！
她抿了抿嘴道：“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拿到宇文昊谋反的切实证据，陛下还真不好动他。”
永泰帝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他自从太子之位被废黜的那一日起就从来没由安分过，其实当年父皇把他流放至漠北，惩罚都是其次的，主要还是为了保住他的一条命，以他当年做的那些事儿，如果再留在京城，父皇都未必弹压得住那些弹劾他的折子。”
豆豆想了想道：“陛下，臣妾听家父说过，您当年之所以被贬谪至肃州，是因为替宇文昊求情？”
永泰帝哈哈笑了起来。
好一阵他才恢复了之前的平静，道：“沅儿，元宗之就是只老狐狸，可要不是他这只狐狸，朕未必能坐得上这把龙椅。”
豆豆眨巴着眼睛，莫非当年皇帝陛下替宇文昊求情的事儿根本就是爹爹一手策划的？
果然永泰帝道：“想必你也听彻儿说过先帝后宫佳丽极多，因此子嗣也十分昌盛，就算是没有了宇文昊，朕也算不上起眼。父皇太过宠爱宇文昊，惹得诸位年长的皇子大为不满，所以他甫一被废，兴高采烈者比比皆是。
后来想想，那时父皇之所以让宗之出京外任，一来是顾朝的缘故，二来是父皇为了下一任皇帝培养肱骨之臣。然，宗之的确是父皇挑中的下一代名臣，朕却未必就是他看好的继承者。
当然，宗之一直都比朕乐观得多，朕有时都不清楚他是哪里来的自信，竟敢把全副身家都压在了朕的身上。”
豆豆笑道：“事实证明，家父的确是好眼光。”
永泰帝含笑点了点头，继续道：“宇文昊被废黜时宗之在陕西任职，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八百里加急给朕送了密信，让朕无论如何也要替宇文昊求情，当时多少幕僚认为朕的举动如同找死。
其实朕也有些忐忑，因为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父皇废黜宇文昊并非儿戏，他绝对不会再有复立的可能，包括太皇太后都给父皇下跪了也没有任何作用。
可朕最终信了宗之，当时的举动真的可以说是孤注一掷。
朕求情的当日便被父皇杖责五十，当日便下旨把朕阖府贬谪至肃州，甚至连养伤的机会都不给朕。
那时朕的儿子们都才几岁，有几个连话都还说得不是很清楚，几乎可以说是带着全家去大西北送死。
满京城的人都认为三皇子被皇帝陛下厌弃了，从今往后再也回不来了，朕的妻妾和府中的女眷们个个哭哭啼啼，颇有些再不复还的意思。
只有朕知道，宗之这一计成功了。
从朕受完那五十杖，父皇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欣慰之色中就可以看出，他对朕的观感完全变了。
由一名资质尚可的皇子摇身一变成了他心目中最佳的继承人。”
提起那段往事永泰帝唏嘘不已，豆豆听了之后也是唏嘘不已。
先帝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不好评说，可对待除了宇文昊之外的皇子，他老人家的确是够狠毒的。
他之所以下定决心让永泰帝成为皇位继承人，根本原因还是觉得永泰帝心存善念，不会把他心爱的儿子逼上绝路。
可他想过没有，他那个心爱的儿子根本就是一只恩将仇报的白眼儿狼！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与帝共谋（三）
越是不想沾惹什么越是来什么。
豆豆不否认自己对皇室中这些陈年旧事挺感兴趣，但她更喜欢霍骁私底下像讲故事一样讲给她听，而不是像此时的永泰帝，仿佛是一个历尽沧桑的中年大叔，把他几十年受到的委屈和不满全都对自己絮叨一遍。
她虽然空挂了侄女兼外甥媳妇儿、好友的养女、心上人的女儿这几个名头，但真的和他不太熟呐。
永泰帝被她纠结的小表情逗笑了，这丫头明明是个聪明人，装模作样的功夫却一直不怎么样，比起他的那些女人、女儿、儿媳们差得远了。
但也更惹人喜欢，他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想要刻意讨好任何人，所以才能在自己这个一国之君面前这般坦荡。
永泰帝故意拧着眉道：“嫌朕啰嗦？”
