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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3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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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竟然被告知可以指点画艺,受宠若惊的心情又可想而知了。
  “有这几名绣娘帮手,之前所接订单,未知需要多长时间完工?”十一娘问。
  “三月足够。”应答时甚至有哽咽之声。
  十一娘笑意柔和:“要烦劳巧娘尽力赶工了,我已经交待梁管事,让他暂停预定,用心于聘请绣工、衣工,待人手陆续齐全,巧娘便要训导他们针法技巧。”
  她心中有个大计划,但这时却不能与梁松说明,找的这些雇工其实远远不足,而霓珍衣坊,不久也会从西市消声匿迹。
  正说着话,傅媪之子也就是青奴的夫君傅二便找来针线房,当见十一娘,先就奉承道:“小娘子真正料事如神。”
  “可是姚氏又去衣坊寻衅?”十一娘问道。
  巧娘心中一沉,很是担忧地看向傅二。
  “姚氏先是遣了仆妇,昨日大早便堵在了梁管事家门口,叫嚣着请了媒人,又备好聘金,非要梁管事交出巧娘,梁管事当然一口拒绝,恶仆竟然冲入民宅,只是没有见到巧娘,打砸一番耍尽威风,却无功而返。”
  巧娘听得心惊肉跳:难怪十一娘那日坚持要将她带走,若非如此,自己岂不是被恶仆强掳去元府,纵然十一娘会想法子救她脱身,却难保那姚氏会不会先毁了她性命。
  西市闭市之后,不许居留,梁松一家当然不是住在衣坊,纵然所居里坊也有武侯铺维护治安,防范盗劫,可万万不敢得罪相府,还不是只能佯装不察?十一娘早就料到姚氏不会善罢甘休,虽然霓珍衣坊已经被自己接手,不怕姚氏去寻衅,然而却防不住姚氏会直接找去梁家,虽说十一娘可以安排人手防止巧娘被掳,但双方若起了械斗,事情就闹得不可收场,绝非善策。
  韦海池可不愿意“内斗”过激,因此十一娘行事还当适可而止,她干脆把巧娘带回家中,姚氏总不可能来京兆柳公然抢人。
  又听傅二接着往下说:“今日是姚氏亲自出马,寻去衣坊,原是逼着梁管事交人,梁管事声称巧娘暂住在咱们家,他实在交不出人,也不答应违背巧娘意愿,与相府‘结亲’,姚氏气得脸都白了,想要打砸衣坊,小人哪能让她如愿,早就叫去了武侯,姚氏无法,竟然又改了口,说艾绿伤了她家仆妇,要送艾绿去见官,得知艾绿也在咱们家作客,姚氏险些没有气得昏厥过去,说不定下昼,最迟明日,就会找上门来寻衅。”
  听得巧娘越发忐忑不安。
  十一娘安慰道:“不仅仅是因为巧娘之故,那姚氏本就与我家有些仇隙,这回有了借口,自然是会借机生事,可她算什么人物?做下这些事情,定然还瞒着元相,在京兆柳门前,她可不敢把事情闹大了,你与艾绿都不需担忧。”
第608章 受辱
  果然当日下昼,那个被艾绿扑在地上扯了头发伤了脸面的恶仆,就昂首挺胸地出现在柳府门前,只这回当然没有打手跟随,叫出阍人后,恶仆趾高气扬:“元相府夫人有令,有话要问柳十一娘,让她去相府拜会。”
  这话说得好不顺耳,但柳府的阍人极有操守,谨记自己职责所在,还是把话通传了进来。
  碧奴压根没有知会十一娘,出面会那恶仆,态度当然也不友善:“转告你家主母,小娘子无睱理会闲人。”说完便干脆利落转身,交待阍人关门。
  眼看着门扇“呯”地闭紧,恶仆气得直翻白眼,喘着粗气在门外立了数息,才“呸”出一声来,留下“等着瞧”三字,上车喊走,回姚氏跟前,自然是添油加醋一番,怒斥柳十一娘不识抬举。
  姚氏火冒三丈,一巴掌拍在膝案上。
  随着毛维被贬,元得志势力大增,姚氏也自以为水涨船高,行事越发嚣张跋扈,可事实情况是,那些真正的高门贵妇,依然瞧不起姚氏这个媵妾,有回宴会,便有贵妇鄙夷姚氏着装俗艳,那贵妇穿着绣裙,正是霓珍坊裁制,姚氏气不过,这才找上门去要求一月之内裁制十套衣裙。
