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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泪眼朦胧看着他，小心翼翼抬起手捧着他的脸看了很久。
　　“你……你真的回来了？”
　　“嗯。”
　　“你……”我的手指小心翼翼抚摸上他脸上那一刀留下的伤疤，那一晚的画面就冒出来，很残忍，很血腥。
　　半年多了，我都不抱任何希望了，他真的就这样风淡云轻的出现了。
　　那一晚上我都没怎么睡，我躺在床上，沈修白坐在床前拉着我一只手，我看着他舍不得睡，他好像没有瞌睡。
　　后来，天亮了，我实在累的不行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身边的位置塌陷了些，然后身体就被人紧紧搂着。
　　再醒来的时候是傍晚，我一开始脑子不太灵光，以为做了一个梦，然后横在腰上的重量让我绷紧了身体，我缓慢的扭头看过去。
　　他熟睡着，呼吸均匀，只是那脸上的伤疤刺痛了我。
　　我颤颤巍巍用一根手指在他伤疤上流走了几遍，不想惊醒他的，他还是醒了。
　　他抓住我的手，惺忪的眼神一点点清晰。

　　☆、第316章　拔掉氧气罩

　　“别哭，这不是梦，我回来了。”
　　我突然就嚎啕大哭，憋在心里许久的悲伤和惶恐全化成了眼泪。
　　这一切对我而言就像一场梦，即使知道他是个人，不是幻觉了，还是觉得不真实。
　　沈修白拉着我去浴室洗漱，还给我梳了个马尾，之后就牵着我的手回了沈家。
　　我们没提前跟沈家的人说，想给沈叔叔一个惊喜的。
　　沈修白带着我避开了家里的佣人走进去，一楼大厅没有人，他牵着我上楼到书房，里面传来沈修白疲惫的声音。
　　“我最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林玫你年轻不大，还是早点为自己铺路。”
　　我感觉到沈修白牵着我的手一僵，我也挺担心林玫会说出什么让人失望的话。
　　可她声线温柔道：“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铺什么路，钱也赚够了，车子房子也有，又难得得到你的心意，这辈子无憾了。”
　　沈叔叔咳嗦了两声，“我的身体情况你是知道的，我真不希望你做太多。”
　　“我没做什么啊，现在就是每天陪着你，难道你连这点事情都不让我做吗？”
　　沈叔叔显然说不过林玫，挺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之后两人没继续了这个话题，我见沈修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主动敲了敲门。
　　清脆的脚步声朝房门走来，我猜是林玫。
　　书房门打开，果然是林玫。
　　她的目光先我和撞在一起，随之下垂看到和我握在一起的手，慢慢朝沈修白看去。
　　她还没把人看起来，嘴上疑惑道：“小念你不会这么快就谈恋……”
　　‘爱’字没说出来，她看清楚沈修白。
　　“修白？”
　　沈修白没说话，视线朝里面看去，在看自己的爸爸。
　　我也朝里面看去，沈叔叔坐在椅子上，膝盖上盖了一条毯子，目光无神的靠着椅背，不知道在想什么，门口发现的事情他毫不知情。
　　林玫比我反应快，一下就明白沈修白没死，回来了。
　　她再看了看我和沈修白窝在一起的手，眼角湿润，连带声音都沙哑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们陪着他，我去楼下交代阿姨买菜做饭。”
　　我和沈修白同时应了声好，林玫便侧身走出房门离开了。
　　我和沈修白相互看了眼走进去。
　　或是脚步声让沈叔叔以为是林玫，他没抬头，低着头说：“我刚刚说的是真心话，趁我现在还没死，不会给你带来晦气，你去……”
　　“爸！”沈修白重重打断了沈叔叔。
　　我清晰的看见沈叔叔身体一震，快速成了一尊石头，保持着原来有的动作没变一下。
　　沈修白松开了我，疾步到沈叔叔面前，孝顺的蹲到他面前，有些小孩子的慌张：“爸，我回来了，我没死。”
　　沈叔叔抬起头来，看清楚了沈修白露出笑，可笑容没维持多久就面色发白发青，突然晕了过去。
　　沈修白紧张的打了120，我和他还有林玫担心去陪着去医院，都怕沈叔叔情况会很糟糕。
　　医生放我们去见沈叔叔前，带着一丝庆幸的笑：“虚惊一场，都别担心了，赶快去看看他吧。”