豆豆固然是没有打算刻意讨好对方，但永泰帝认为她装模作样的功夫不怎么样这个结论真是下错了。
今日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真的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只不过效果之好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料。
她当然能看出永泰帝是佯装生气，忙道：“臣妾哪儿敢呐。”
永泰帝道：“只是不敢而已！不过朕告诉你一切都晚了！”
“啊？”豆豆小嘴张得圆圆的，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油然而生。
永泰帝冷哼道：“方才朕同你说的那些事儿，比如说替宇文昊向先帝求情的事儿，除了朕之外就只有元宗之心知肚明，就连小顺子都不清楚；至于在列祖列宗面前起誓的事儿，就连你爹爹元宗之都不知晓，现下你全都知道了。”
豆豆酸着一张小脸，好像说臣妾耳聋啥也没听见……
永泰帝心里畅快极了，道：“放心，朕还不至于为这点事儿就灭口，既然敢对你说就不怕你泄密。朕知道你和彻儿一样都是好孩子，今日刻意跑这一趟也都是为了朕的安危考虑。”
豆豆赶紧点头，是呀是呀，要不是为了您老人家的安危，我干嘛主动送上门来。
永泰帝笑道：“你是宗之亲自教养出来的孩子，朕也不拿你当一般的女子看待。既然你已经什么都知晓了，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豆豆道：“臣妾觉得宇文昊此次的动作一定不会小，万全都司的异动、荆州水匪的骚乱、王府暗桩的暴露都足以证明这一点。咱们首先应该加强各处的防备，尤其是皇宫和诸位王爷府邸，还有京畿附近各大营……当然，这些陛下一定会布置妥当。
另外，宇文昊的身份见不得光，不是十拿九稳的情况下他绝对不敢轻易露面，敌在暗我在明，如此行事又诸多不便。
然，明与暗并非绝对，是瞬间就可以发生翻转的。宇文昊此时定然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然暴露，陛下可以趁此良机先下手……”
永泰帝捻着龙须静静听着豆豆的话，良久后才道：“是不是觉得手头紧，想向朕借几个人用用？”
豆豆无语了，什么叫她觉得手头紧，这件事儿根本和她无关好不好！
如果只从她自己的角度考虑，手头那百八十名高手都还嫌多好不好！
永泰帝终于不再开玩笑，正色道：“朕知道彻儿一定给你留了足够的人手调用，但兹事体大朕不敢大意。这样好了，朕再调百名暗卫供你差遣。”
豆豆不是不知道永泰帝的用意，只是这么一来便同她的初衷完全相悖了。
永泰帝又道：“方才你说了一大堆，朕最记得就一句——明与暗并非绝对，是瞬间就可以发生转变的。既然宇文昊已经开始动作，就说明他在身边肯定早已安排了人手，由明转暗这件事情交给你比朕自己安排要可靠得多。”
豆豆道：“您就这么相信我？”
这里的相信不仅指她的人品，还包括她的能力，毕竟她真的只是一个刚满十六岁，从未做过“大事”的小女子。
永泰帝笑道：“当然，朕不是什么天资格外聪颖的人，不管是读书还是谋略都不及宗之远矣，然，朕最大的优点就是擅长识人用人，朕自信不会看错你。”
豆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皇帝陛下这般自信真的好么？
朝中的确有很大一部分最近几年提拔起来的官员，个个能力出众清正廉明，为大周朝办了不少实事。
可照样有穆坚和穆应非父子那样明明心怀鬼胎的臣子得到了永泰帝绝对的信任，甚至超过了为大周朝立下汗马功劳的霍大将军。
然这样的话她如何能讲，那不成了挑拨离间了么？
她只能行了个礼道：“臣妾谢陛下信任，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永泰帝点点头：“方才你也说了，宇文昊手底下有用毒高手，而且混入朕的皇子府中好些年，这着实让人不得不防。但同时朕觉得这也是个机会。”
豆豆柳眉一挑，没想到她刚才没敢出口的办法皇帝陛下倒是自己就往那个方向想了。
永泰帝道：“最近朕觉得有些精神倦怠力不从心……”
“咳咳……”在定力方面豆豆真是比不了霍骁，赶紧用咳嗽掩饰住自己的笑声。
