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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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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良久,萧公决断:“唯今之计,也只好向毛相直言了,是我萧氏子侄任性,不配相府闺秀。”
毛维听说萧九郎因心有别属,竟然用离家出走的绝决方式拒娶孙女,当然气得够呛,只是这事张扬开去与他也无益处,也只好去太后跟前告小状,声称是萧公不愿投效,这才放任九郎任性胡为。
太后虽然也觉大失所望,不过当然不会因为毛维挑唆便在这时罪责京兆萧:“萧九郎心有所属之事我一直知道,萧氏二老历来不赞成确是实情,只是没想到萧九郎竟然执迷至此,罢了,为儿女之情置前途不顾,纵然天资聪颖,也难成大器,你也莫要过于计较,倒是萧公既然这回已示投诚之意,不妨提携萧行辄一二,他出身显望之族,入仕亦早,如今在太常寺也是有些屈才了,君国正在用人之际,举荐良才亦为你这国相份内之责。”
毛维讨了个没趣,难免有些抱怨之辞,这些话当然被窦辅安察知,一字不漏禀告太后耳中。
太后冷笑:“年岁越长,心胸越是狭隘,就这样还企图着将来见风使舵权倾朝野?毛维终究起于平常世族,难当大用!”
只是如今显望,柳氏一族有韦滨往牵制族权不能尽用,京兆薛目前也只有薛绚之这一个子侄投效,京兆萧还需考察,长兄虽然出身京兆韦,却是个庶子不能执掌族务,王、李、袁三族仍为中立,崔、卢两族就更不用提,唯有谢氏一族才算被真正收服,但又是后来起势,影响力到底有限。
没有世望鼎力支持,这时要想撤除宗政堂涉政真真艰难。
又说十一娘,是从贺湛口中得知小九离家出走之事,于是她也才把“私奔”事件告诉贺湛,十四郎愕然:“你拒绝小九虽然应当,为何不劝他打消离京念头?”
“我想我们不应再过多干涉小九人生,再说因小九不告而别,萧、毛两家联姻不了了之,也是益事。”只问另一桩:“莒世南行踪如何?”
贺湛将手一摊:“跟丢了,不过已经察明正是朱子玉助他离京。”
只不过关于这个朱子玉的根底,贺湛却始终没有察到些微蹊跷,这时并不能肯定他为急公会众。
“紧盯朱子玉,将来也许会有小九行踪。”十一娘蹙眉说道:“若朱子玉与莒世南真为急公会众……”
贺湛心中震惊:“莒世南若为急公会众,说明急公会必有谋逆之心,否则莒世南为何利用义川王野心谋弑仁宗?小九若真被牵涉进去,只怕……”
“亦不用过于忧虑,将来事未能预料,但我坚信一点,倘若晋王成势,咱们至少能够保全小九,倘若晋王势败,咱们自保不能,其余人事也无能为力了。”十一娘轻轻一笑:“这个天下,也是该有人揭旗起义了,陆哥对朱子玉颇有好评,倘若他便为急公会首,将来未必不能为晋王所用!”
第527章 惨败
承德二年重阳日,因着宫中有宴,十一娘非但并未得假返家,便是韦太夫人与萧氏也都获邀入宫,而这一日,谢莹与同安公主示范的击角之戏成功引起了许多贵女兴致,创发者谢莹因而声名远播,“谢六娘”这三字被不少贵女津津乐道,俨然万众瞩目。
谢莹祖母韦夫人却大感不满,十一娘听见她与太夫人议论:“莹儿大病一场后,性情就变得古怪起来,远远不如过去乖巧,年初时入宫,我就不乐意,她反而坚持……好端端大家闺秀,也不知怎么被晋王蛊惑,两个琢磨着筹建角球场,闹得人尽皆知……一定是太后在后唆使,可惜我那样乖巧一个孙女,硬是被太后教得没规没矩。”
又听韦夫人不无羡慕地夸赞九娘:“还是行舟教导有方,瞧瞧妍儿,大方得体,也该她得这良缘。”
九娘及笄,萧氏拟“明妍”为她表字,故而韦夫人也改了称谓,韦夫人原就想与南阳王府联姻,哪知南阳王妃却看中了九娘为小孙媳,已经“纳采”、“问名”,韦夫人这时当然得闻消息,虽然失望,但她却与太夫人姐妹情深,当然不会因此心生妒嫉,只一味怪罪太后把谢莹教得歪门邪道。
韦太夫人已经对妹妹的偏见习以为常了,因着身边也没闲人,懒得纠正她的非议。
十一娘也在听了这些话后,悄无声息地远离两个长辈坐席。
这日宫宴散后,晚间又设家宴,一直闹到更深夜重之时,天已转凉,太后移返篷莱殿,十一娘与谢莹便也都移返各自值舍,仍是在拾翠殿前浮芳廊后,可这日同安兴致十足,虽然家宴散却,却还携了十一娘往拾翠殿联诗——每每遇见这种活动,谢莹都会借口回避。
直到丑时将尽,同安公主总算有了睡意,十一娘才归来值舍,洗潄之后刚刚阖眼,意识还迷糊时刻,却又被宫人唤醒,竟称是篷莱殿有令,让十一娘往篷莱殿拟旨。
必定发生了急重事故!
