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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刀-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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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梦转头,目光落在她怀里的那个檀木盒子上,眼神一锐。
那是当日离开不归山时,玄凤递给莫三刀的那个盒子。
“你刚刚说,这是谁送来的?”花梦冷言。
芡儿瑟缩了下,捧着盒子道:“天命阁的……江阁主啊。”
花梦蹙紧眉头,再次听到“天命阁”三字,心跳突然一乱,强压慌促:“打开。”
芡儿“噢”了声,将盒子放到桌上,打开后,取出了里面的一幅画来。
只听芡儿“噫”一声,道:“好美的姑娘!哎?怎么眉眼跟小姐你有七分相似呀?这江阁主送来的是小姐你的画像吗?嗯……不过这画上人嘴角有一对梨涡,小姐没有,她手里还拿了把金杖,这个小姐也没有……”
芡儿的叨叨声断珠似的砸在耳畔。
花梦猛地将那幅画像抓了过来。


第85章 天命(六)
腊月三十, 除夕,飞云峰下人山人海。
对极大一部分江湖人而言,这注定是一个无法安分的新年。
茫茫大雪自天幕纷然飘下, 将西山的最后一线天光吞没, 刺天层崖在夜幕之中更显狰狞、凶悍, 张靖山站在众弟子簇拥而举的火光之中, 闭紧双目,凝神分辨云天之上的刀剑相击之音, 攒眉抿唇,至始至终不吭一声。
栖息在雪松下的其他人也是屏气凝神。内力深厚的,如张靖山那般,在以耳力“观战”,内力稍逊, 触及不了战局的,也不敢出声搅扰。层层琼枝之下, 月光冰冷,火光炽烈,众人脸色明灭不定,心神跌宕不歇。
这一场对决, 已经持续整整六个时辰。
但没有人焦躁, 没有人催促。
绝顶高手之间的争锋,绝不可能在短短半日、一日之内结束,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共识。
所以,当随风而下的那一记金戈之声戛然而止的时候, 张靖山的脸上乍现惊色。
风势渐紧, 长号一样的悲声贯穿山涧,愈把峰顶衬得寂然无声, 张靖山猛然睁开双眼,雪夜里,风烟缥缈,除却悲风,万籁俱寂。
了缘、柳素心一行终于慢慢反应过来,不约而同目目相觑。
“结束了?”了缘师太眉心一蹙,惊疑难定。
柳素心、周寅皆不敢回应,只看张靖山。
张靖山锐利的目光直直地投在层层雪雾之后,默立良久,方低低道:“结束了。”
然而,他说这话时,口吻、神情竟也像是无法确定。
肃静的人潮里蓦然惊声四起,众人面面相看,交头接耳,脸色乍悲乍喜,惶惶难定。侯立于另一隅的花家侍卫更是悬心吊胆,想要冲上山去查探情况,却碍于花云鹤事先有言——无人下山时,无人可上山。只能强压震恐原地不动,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被雪松掩映的下山之路,如坐针毡。
前一刻还恭默守静的人群已然吵成一锅沸水,七嘴八舌之间,不是问刀,就是问剑。便在众人相争得如火如荼之时,忽听一记马蹄声从山外飞驰而来,间杂渐渐迫近的少女呼喝之声。
那声音既冷却脆,几个花家侍卫听后,神色骤凛。
风声已止,众人掉头向那飞快迫近马蹄声望去,只见大雪纷扬,一个红衣少女自夜幕深处策马奔来,月光之下,容色昳丽,却满眼焦灼,看得人神魂俱惊。
来人正是蓬莱城的三千金——花梦。
“三小姐!”统领花家侍卫的一堂之主谢顺脱口唤出,正要上前见礼,却见花梦策马之势毫不见停,众人错神之间,便只见雪泥翻飞,待得回神,花梦已扬鞭抽马,奔上山去。
“拦住她!”张靖山一声令下,众武林高人立刻飞身欺去,谢顺见势,担心花梦吃亏,亦发足上前,数道黑影有如疾风闪电,在层层琼枝之一掠而过。轻功最是上层的柳素心见花梦更无停意,折断松枝,灌力发出,冰雪覆盖的枝条穿破虚空,直中马腿,雪夜之中霎时响起一声刺耳马嘶。
花梦勒紧缰绳,险些掉下马来,顿挫之间,柳素心、谢顺已抢步赶至花梦马下,柳素心正要出手,谢顺拽过缰绳,将马停住,其时展开双臂,牢牢将花梦护于身后。
柳素心蹙眉收手,瞪了谢顺一眼,便要去训花梦,突然见花梦跳下马来,不顾一切向直奔山上。
“三小姐!”
