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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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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严重,便越是蹊跷,此时看你这神情,我才彻底放心,十一娘,想必你在宫中,也听闻了这一消息罢?”
  待听十一娘仔细说了一番这十日的经历,贺湛却一巴掌拍向她的发顶:“若非咱们心有灵犀,非得露出破绽不可,我比你整整先知道了两日,即便不会直扑薛家那般草率,只要当你出宫时即往柳府,太后必定生疑,而你,倘若这回为了避嫌连上清观也不来,无疑便是告诉太后已经察觉到她在试探,真够人出身冷汗。”
  多日忐忑如今放下,十一娘才将当日闻听变故时的心情一一细诉,原本是要与贺湛相互印证,判断薛氏一族是否真为有惊无险,然而一抬眼却看见十四郎一脸奸诈的笑容,柳大千金一时呆怔。
  “五姐。”贺湛竟然改了称谓:“即便薛家受牵族诛,也不到绝望地步吧,只要你我安好,京兆柳还在,还有王七一族,怎么就没了机会?即便你担心昭儿,大有机会将他救出,何至于到向贺衍,不是,向天子坦诚相见孤注一掷地步,你究竟舍不得谁死呀?”
  十一娘听了这话后反而镇定了,大大方方回应:“我与陆离是知交,曾经险些成为夫妻,我欣赏他,也有过倾慕,但是十四郎,如今之我,所思所愿你也清楚,我无睱分心,更加不愿分心,男女之情对我而言一点不重要,甚至婚姻都只为我谋大事手段之一,工具而已!可是阿姑,可是你,可是陆离,可是薛家,可是柳家,无论你们任何一方遭遇危难,让我眼睁睁再经历生死离别,这都是绝望,失去任何一个人,我都会痛不欲生,我舍不得,你们当中任何一个。”
  十一娘又是一笑:“难怪你前些时候那般怪异,原来是存了这种想法,十四郎,我与陆离早就成为过去了,当我屈从与家族之令嫁给贺衍时,就是已经放弃了他,我从不后悔我那时选择,我后悔则是……无能挽回惨祸,裴渥丹是个失败者,所以她才会被人毒杀,可她又无比幸运,因为成为了柳十一娘,我与她,固然都是一人,但如今之我,比当时之她,肩上责任只有更重,所以十四郎,不要再做那些无用之事了,我相信陆哥比谁都明白,有些事已经永远成为过去。”
第252章 夺权
  针对十一娘关于陆离的理解,贺湛并不完全认同——或许陆离明白“有些事已经成为过去”的道理,但能否割舍却是两回事,至少就贺湛观察,陆离对于十一娘的感情决非仅只故旧知交,不过是十一娘心思根本没放在男女之情上,又是当局者迷,才会产生陆离也与她想法一样的误解。
  但就算两人在这件事情上稍有分歧,不得不说他们对于太后的分析的确是“心有灵犀”又十分准确——太后倘若当真打算趁此时机将薛氏一族斩尽杀绝,大无必要预先泄露天机,若说十一娘在旁听闻还有可能是因天子来得突然,太后一时疏忽大意,那么韦元平甚至于在更早前两日就有意“提醒”贺湛,完全就是意在试探了。
  应当是贺湛与陆离之间早早交好,再兼十一娘也是深涉其中,太后虽然经过那番抽丝剥茧的察证,基本偏向薛谦与陆离失和并京兆薛不大可能心怀为裴郑翻案的结论,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而往往突然面对危急,人在措手不及下便会泄露真相,倘若贺湛与十一娘与薛陆离的交情超出普通,甚至贺湛上回应对所述实际是因与薛氏一族早通款曲,当乍一听闻薛家会被旧案诛连,便不会无动于衷。
  不过正如十一娘所料,太后废尽心思安插这么一个营州派来的佃作在冯伯璋府上,试探她与贺湛必然只是顺带,至于首要目的……
  其实当日十一娘退辞含象殿后,太后这番诡划想要收获的益处,已经达成。
  与贺衍之间这场对峙,其实一直在太后预料当中,那个佃作倒也的确是安东王一方安插,但目的坚决不是为了勾联大周朝臣,只不过是员虾兵蟹将,在民众间鼓吹安东王的小朝廷有多体恤百姓,以期那些被重赋贪宦压榨得喘不过气的百姓为了生存逃亡至安东辖境,甚至北辽,这一类佃作一方面是负责鼓吹,一方面也负责暗助大周百姓流亡。
  此类佃作因为用途有限,便不大可能是潘博训蓄的死士,一旦落网,多数没有自尽的决心,受不住刑逼而招供,甚至投诚听令行事,都是大有可能。
