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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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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娘才懒得与这类无干要紧的人计较,很快就抛之脑后,待告辞离开之前,韦缃才又拉着十一娘窃窃私语:“我打听了一番,原来太后有意促成南阳王府与杨氏联姻,杨十五娘有位表姐,与贺十娘是闺中好友,杨十五娘常随表姐去南阳王府走动,应是看中了十娘小堂兄,贺十娘似乎却听她小堂兄提起,对咱们九妹有些意动呢,想是贺十娘对好友说起过,难怪杨十五娘今日针对九妹。”
  根结果然出在九娘身上,十一娘恍然大悟。
  太后想借联姻进一步拉拢南阳王并不值得惊异,南阳王为宗正卿,对于宗室影响极大,奈何南阳王并无意愿参涉党争,对朝政之务也不热衷,以至于太后想要制衡宗政堂,不得不依赖义川王与贺烨两个,一个野心勃勃,一个又“不堪大用”,太后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当然要力争南阳王侧重,更加有益于控制宗政堂。
  只是十一娘想起旧岁游猎时贺清的言行,仿佛还真是对九娘不同寻常,九娘倒也并不排斥贺清,说不定南阳王妃真会起意与京兆柳联姻,
  看来这件事情回去要向太夫人提上一提,如何决定需得这位长辈斟酌衡量。
  十一娘没想到的是母女三人才刚回府,便见莹阳真人已经登门拜访,虽然明面上的借口是来接十一娘往上清观,却已然代表南阳王妃先向太夫人表达了联姻之意。
  原来南阳王妃起初有意的是十一娘为小孙媳,无奈贺清自己却看中了九娘,贺苓得知后,就对祖母如实交待了,她原与小堂兄要好,也知道小堂兄性情有些腼腆,就怕小堂兄因为性情之故错失心仪女子,于是迫不及待地代贺清向长辈坦诚心意,南阳王妃是个豁达长者,姻缘一事上也甚是侧重晚辈意愿,再者也并非不喜九娘品性,于是虽然有些遗憾,倒还是决定尊重孙子的意愿。
  贺清之父并不袭爵,轮到他当然更不可能有爵位,也就是普通宗室而已,姻缘之事并不需要太后首肯,南阳王妃根本没打算问太后示下,所以压根不知太后竟然有意促成南阳王府与杨氏联姻。
  十一娘还不及将这事告诉韦太夫人,韦太夫人已然一口应允了莹阳真人……
  可是韦缃既然已将太后意愿泄露,十一娘也不能装作毫不知情,故而还是如实告知。
  韦太夫人与莹阳真人都不以为意。
  “太后明知我不会唯她之令听从,这门婚事当然不会因她之故放弃。”这是太夫人的见解。
  “南阳王府不愿牵涉党争,又哪里会与杨氏联姻,杨怀义如今可是禁军大将,南阳王府避之唯恐不及。”这是莹阳真人的立场。
  双方就这么愉快的达成了初步意向,根本不搭理太后是否乐见。
  “虽说七娘将这事透露予你,但依你一贯稳重,当不会随意泄露,故咱们还当佯作并不知情。”太夫人考虑得尤其周全:“杨氏女既然都能打探得知南阳王府郎君意愿,这事只怕也瞒不住太后,她却并未先下手为强,说不定也还在迟疑,只是为了稳妥起鉴,伊伊还当及时密报予太后知情。”
  太后这时深信太夫人已与十一娘生隙,虽然可能不会告诉她欲与南阳王府联姻之事,但莹阳真人必然不会对十一娘隐瞒,十一娘若知有碍太后计划,当然会及时报知,否则岂不让太后怀疑她不够忠诚?
  至于如何密报?方式很简单,人选是现成——便是贺十四郎贺舍人。
第519章 贺烨讨茶
  十一娘垂眸看向手中印着蕙兰的洒金桃红降香笺,听着对面手摇团扇的女子莞尔笑语:“听闻十一娘告假归来上清观,故亲自来送喜帖,十一娘不会怪我莽撞吧?”,于是复又抬眸,十一娘礼节性的回应了访客刘若兰一个笑脸。
  她好容易才告一回假,却立即被这位听闻,巴巴地来送喜帖,可见刘小娘子对她的格外关注,这时男婚女嫁,多由家族出面派送喜帖,除非知己要好是由当事人亲自邀约,却也是新郎出面,鲜少有女子出面邀人参加自己喜宴的作法,但刘家与京兆柳并非亲朋,自是不会贸然邀宴,刘若兰自认为与十一娘有些交道,送帖相邀倒也不算出格,可刘小娘子婚期将至,她家长辈居然许她这时外出,足见对这位掌上明珠的溺爱。
  十一娘自然要说客套话:“多谢雅意,可惜未隔几日我便要入宫,怕是不能再告许假了。”
  刘若兰当然要表示惋惜,却也没有强求,然而一直天南地北的闲扯,就是不肯说告辞的话,十一娘心中颇不耐烦,却又十分好奇这位屡屡示好究竟是何目的,也由得她拖延耽搁,这么一来,刘若兰便如愿等到了贺湛下值归来。
  十四郎本是急着要与十一娘说话,官服未换便心急火燎来了花苑寻人,却不料遇见这么一个大倒胃口的访客,很有些怨念地看了一眼十一娘:怎么不早些打发了?
