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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那时候的小姐怎是‘任性’两个字就可以概括的？
　　如今在顾公子身边呆了半年之后，小姐的性子跟以前比起来，可是收敛了不少，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只是对顾公子的心意却始终没有改变过。
　　对于顾公子来说，世子妃是什么样的存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世子妃虽然是顾家小姐，但是跟顾家人却鲜少有什么来往，只有跟顾公子还有顾公子的母亲两个人亲厚。
　　顾公子此次让小姐去见世子妃，可见是有些深意的。若是小姐不能得世子妃喜欢，这婚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因为担心睡得晚了，明日见世子妃的时候气色会不好，方悠然也便赶紧躺床上睡觉。可是心里装着这一件大事，紧张得根本睡不着。
　　而欢颜则要平静得多，其实无论明天见方家小姐的情况如何，这亲事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她了解自己的弟弟，若不是真的想娶方悠然，他是不会让她来见自己的。
　　既然翎儿已经下了而决心，那就按他的意思做吧。
　　到了次日，吃过午饭之后，欢颜陪着康儿玩儿了一会儿，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让琼儿拿了斗篷过来，准备出门去江月茶楼。
　　“娘亲这是要去哪儿？”康儿看着琼儿将斗篷给自己的娘亲系好，知道她这是要出门，不由问道。
　　“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欢颜俯身，轻轻捏了一下自己儿子的脸，“你在家里好好跟你爹呆着，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谢安澜今日清闲，并未出门，理所当然地要在家里陪孩子。
　　待欢颜出门之后，谢安澜也是捏了捏自己儿子的脸，“行了，你也跟你娘玩儿了好一会儿了，该用点功了，昨日我教你的那几样识毒的法子，你可记住了？”
　　“嗯，记住了。”
　　“好，走，我看看你记得怎么样，能不能辨别出来哦。”
　　谢安澜便是牵着自己儿子的手去了书房。
　　欢颜坐了马车离开定安王府，往江月茶楼去了。
　　雅间是昨日顾珏翎就已经订好的，欢颜直接上了楼。
　　小厮引她上去的时候，已经告诉她，里面有人在等着了。
　　所以欢颜进去之后，看到里面站着迎候自己的女子，并未觉得意外。
　　“见过……”
　　不待她将接下来的‘世子妃’三个字说出口，欢颜已经打断了她的话，对一旁引她上来的小厮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我跟这位姑娘单独说会儿话。”
　　那小厮也已经见怪不怪了，“是，小的就在楼下候着，您有事吩咐一声就行。”
　　这个时候方悠然才明白自己犯了错，她们来这里单独见面的事情不能被别人知道，若是方才自己在那小厮的面前暴露了世子妃的身份，肯定会惹来那小厮的好奇的。
　　这么想过之后，心中懊恼不已，怎么越是不想出错，越是出错，而且才刚一上来就犯了错。
　　这个时候，那小厮已经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只有欢颜和跟着她一起来的琼儿，还有方悠然和她的侍女。
　　“别站着了，坐吧。”欢颜含笑冲着那那方悠然道。
　　“是，世子妃您坐。”
　　欢颜坐下之后，她却是不敢坐的。
　　欢颜见着她这般紧紧张张，诚惶诚恐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猜错了？眼前这姑娘看起来也不是一个跋扈任性的女子，反而谨慎拘谨得很。
　　是不是每个女子初见婆家人的时候都是这样？欢颜突然想到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谢安澜的父母时，自己倒从来没有过见公婆的紧张。自己第一次见到谢安澜父母的时候，对谢安澜根本没有一点男女之间的心思，只是把他们当作同窗好友的父母罢了，那个时候谢安澜的父母对自己很友善，尤其是母妃，好像格外地喜欢自己，而自己那个时候并无什么杂念，只是单纯地把他们当作同窗的父母来相处，也就更自在一些。
　　等到自己跟谢安澜谈婚论嫁的时候，自己还没有把王爷和王妃当作真正的公婆呢，毕竟那个时候自己跟谢安澜可是‘假’成亲。这假的慢慢变成真的了，而自己也是慢慢将王爷和王妃当作自己真正的公婆来看待的。所以倒是从来没有过见公婆的紧张，对于眼下这方小姐的感受，她也是不能感同身受了。
