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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尽春回,十里锦绣-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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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上官靖羽不紧不慢从从自己的嘴里取出一小块吸水性极好的碎布。方才喝下的鱼汤皆被碎布吸收,没有半滴下喉。

    将碎布丢在案上,她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四姨娘为何夤夜过来?”

    刘玉迟疑稍瞬,“远儿只说为你去求福源镇药,至今还未回来,我这厢不放心,想过来问问你可有消息?没想到半道上却看见芙蕖对饭菜下药,所以先她一步过来。”

    她顿了顿,“我知你不信,然则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能做的也只是这些。在这相府之中,不求闻达,惟求安稳度日。”

    语罢,刘玉轻叹着摇头。

    “致远快回来了,四姨娘放心便是。”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今夜之事,还望四姨娘保密,莫要声张。”

    闻言,刘玉似乎愣住。按照上官靖羽以往的性子,当睚眦必报,怎的今日反倒心慈手软?这……

    蓦地,她想起了方才上官靖羽吃饭时的异常。

    下一刻,她忽然伸手在上官靖羽跟前晃了晃。

    察觉面门有风,上官靖羽低眉谩笑,“被四姨娘看出来了。”

    “你的眼睛……怎么会这样?”刘玉哑然,死死盯着她没有焦距的双眸。秋水剪眸,没有半点光亮。

    “从那日跌下荷池之后,我就已经看不见了。”上官靖羽如释重负,“除了芙蕖,四姨娘是相府之中,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相爷也不知情?”刘玉握住她的手,“阿靖,何苦呢?若然告诉相爷,相爷必当倾尽全力为你诊治。这天下大夫何其多,不乏能人之辈,到时候一定能治好你的眼睛。”

    她轻笑,“然后全天下人都知道,当朝丞相的女儿是个瞎子。若然治得好便也罢了,若是治不好……”

    音落,刘玉沉默。

    相府千金,打从一开始就是皇家内定的儿媳,迟早是要许给皇家的。若然成了瞎子,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不说,连带着相府与皇家的关系,都会受到牵连。

    皇家,会要一个瞎子吗?

    纵然她不肯嫁入皇家,然这天下人的指指点点,也会压得她喘过气来。

    何况相府内也有人虎视眈眈,若然有人知道上官靖羽瞎了,保不齐会下毒手。

    这个,刘玉深有体会。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刘玉轻语。

    上官靖羽颔首,“多谢四姨娘。”

    刘玉喘口气,“说吧,我能帮你什么。”

    闻言,上官靖羽扬唇浅笑,虽不再明眸璀璨,却依旧从容淡然。

    *

    房间里静悄悄的,烛火微暗。

    上官靖羽趴在桌案上一动不动,案上摆着早已凉透的饭菜。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快速闪入房内。这脚步声厚重而急促,呼吸略粗,显然是个男子。

    不多时,他便抱着她缓步朝着床榻走去。

    约莫半个时辰光景,便听得外头人声鼎沸,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伴随着摇曳的灯火,不断朝着鸿羽阁涌来。

    外头聚了不少人。

    三姨娘白芷的声音在外头尤为突兀,“别吵了,把门给我打开,把里面的男人给我找出来!还愣着干嘛,死人啊你!打开!”

    暮雨拦在门口,“你们疯了?这是小姐的闺房,岂容你们乱闯。相爷还没回来,你们休想胡来。阿靖的房中,不可能有男人。”

    “是吗?可是有人亲眼看见男人进去了,你怎么解释?”白芷刻薄冷笑,“你当自己不长眼,当别人也不长眼吗?给我闪开!”

    “我看谁敢!”暮雨大声嚷道,“无凭无据,谁敢轻易打开阿靖的房间!要真有什么,也要相爷回来再说!”

    “哼!等相爷回来,男人都跑了!”白芷一把推开暮雨,“到时候,谁负责?”她想了想,忽然笑得邪冷,“保不齐你们是一伙的,你早就知道阿靖藏了个男人!”

    暮雨娇柔,一下子跌到在地,掌心擦破了皮,瞬时泪落泣道,“你胡说什么?”