十一娘不及多想,将头发随意挽了丫髻,抹了把脸便往篷莱殿去。
一路之上都在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故,太后甚至等不及天亮,徐修能与贺湛二人入宫当值,便迫不及待要让她来拟诏!
当到太后寝殿之外,十一娘意外地发现连窦辅安都守在阶下,未曾获允入内。
见着十一娘,窦内监板着脸孔上前叮嘱:“幽州有急报入京,太后还在更衣,是我为防太后不时之需,先让宫人请了小娘子来候令。”
窦辅安为太后心腹,临机决断自然不会引起十一娘任何震诧,可让她震诧的是,既是幽州急报,窦辅安居然会被挡在殿外,太后纵然衣冠不整,窦辅安这宦官也不需避忌,更何况……连阿禄等等贴身宫女居然也是捧着水盆在外候令!
那么这时是谁在服侍太后更衣?
十一娘正在展开猜测,便见紧闭的殿门总算敞开,几个宦官鱼贯而出,最后出来者是高玉祥,他先是嘱咐阿禄等人入内服侍,这才皮笑肉不笑地过来向窦辅安草草见礼:“太后有请内监入内。”
窦辅安轻哼一声,昂首阔步便往里去,却又忽然顿住步伐,不无疑惑地扫了一眼紧随高玉祥身后,低眉垂脸的一个宦官:“你并非篷莱殿内官,你是何人?”
十一娘悄悄打量了一眼那人,才看清甚是英俊的一张侧脸,便被高玉祥上前一步彻底阻挡:“是大父一手调教出来,深谙推拿之技,今日太后因为主持宫宴,大感疲劳,才诏其入殿推拿。”却始终不说此宦官隶属何局。
窦辅安虽然心甚狐疑,却也不便在这时追究盘察,佯作不以为然转身入殿。
十一娘却留意见高玉祥长吁一口气的神色。
有蹊跷,很诡异!
尤其是当太后令她入殿时,十一娘敏感地察觉到虽然几处窗户大敞,但依然不及消却那丝馥郁甜香……她对各色香料本就极有研究,更何况前世成为太子妃前,母亲特意予她几味配方,都是有助于摧情——周人多喜熏香,无论男女,尤其贵族,甚至各藏密方,女子嫁人之前,当然都会有祖母、母亲等亲长授予房中之事,少不得熏香助兴之法……
可太后居寡,为何需要燃香摧情?!
十一娘心中已有猜测,暗暗晃了一眼窦辅安,果然见这老狐狸一掠而过的震惊神色。
将来必有好戏!
因为无意之间窥破此桩密丑,十一娘也难免跑神,直到太后将手中密报重重一掷坠地,她才神魂归窍,紧跟着窦辅安跪在地上。
已经是看清了,密报之上那印朱漆!
是军报!
承德二年九月初十,重阳次日,幽州有噩耗传来!
自立称安东王之潘博在北辽援助下,集三十万大军突袭临渝关,破关,斩杀镇关周军八万余,一路有如破竹之势,致幽涿等地尽陷潘部,镇北将军姚潜集残部居然被逼退守苇泽关,河东之境已危如累卵!
不说太后显然没料到这般情势急变,十一娘也并不熟谙军事关隘,她虽在第一时间得知这一危情,当然也不能有任何应变之策,她的拟旨,不过是奉太后之令斥逼姚潜务必牢守苇泽关,再急调晋州防军支援。
贺烨却是在稍晚时候就得知这一噩耗,立即展开武威侯所献與图,未过一刻,抬脚便将一旁灯架踹翻,拳头直擂案面,目中杀意骤起:“姚潜居然无用至此!临渝关如此险要,竟被潘逆在十日之内攻破!非但如此,一路退溃,竟将燕赵全境几乎拱手献上!这等边将若不死罪处治,我大周那数万兵勇何以瞑目?!”