　　但是自己是翎儿的姐姐，到底还是跟公婆有些不一样的吧？
　　欢颜收回思绪，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正襟危坐的方悠然。
　　“你跟翎儿的事情，我已经大致听翎儿说过了，这半年，辛苦你了。”
　　虽然是出于喜欢翎儿才到酒肆之中去干活儿的，但她身为一个之前从来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能坚持这么久也是不容易。
　　“不辛苦，不辛苦……”
　　“方小姐，我能问问你，你之前是怎么说服让你父亲甘心迁就翎儿庶子的身份，也愿意把你嫁给翎儿的吗？对于这个原因，我一直很好奇，你父亲其实是跟在意嫡庶的身份的吧？”
　　欢颜的这个问题可谓是一针见血。坐在她对面的方悠然面色一变，果然更紧张了。
　　而欢颜也不紧追问，桌上已经有沏好的茶水，还冒着热气，欢颜直接给伺机倒了一杯，递到嘴边缓缓喝着，慢慢等着方悠然的答案。
　　方悠然攥紧了自己的手帕，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道：“当时，是我以死相逼，威胁我父亲说，若是他不同意，我就……自刎。”
　　当时她知道以父亲对自己的宠爱，父亲肯定会答应的，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后来顾公子也问起自己这件事，自己如实跟他说了之后，他将自己好一顿教训，说自己太过任性，仗着家里人疼爱自己，就为所欲为。
　　她也是慢慢才明白，自己当初做得的确是很过分，是在仗着父亲对自己的疼爱，逼着他做他极不愿意做的事情。
　　欢颜早就已经猜到了，能让那么在乎嫡庶身份的大理寺卿方大人，愿意放弃让翎儿记在顾府正室夫人名下做嫡子的要求，也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翎儿，显然这背后是有一个让他不得不得妥协的理由，肯定是方小姐用了什么极端的方法，而欢颜当时就想到了‘以死相逼’这四个字。还能有比这更容易让一个父亲对自己疼爱的女儿妥协的方法吗？
　　“我已经知道我当时做得很过分，顾公子他知道之后，把我狠狠地训了一顿。世子妃，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世子妃肯定很讨厌自己……当初自己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她肯定觉得自己既任性又无礼。
　　方悠然不由得满心沮丧。世子妃不喜欢自己，那顾公子就不会娶自己了……这么一番想下来，鼻子发酸，眼眶就红了。
　　“翎儿教训你，你还喜欢他？”


第523章　义子
　　“嗯，喜欢。”方悠然立刻抬起头来看向欢颜，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看到她红着的眼眶，欢颜愣了一下，心中暗自反思，自己看起来这么严厉，这么不好相处吗？还把人小姑娘给吓哭了。
　　“为什么？”欢颜刻意将声音放轻柔了些。
　　“因为他教训我的那些话都很有道理。”
　　欢颜微微点了点头，嘴角勾了勾，心中暗暗失笑，这方小姐对翎儿也的确真心，在翎儿身边守了这半年，估计翎儿没少教训她。
　　“想嫁给翎儿吗？”欢颜含笑看着坐在对面的方悠然。
　　这么直接的话，不由得叫方悠然红了脸，“想。”语气很是坚定。
　　“那你可想清楚嫁给翎儿之后会是个什么情况吗？如今你是大理寺卿方大人最宠爱的小女儿，寻常出入，不知有多少人对你说好话，巴结着你。可若是你嫁给翎儿之后，身份就不一样了，你嫁的只是个六品小官的儿子，而且还是个庶子。顾家本来就没剩下多少家产了，就算全留给他，也是寥寥无几，你们夫妻两个以后过日子的进项，要全靠翎儿开的那间酒肆。而你作为他的妻子，也只是个普通商人的妻子，以往那些簇拥着你、巴结着你的小姐们，从此不仅不会再巴结你，反而还会小瞧你，低看你，你觉得你自己能承受得了这些吗？看到昔日那些巴结着、奉承着你的小姐们，一个个嫁的门第都比你高，你确定自己不会嫉妒，不会后悔吗？”
　　两个人过日子，可不光只要有风花雪月就可以了。
　　方悠然再次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嗯，世子妃说的这些，我都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当初我跟我父母说想要嫁给顾公子的时候，我的父母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那个时候我就已经仔细想过了。”