  太后既然早定计划,自然会交待党徒察捕安东佃作,不多久就逮着这么一位,当然,以太后之尊是不可能对此小人物面授机宜的,甚至连韦元平都没有涉入其中,太后只交待毛维出面威逼利诱,没废多少唇舌就说服此佃作依计行事。
  薛谦与冯伯璋既然双双罢职,这些年经二人举荐的官员多数岌岌可危,那么严察两人罪行的要务自然只能落在太后党大理寺卿手中,既是太后党出面,对安东佃作的审讯自然只是走个过场,不可能察出任何蹊跷来。
  而韦元平与毛维得到大理寺禀报,这回却并未张扬得人尽皆知,不过是在紫宸殿禀知了天子,并提出建议——当严究逆行,肃清裴郑余孽。
  于是天子便急匆匆赶来含象殿,当连十一娘也被太后摒退后,这对母子间的对峙就不为人知了。
  “圣人声称裴郑逆案并无确凿?可别忘了将其两族定罪处治皆为圣人亲书诏令!”太后面若罩寒,彻底撕下了仁慈的面具,一双厉目冷芒如刺,直盯得天子脸色泛青。
  “当初,当初,若非谢饶平及韦元平等借着潘逆拥兵自立威胁,称若不立即将裴郑定罪处决,朝堂纷争不平,军心必致不稳……”
  “难道这话不对?潘逆勾结北辽拥兵自立不说,并意图攻占幽州!多亏饶平与你舅舅尽职尽责谏劝,才没让势态更加恶化!”
  “但那分明就是谢饶平借势逼君,裴郑并无逆行……”
  “说来说去,圣人还是不信裴郑有谋逆之恶。”太后冷笑道。
  “是,朕从未相信过……”
  “姚潜证辞,以及当年毛维察出那封书证,圣人都视若不见?”
  “这些皆有可能是谢饶平伪造!”
  “谢卿当年不过御史中丞,谢家更非显望,财势也好声望也罢都都远远不及裴郑此等根深蒂固世族,他有什么本事构陷两族!”太后笑意更冷:“圣人真正怀疑者,其实不是饶平,而是为母吧?”
  话音落尽,此间殿堂陷入沉寂,天子虽不敢与太后对视,脸色也更显苍白,然而这沉默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既然圣人一直是这么怀疑,当年又为何不为裴郑主持公道,还两族清白,而将我这罪魁明正典刑,给天下一个交待呢?”太后拍案而起,两步逼近天子跟前,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天子:“倘若我真为陷构忠良元凶,那圣人是什么,明知裴郑无辜却下令将其族诛之圣人是什么!帮凶么?倘若如此,圣人这时又有什么资格治罪谢卿!”
  眼看着贵为九五的天子因这当头一问摇摇欲坠,太后似乎极其失望的摇了摇头:“贺衍,你可知当年,我为保你得储,耗废多少心血,而倘若没有谢、毛等人鼎力相助,裴瑜又怎么会察觉崔牧父子野心勃勃而建言立长?你以为裴瑜对你忠心不二?你错了!当年倘若小崔后得逞,让贺烨得储,一旦先帝驾崩,母强子弱,崔牧父子便会仅倾朝野,朝堂之上再无裴瑜立足之境!他是看清了这一时势,才下定决心辅佐于你,什么忠耿良臣,在这冠冕堂皇一层表皮下,无非也是一颗私欲之心!”
  太后连连冷笑,在天子跟前缓缓踱步:“你生性温良,裴瑜早就看在眼里,他知道你易于把控,这更对他有利!你自己想想,自你登基以来,裴瑜有没有垄断专权排除异己?我荐举谢卿毛卿,都是为了巩固帝权,平衡朝堂,然而裴瑜一党却联名反对,甚至挑拨离间,想让我们母子生隙!”
  “贺衍,你是我怀胎十月所生,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也只有我,才会时时处处为你着想,然而你却宁愿相信裴郑,反而怀疑我这生母?”太后终于停住步伐,她看向儿子那空洞茫然的眼睛,沉痛地叹息:“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见天子听了她这番话后,竟然没有痛悔请罪,太后终于忍不住蹙起眉头。
  “圣人既然坚信是我陷构忠良,我也再无话说,如此,圣人便下令将我处死,为裴郑昭雪罢。”太后又再归座,冷冷看着天子,忽然抬手拔簪,一缕青丝随之散垂:“今日起,我便在含象殿内跪席待罪,等着圣人诏令赐死。”
  听见太后这决然之辞,贺衍才终于转过那张苍白的脸,眼见着生母眼眶泛红悲愤不已,他置于膝上的拳头忍不住颤抖起来,又隔了十余息,才匍匐叩下:“母亲何必逼迫儿子……”
  “逼迫?”太后再也忍不住尖锐的嗓音:“是我逼迫圣人,还是圣人步步紧逼?难道不是圣人在质问我包庇亲信而陷构忠良?”