  哪知被拒,姚氏愤怒不已,又有这恶仆挑唆怂恿:“听柳七娘说,霓珍衣坊之所以生意兴隆,全靠那绣娘一手仿真铺翠,夫人倘若将那绣娘买下,除了夫人,日后再也无人能着翠衣。”
  巧娘为姚氏志在必得,倘若不得,必须毁灭。
  但正如十一娘所料,姚氏这些行为,并没有告诉元得志,一来元得志身任高职,寻常也没闲心理会这些小事,再者元得志即便知道姚氏所为,想那巧娘不过区区平民,他也不会放在眼里,阻止姚氏仗势欺人。
  要不是元得志素来放纵,姚氏也不会有这嚣张气焰。
  对于京兆柳,姚氏当然早存不满,一直埋怨韦太夫人不识抬举包庇萧氏,以及柳均宜冷酷无情,若非如此,她的妹子也不会灰心丧气改嫁蜀王,结果赔上了性命,姚氏也知道太后与韦太夫人面和心离,对太夫人并不怎么惧怕,只不过因为元得志一再提醒,她才不得不忍声吞气,没有上门挑衅,只不过这回……
  “可是柳十一娘挑衅在先,根本不把元府放在眼里,就算相公得知,也容不下柳十一娘如此嚣张。”
  于是次日,姚氏亲自出马,领着恶仆再次登门。
  柳府阍人听说“元夫人”来访,自是将人先请入花厅,立即通传进内宅。
  十一娘这日却是在与萧氏说话,萧氏得禀,也明白姚氏是为何事,拍了拍十一娘的手:“你先回浮翠坞,我去会一会她。”
  但这日薛惠刚巧也在,笑着劝阻萧氏:“那姚氏是什么身份,怎劳叔母接见,由我这晚辈出面即可。”
  这些年来,薛惠帮着萧氏处理家务,性情早不似初嫁时温婉,锋芒已经被彻底磨炼出来,接人待物更是不在话下,应付姚氏还不是易如反掌,萧氏自然不会放心不下,也就由得薛惠出面处理。
  姚氏在花厅里等了近半个时辰,一腔怒火更加旺盛,眼看着被仆妇簇拥而来的少妇,不过二十好几,当然不是萧氏,跽坐着连连冷笑:“萧娘好大架子,竟如此怠慢贵客。”
  薛惠险些笑出声来,这什么人呀,竟然自称贵客。
  “我听仆妪禀报,道是元夫人来访,心里甚觉诧异,因早就听闻元夫人远居江南,却没听说几时入京,又疑惑着,即便元夫人入京,又非故交姻亲,怎么也不会不告而访,于是便没有惊动叔母,敢问娘子,难道真是元夫人,未知突然来访因何事由?”
  元得志贵为国相,他的正妻的确是诰命夫人,但姚氏只不过一介媵妾,哪里当得夫人之称?薛惠这是明知故问,提醒姚氏要有自知之明。
  姚氏见薛惠这般“嚣张”,眼睛里直冒火星,她原就介意妾室的身份,奈何元得志虽然宠纵着她,却怎么也不肯休了那人老花黄的正室将她扶正,让她受尽高门贵妇嘲笑,还无言以对,没办法摆诰命夫人的架子逼人服软,只好“以理服人”。
  “早闻萧娘出身名门,哪知却不知教管女儿,柳十一娘虽然是个庶女,萧氏却是她嫡母,难道不该管束?我为相国纳妾,柳十一娘却横加干涉,甚至将动手伤人一个小婢收容柳府,我今日来,就是要问萧娘还懂不懂得管教子女,若萧娘失职,不妨有我代劳。”
  “娘子这是来兴师问罪了,既然如此,还请先告知姓氏。”薛惠不依不饶。
  “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那妹妹,正是你家瑾娘生母。”
  “原来是姚媵人。”薛惠笑道:“姚媵人所言之事,我也确听十一妹提过,只这事嘛……霓珍衣坊巧娘我也问过,她可不愿为人妾室,十一妹这时也算巧娘东家,自然是要维护雇员,又哪称得上横加干涉呢?再说伤人之事……仿佛也是媵人之仆有错在先,硬要逼死人才罢休,那小婢护主心切,才动了手,即便官府审决,也会断个情急可恕,只是媵人之仆因此受伤,那小婢也是该赔偿诊金。”
  说完便让仆妇上前,奉上两贯钱:“媵人若是不服,叔父自会遣人向元相国说明情由,与元相国理论理论,究竟是相国不知约束姬妾,无视国法企图强纳民女,还是柳氏家训不严。媵人慢走,恕不远送。”拂袖而去。
  姚氏受辱,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酝酿好情绪,这晚对元得志一番哭诉。
  元大相国却大动肝火:“你招惹别人也就罢了,怎么招惹上了柳十一娘?难道不知她得太后信重,已经赐婚给了晋王?此事不许再提。”