谢顺自比柳素心更惊,扔了缰绳拔腿去追,柳素心却快他一步,出招擒住花梦臂膀。花梦抽剑反抗,被柳素心劈掌打落,两人很快扭打一处。谢顺自后赶来,惊怔之中,只见花梦满脸泪水,不住嘶喊,最后竟是哭叫着道:“他们不能再打了!”
随后追来的一众人听到这撕心裂肺的一声喊,纷纷震住,柳素心看向面前声泪俱下的花梦,静静道:“他们不会再打了。他们已经结束了。”
他们已经结束了——
悲风怒号,雪盖于天,花梦睁大双眼,猝然坐倒在雪地里。
风声还在头顶盘旋,除此之外,一切寂然,一切都已凝冻,在严冬中。
了缘师太随张靖山阔步走来,本欲向花梦呵斥几句,可见她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话到嘴边又生生吞咽回去,改淡声道:“令尊有令,无人下山,则无人可上山,花三小姐素来沉稳,怎么今日行事竟这般反常?”
柳素心亦微涌不忍:“可是城中生事,需向令尊急禀?”
谢顺听到这句,神色大变,忙又去询问花梦。
无数问题接踵涌来,无数声音纠缠耳畔,花梦木呆呆地坐在雪里,突然眼眶一红,又爬将起来向上冲去。
却在这时,忽听人群中响起一记颤声高叫:“来了来了……人下来了!”
众人齐齐一震,飞快掉头向层层松林之上望去,哪里还顾得花梦,一时只是噤若寒蝉,汗不敢出,真真的神魂跌宕,度秒如年。
花梦在雪地里跋涉了几步,猛地站定在一片乌压压的松影里。
下山而来的那道人影慢慢走出雪雾,走出月光,走至跟前,花梦望向那一双褚褐色的眼睛,泪水遽然流下。
莫三刀眼神漠然,并不看她,只道:“花城主留了话,不立碑,不祭拜,骨灰洒在飞云峰。”
花梦的心简直要被这个声音捏得粉碎,她开口,声音颤抖得连不成句:“你、你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吗?”
莫三刀脸上肌肉紧绷,却硬是不发一言,压紧唇角从她肩旁径直走过。
走入一片黑暗,也走入一片欢声,一片火光。
花梦立在茫茫风雪里,扬高头,绝望地闭上眼睛,旋即又翻身上马,鞭打着那匹已经负伤的马狂奔上山。
沉浸于惊惧、悲痛之中的谢顺被马嘶惊醒,攥紧拳头,号令其余弟子紧随而去。
一行人抛开身后欢快的人群,抛开身后热烈的飞雪,穿过苍松,穿过雪海,直赴云天。
飞云峰顶,雪歇云收,无垠月光洒在死亡一样的层层白雪之上,花梦滚下马来,望向倒在血泊之中的那个手持雪昼剑的男人,心跳也如周身死寂的白雪一般。
谢顺诸人冲将上来,见得此幕,纷纷顿足掩面。
花梦趴倒在茫茫雪地里,攥紧掌下冰冷的积雪,痛声大叫。
雪深没膝,谢顺抹去脸上泪痕,越过花梦,一步一步走至花云鹤身畔,突然神色一变。
月光之下,花云鹤仰面而倒,遗容安详,眉间覆有洁白的微雪,唇畔带有皎洁的微笑。
他倒在鲜红的血泊之中,那血只从一处来——
他的咽喉。
“三、三小姐……”他猛地掉头,向花梦喊道。
花梦止住悲声,抬头。
***
花云鹤的尸体是次日在飞云峰上火化的,花梦依照遗言,将他的骨灰留在飞云峰的这场风雪之中。
二十年前,他在这场风雪里误杀剑鬼,逼死月白,被迫下山。
二十年后,他终于得偿所愿,变回了当年的黑衣剑客,魂归故里。
花梦带着他留下的那把雪昼剑,与谢顺等人一道下山,挤挤攘攘的山道口竟还零星留着些人。那些人,瞪着一双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像一只只蓄势待发的鹰,等待啄食一具他们觊觎已久的尸体。
花梦捧剑上前,凛然走入这群饿鹰之中:“家父殁,余留血债,蓬莱城一一奉还。诸位豪杰如要清算,还请驾临鄙城,各凭本事来取。”
谢顺一声令下,候于雪松畔的城中弟子齐齐上马,铁蹄践碎雪泥,为花梦开出一条大道,花梦漠然踏上马车,在那些压抑的怒火中扬长而去。
***
正月里的登州城喜气洋洋,正月里的蓬莱城死气沉沉,花梦一身素衣,坐在茫茫梅林之内的小亭里,冉双荷因哀戚过度,已经卧床不起,此刻能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只有花玊。
“你早就知道了?”花梦漠声。
花玊在栈栏旁负手而立:“知道什么?”
花梦张口,一声“爹”卡在喉中,她扬了扬头:“他……会用这种方式离开我们。”
花玊的目光飘在花海之外:“嗯。”
花梦扯唇,笑意凉薄:“你说,在他心里,我们算什么呢?”