  十一娘眼见着刘若兰冲着贺湛两眼放光的兴奋模样,当然便知道了她心头盘算,好整以睱地冲贺湛眨两眨眼:叫你拈花惹草不检点,自己打发去。
  “阿母亲自往普宁坊邀请姨母与诸位兄嫂,才知十四兄寻常并不在家,可巧又闻十四嫂小疾不适,怕是不能赴宴,未知十四兄届时可有空闲?”刘若兰一个待嫁女子,居然出面邀请贺湛这个表哥参与她的婚宴,这当然有些违反礼俗,十一娘险些没有笑出声,看向贺湛的目光更加意味深长。
  “今日正巧遇见柴令史,他亦问及此事,我已经致歉,虽然柴令史大喜当日我正巧休沐,奈何内子小感不适,我自是要陪伴安慰,不能到场恭贺了。”贺湛也不称刘氏表妹,甚至将未来表妹夫都用官职称谓,显明划清界限,并不愿承认这门亲戚,可谓明晃晃地打脸。
  但刘若兰非但没有羞恼,仍旧笑靥如花媚眼如丝:“十四兄对十四嫂当真体贴,让人好生羡慕。”
  这下连十一娘都觉得遍体恶寒,胳膊上鸡皮疙瘩直冒。
  贺湛看了一眼还未偏西的日头,严肃认真地说道:“时辰将晚,刘小娘子若再不返家,怕是就要犯禁了。”
  这逐客令未免太过明显,刘若兰即便脸厚堪比城墙,也再坐不下去,悻悻起身作别,好笑的是仍旧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依依不舍得格外明显。
  十一娘盯着刘若兰的背影终于隐没转廊尽头,这才伏在案上直不起腰:“十四郎,想不到你都已经快为人父了,桃花运却依然这般茂盛。”
  “一朵烂桃花。”贺湛啐了一口,斜了一眼兴灾乐祸的某人:“柴取授职工部令史,品阶固然不高,眼下却是主理广设制窑事宜,这事太后倒十分关注,交待元得志务必重视,柴取能谋此肥缺,显明已经投靠元得志。”
  十一娘颔首:“刘家本是毛维党羽,因着姚姬一事,表面看来毛维与元得志仍然交好,实际上两人已经暗生嫌隙,元得志予柴取肥缺,怕是打算要挖墙角了,这柴取,我并无多少印象,只隐约觉得他似乎擅长投机取巧,未知品性如何?”
  贺湛一脸鄙夷:“的确善于钻营之辈,见风使舵之徒,可惜了天生资质,说来可笑,今日我与他宫门外巧遇,他特地在我面前显摆将娶世族千金,颇为得意洋洋,真不知优越感从何而生。”
  贺湛又哪里想到柴取曾经意欲求娶十一娘,却被柳均宜“温温和和”地打了脸,他也知道贺湛与十一娘情同兄妹,这回如愿攀高刘氏,忍不住扬眉吐气还以厉害:看看,是京兆柳有眼无珠吧?这回我可是娶了世族嫡女,柳十一娘不过一个庶女,有什么了不起。
  这等不足重轻的人,贺湛也只是随口一提罢了,转而说起十一娘昨日嘱托:“已经将南阳王妃欲求娶柳九娘之事转告太后,当然也说了是韦缃提醒,太后先问可曾告诉阿姑,我称你未曾核实韦缃所言是否真实,因而并未自作主张。”
  “那太后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十一娘只关心这桩婚事能否顺利。
  “太后让我代转无妨。”
  十一娘便放下心来,看来贺清与九娘将成好事,莹阳真人这位小侄子虽然生性腼腆,那时看他在九娘面前却格外健谈,可见并非一味寡言,莹阳真人既然答应了南阳王妃亲自出面询问太夫人意向,当是认同贺清品行,也认为这是良缘一桩,太夫人既然答应得这般爽快,当然也是信得过莹阳真人眼光,十一娘就更加不会有任何怀疑了。
  “只是太后问起南阳王府会否拒绝与杨氏联姻,我也如实告之,南阳王府从不与掌握兵权家族联姻,这也是出于避忌。”贺湛说道。
  他这时表面上固然已经投效太后,然而当然不会行为妨害南阳王府之事,所以自然要向太后表明南阳王府立场,即便拒绝与杨氏联姻,并非是因欲与贺淇同流而污,只不过不愿因为势重而受天家忌惮,这也是南阳王府一贯坚持。