  “儿子……不敢……”
  “那么,圣人便当秉公明断,重惩裴郑余孽!冯伯璋与薛谦皆应处死,两族也当诛连!”
  天子猛地抬头,似乎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难道又要他亲口下诏,将忠心辅佐之人尽数处斩,再致血流成河!
  裴郑无罪,薛谦与冯伯璋固然不算清白无辜,但也罪不及死,更不说族诛!
  “母亲,儿子恳求母亲,不要再逼儿子杀人了。”天子闭目,这时斜靠几案,只觉浑身发软。
  “圣人可是一国之君,如此软弱,又怎么恩服天下。”太后的语气这才柔和几分。
  天子听了这话,忽然明白了过来,他睁开眼睛,这回倒坦然清明的迎视向太后。
  “儿子的确太过软弱,无能治理天下,母亲,只要母亲宽饶此回,儿子今后,愿唯母亲之令是从。”
  既然母子两人之间已经把话说开,太后彻底收敛了激愤,微微一笑:“本是佃作一面之辞,冯伯璋是否有罪,还待细察,但即便不涉谋逆,包庇贪昧等罪却是确凿,薛谦也曾力保刘渡,虽未督办搜括逃户,然其举荐官员多涉其中,自当连坐,冯伯璋当处斩,薛谦虽罪不及死,罢相贬迁却不能免。”
  见天子没有异议,太后又再紧跟说道:“刘渡之罪既然明确,谢卿诬陷之说显然不存,谢刺史与柳长史平定汉州有功,当得褒奖。”
  无非要是要调谢饶平回京,再入政事堂。
  天子这时已然心灰意冷,以缄默表示同意。
  “圣人如今膝下无嗣,还当以此为重,薛冯一案闹得沸沸扬扬,不少官员牵涉其中,圣人仁善,既然不能狠下决心一一处治,莫不让为母做这恶人罢,军国大政,圣人可暂交我与政事堂诸相共断,至于圣人,可静心安养。”
  原来,这才是太后目的。
  天子轻轻一笑:“儿子遵令。”
第253章 晋王要小心
  关于冯伯璋勾联潘逆一案,最终被大理寺卿审明为佃作攀咬,是潘逆图谋不轨意欲兴风作浪而不了了之,不说平民百姓,绝大多数朝臣官员甚至都未听闻这事,然而励新五年六月初七,关于薛谦、冯伯璋的罪名却终于议定,冯伯璋因为直接牵涉贪墨欺民等罪,处斩,不待秋后,立即刑决。薛谦虽然在包庇刘渡一事上有过,并且犯有保举不当等失职之罪,最终却因为没有涉及贪墨欺民的恶行,论责从轻,贬为琼州录事参军,立即赴任,不得滞京。
  对薛谦的处置看似轻省,不但保得性命,甚至未曾削职夺官,只是贬迁而已,然则隶属岭南道的琼州一直是发配流罪之地,贬迁至此的官员,如无意外的话也都是病老异乡收场,鲜少再得升调机会,薛谦这回,也相当于在仕途之上被判决死刑了。
  随着这两大首脑人物一死一贬,但凡涉罪官员的清算无疑立即展开,朝堂之上一时之间有若风声鹤唳,这些年经由冯薛举荐的官员固然个个自危,却也有不少太后旧党,抑或正欲投诚太后的官员无疑看到了升迁良机,韦元平与毛维包括李子沅甚至灵沼公的府宅门前,都是车水马龙。
  还真是冰火两重天。
  尽管自从五月以来的沸沸扬扬并未落幕,十一娘却再不如前些时候那般一心尽在风吹草动了,也是直到此时,她悬在嗓眼的心才彻彻底底回落,薛家未受牵连,薛谦竟然也能保住性命,“保薛”计划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至于多少人遭遇贬黜,多少人忽而青云,十一娘暂时也没有关注的必要。
  可是因为韦元平的炙手可热,便连贺湛这么一个韦相小儿子知交的白身士子也连带着“鸡犬升天”,上清观紧闭的大门前,居然也排起了车水马龙,莹阳真人不胜烦扰,干脆带着十一娘避去篱下居,虽然莹阳严令贺湛不能跟随,免得将那群蚊蝇招惹到樊川,不过贺湛没隔两日就死皮赖脸的跟来了别苑,好一阵讨饶:“姑母行行好,那些人目的无非是想借我攀交韦元平,这事我可不能应承,免得被议贪贿,还未出仕呢,名声就毁了,却实在被烦缠得难受……我保证,是将他们误导至朱坡别苑才金蝉脱壳,那帮人且在朱坡围堵呢,决不会跟来樊川。”
  莹阳真人没好气白了贺湛一眼:“你待在朱坡即可,非得要跟来此处做甚?”