花玊沉默。
花梦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无数想说的话,想提的问,一遍一遍地涌上心头,又一遍一遍地哽塞于喉咙之中,她深吸一气,沁凉的风与花香钻入鼻中,寒意向四肢百骸蔓延过去,她站起来,手扶着冷冰冰的栏杆,走至花玊肩旁。
“你小时候,是见过鬼婆婆的,对吧?”她扬高头,望着这个如山屹立的男人,看见他冷淡的脸上明显地掠过一丝异样。
“那时候的鬼婆婆,还很年轻,还没有变老,对吧?”她如隼的目光一动不动,继续审问。
花玊的眉头终于一拧,他转过头来,看向面前这张倔强地扬高的脸,深抿唇角。
花梦微笑,全盘托出:“她那时候的样子,和现在的我几乎一样,对吧?”
林内无风,世界却仿佛在顷刻间被极寒的严风凝冻,花玊攒眉,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少女,还不及回答,忽见她轻轻一笑,笑得冷漠,笑得绝情。
“你真的确定,要把蓬莱城交给我吗?”花梦负手而去,声音从丛丛梅影后传来,带着如幽香一般的寒凉。
花玊定神,斩截道:“确定。”
花梦讥笑:“你们果然是父子。”
花玊盯着那抹背影,叫住她:“站住。”
花梦驻足,立在梅影深处,没有回头。
花玊道:“四年前。”
花梦不动。
花玊道:“你十五岁生辰那晚,我找父亲问过。父亲回了我一句话。”
浮云游弋,天光明灭,满林花叶随风而动。
“无论发生过什么,会发生什么,你都是蓬莱城城主花云鹤的女儿,花梦。”
脑海里蓦然一阵轰响,花云鹤的脸,或晦暗,或鲜明;或拧眉,或挑唇;或责备,或宠溺……一一从眼前纷沓而过,花梦闭紧双眼,高高扬头,泪水却还是顺着眼尾无声滚落。
——无论发生过什么,会发生什么,无论她是谁。
——她都是我花云鹤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秋之叶”扔的地雷和“坠子”灌溉的营养液!
——
补充:三刀没有杀花云鹤。


第86章 天命(七)
正月初十, 有客造访蓬莱城,韩睿碰巧从城外办事而归,替门外守卫拦下来人, 语气冷且硬:“不知莫盟主大驾光临, 有何贵干?”
旭日在东, 从山外斜照而来, 将莫三刀的脸镀上一层淡金,他双眉漆黑, 双目深邃,定定望着面前冷眉冷眼的青年,开口道:“家有喜事,特造访尊府,送封请帖。”
韩睿拧眉, 也不问喜从何来,径直向他摊开了手。
莫三刀倒也不恼, 语气依旧平静:“事关终生,小弟看得很重,劳烦兄台通传尊府三小姐,这封请帖, 我要亲自递给她。”
韩睿脸色阴沉, 听到最后,蓦然一声冷笑。
竟然,是来送喜帖的么?
“莫盟主可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可惜了——”韩睿强压心头怒火, 口吻讥诮, “照莫盟主所言,城主不许我等祭拜, 守丧,所以,屏湖山庄赵霁公子已向我们三小姐提亲,三小姐如今正在闺中备嫁,不便接待外男,这份喜帖,还是由我代为转交吧。”
日影绚烂依旧,莫三刀脸上的淡金也依旧,可他整个人却像突然间沉入了彻骨的冰水之中。
韩睿对上他的眼神,五指收拢。
少年那被日影漫射的眼神,竟冷得像两把从冰里拔*出来钢刀。
“叫她出来。”莫三刀脸上肌肉隐隐跳动,声音也在隐隐颤抖,“我……要见她。”
韩睿迎上少年的逼视,饶是素来镇定,心口也还是一阵发寒,幸而正在这时,身后传来脚踏雪地的沙沙声响,韩睿掉头看去,日光炫目,花梦一袭素衣,肩披斗篷,正向着这边缓步走来。
“退下。”花梦走至韩睿身侧,立于莫三刀身前,眉目不动。
韩睿深吸一气,向边上的两个守卫递了个眼神,复看一眼莫三刀,敛眉屏退。
冬风凛凛,吹动彼此发丝与衣袂,花梦目光平直,放在莫三刀的下颌处,淡漠开口:“听说莫盟主大驾,是为送一封喜帖,不知将迎娶的,是哪家闺秀?”