晋王殿下气急败坏暴跳如雷,可急坏了江迂:“大王息怒呀,姚潜虽是无用狗鼠辈,可他为太后亲信,太后断然不会因为一次战败便将其处死,这节骨眼上,大王更得隐敛情绪小心行事。”
好容易安抚得贺烨怒火稍平,江迂又再说道:“事情到了这样局面,岂不更加有利大王计划,眼下也只有武威侯,才有望固守关隘收复失地。”
这话却再度捅翻了贺烨头上的马蜂窝,再是一拳击案,好险没擂出个穿洞来:“我固然是早便料到潘逆会联合北辽军进攻幽燕,可仅临渝关便有十万雄兵镇守,幽州驻兵更不下二十余万,怎能预料姚潜竟然……”
贺烨只想大军压境,太后便会引以为重,到时经贺湛等谏言,便足以促成武威侯调防,又哪知姚潜竟然窝囊至此,手握三十万雄兵占据险关,竟然在短短数日之内便被潘逆军攻陷,不仅幽蓟,甚至将大半个河北道拱手送人,危及晋朔。
这样的惨败,又哪里值得庆幸窃喜?
江迂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话,重重一耳光打脸,却抓牢了主人的手臂,避免他为泄愤而自伤:“老奴就那点见识,怎及大王想得深远,是老奴说错了话,大王息怒呀……情势已然如此,大王是否应当与贺、薛两位郎君商议,尽快说服太后下令调武威侯前往河东镇防。”
贺烨深深吸气,把怒火与杀意狠狠隐藏眼底,一双乌眸寒光幽幽:“不需商量,他们知道如何行事。”
确然如此,当贺烨大发雷霆之时,贺湛与陆离已经在向韦元平支招了。
“幽燕陷落,晋朔危急,汝阳王必会集众弹劾姚将军失职误国,质疑太后用人不当,该如何化解此劫,相国还当早作打算。”贺湛先是以太后处境为重,提醒韦元平早思对策。
哪知韦元平却不以为意:“姚潜为谢、毛所荐,我早看透他并无镇守要隘之能,趁这机会,莫若力谏太后将其重治,也算拔除谢、毛一大爪牙。”
贺湛与陆离面面相觑,两两无语。
到这地步,韦元平居然还有心情顾及党争?就算不抱希望他会以江山社稷为重,好歹这时也暂且将矛头对准汝阳王党吧?对付谢、毛算是怎么回事?
陆离转头去看窗外,实在不愿在此等荒唐事上浪费唇舌,贺湛只好自己顶上:“韦公不可,姚潜毕竟为太后亲信,倘若这时拔除,只会让汝阳王获益,更加不利于太后恩服武将。”
太后这时与汝阳王卯足了劲头收买人心,要是连姚潜这么个已为党羽都不能保全,又怎么争取更多边将投效?只怕连禁军内部都会人心浮动。
“澄台以为该当如何?”韦元平这人唯一的优点便是虽然愚蠢,但还有自知之明,许多事情上,至少还能听进劝谏。
“眼下之重,还是当缓解晋朔危局,另调勇将镇保苇泽关不失,依卑职看来,武威侯曾镇幽燕多年,实为最最适当人选,可莫说汝阳王党不会认同,只怕就连毛、元二相也会荐举各自党从,议政之时倘若政事堂内部就有争议,岂不越发予汝阳王可乘之机?”贺湛点明厉害:“太后纵然要保姚将军,这时也只好将他调返京都,倘若这回再让毛、元二相荐举党从掌握北军,将来对韦公方是大大不利。”
陆离这时也才说道:“更何况毛、元二相党从多无戍边经验,若再有闪失,莫说汝阳王党更会质疑太后执政失当,晋朔一旦陷落再难抵挡潘逆军攻入中州,甚至直袭京畿,大周江山势必岌岌可危。”
话说到这样层面,韦元平当然也会权衡利害,潘逆军是一定要力拒在苇泽关外,太后起初也看好武威侯才有这样能力,武威侯既是自己姻亲,当然要力荐他赴北迎战,武威侯若是立下大功,对自己将来也是莫大助益。
对,不能让毛、元得逞,纵然不能拔除姚潜这个爪牙,也不能让毛、元两党亲从再掌边军!
第528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已经与韦缃完婚的御史邵广,这时也正义愤填膺,意欲奋笔疾书弹劾姚潜失职,谏言朝廷治其死罪,正写得热血沸腾,就被韦缃提了一桶冷水来当头浇下。
“郎君以为败军之将便该处死?”韦缃一只柔荑轻轻巧巧便抢去了邵广手中“凶器”,她微蹙着眉头,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以为然四字。
“姚潜身为镇北大将军,遭此惨重败绩,难道不应被追究失职之罪?”