  此时不仅贺湛,便连十一娘都以为太后既然无意阻挠贺清与九娘这桩姻缘,说明虽然是有拉拢南阳王的想法,只是一直仍在迟疑,毕竟南阳王不比得普通宗室,论来也算太后长辈,太后总不能过于逼迫,否则也是事与愿违。
  贺湛又道:“陆离明日休沐,将往别苑,特意让我转告五姐,说他有事叮嘱。”
  十一娘莞尔:“好些日子未与陆哥长谈,我也正想趁他休沐之时前往拜会。”
  见十一娘这样惬意愉悦,贺湛却忽而忧郁了,他短短一声叹息,去看蓝天云外,那艳阳光炽。
  五姐,原谅我不能如实告知,陆离他至多还有十载光阴。
  又说贺烨,这段时日不得不留连平康坊,世人看来他是乐在其中,实际上却是百无聊赖,这位又一直关注着陆离休沐日期,好容易盼到,早前一日便打算着大清早便要过去剖析时势把盏长谈,哪知又因萧小九相邀饮谈,堂堂晋王居然被萧小九灌得酩酊大醉,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贺烨赶忙梳洗妥当,在黑漆漆的密道里健步如飞。
  陆离那端入口可由道壁开启,这也是方便晋王随时过来面见,倘若陆离别苑有外人造访,便会锁死入口,这样也是防范晋王突然现身暴露机密,晋王也有几次被锁窍拒挡,这回却顺顺利利地开启了隐门。
  他先是环顾书房,并未见到主人,抬脚便往外走去,陆离既然未锁入口,别苑这时应当并无闲杂,安全得很。
  才出书房,便看见院内莲塘一侧,八角亭中一身白衣的青年男子正在品茗,贺烨自是立即就往那头走了过去,一边扯着嗓门招呼:“绚之好有闲情!”
  陆离却是蹙眉看向这位不速之客,突然有点想将把此人拒之门外。
  不速之客又往前走了几步,方才看见亭柱遮挡住的那个人影。
  青衣红裙的少女,正也捧着一盏茶汤。
  贺烨脚步一滞,又才看清少女眉眼,不由晃了一眼今日似乎颇为冷淡的陆离,轻轻一扬眉梢,心头掠过狐疑,脸上却半点未显:“柳十一,还不分我一盏茶汤。”
  说话间已经大剌剌地一撩袍子坐下,半点没有扰人清谈的自觉:“昨日因你之故,萧九郎百般愁怅,硬拖着我往西市买醉,居然被他灌得稀里糊涂,这会子还觉得口干舌躁,你今日这盏茶汤该当予我。”
第520章 陆离挖坑
  十一娘自然不会计较区区一盏茶水,但因为贺烨那番意有所指的话,多少有些不自在,看了一眼不速之客:“实未想到萧九兄与晋王殿下竟然这般亲近。”
  贺烨仰首饮尽茶水,毫不客气地示意再来一盏,一边笑道:“自从那次游猎之后,萧九郎便对本王大有改观,倒是时常与我谈心。”
  时常谈心显然是贺烨夸张了,但来往频繁却并非捏造,萧小九一来是因佩服晋王围猎之术,再者也是瞄上这个财主,打算从他手中“讹取”钱银用来资助贫困百姓,所以才有了这般交近。
  昨日倒的确是小九心怀忧郁,约了晋王这个大闲人买醉,酒饮得多了,才说道心头难题,其实还是首回交心。
  “可怜九郎,为姻缘一事烦难不已,可看柳十一你这模样,倒像半点不曾上心。”贺烨历来说话就是这么直接了当,再说他也的确有心成全小九与十一娘一双璧人,这时更加不会拐弯抹脚。
  十一娘微窘,她与贺烨的交谊可没到坦言儿女情长的地步,一时真不知如何应对才好,只好维持沉默怔怔对视,倒像是没有听懂贺烨言外之意的模样。
  这么明显了还未听懂?难道说这丫头果然情窦未开?贺烨心下大诧,不应当呀,她这样年纪,也已是议亲之龄了,家中长辈早该有所授引,哪里还会任由懵懂?
  陆离这时自然又为十一娘解围,他轻咳一声,向贺烨举盏:“还未恭贺殿下喜事临门。”
  当然便是指的贺烨即将纳妾一事,于是不速之客脸就黑沉下来:“何喜之有,绚之莫非是在取笑本王?”