    “给我撞开!”白芷冷喝。

    “怎么回事?”杜怜儿快速走来,继而低咳着,“都入了夜,怎么闹到阿靖这儿了,像什么话?阿靖的闺房,岂容你们这些奴才随意撞开。”

    语罢,她又一阵轻咳,环顾四下,灯火摇曳显得极为不正常。

    “都来了,那正好,让你们瞧瞧阿靖做的好事。”白芷嗤冷。

    下一刻,房门随即被撞开。

    房内的门闩当场被撞断,发出砰然巨响。房门打开的瞬间,白芷冷笑两声,趾高气扬的走进房间,视线死死盯着床幔低垂的床榻。

    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都看见了床前的两双鞋子。

    一双绣花鞋,一双崭新的男子软底靴,并列排着。

    显而易见,这代表着什么。

    四下的氛围陡然便得极为诡异,谁都不敢说话,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直勾勾盯着那两双鞋子。

    相府嫡女的闺房床榻之上,有男人?

    外头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一声高喝,“相爷到!”

    音落瞬间,暮雨快速冲到床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面色素白至极,“阿靖不会做这样的事,我不会相信,也不会让你们任何人伤害阿靖!”

    床榻上,传来上官靖羽低低的嘤咛,似……略显痛苦……

第52章 相爷动怒斥白芷

    “你给我闪开!”三姨娘白芷快步上前,一把拽开暮雨,伸手就去撩床幔。

    却听得身后陡然传来上官凤的厉喝,“放肆!我看谁敢掀帐子!”

    白芷的手已然抓住了床幔,到底还是停了下来。须知,上官凤跟前谁敢造次。若然她执意掀开床幔,即便坐实了上官靖羽的秽乱之名,那上官凤断然也不会轻饶了自己。如此……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划不来。

    思及此处,白芷咬牙,恨恨的缩回手,极为不甘的站在了床边。

    那暮雨被白芷这么一拽,直接扑在了地上,瞬时泪落连珠。她勉力撑坐起来,痛楚的揉着胳膊肘,抬着一双眼泪汪汪的眸子,委屈而愤怒的望着白芷。

    “都吃了雄心豹子胆吗?小姐的闺房,也是你们这帮狗奴才可以随意踏入的?”上官凤拂袖跨进门槛,肃冷的眸快速扫过在场的众人,“都给我滚出去!谁再敢放肆,本相就打断谁的狗腿!滚!”

    “相爷,阿靖秽乱相府,岂能就此作罢!”白芷算是豁出去了,已然到了这一步,若然就此打住,岂非功亏一篑?

    四下陡然一片死寂。

    上官凤慢慢悠悠的转身盯着白芷强装镇定的脸,唇微启,声音低沉而浑厚,“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他几近咬牙切齿。

    “相爷?”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白芷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难道相爷不曾看见这双男子的靴子吗?若然不给阿靖一个清白交代,传出去,相府千金的闺誉,未来二皇妃的名节,也就全毁了。”

    音落,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杜怜儿搀起地上的暮雨,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垂头站在一旁。

    不得不说,白芷的话,委实是有道理的。

    虽然没人看见床上的男人,但是床前的靴子,却是赤果果的证明,这个男人存在的真实性。与其以讹传讹,不如眼见为实。

    上官凤一步一顿走到白芷跟前,双眸锐利得宛若刀刃,狠狠剜过她的脸。唇线紧抿,而后无温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你们也是一样的心思?”

    无人敢答。

    所有的奴才,扑通扑通跪了一地,任谁也不敢抬头。

    要知道,今夜的事情,若然闹大了,丞相定不会轻饶这里的任何人。不管上官靖羽的床榻之上有没有男人,上官凤的作风就是:世上唯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

    “相……”白芷心头大喜,刚要开口。

    下一刻,一记响亮的耳光见见试试的落在她脸上。白芷不防备,整个人都扑在地上,唇角有血浅浅溢下。

    她跌坐在地,愕然抬头捂着脸,几乎被打懵了,愣了很久都没能回过神。

    别说是白芷,就是杜怜儿和暮雨都愣了半晌。

    上官凤虽说严厉,但对于白芷也算宽容,尤其是白芷生下长子上官宁静之后,更是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今日……

    “娘!”外头,上官宁静快速跑进来。

    白芷跌坐在地,忽然抱着儿子嚎啕大哭。那上官宁静本就是个纨绔子弟,谁也不知道今儿个夜里怎么不留宿眠月楼,反倒回到府里。

    如今见着母亲被打,干脆与白芷一道哭得呼天抢地。

    “怎么大公子……”管家一怔,随即上前,“大公子,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话音刚落,那上官宁静一记耳光子就打得管家一屁股跌坐在地,“狗奴才,连你都敢管我,你是什么东西,我才是这相府的长子。将来,我定要将你们都剥皮都……”

    “都怎样?”上官凤冷眸,“来人,把大公子带下去。”

    “爹!”上官宁静扑通跪在上官凤跟前,“今儿个因为大姐姐的事,爹责打了娘亲,孩儿不服!孩儿不服!”