　　我见医生要走，连忙问：“我叔叔什么时候会醒？”
　　“随时。”
　　然后我们三谁也没说话，站在病床前好一会，等沈叔叔悠悠醒来时，都过了两天了。
　　他看见沈修白，黯淡许久的眸子闪亮闪亮的，下一刻就老泪纵横的朝沈修白伸出去手。
　　父子俩的手一握住，沈叔叔颤着音说：“既然没死，为什么消失半年多？你都去哪了？”
　　经过昨晚韩聿的解释和沈修白之后我解释，我知道他当时就没死，范聆歌找到了伤重的他，但他的情况也很危险，范聆歌就连夜让人转去国外了。
　　这一治疗就是大半年，他回来没两天。
　　沈叔叔听完了，沙哑着声音说：“让你后妈去厨房安排一下，晚上请范少吃饭吧。”
　　沈修白去楼下通知了，我留下陪着沈叔叔。
　　沈叔叔看我眼神渐渐严肃，严肃的不像个生病的人。
　　我心慌起来，想不通他要跟我说什么。
　　“小念，原谅修白之前做的事，好吗？”
　　我有些懵，其实沈修白做的那些事没有真正的伤害到我，自从知道他的苦衷和大意也就早都不生气了。
　　沈叔叔见我没反应，有些着急道：“小念，沈修白这些年只喜欢你这么一个女孩，要是生他的气不理他了，我担心……”
　　“我不会不理他的。”为了让沈叔叔信我，我朝他挤出一抹笑。
　　沈叔叔沉默了会，点了点头：“我会记得你今天承诺我的，就算我下了地狱也希望你跟修白能一辈子在一起。”
　　一辈子很长，面对生活无趣没有目标的人。
　　可我想我以后的一辈子会越来越短，因为有了他。
　　晚上范聆歌如愿来吃饭了，跟着的还有韩聿，韩聿一反常态只吃饭不多嘴，范聆歌倒是和沈修白聊了起来。
　　两个人差了几岁，沈修白看着也的确比范聆歌年轻，但他阔阔而谈的让我惊讶。
　　那天吃完饭，沈修白和林玫扶着沈叔叔上楼休息，范聆歌要走，我看了范聆歌一眼没打算送他。
　　而后他就站在那不动，我不得不看了他一眼问：“你有事？”
　　“送我出去吧。”
　　我抿了下唇，起身送他。
　　他走出沈家站在院子里没动了，我着急的想回去，他语气不明的问：“你现在开心了吗？”
　　开心了吗？当然开心！感觉之前跑掉的一些灵魂都回来了，人也有了烟火气。
　　“黎念，我以为我足够努力，总有一天你会到我的怀抱。”
　　我蜷缩手指，没说话。
　　他又说：“知道我让人全力治疗沈修白的时候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就是想叫人放弃，想让人拔掉他的氧气罩。”
　　“可是一想到你还像个傻子盼着他，极有可能因为他再也不回来失去活着的力气，就心软了。”
　　“我不是神，有过很多肮脏的思想，幸好在你这里拉回来一些善良。”
　　我咬了下嘴唇，依旧不说话，虽然惊恐他对沈修白有过毁灭的念头，但责怪是万万说不出来的。

　　☆、第317章　亲手成全我爱的人

　　我们站在院子里沉默了许久，空气里渐渐布满了惆怅和落寞，我不知道谁的究竟比较多。
　　前不久从林玫和玲玲嘴里知道周兰兰在监狱里因为斗殴打架受了重伤，我知道是范聆歌承诺我的事情变相的做了。
　　我垂眸盯着范聆歌垂在身侧的手，他手指修长细白，比很多女孩子的手都好看。
　　他手指尖似乎抖了一下，又似乎没有，低沉的声音传出来：“黎念，你能抱我一下吗？”
　　我的心狠狠的被谁揪了一把，抬头朝他莞尔一笑，走过去伸开双臂不紧不松的抱住了他。
　　他弓着身子将脸埋在我颈脖间，我听见他的呼吸有些杂乱，嗓子沙哑的用我都差点听不见的声音说：“我真的真的真心爱过你。”
　　我保持着拥抱他的姿势没动，连呼吸都下意识放缓。
　　“黎念，为什么你就不能试着接受我，我真的挺不错的。”
　　心脏猛地被人撞一下，很难受，我觉得那不是爱情，应该只是感动。
　　他双手突然用力抱住我朝他怀里压，我的骨头都感到疼了，然后就感觉又灼热的湿意落在脖颈间。
　　我不敢置信的想推开他看看他的样子，他阻止了，带着一丝哭腔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傻B的人，亲手成全我爱的人。”
　　我抿紧嘴唇不说话，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范聆歌有权有势，的确有很多种方法得到我，但是他没有，一次次选择尊重我。又或许他总是在多次的纠结中才选择尊重我。