  陆离淡淡一笑:“秦二娘计划如愿达成,一切尽在她意料之中,卑职故而恭贺殿下再得一员谋士,又怎有取笑之意?”
  十一娘抬眸看向陆离,稍稍一抿唇角。
  她当然明白陆离这是在给秦霁挖坑。
  早前贺烨未来时,陆离还在叮嘱她防范秦霁——
  “秦氏这点小聪明,虽然并不值得忌惮,可晋王却对秦氏兄长无郁格外器重,便是看在秦无郁情面上,将来亦会厚待秦氏,我与秦无郁并无交道,未知其品性如何,但经此一事,却已清楚武威侯及其家人对秦氏的确溺爱宠纵,将来晋王若真成势,武威侯一家功勋可谓赫赫望重,晋王不是过河拆桥之辈,颇重情义,即便不喜秦氏,却也会顾及她为功臣家人,依秦氏野心勃勃,迟早会与五妹为敌,虽说凭她一人决非五妹对手,还得小心武威侯府诸人,更得防范因此与晋王生隙。”
  陆离既然已经想到了将来之事,那么这番看似欣赏之说,实际上便是为了刺激贺烨被人要胁利用的怨愤不满了。
  且听他继续说道:“秦氏为防太后生疑,让殿下将鄙恶之态公之于众,却并不否定曾与她来往面见,让众人以为,秦氏是听信殿下花言巧语,认为与殿下两心相许,故而才至于在寿宴上恳请赐婚,世人眼中,殿下也的确是这样风流放/荡,故而并不会起疑,殿下这时也不会在意旁人恶诽,反而会因恶诽缠身避免遭忌,秦氏之计,果然对殿下并无任何妨害,她不惜自辱,却处处为殿下打算,不提智计,确甚忠心。”
  这话虽然也是实情,然而贺烨想到若非秦氏贪图后位,哪里会有这么一场风波,导致自己白白被泼一桶污水,成为他人谈资,脸色又哪里好看得起来?
  陆离的挖坑行动并未就此打住:“殿下也不用担心这些恶诽将来还会被人用作怦击把柄,假设日后,殿下达成抱负,必然器重武威侯府,到时世人便会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殿下故布迷障,殿下并非风流放/荡、德行败坏,而是重情重义贤德之君。”
  这话虽非直接了当,贺烨却已经听明白了言外之意。
  有朝一日,他为了洗清恶诽,必然要厚待秦氏,什么方式最简单有效?当然便是立秦氏为后!
  秦氏这时甘愿自辱,却是为将来无上荣耀至关重要一步铺垫,虽然贺烨确实有立她为后的打算,这时心里却怎么也愉快不起来。
  有谁会乐意被人设计利用?
  眼见着贺烨的脸色越来越铁青,陆离方才没有继续刺激下去,只是冲十一娘风清云淡一笑。
  如果可能,他实在不愿她一生陷于宫廷险恶,与后宫嫔妃明争暗斗,他也希望待她大仇得报后,一同隐退渔耕,悠游山水之间,可是命运如此,他终究,不能长伴她的身旁,她的人生。
  所以,也只有这些力所能及的事,为她的将来,尽力清除障碍。
  我希望你幸福美满,不存遗憾,但这些,原谅我无能给予。
  陆离的目光晃过正在沉思的贺烨,又落在自己面前白瓷盏里浅浅一口碧汤。
  晋王知否,我有多么羡慕你?虽然自古君王多薄情,但我当真希望你与众不同,不要辜负她,而予爱惜珍重。
  这一日下昼,三人品茗长谈,却各怀心事,而在这日之后,晋王也终于在江迂的三催四请下,回了他的晋王府,太后交待纳妾酒宴不能轻慢,晋王这个正主在设宴之日当然不能缺席,少不了摁捺性子,又是一番惺惺作态。
  不是明媒正娶,当然不设拜堂之礼,晋王府也并没有宴请女眷,除了宗室之外,十望之族前来道贺者也都为子侄一辈,贺湛与陆离虽然获邀,两人却都没有出席,他们都是有职事在身者,不过晋王纳妾而已,不来不算奇特,来了才显怪异。
  萧小九却是晋王唯一亲自邀请的贵客,他却并不知道晋王纳妾背后真相,还道晋王是迫于无奈,但却鄙夷晋王风流好色私德不慎,于是在此“又爱又恨”的复杂情绪影响下,只能狠狠又灌了晋王一番。
  再兼汝阳王贺淇等兴灾乐祸者推波助澜,贺烨便顺理成章烂醉如泥。
  彼时已是月上中天三更时分,酒宴才彻底告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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