　　京城里的年轻公子是很多，家世上能匹配自己的也不少，可是能让自己这么喜欢，这么放不下的就只有那一个。
　　方悠然暗自在想，世子妃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是不是意味着她愿意同意让顾公子娶自己了？
　　可是欢颜却并未再就她和顾珏翎的事情说什么，而是接着聊了一些闲事，诸如她平时在家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在酒肆里呆了半年，累不累，辛不辛苦之类的。
　　方悠然一边谨慎地应着，一边在心中暗自忐忑，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过没过了世子妃这一关。
　　聊了一会儿之后，欢颜便是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方小姐也早点回家吧，莫要让家里人担心。”
　　“嗯，我送送世子妃。”方悠然也赶紧站起身来，走到欢颜的身边。
　　欢颜笑了笑，“你先留步吧。估计翎儿还有话要跟你说。”
　　“顾公子？”方悠然一脸的不解。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店里吗？
　　看来她还不知道。欢颜对自己这个弟弟可太了解了，依他的性子，肯定会不放心的。只怕此时正在这茶楼里的哪个地方坐着呢。
　　不过欢颜并没有解释给方悠然听，而是褪下了手腕上的那只碧玉镯子，套在了方悠然的手腕上，“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当是我的心意了。”
　　方悠然也是大家小姐出身，寻常跟着母亲出去的时候，也时常会有夫人长辈给她一些首饰什么的，母亲都是嘱咐，不必推辞，大大方方收着就是了。毕竟大家都是富庶之家，不至于为了充面子而假意赏些什么，来回推辞反而显得不好看了，反正将来人家的女儿到他们家来，母亲也是要给的，算是人情往来。
　　只是眼下世子妃给的这支玉镯，她却是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收。
　　但在她犹豫的这功夫，欢颜已经将玉镯套在了她的手腕上，并道：“好了，你留步吧，我先回去了。”
　　说着，轻拍了一下那方悠然的手背，便是带着琼儿一起开门走了出去，方悠然见状，也是赶紧跟了上去，怎么也要送世子妃出去，看着她上了马车。
　　但是欢颜见她跟上来，却是笑着道：“真的不必送了，方小姐留步吧。”
　　见世子妃两次开口说这样的话，方悠然也真的不再跟上前去，停在原地看着欢颜离开。
　　欢颜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茶楼的楼梯上，方悠然才心神不宁地转身回到雅间里坐下，不安地转头问自己身后的侍女，“你说，我方才回答的那些话，能让世子妃满意吗？”
　　“小姐，奴婢觉得您回答得挺好的。”
　　“是吗？”方悠然还是不能放下心来。端起面前已经有些凉的茶喝了一口，自己却还不觉得。
　　这个时候，只听得门外响起敲门声，把心神恍惚的方悠然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唰’地一下，就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看着门口。难道是世子妃回来了？
　　方悠然在呆愣了一下之后，连忙上前去开门，还以为是欢颜有什么话忘了跟自己说，又拐了回来。
　　可是当她打开门之后，不由得又惊又喜。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早就你之前就来了。”顾珏翎笑了笑，“我们进去再说吧。”
　　对于这次见面方悠然是显而易见的紧张，但顾珏翎也不是完全的泰然自若的，他知道自己姐姐对方悠然之前的印象不佳，也担心这次见面的结果。所以他赶在方悠然来之前，就已经先到了这茶楼，并且买通了其中一个小厮，让他注意着这边雅间的情况，若是有人离开了，就赶紧过去告诉他。
　　所以他才能在欢颜刚走之后，就立刻来到这里。
　　方悠然听了之后，不由想起方才欢颜离开之前的话，恍然大悟道；“难怪刚才世子妃会那样说，她早就猜到你会一起跟来。”
　　顾珏翎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自己这个姐姐对自己还真是够了解的。
　　“姐姐都跟你说了什么？”
　　方悠然正是满心忐忑，正好顾珏翎开口问了，便是将方才自己跟世子妃两个人说的话，尽数向顾珏翎转述了一遍，还询问他，自己是不是回答错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说得不妥的地方？