　　我应该感谢他的，他这样一个人，若是不顾我的想法强迫我，而我毫无反抗的能力，说不定就会在怨恨中渐渐妥协。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爱情是很脆弱的东西，在时间和外力中都会偏离轨道。
　　范聆歌临走前，啄了下我的嘴唇，他走后，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傻了很久，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回忆我们曾经发生的那些事。
　　我不知道沈修白什么时候走出来，靠着门口站着，我一转身就看见他叼着一根烟慢条斯理抽着，他深皱着眉头，连脸上那条伤疤都似乎发皱了。
　　我走过去，故作轻松的问：“你什么时候出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他狠狠吸了口烟，扭头朝一旁吐出烟雾，似乎是怕呛着我，接着就掐灭了还剩下一半的烟，回头目光深邃看着我。
　　“小念，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修白哥，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范聆歌。”
　　他只吐出那个人的名字，我就知道他想说的话是什么，我愣了几秒钟。
　　随即灿烂一笑，过去挽着他的胳膊绕开话题：“修白哥，我们今天晚上回公寓住，好不好？你给我买的公寓。”
　　他低眸看着我，抿紧的唇张了张又闭上了，又张开。
　　“小念，我不想你把同情当做爱情，我们都不是以前的我们了。”
　　“可是我还是喜欢你啊，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他眸光一闪，“喜欢。”
　　“那就对了，我们都喜欢对方，就不要再离开彼此了，好不好？”
　　沈修白抬起手一下一下抚摸我的头顶，目光一会明亮一会灰暗。
　　他说：“小念，人生还长，我怕你将来会后悔。”
　　我知道沈修白是在说范聆歌比他强，但我不是个为了谁权利多谁钱多才选择谁的。
　　“你是觉得我不能吃苦吗？我很能吃苦的！而且你也知道我现在有多厉害，我们可以开服装店，开工厂，赚很多钱。”
　　沈修白没在说话，我拉着他进沈家，途中下意识朝后面看了一眼，我似乎看见了范聆歌，他好像还没走，他好像站在那外面盯着我。
　　我的心狠狠一抽，挽着沈修白更快的走进去。
　　我想，我和范聆歌的故事就这样落寞了吧。
　　却没想到后来还是发生了一些事，我措手不及的事。
　　后来，我觉得人生下来就是来受苦的，那些受不了苦的就会选择颓废和逃避，那些受得了苦的就会选择给自己希望。
　　我选择的是给自己希望，我告诉自己只有受的苦多了，老天爷看见了你的诚意，你死后才不会下地狱，而去天堂。
　　我不知道天堂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我想去天堂，我不想去有十八层的地狱，不想被地狱判官审判我做错了多少事。
　　如果我这辈子最怨的是唐柒当初生下我，那我做的最错的事就是和范聆歌在没有爱的前提下发生了关系。
　　日子一点点过，我和沈修白白天会去沈家一趟陪一会沈叔叔，沈叔叔因为沈修白的回来连身体都好了许多，晚上我们会回公寓住，但沈修白没有和我住在一间房里，他住在另外一间。
　　他回来以后，我的睡眠质量也好了，有一次半夜起来看见他站在阳台上吹着冷风抽着烟，背影很落寞。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明明都好好的回来了，明明我都在他身边了，虽然他看起来好好的，但我老早就觉得他似乎回避着我。
　　我不动声色连续观察了一周，他每天晚上都会在阳台抽烟，在阳台站很久，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到了凌晨三四点才睡。
　　我感觉他有心事，但是他不说，我是问不出来的，他经过生死之后人显得更加成熟和深沉，我当是他因为脸上的伤自卑。
　　有一回我们去买菜，他一开始低着头，结账的时候突然抬起头来，收银员没接过他手里的钱吓得惊愕了声。随着那收银员的惊愕，周围有几个女人朝我们看过来，她们看见沈修白脸上的伤疤都露出了吓着的表情。
　　我当时很生气，狠狠瞪着那收银员，她一个劲道歉，但再也没敢看沈修白一样。