  “晋王妃又如何,难道就敢将相国不放在眼里,柳十一娘再得太后信重,也不过一介女流,相国才是栋梁之臣,太后难道会为这事扫相国颜面?”姚氏简单的思维实在想不明白厉害之处。
  “你道我是惧怕柳十一娘?只不过在这关头,懒得为些微小事斤斤计较罢了,太后这时还得笼络柳氏,你就不要给我添乱了!你也不需怨愤,柳氏也就是一时风光而已,待得日后……有被你践踏时候,到时候你便能扬眉吐气。”
  此事到这里原本就算平息,哪知却被柳七娘听闻,她为了夫君的仕途,主动交好姚氏,一时却还没有如愿以偿,哪知因着十一娘,眼看着彻底惹恼了姚氏,七娘自然满腹报怨,她不敢与十一娘当面理论,便去祖母面前告小状。
  “十一妹行事,越来越放肆逾礼了,虽说太后已经赐婚,可眼下毕竟还在闺中待嫁,怎么能公然与商贾来往,接手霓珍绣坊不说,还把外人带回家中,让家中绣娘帮着绣饰衣裙。”
  韦太夫人当然也早就听十一娘说起过计划,也不是不知道七娘究竟为何不满,她固然不愿支持七娘,但因为家中有太后耳目,还得维持与十一娘离心的假象,既是被七娘“揭发”,就免不得借机刁难了。
  只好把十一娘唤来,教训了一番,让她立即把巧娘送走,也不许家中绣娘赶制私活。
  然而十一娘接手霓珍衣坊的事,她就不能横加干涉了,因为十一娘是用自己的积蓄购置产业,又没有自己出面去经营商事,要是换成普通闺阁,亲长还能搬出礼矩来阻止,十一娘却有太后与莹阳真人两大靠山,只消说道是为莹阳真人购置产业,韦太夫人也“无可奈何”。
  听说巧娘被赶了出府,柳七娘正打算暗暗知会姚氏一声,没了京兆柳撑腰,巧娘还不是任由姚氏摆布?哪知转头又听说十一娘将巧娘送去了上清观,非但如此,她自己还以莹阳真人相邀为借口,也干脆去了上清观“待嫁”!
  即便知会姚氏,难道她还敢去上清观抢人不成?无非又会被十一娘当场羞辱,只怕越更气怒。
  七娘只好作罢,但心里,对十一娘难免更加记恨。
第609章 定情信物
  高玉祥既然接手了内察卫,京兆柳新近发生的这桩事故自然会被他知闻,那接替罗五成为“谋士”的小宦官一边禀告这事一边两眼放光:“若不是柳小娘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绣娘非被姚氏逼得走投无路,元相可就坐实了仗势欺人,虽说眼看这事已然平息,倘若太后得知元相如此跋扈,岂不会被激怒?元相竟然与窦辅安狼狈为奸,陷害侍监,侍监何不借这时机,狠狠踩元相一脚。”
  高玉祥睨了一眼心腹,莫名有些怀念已往西疆的罗五,冷哼道:“就你这脑子,还想着踩元相一脚,仔细着脚未落下,自己便先摔了个狗啃泥。”
  先放下了手里剔牙的银针,高玉祥端起茶水来喝了一口,见心腹满面狐疑,这才解释道:“我若就为这事去太后跟前说嘴,岂不显明还为旧怨耿耿于怀?太后最厌恶之人,可就是只顾私怨而不顾大局。眼下贺淇党被连根拔起,宗政堂也被顺势裁撤,那么还有什么能够牵掣太后呢?无非舆论而已!太后过去重视士族舆论,那是因为舆论可以利用,但要是舆论反过来成为掣肘,太后还能喜闻乐见?仗势欺人?权势握在手中,岂不就是为了欺人?你等着看吧,太后决不会在意元相仗势欺人,谁敢阻挠仗势欺人,那才不被太后待见,说到底,当政权独握,太后接下来之目标,便是要达到乾纲独断、一言九鼎,只要是太后重用之人,就不容得他人横加指斥。”
  小宦官咂摸了许久,才领会这话的涵意。
  也就是说,太后想要为所欲为,完全不受民意舆论掣肘,但这需要一个过程,但凡太后重用的高官,仗势欺人也好,违法乱纪也罢,只要无伤太后利益,便是为太后的下一愿望铺垫,谁敢阻止,便是与太后叫板,是有意掣肘太后,必然不被太后所容,下场可想而知。
  “那柳小娘子岂不是……”小宦官对十一娘甚有好感,竟为十一娘担心。
  高玉祥连连冷哼:“柳小娘子聪明着呢,所以才会干脆接手霓珍衣坊,而不是告发元相国,想必元相国与这事也并无直接干系,都是那姚氏张狂愚蠢罢了,也活该她自取其辱。不过这事嘛,还是得告知太后一声。”