“武威侯曾经也因耽误军令导致战败,要是先帝那时便将武威侯处死,征讨诸蛮时武威侯又哪能立下赫赫战功?姚将军固然战败,但是否失误还待察明,这时若将其处死,也不利于稳定军心,故而妾身以为,眼下之重,还在于怎么化解晋朔之危。”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邵广便迟疑起来,韦缃再接再励:“再者太后也已决意将姚潜以待罪之身押赴长安受审,倘若姚潜果真有失职之罪,太后势必不会轻饶,但若只是难抵敌军势众勇锐,固然也会受罚,却非死罪之重……郎君是文臣,并不详知军务战事,可不能只凭义气用事,反被居心叵测者利用郎君一片赤诚忠耿。”
眼见着邵广干脆蹙眉沉默,韦缃的小手又抚上了他的肩头:“郎君试想,若武将战败即被处死,将来可还有人胆敢担当领军之责?武宗时期,讨伐高句丽,先锋大将因指挥失当而战败,武宗非但未将其处死,反而给予带罪力功之机,后此大将果然反败为胜,为武宗盛世立下赫赫之功,反之,前朝末帝执政时,将败军之将斩杀,以致军心浮动,节节败退,末帝仍不悔改,结果死于军中哗变,身死国灭。”
这两个例子一举,邵广彻底没了主见,僵坐榻上哀声叹气。
韦缃又再提醒他,口吻越发温柔:“郎君急着弹劾姚将军,却疏忽了另一件事,礼部侍郎前些时候谏言修缮兴庆宫,虽声称是因此宫为中宗潜邸,若任其古旧为不敬先君,更失皇家气派,然此时国库虚空,更有战乱骤起,怎可在宫室一用上大耗人力物资?更有京中不少王公贵胄奢靡成风,也大有违于高祖帝节俭之政,如今内忧外患,奢靡之风难道不该严令禁止?”
便亲自为邵广研墨抻纸,眼看着邵广书写劾章。
只是邵广在将劾章递呈之前,当然不忘与贺湛、陆离商议,因他虽然觉得韦缃所言似乎有些道理,但总还是存在怪异之处,实在拿不准应当如何是好。
“令内三两句言辞,博容便以为姚潜罪不当死了?”贺湛颇有些啼笑皆非。
“不才……的确不谙军事。”邵广自觉惭愧,又猛地挺起胸膛:“澄台若以为姚潜的确该死,这劾章我依然会写!”
贺湛直揉额头,还是陆离开解邵广:“博容只是侍御史,纵然写成劾章,上官亦能扣呈,但博容也不需忧虑,弹劾姚潜者决非博容一人,只不过,既然无有姚潜失职实据,太后不会将他处以死罪,一句话说穿,这劾章写与不写,多少人写,都无甚效用,因为太后任人唯亲,而非公道正义。”
“那难道就眼看着奸侫小人逍遥法外?幽燕数万战死兵勇怎能瞑目?家园被毁流离失所之燕赵百姓更加无辜!”
“那么博容以为应当如何?固然可以死谏,倘若死谏能够改变结果,我亦赞成博容为社稷舍生,但若死谏非但不能有任何改变,甚至还会担负罪名,岂非枉死?”陆离摇头:“追根责底,为执政者愚贪,奸侫小人才有立足之境,而我们所为之事,便是拨乱反正,在此之前,必须杜绝毫无必要之牺牲。”
邵广颓然,良久才道:“绚之所言,广牢记于心,那么另一桩事……礼部侍郎分明为太后党从,韦七娘何以唆使我弹劾?修缮兴庆宫,似乎也是太后情愿!”
贺湛便笑:“那么博容以为是否应当阻止大建宫苑?”
“这时当然应当阻止。”邵广肯定说道。
“那么博容呈上劾章即可,至于令内为何有此建议,相信待结果分明之后,博容便能体会。”贺湛暂时卖了个关子。
于是邵广满头雾水地把那劾章呈交了。
正如贺湛与陆离推断,自幽燕失陷之厄公之于众,不少言官纷纷弹劾姚潜该当死罪,其中以林昔最是活跃,甚至发动不少士子联名广谏,但几大国相都有异议,说辞自然与韦缃那套别无二致,于是太后决断,将姚潜押解长安受审,可在此之前,当然也要拟定接替姚潜的主将人选。
直到此时,太后仍在迟疑!
原是想将武威侯放在眼前考验,确定其为真心投效,三、两年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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