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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世浮影-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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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疾驰将近半个时辰,最后停在一处庄园外面,溪玥将如墨交给山庄门吏,便疾步朝里面走去。纪修宁不明就里,却明白溪玥自有分寸,便也不多问,跟着溪玥朝山庄里面走去……

山庄很大,溪玥却是轻车熟路,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一个独立小院的门口,院里清新雅致,几颗巨大的玉兰树掩映期间,此时虽是午时,烈日当头却不闷热,坐在树荫下甚至还能感觉到丝丝清凉……

此刻的玉兰树下,一个男子斜靠在卧榻之侧,双眼微闭,细长的眼缝呈现出优美的弧度,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的和风拂过,吹起男子衣袂飘飞……

溪玥没有出声,而是轻轻地走到卧塌旁边蹲下,静静地看着微眯的男子,眼眸泛起许久没有的笑意。

良久,男子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溪玥在旁边,竟然不觉惊讶,而是笑道:“姐姐您终于来了,我知道您一定会来见我的!”

闻言,跟在溪玥后面的纪修宁蓦然一惊,皇甫少桦没死,他能猜得到,但溪玥是皇甫少桦的姐姐,这让他无论如何都猜不透,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眉眼,纪修宁不禁感慨天道循环。

“嗯!”溪玥应着,轻轻握着皇甫少桦的手,感觉他的手指已不如之前那么冰凉,也不像之前那般柔弱无力,心中略感安慰,于是道:“你的毒解得如何了?气色仿佛比前一次好了许多?!”

皇甫少桦淡淡地笑了笑,拉溪玥坐到塌边,“殿下之前寻了苗疆的去毒之药,又寻了解毒之法,此次应是对症,鬼见愁大师说我体内之毒已去七八,在休养此时日便可痊愈了!”

“如此甚好!这么些年了,真是委曲弟弟,窝在这山庄了无生趣……”

“姐姐说的什么话,这样说我该羞愧难当了,姐姐为了我,为了昊月王府南征北战,辛苦自不必说,血雨腥风,男子都未必挺得下,姐姐一女儿之身,让我实在忏愧!”说着,微微垂目,苍白的脸上反而因为羞愧而泛起一层潮红。

“弟弟说的什么话,我也是为了自己,为了殿下……”溪玥说着,瞬间一阵锥心之痛,眼泪也随之而落……

第180章 明修栈道 暗渡陈仓

“姐姐!对不起!”揣摩到溪玥微妙的感情, 皇甫少桦不禁而道,“殿下的事,我已听说了, 我知姐姐为了殿下一再消沉, 也是心痛难耐, 本欲去寻姐姐,但是, 看得出来,姐姐和殿下的感情至臻,现在殿下突然离去, 姐姐的心痛无可想像……”

溪玥能够想象皇甫少桦要说什么, 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弟弟不必再劝,此生我只托宸宇哥哥一人, 就算他人走了, 我也不可能再接受别人,因为在我的心里, 他从未离开!”

“我……看得出来, 以前姐姐和殿下前来, 总是眉眼如月,看得出来心里的欢喜,可如今, 我再也看不见姐姐的笑意, 如果没有昊月王府,没有昊月军也没有被大爱胁迫的一切, 姐姐是否早已随殿下而去……”说着,皇甫少桦紧紧地握住溪玥的手, 声线也因为紧张而颤抖,“就算我自私,委曲姐姐……”

“放心吧!我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我不会自杀的!”说着,兀自笑了笑,“算了,都表了态了,就不要纠结于此了,我此次前来,是有事需要弟弟你去做。本来还担心弟弟你的身子,现在看来,应该没有大碍了!”说到这,溪玥停了片刻,抬眸看了看皇甫少桦,没等他说话,又自顾而道:“我已领了陛下的旨意,为此次伐齐的统帅,但齐国和赵国或是匈奴不一样,齐强我弱,众所周知,如果是硬拼强攻,我等必然吃亏,我就想,能不能诱敌深入,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想在我燕国腹地将其实主力绞杀,然后再集结大军一举进攻,如此,才有把握一举拿下齐国!”

“姐姐这个想法不错!我知道,为殿下报仇,这是支撑姐姐走下去的信念,但齐国虎狼之师,姐姐万不可掉以轻心啊!”皇甫少桦说完,又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姐姐此次前来,想必不是单单看看我现在状况如何,姐姐想要诱杀齐国主力,必然要隐匿身份,既是如此,我可以替姐姐继续在永福客栈买醉,如此,姐姐便可秘密前往伐齐前线了!”