永泰帝白了她一眼，这对小夫妻真是天生一对，脑子里整日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豆豆忙笑道：“臣妾方才被口水呛了，您接着说……”
永泰帝道：“朕也不清楚究竟是不是着了宇文昊的道，反正觉得异常得很，太医们看了好几次都说朕是太过勤政的缘故。”
听他这样说豆豆不敢再笑了，皇帝陛下的确是有些神经，但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她忙道：“那您是不是……”
永泰帝道：“你不用担心，前几日阿骁已经派人去请公孙神医了，朕知道轻重，绝不会大意的。”
豆豆听说霍骁已经派人去请公孙神医，揪着的心总算是松了不少，道：“那您方才说的机会？”
永泰帝道：“朕总躲在守卫森严的皇宫里，宇文昊想动手太难了，所以朕想给他创造一个下手的机会。”
豆豆当然也知道这是好机会，可这样风险也太大了，万一……
她肃然道：“臣妾觉得不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况您乃是一国之君……”
永泰帝道：“富贵险中求，更何况事关江山社稷。朕意已决，只是出宫的机会还得好生盘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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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与帝共谋（四）
听永泰帝盘算什么出宫时机，豆豆的小脸又皱成了包子。
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别是在打他们霍家的主意吧，真够损的！
永泰帝翻了翻眼皮：“你这是什么表情？朕没那么想！”
没想才怪了！
和他聊了这么半天，豆豆那本就少得可怜的敬畏感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她撇撇嘴道：“反正您肯定知道定北王府绝对不是他们下手的好地点。”
定北王府乃是霍大将军的宅邸，也算是大周朝的军机要地之一，究竟有多少侍卫暗卫谁也说不清楚。
霍骐虽然是尚主，但婚礼肯定还是要在定北王府举行的，一旦永泰帝亲临，防备肯定比之前又要增加好几倍，傻子才会选择那样的机会动手！
就算宇文昊这些年在漠北真的憋成了个傻子，那一日真动手了，皇帝陛下肯定半根寒毛都伤不着，但绝对会有许多无辜的人死在定北王府，今后她在那儿还住得下去么！
永泰帝也学着她的模样撇了撇嘴：“朕倒是想呢，可瑞华乃是朕的女儿，婚事能随随便便办了么？总得仔细挑个好日子，好生准备嫁妆，修缮公主府，没有几个月根本不可能！”
豆豆才不相信他的话。
因为自家二哥要尚主的缘故，公主大婚的规矩她是刻意打听过的。
大周朝的公主一般会在及笄前一年拥有自己的公主府，只不过要等到大婚之后才会从宫中搬到公主府去居住。
其实就是让内务府能有一到两年的时间好生修缮公主们的府邸，让她们婚后能够生活得舒适，不至于弄得手忙脚乱。
而瑞华去年就及笄了，现在才修缮公主府？骗鬼鬼都不相信！
永泰帝才不管她信不信，继续道：“朕方才盘算了一下，最近需要朕离宫的事情真是难找得很，左不过就是儿女们的婚事儿。小五和你表妹顾长欢的婚事是九月，宇文昊大约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等朕两个月的时间。先帝的忌日也早就过了，想去皇陵尽尽孝都找不到借口……”
豆豆嘴角直抽搐，您要真想尽孝也不一定非得忌日吧，可见是假孝顺。
她勉为其难建议道：“陛下……臣妾觉得您可以去避暑呐，您登基都这么些年了……”
当了快七年皇帝整日忙着处理政事，夏不避暑秋不狩猎真的是……
这皇帝当得也太枯燥了！
永泰帝又翻了翻眼皮：“去哪儿避？云霓山庄？”
豆豆一口小白牙咬得咯咯作响，合着这小气鬼神经病真讹上自己了！
不是定北王府就是威远侯府，堂堂的一国之君张嘴就说自己没有避暑的地儿也不嫌寒碜！
永泰帝可一点都没有寒碜的自觉，饶有兴致地拿起湖笔蘸了墨，在纸上认真地勾勒了一番。