莫三刀望着心上人冷然的脸,竭力克制将人紧拥入怀的冲动:“奉师命婚约,迎娶家师何元山之女。”
花梦眉心一蹙,隐忍少顷,猛然抬头,对上莫三刀烁亮的双眼。
云开日出,一圈圈光影从彼此眼前晃过,映在濛濛泪雾里,格外地令人头晕。
云海,日照,山林,人……
恍如一梦。
莫三刀见她双眸之中微光涌动,心知她已经了然,脸上戾色终于消退,探手将怀里的请帖掏出,递了过去。
花梦心念如电,强压胸中震愕,将那封红灿灿的喜帖接过。
莫三刀在这一瞬间握住了她的手。
久违的温度顺着手背四下蔓延,花梦心中悸动,忙要挣扎,却反被他握得更紧、更牢,一封喜帖,在两人的无声的较量中硬生生皱成半团,莫三刀眸光灼灼:“韩睿说的是真的吗?”
微微山风拂乱鬓发,花梦低垂眉眼,视线落在他手筋突起大手上,却仍能那道炙热的目光在灼烧着自己的身体。
她迟迟不开口,他的体温、力量乃至气息便一下下地压迫过来,花梦简直觉得自己要在这片气息之中窒息过去。
“不是……”她无奈开口。
莫三刀面色终霁,手上力道松开,微眯双眸向不远处的韩睿看了一眼。
墙垣之下,韩睿暗暗咬牙,转开了头。
莫三刀收回视线,重看回面前人:“正月十五,卯时,我来接你。”
花梦视线不变,仍是低低垂着,似乎是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莫三刀终于念念不舍地将她的手松开,却又在风起时,改去拂她遮挡在眉睫前的发丝,冰冷的指尖落在心上人温暖的肌肤上,那些深埋心底的回忆,那些踽于黑暗的渴望,那些无处启齿的伤痛、酸楚……顷刻间像决堤的洪流,将他卷入滔天的巨浪之中。
胸口一窒,莫三刀搁在她鬓后的手指渐握成拳,猛地将人拉入怀里,紧紧拥住。
墙垣底下的几人眼见这幕,纷纷目瞪舌挢。
日影荧荧,花梦扬起脸庞,抵在他宽厚的肩上,他的臂弯依然这么有力,胸膛依然这么坚实,可是,她却明显地感受到这个少年在颤抖,这个少年胸膛里跳动着的,是一颗那么无助、那么痛苦的心……
天光晃过渐渐湿润的眼眸,花梦闭上眼睛,将这个颤抖的少年抱住。
***
正月十五,元宵,西永街上一处七进大宅正是张灯结彩,门庭若市。
莫三刀一身绯红喜袍,在喜娘、丫鬟的簇拥下走出那人潮如涌的大门,在各门各派的喝彩声中骑上披红戴绿的骏马,领着八抬大轿、旗锣伞扇,领着繁弦急管、笑语欢声,向着城外萧山行去。
日头正红,鎏金光辉照耀在少年疏朗、清澈的眉目之间,有人道:“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瞧瞧咱莫盟主这通身的气派,可真是器宇轩昂,贵质天成,便是他王侯将相,我看也不过如此哪!”
有人道:“岂止是通身的气派?这迎亲的仪仗,哪一处不是极尽奢华?当年花云鹤迎娶冉双荷时,可都没这么大的排场!”
有人道:“听闻他今日所娶,乃是尊师之女,啧,这位高人,可真是福慧双修,不但得了个功成名就的徒弟,更得了个号令天下的女婿喽!”
热火朝天的迎亲队伍遥遥远去,有人还在低喃道:“真好奇是哪位隐士高人,能有这等福分哪……”
***
嘹亮的唢呐声响彻山林,一声一声,随风而上。阮岑坐在院角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下,取酒独倾,日照里,依旧两眼浑浊,两鬓苍苍,一身白衣残败、颓丧。
他今日喝的是烧酒,滚烫的酒顺着咽喉灼烧下去,烧着一颗不明死活的心。
他仰头望枝桠横伸的梧桐树,侧耳听渐渐近来的唢呐声,他突然松开双手,酒壶、酒杯叮叮当当砸落在地。
他的目光直直地投向被枝杪割裂的苍天,梧桐树轻轻招展,他感觉有无数只手从天上向自己伸来。
一声马嘶,喧嚣在耳畔的唢呐声戛然而止,阮岑转头,小院外,一行人红得刺眼,莫三刀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噙着那一抹似有又无的笑,向自己走来。
“师父,我来接晴薇了。”
莫三刀走至小院中央,喜袍鲜艳,神姿卓然,阮岑微微一怔,呐呐道:“噢。”
莫三刀敛回视线,径直走向屋中,阮岑突然道:“等等。”
莫三刀遽然止步。
山风轻起,院中枯草凌空飘降,阮岑走过来,带着冰冷的酒气,和那一身冰冷的白衣。
莫三刀缓缓拧起眉峰,拳在袖中收拢。
风势渐急,将新郎官的鬓发吹乱,阮岑伸出一只手,将他头上的一片枯叶轻轻拂落,又伸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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