　　我不知道她们怎么可以用那种眼神看他，在我眼里沈修白依旧完好无缺，他不就是脸上多了一条伤疤嘛，可他还是那么优秀，那么俊朗的，为什么她们只看到他那道伤疤。
　　我不接受收银员的道歉，生气的说要去投诉，沈修白扣住了我的手腕，将钱丢在收银台上，迅速装了东西就拉着我走了。

　　☆、第318章　我一直在

　　沈修白走得很快，我看了看他扣住我手腕的手，手指收的很紧，我的手腕隐隐作疼。
　　我知道那些人的目光伤害到了他，他这些日子除了呆在公寓和去沈家，还忙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其他时间根本不会出来的，我好不容易让他跟着我出来买菜就遇见这样的事，我怕他以后再也不愿意出来见人。
　　“修白哥。”
　　他脚步一顿，回头疑惑的看着我。
　　我细细打量着他，担心他会难过。
　　他随后浅浅一笑，“没事。”
　　“修白哥，我想告诉你在我眼里是最好看的人。”
　　我没有说话，是不是为了让他开心才这么说的。是那些女人不懂得欣赏，他只是多了一条伤疤，在我眼里不仅不丑，还多了一些神秘气息。
　　沈修白松开我的手腕，转而揉了揉我的头。
　　“傻丫头，我真的没事，回家吧。”
　　“嗯。”我缠着他的胳膊开心的钻进车里，他发动车子时我无意间朝四周扫了一眼，然后看到对面一家餐厅门口站着熟悉的人。
　　我看过去的时候他拧着眉头，我们的视线撞在一起的时候他眉头舒展开，还露出一点笑。
　　沈修白也看见了范聆歌，他问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我知道是应该打个招呼的，可是我吐口而出说不用了。
　　沈修白也没在说什么，朝范聆歌那边点了点头，带着我回家，我们一起做了一顿晚餐吃，都喝了点酒，喝得不多。
　　沈修白跟我聊了他这大半年来每天躺在病床上的事情，其中不缺对范聆歌的感激，他说范聆歌在国外的那帮朋友医术高，不然他这条烂命恐怕是回不来了。
　　我说他怎么可以说自己的烂命，我们都很在乎他，他必须得好好活着。
　　他轻笑了声，对着桌面说：“是啊，必须好好活着，他每次打电话都会在我耳边说：你如果死了，黎念会活不下去的。”
　　我知道沈修白嘴里的他是谁，我不敢说话，装作倾听的姿势。
　　“脑子清醒的时候，身体不能动，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还戴着氧气管，听见他那样跟我说，我就在心里说我要是不在了，你也能好好照顾她。”
　　“修白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打断沈修白，他今天喝了点酒话有些多，怕他说出更多。
　　“是真的，无论是韩聿，还是范聆歌，都是不错的选择，我很早就意识到了。”
　　我握住沈修白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我只喜欢你，谁都不想要。”
　　他抬眸看着我，眼眸有一瞬间认真。
　　“黎念，那是你因为没试着去接受别人，如果你打开心扉，不难爱上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我有些恼，使劲扔了饭碗瞪着沈修白，眼泪凶猛的落下。
　　我就瞪着他不说话，他沉默了几秒，妥协了。
　　“抱歉，是我不对，不应该跟你说这些假设。”
　　“你知道我知道你隐瞒了那么多事为了我做了那么多，心里是什么感觉吗？我知道的时候你以前不在了，我以为我一辈子孤孤单单到老，死在哪里都不知道。可是你现在回来了，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终究忍不住把心里的怨气说出来。
　　沈修白懊恼的搓了搓脸，“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
　　我吸了吸鼻子，不说话。
　　沈修白起身去客厅拿了纸巾回来，温柔细心的擦掉我脸上的眼泪。
　　带着一丝宠溺说：“别哭了，哭的我想捅自己一刀。”
　　我想到他那晚一点不犹豫的朝自己捅刀子，心就揪的疼，愤恨的拍掉他的手。
　　“你能不能说点好话！”
　　“好好好，我错了，不该说这些。”
　　他哄了一会我，我渐渐发愣的看着他，放在以前怎么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