“还是弟弟了解我!和我不谋而合!”溪玥唇畔如常,向皇甫少桦说的眉眼微弯,似是笑了,但眼里却有一闪而过的决绝,“弟弟,看见你好了,我很高兴!这么些年我也累了!此事之后待我杀了殷安泽,我便把昊月王爷还给弟弟你!……”

溪玥眼里的一闪而过却叫皇甫少桦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心中一凛,“姐姐!你不会……不会随殿下去吧!姐姐……”

皇甫少桦话还没说完,便被溪玥打断,“我早已说过弟弟不必再劝!今日不早,我还有事,需要准备,就不打扰弟弟歇息!”这话说的回避的意思太过明显,皇甫少桦听得真切,兀自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握紧溪玥的手微微收紧,“我说的你都明白,我再说也是无益。”

“我明白你都是为我好!”说着,溪玥抬眼看了看跟在旁边,一直毕恭毕敬的纪修宁,又道:“弟弟可认得他?”

见溪玥问起,皇甫少桦又看了看纪修宁,记忆太遥远已记不真切,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是纪修宁,是纪丞相的次子,那年武举,你还夸他武功骑射具佳,得你赏识,修宁哥哥一值念念不忘!”听溪玥这么提起,皇甫少桦似乎想起了什么,眯了眯眼,看着纪修宁,“我听说过你的事,谢谢你!”

没想到皇甫少桦会突然道谢,纪修宁蓦然一愣,下意识地回了一个:“哦!”随后突然觉得不妥,又尴尬地笑了笑,笑容却不怎么好看。

“你……”溪玥被纪修宁的样子逗乐了,“修宁哥哥,你不会是以为见鬼了吧,瞧把你给紧张的!”说着,“呼哧”一声,笑了出来,惹得纪修宁更加尴尬,耳根都红透了……

“好了!不打趣了!没想到修宁哥哥常常调侃于我,自己的脸皮却这么薄!”随后又觉得这么调侃下去不是很好,于是换言道:“修宁哥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麻烦你帮我照顾弟弟!他才是真正的昊月王爷,是真正赏识你的人,是你的伯乐!”

“王爷千岁!”刚进门的那一刻纪修宁就意识到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被正式告知,不禁神色一凛,退后一步,正要行礼,手臂却被溪玥托了起来,随后,皇甫少桦缓缓而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早已不是昊月王爷!此礼也就免了吧!一直以来都是姐姐替我出生入死!而你又是姐姐的恩人!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我不说大家心里也都清楚!”说着,皇甫少桦看着溪玥,似乎意有所表,溪玥却侧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随即自顾而道:“少桦弟弟替我在永福客栈买醉,修宁哥哥请你不但要照顾好他的起居,还要看好他,不要让他多喝酒!弟弟一向好酒,但是他的身体不允许,还是节制点的好!”

“嗯……”

……

从凝舞山庄回来,溪玥收拾好自己的所需,已是酉时将尽,看着黑透的天空,想着明日一别,再回又不知何年何月,甚至,回不回来还犹未可知。想着,于是换了身衣袍。

纪修宁看着穿着夜行衣的溪玥,皱了皱眉,“你又要去打探什么?明日就要远行,何不趁此机会休息一下?!何况,我想以后我们俩再也没有如此独处的机会了吧?”

“修宁哥哥,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快要死了呢!放心吧,我没有那么脆弱!我是很喜欢殿下,但是,我想通了,就是因为如此的喜欢,我才要把他未完成的事情做完!别让它留有遗憾!”

“嗯!”纪修宁慢慢的应了一声,声调里带着一些失落,没有了秦暮羽,自己一样是没有机会!也许此生真的就只能做她的哥哥了……

……

得了君令,无法再耽搁。翌日清晨,溪玥一早便秘密前往伐齐前线,同时,以帅令命令王平喜、王昱、郑梓龙,赵如风等亲近副将摔驻守在白鹿关内的昊月军精锐骑兵疾驰云州,与马东明所部秘密形成合围之势。

齐军之前大胜,士气正旺,见相交的燕国前线香城兵力部署薄弱,估计之前几战燕国损失惨重,短时间内无法再集结兵力,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加大兵力沿香城大举进攻,渡静水一路西进,甚至轻而易举地攻下燕国与齐国交趾的董城,活捉董城太守。至此,燕国已丢失五城,誉安帝收到战报,于是手书密信,暗点之前相约开战,鸠杀殷宸宇太子祭旗之事,无奈密信如泥牛入海,齐君一面佯装不知,置之不理,又一面暗示统帅定南王领兵大举进攻燕国……