  于是太后便也知道了这起冲突,果然不以为然:“伊伊性情就是如此,看不惯弱势被欺,可怜这孩子,因为庶出,也确有为难之处,她那祖母,从前对她寄予厚望,甚至不惜将产业交予伊伊打理,后来因为柳贵妃,迁怒了十一娘,把这好处都收了回去,萧氏这嫡母,又哪能违背婆母意愿,十一娘虽是嫁入晋王府,妆奁必然比不过七娘、九娘两个嫡姐,她接手霓珍衣坊,也是为了日后打算,果然看得长远。”
  高玉祥便借机又再夸赞了十一娘几句。
  再说十一娘,原是想着好好在自家待嫁,却漏算了柳七娘这么一手,无奈之下,干脆住去上清观,免得给莹阳真人招惹麻烦,有她在此,相信姚氏再也不敢登门挑衅,不曾想她上昼才到上清观,下昼便有不速之客到访。
  听说徐修能打着来寻贺湛饮乐的幌子“兴师问罪”,十一娘忍不住讥讽:“我原本以为徐舍人得闻赐婚一事,会立即兴师问罪,等了几日却不见他动静,结果我才到上清观,他就摁捺不住了,可见我对他性情了解还算不差,只不过他比我预料之中,还要小心谨慎,纵然是心怀羞愤,也能维持冷静,足见在他眼中,仕途利益高于一切。”
  徐修能当面求婚,十一娘并未拒绝,答应会回避当选晋王妃,哪知结果却成了这样,徐修能不会相信是十一娘失算,必定反应过来是错信了承诺,十一娘压根就看不上他,没有打算嫁他为妻,受到如此羞辱,是个男人都要兴师问罪,所以十一娘早有准备,然而徐修能盛怒之余,却还保有冷静,想到若往柳府求见,他一个外男去见待嫁闺阁岂不会让人生疑?要是让太后得知他与十一娘私下交近,并通过十一娘打探禁密……
  这些年徐修能苦心维持的独臣形象,可就功亏一篑。
  只有当十一娘到了上清观,徐修能才有借口登门。
  因为他与贺湛同为起居舍人,起码有同僚之谊,偶有来往并不算奇特。
  待见了贺湛的面,再直接提出面见十一娘的要求,贺湛还敢声张?
  事到如今,徐修能对许多事情都心知肚明,他是要防范与十一娘的私交被太后察觉,贺湛与十一娘,也不可能声张与他之间的私交,甚至比他还更要胆颤心惊!
  眼下贺湛便提醒十一娘:“你可得小心,我看那徐修能可是恼火得很,分明已经明白过来,他一直都在被你利用,说不定笃断咱俩都是晋王同伙,今日正是为了求证。”
  “那又如何?他唯一能要胁我之把柄,无非是向太后告密,就算我矢口否认,他也不会善罢甘休,但就算他去告密,也得先择清自己,以徐修能之精明,当然不至于干出两败俱伤之蠢事,我也算准了他,不会贸然告密,只会待适当时机提醒太后晋王意图不轨,那也得让太后信他之说才有作用,十四郎认为,太后如今还会相信徐修能否?”
  眼看着十一娘胸有成竹去面对兴师问罪了,贺湛摸着下巴感慨:徐二郎呀徐二郎,只怪你太过敏锐,竟然怀疑上了晋王,意欲对晋王不利取信太后,要是果敢作为也就罢了,你说你怎么想到要向十一娘求证呢?白白暴露意图不说,居然还想利用十一娘之聪明才智成就你位及人臣之野心,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还不知今后能不能咸鱼翻身。
  贺湛正对徐修能“满怀同情”,就见贺烨昂首阔步从青石甬道那头走来,身后跟着眉飞色舞的江迂,这人怎么也来了?
  这便要从头说起。
  晋王等了几日,总算等到了太后遣人催促,让他正式拜会十一娘亲长。
  昨晚,晋王殿下便细心检阅了一番备礼,对于江迂针对太夫人及柳少监夫妻各自喜好备下的礼品甚为满意,可当他随手抽出礼物当中一幅卷轴,打开来看,却见画有一男一女,女子抚琴男子吹箫,两人一坐一立于合欢树下,上有皓月当空,荫下双燕比翼,卷后还有跋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贺烨虽然不喜画赋,胸中倒也有几滴墨水,当然能看出画中的美好寓意,可这礼物,显然不适合送给亲长,便对江迂怒目而视:你的常识呢?
  江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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