　　顾珏翎并未直接回答她，而是接着问道：“姐姐是不是给了你什么东西？”
　　“哦，给了。”方悠然立刻将自己的手给扬了起来，“就是这个。世子妃临走的时候，从她的手腕上退下来给我的，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收，正犹豫的时候，世子妃就已经给我带上了。”
　　顾珏翎看着方悠然腕间的玉镯，微微点了点头，却什么都没说。
　　方悠然见他不说话，不由有些急了，“你说啊，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方悠然知道自己以前很任性，说话做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这半年来，他已经帮自己纠正了不少。可是她还是不敢确定，方才在世子妃的面前自己究竟有没有说错什么，做错什么。
　　顾珏翎见她面露着急之色，微微摇了摇头。
　　方悠然见他摇头，心都凉了半截，带着哭腔地开口道：“完了，我真的做错了什么是不是？世子妃肯定不喜欢我。”
　　顾珏翎无奈地抬头在方悠然的脑袋上弹了一下，“自己在那儿瞎想什么。姐姐把这玉镯给了你，就意味着她已经接受你了。照我姐姐那性子，若她真的不喜欢你，绝不可能把她的东西给你的。我姐姐可是连面子都懒得去做的人。”
　　“真的？！”方悠然的眼睛里立刻又燃起希望之光。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不止是是欢颜这个姐姐了解自己的弟弟，顾珏翎这个弟弟也是相当了解自己的姐姐。
　　若姐姐真的不满意方悠然，肯定就直接走了，根本就不会跟她聊这么久，更不会把自己的玉镯给她。
　　“那……世子妃送了我这个玉镯，我是不是也要送她什么才合适？世子妃喜欢什么？”
　　“你不需要送什么，只要等着收礼就行了。”
　　“我不要什么礼，只要世子妃能同意让我嫁给你就行了。我别的什么都不要！”
　　虽然得了顾珏翎这样的话，可方悠然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世子妃真的接受自己了吗？不会是顾公子会错意了吧？
　　顾珏翎将方悠然送回方府，并且嘱咐她从明天开始就不用去店里。
　　“为什么？”方悠然又是一阵紧张。
　　顾珏翎笑着道：“你要待嫁了，自然不能再去店里帮忙，在家里好好准备出嫁要用的东西吧。”
　　“你……你是说……你要娶我了？”
　　天知道她等这句话等了多久。
　　“我会请姐姐帮我上你家提亲的，很快。”
　　“那……你一定要说话算话，绝对不能反悔。”
　　顾珏翎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我不反悔。”
　　“好，我会乖乖地呆在家里，绣嫁衣，绣鸳鸯枕，但你一定要娶我啊。”方悠然不放心地一再强调。
　　“好。”
　　方悠然整个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感觉脚下轻飘飘地就进了方府，回去了自己房间……
　　到了次日，顾珏翎来到了定安王府。
　　欢颜早就猜到他今天回来，一早就命人做了他喜欢吃的点心。
　　看到点心端上来，顾珏翎还有些不好意思。
　　欢颜则是笑着道：“还巴巴地跑过去，难道还怕我吃了方家小姐不成？”
　　顾珏翎如今虽然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但是在自己的姐姐面前，好像还是以前那个小孩子似的，听到欢颜这么说，顾珏翎面上不由一红，“不是，我只是……好奇而已。”
　　欢颜笑着摇了摇头，端起琼儿刚送来的热茶，轻沾了一口气，这才问顾珏翎，“昨天我离开之后，方小姐把我们两个之间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你了？”
　　“是我问她的。”
　　“你今天是来问我，同不同意你们的婚事，对吧？”
　　顾珏翎点了点头。
　　“若是我说我不同意呢？”
　　“那……我就等到姐姐同意为止。”
　　“看来你对方小姐也是用了真心。”
　　“半年来，她将一颗真心全系在我的身上，而我也默认了她跟在我身边，我不能再最后辜负了她。”
　　欢颜也知道，若是自己的弟弟真的不喜欢那方家小姐，绝不会让她留在他身边半年之久，既然留了这么久，肯定是早就有了娶她的念头了。
　　“那支玉镯是我早就准备好的，给我将来的弟媳的见面礼。”
　　顾珏翎听了之后，立刻站起身来，朝着欢颜拱手一拜，“多谢姐姐。”
　　“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