燕齐交境地势奇特,一面云山山脉,连绵不绝,一面黄河天险,旗岭峡两岸山岭和江面落差千米,谷坡陡峭,水势汹涌。而两面山水绝境之间,既有一片平原丘陵,但齐国如果继续举兵进击,只能一条道进出,是兵家大忌!如此地势,齐国领将岂能看不出来?但手有密旨立功心切,又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士气正旺,便暗自侥幸,领兵突进,一路虽是官道,道路笔直,但两侧却是密林山丘,很适合埋伏,只是跋涉数日,却未遇什么险阻,这不禁让齐军疑胡,难不成燕军这么不济?就这几个败仗,就把他们给打怕了……

就在摇摆不定之时,齐军军中突传粮道被劫,顿时军心大乱,而二十多万人被限制在狭长的云山平原,安营扎寨沿绵数里,以致政令下达也异常缓慢,但流言传得倒是飞快,一时间,自各揣测此起彼伏,齐军不攻自乱!

与此同时,溪玥又命王平喜和云青晟带了辎重营和工兵,将黄河掘开一口,将河水引入一条早已干枯的黄河故道,于是,地型瞬间巨变,齐军来时的官道被故道河水生生截断,粮道也随之而断,之前的流言霎时间变为现实,如此,齐军更是恐慌,有的兵士甚至不听军令,争相渡河,不料河水湍急,渡河兵士被溺而亡者十之七八,余下为数不多的齐军也早已筋疲力尽,守候在黄河故道另外一侧的燕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些齐军或掳或杀,自己却未损耗一兵一卒。

话说黄河故道那边的齐军大营,此时虽未受到燕军的攻击,却是自上而下人心惶惶,前路艰险未知且后继无粮,前进无非就是孤注一掷之举。而后路又被阻断,如要后撤则无舟无船,二十多万大军要成功渡过黄河可谓痴人说梦。如此,齐军的统帅定南王殷泽端更是举棋不定,难以抉择。

这日,已是午夜时分,一个身着齐军百夫长衣衫的少年独自来到齐军大营中帐,见守卫举枪拦阻,百夫长少年从腰间摸出一块紫金腰牌,只见上书“太子府”三个字,见状,侍卫也是霎时一惊,一句“您是哪个太子府?”脱口而出。

“我齐国有两个太子府?”少年并不畏惧,神色凌然。

……

第181章 定南王之困

弯月, 在薄薄的云层里徘徊。此时月影映衬下的万物,似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闲。

一切都静谧异常,中军帐内, 定南王殷泽端将帐外两人的对话听得真切, 于是将少年唤入帐中。

“你是太子殿下什么人?有何事来见本王?”殷宸宇之事在齐国上下俱都认为他已被燕国祭旗, 现在他的手下突然出来在此,殷泽端亦是一惊。

“我是殿下的近侍, 唤名天彤,这是殿下让我转交给王爷您!”天彤说着,恭敬地递上一封密信和一块玉佩。

玉佩质地纯正, 通透而无杂色, 做工却甚是粗糙,细细看起来,还有刻刀雕刻的深浅不一的痕迹, 如此玉佩, 殷泽端看在眼里却突然泛醇起泪花,随即打开密信, 幕入眼睑的是一行行清秀而刚劲有力的字, 字迹清晰沉稳, 并不像急切写就,殷泽端疑惑,皱了皱眉, 只见信上写道:

定南王皇叔见信安!吾乃晚辈殷宸宇, 虽未与皇叔相交,早年却在父皇处听得皇叔诸多事迹, 想是皇叔与父皇感情至深,以至于皇叔您远封藩地父皇也对您念念不忘, 您送予的玉佩更是贴身收藏,晚辈每见父皇抚摸此玉,都是眼含热泪,唏嘘不已。

晚辈知陛下野心,齐燕两国之战,势必难免,晚辈质在燕国,两邦相杀,晚辈定难逃死劫,此生无为,晚辈心有不甘,而陛下为政十数年,任用党羽,残害忠良,以致朝内忠义之士凤毛麟角,却腐败之风盛行,甚至多处要职掌握在陛下外戚手中,想必皇叔对此亦是深恶痛绝却无力反转。如此下去,齐国如蚁穴溃堤,必不久矣!皇叔聪慧,心如明镜,晚辈如今,只希望皇叔不要助纣为虐,为齐国谋一后路,也为万民谋一生路!