不一会儿他把一副简单的云霓山庄地形图放在了豆豆眼前，用手里的湖笔指着那图道：“喏，你看呐，云霓山庄地势陡峭三面环水，只有一条路通往外面，易守难攻……”
豆豆挥舞着小手道：“打住，打住！您想过没有，易守难攻就意味着您一旦被人堵在山庄里，需要多少兵力去救您？”
想得倒是美，那可是她的纨绔祖父养老的地方，山清水秀多招人稀罕，被皇帝陛下带着人去哪儿一搅和今后还怎么赚钱！
好吧，关键问题不在于赚钱多少，而是皇帝陛下明明自己有许多避暑的行宫，干嘛非揪着自己的产业不放！
永泰帝苦着脸道：“方才你自个儿说的啊，朕当了这许多年的皇帝从来没想过要去避暑，行宫年久失修一时半会儿根本住不了人嘛，而且朕听皇后说过承恩侯在云霓山庄还专门给她修了池子，叫什么……什么凤凰……”
豆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什么凤凰，那是飞凤池！”
永泰帝笑嘻嘻接过话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儿，那池子修好也好些年了，一次也没有用过可惜了了，朕就带着皇后和妃嫔们去那里好生享受几日，听说山庄里还可以斗鸡赌牌听戏，还可以打马球，这个朕最拿手了……”
他边说边抬起头打量豆豆，见她鼓着小腮帮子就更乐了：“朕听闻国丈把云霓山庄给你当陪嫁了？”
豆豆重重嗯了一声，明知故问！
永泰帝靠在椅背上道：“你肯定觉得朕这种时候还想着玩太不像话，可你想呐，玩得越高兴就证明防备越松懈，既然是给人家机会总得像点样子，对吧？更何况朕这几年真的是乏得很，也该松快松快了。”
豆豆嗤笑道：“您爱怎么装，想怎么松快都随便，可是去我的陪嫁庄子您觉得妥当么？”
说得好听，带着皇后妃嫔们？
打量她年幼无知呢，谁不知道皇帝出行同一般的大老爷完全不一样。
除了家眷还有好些随行的文武大臣，一大帮子人去云霓山庄也不嫌挤得慌。
永泰帝笑骂道：“瞧把你这丫头小气的！不就是怕朕耽误你赚大钱么！说吧，你那个破山庄一日能赚多少，到时候朕让小顺子一并给你结账！”
豆豆一点也不想松口，依旧撇着嘴道：“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永泰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你那庄子本就是太祖爷赏赐给第一代威远侯的，你说朕去不去得？”
豆豆心知这件事情已经再无转圜，叹了口气道：“您要去谁拦得住，只是先说好了，山庄的守备和吃喝玩乐您全都自个儿负责，我可不敢沾手，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
永泰帝乜斜这眼睛道：“说你小气真是说得轻了，一毛不拔还想着赚钱！罢了罢了，朕吃自己喝自己，安全自己负责，到时候一两银子也不少你的。”
豆豆笑道：“那敢情好，臣妾立刻着手安排人去把山庄的闲杂人等清空，您定好日子通知臣妾一声儿，臣妾一定做好接驾的准备。”
永泰帝听她一会儿“我”一会儿“臣妾”的，只觉得自己的头都晕了。
怎么看她也不像是裴廷琰那个古板的家伙亲生的，明明就是元宗之亲生的才对！
当然，如果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更好了……
他大手一挥：“去吧，等那公孙神医到了之后你直接把他安排到云霓山庄，朕就在那里就诊。还有，朕给你的一百暗卫可得好好使用！”
第二百二十八章 简在帝心
候在门口的刘顺把豆豆送到影壁处便折返回御书房。
伺候永泰帝三十多年，主子哪怕情绪上有一点点小波动都瞒不住他。
更何况此刻永泰帝脸上明晃晃的笑容，是个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刘顺暗叹，武宁侯夫人对陛下的影响力果然一如既往地大，只是同小王妃说了一会儿话而已，陛下的心情就和之前大不相同。
想想自从二殿下出事儿，多久都没见到他这般明朗的笑容了。
霍小王爷夫妇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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