  “我一人住在那里不是孤寂么,眼下这情境,又不能去平康坊寻欢作乐,抛头露脸可都得小心,好歹与姑母在篱下居,还能陪姑母棋弈不是?”
  莹阳一听贺湛主动提起棋弈,这才没再将人赶走,极有眼色的十一娘立即转身去拿棋子棋盘,自己却远远避开,只让贺湛在那煎熬。
  好容易待到午膳后脱身,贺湛瞪着十一娘直抱怨:“我之所以跟来这处,可是有件消息急着告诉你,丫头一点义气没有。”
  “可是宫里有什么变故,自打冯伯璋被判死,这些日子也太风平浪静一些。”
  “都沸反盈天了,到你这却成风平浪静。”贺湛哭笑不得,却忽然压低了声:“坚持了近五年之常朝,如今又暂止了!天子已经一连三日未曾上朝,听说……龙体有恙。”
  十一娘却并不觉得意外:“本就在咱们预料当中,这才是太后安插那佃作之目的,她是明知贺衍软弱,又因悔愧之意,势必不愿重提旧案,更不可能再下诏令将薛氏灭族,这么一逼迫,贺衍再毫无助益情势下,也只好龙体有恙,任由太后处断朝政了,看着吧,许就在数日后望日朝会,天子可能就会正式宣令,不知会去哪处别宫静养,将国政移交。”
  “懦弱至此,咱们这位天子也确是不适合占着那张宝座了。”贺湛说出这大逆不道的话,脸上难免激愤,于是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有心情说话:“太后蛰伏近五年,如今一举夺权,你说她会否趁这机会直接宣布临朝?”
  “贺衍已是一蹶不振,太后是否临朝对咱们无关要紧,该当怎么行事便当怎么行事,只依我揣摩,五年前那场败仗多少会让太后更加警慎,这时她虽逼得贺衍交权,不过如若直接临朝,未免也太明显,所以,太后多半会循序渐进。”十一娘微挑眉梢:“先是公然涉政,再积累威望,等到满朝文武无不敬服,到时天子再以久恙难愈无力理政为名,干脆提议太后临朝,才再不会有人反对。”
  贺湛颔首:“眼下天子臂助虽然损伤惨重,但至少薛谦所荐官员,仍有一些忠良刚直,未被卷涉进这桩事来,无缘无故,太后也没借口将之尽数贬黜,这时若宣称临朝的确太显急躁,反而可能引发非议。”
  “不管太后临不临朝,我们这时目的,仍是在积累实力和争取太后信重,其实太后这回夺权几乎是与贺衍撕破了脸,对我们计划倒也有益处,至少晋王,倘若贺衍掌政,他根本不会生夺位之心,然而,一但太后临朝,晋王就必须痛下决断了,若依然毫无作为只拘自保,他那个懦弱无能之兄长,即便有那决心,却没那能力助晋王得储。”
  十一娘竖起一只手掌:“过去这五年间,太后一心在于夺权,而如今大功告成,她必然会将注意力分出不少在贺衍子嗣之上,顶多一年过后,贺衍依然无嗣,太后只怕不惜借用药物,也会促成贺衍宠幸后宫,到那时,贺衍绝嗣之秘就隐瞒不住了,必然又是一番恶浪滔天。”
  “那晋王岂不九死一生?”贺湛蹙眉。
  “有天子力保,贺烨还不至于莫名暴亡,再兼贺烨暴戾之名声,满朝文武有几个愿意推举跟从?只一但到那时候,贺烨想要得储,与太后之间暗争就会成为明斗,天子固然能保其不受毒杀,但想要顺利立贺烨为储却大是艰难,再者,贺衍连军政大权都能被逼交托出来,也难保到时不会顾及母子之情犹豫不定,贺烨想要得储,只能靠他自己,以及小崔后遗留下那些暗中助益。”
  “依你这么一说,接下来储位争夺才是关键。”
  “所以,你与陆哥、王七郎要尽快入仕,此时就是机遇,我们也得争取在一年之内成为太后心腹,如此才有可能暗中助益,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
  贺湛微微颔首,沉吟好一阵后,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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