……

密信洋洋洒洒一大篇,无非都是在规劝殷泽端审时度势,不要为虎作伥,让人看着,不禁感慨,殷宸宇自身不保却心系万民,如此高义本可成为一代明君,却过早地成为政治博弈的牺牲品,不由叫人扼腕。

看完密信,殷泽端思忖片刻,然后看向天彤,“是谁让你来的?皇侄已殁,你此行何义?”

“殿下以前曾言,定南王您一身正气,是我齐国如今难得的好王爷,而王爷您和先王的渊源,让殿下泪目,殿下曾预测齐燕开战将会发生的数种局面,而王爷您目前困境,正是殿下预测其一,殿下嘱咐在下,如王爷遇险,定要前往为王爷解困,也算是报当年亁正殿为护殿下不俱得罪陛下之恩!”天彤所言,句句嵌理,殷泽端一时无法反驳,“皇侄如此有心,身为长辈却任由其为质他国十数载,孤苦伶仃而死于非命,本王实在无颜以对!”说着,想了想,又皱眉而道:“皇侄能算到如今种种,为何却不为自己早作打算,以致死于非命都束手无策?!”

“殿下如何不为自己打算,只是,殿下曾言,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他无权无势又能如何,又能逃往何处?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反而不如淡然赴死,也能为自己换得一世怜悯,也让陛下坐实弑兄夺位,将皇室正统赶尽杀绝的恶名!”

“噢!如此……”殷泽端扶额,如今状况,虽未道破,自己已是自身难保。对殷泽端来说,殷宸宇这封密信来得似乎晚了一些。

见殷泽端皱眉犹豫,天彤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王爷是否听闻殿下与燕国的昊月王爷之事?”

殷泽端并不震惊,而是缓缓而道:“听过,只是这种关系想必是各取所需,并未深想,不知你此时提起这个是有何意?”

“殿下曾言,如王爷有不得解的困境,可寻昊月王爷,他手握重兵,在燕国也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他网开一面,王爷您想脱困并非难事!”目前的局势明眼人俱人看得出来,天彤说着,并不忌讳。

“皇侄是不是尚在人世?!”对局势掌控得如此精准,如是之前预测,实难说得过去。

“小人也是听令行事,殿下被当众祭旗,齐、燕两国有目共暏,其它是否有隐情,小人的身份底微,实在不知!所以,请恕小人无理!”天彤说着,微微垂首,言语谦卑得礼,殷泽端也挑不出所以,于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我如今确实是陷入困局,前进不得,后退无路!但昊月王爷虽手握重兵,却非此战领将,就算我有求于他,或许也未必管用!”

“王爷可信得过小人?”天彤抬目,挑了挑眉,“王爷之困迫在眉睫,如不想困死于此,何不铤而走险,相信在下,或许能绝地回圜,毕竟二十多万人,这都是我齐国的子民,能为民谋福,也不失为流芳百世的美名!”知道殷泽端极重名声,天彤于是而道。

听着,殷泽端沉思良久,天彤也并不着急,当然,此时,他可算一外人,并没有着急的必要,倒是殷泽端,身后的二十万齐军因为粮道被截,即将面临断粮,如不尽快解决,后果定难以预料。

如此,殷泽端抬头看了一眼帐中独坐的天彤,因为是太子近侍,他的样貌画像之前就已见过,但行为处事却比自己密报得来的周全许多,而此时闲暇不经意透露的好奇心性又与自己了解颇为接近,此时,如果有人想置自己于死地,大可不必大纲周章,想着,殷泽端又道:“你来此见我,只告诉我昊月王爷可以信任,却没有说如何解决此事,以我的了解,他目前尚在匈奴边境,离此千里,恐鞭长莫及!”

“这个王爷不必担心,王爷可修书于我,我有办法交给昊月王爷,但是,殿下之意,殷安泽多行不义,必不得善终,此事之后,希望王爷携领府兵退回藩地并且遣散其它齐军,不知这个条件,王爷是否能答应!……”

“殿下之意?!”殷泽端皱了皱眉,疑惑而道。

听着,天彤暗自一惊,自己也是没有经验,无意说漏了嘴,但转念一想,殷泽端被困于此,就是一步死棋,他如果不接受,想必溪玥和燕军对他也不会手软,想着,又道:“陛下对他步步紧逼,他怨恨已久,痛恨之意常常溢于言表。”天彤略加解释,虽显生硬,殷泽端却也没再继续纠结,而是道:“就我目前困境,要想保这二十万众,似乎也只有尔等这一条路!”

“那王爷是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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