    上官凤冷笑两声,横眉冷对白芷,“看看你教的好儿子!来人,把他带下去,谁敢多说半个字,就从相府滚出去。什么长子,什么姨娘,本相一句话,谁都不是!”

    音落,上官宁静愕然愣在当场,还不待回神已经被人拖了下去。

    白芷低低的啜泣,不敢再放肆,心头扑扑的跳。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她已没有退路。上官凤发了狠话,也就是说,到了这地步,不会再有人敢站出来。连她唯一的筹码上官宁静也起不来作用,那么……

    暮雨蹙眉,扭头望着低垂的帷幔,眼底的光稍稍冷凝了一下,而后定定的望着神情略显呆滞的白芷。

    唇,微抿。

    想了想,暮雨上前道,“相爷莫要动怒,到底是一家人,三姐纵然不是,请相爷念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莫要怪罪。”

    她蹙眉,依旧揉着自己的胳膊肘。

    上官凤睨一眼她手上的擦伤,白皙的肌肤破了皮,还稍稍溢着血。不觉眉头一皱,“去包扎一下。”

    暮雨含笑,“无妨,所幸阿靖无恙。”

    “你顾着阿靖,也要顾着自己,何必逞强。”上官凤舒一口气,却见暮雨转头望着帷幔,视线也随之落在了床榻处。

    众目睽睽之下,那双男子的软底靴,何其刺目。

    杜怜儿见上官凤的怒气稍减,这才搀了白芷起身。哪知白芷起身,却是狠狠甩开杜怜儿的手,反倒性子烈得很。

    见状,杜怜儿也只是淡然一笑,不置一词。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谁敢在背后嚼舌根说小姐半个字,本相就拆了谁的骨头,都听明白了吗?”上官凤狠戾低喝。

    众人皆磕头,“明白!”

    四下的氛围变得格外怪异,一个个都心怀异样。明面上虽然都不敢言语,内里却是魑魅魍魉,各自肚肠。

    就这当时,床榻上竟=传来细微的响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齐刷刷落在床幔处,竟听得上官靖羽低柔的一声轻唤,“爹?”

    上官凤霎时凝眸。

    白芷心头大喜。

第53章 世间有人就有鬼

    “阿靖?”上官凤一怔。

    哪知白芷便趁着这空档,快步冲向床榻,一把掀开了床幔。这一幕,谁都始料不及,却都不约而同将视线落在了床榻之上。

    红粉香肩,寝衣半耷着,内里半遮半露,恰能看见亵衣上迷人的蔷薇花花纹。

    “男人呢?”白芷不敢置信的尖叫,快速掀开上官靖羽的被褥。

    惊得上官靖羽厉声疾呼,“你做什么?爹……”

    上官靖羽衣着完整,不见半点被人侵犯的模样。不但如此,床榻之上,也没有传说中的苟合男子。

    一刹那,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

    上官凤勃然大怒,直接拽开白芷,上前就是两记左右开弓的耳光扇了过去,瞬时将白芷打扑在地。他二话不说扯了床幔,遮去上官靖羽的窘态。

    当朝丞相嫡女,竟被一个姨娘当场羞辱至此,教他这个丞相颜面何存?

    何况……还是他最钟爱的宝贝女儿!

    “这相府,到底是谁做主?”上官凤咬牙切齿,耳畔听得帐内上官靖羽的哭声,更是双目通红,“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是本相太惯着你们了,是不是?如今连本家小姐都不放在眼里!”

    音落,奴才们跪了一地,一个个直哆嗦。

    连带着暮雨和杜怜儿也跟着跪下,不敢吭声。

    上官凤是真的动了气。

    从上官靖羽出生开始,但凡与她有关的事,他总会抛却朝堂的淡然从容,变得……暴戾,狠辣、易怒,甚至于没有道理可讲。

    “爹,让他们都出去!都出去!”上官靖羽在帐内哭着喊。

    “滚!”上官凤切齿。却将视线停留在了管家身上,管家跟着上官凤多年,他的行为作风自然是清楚的。

    眼神一传递,管家便点了点头,会意的领着所有人退下去。

    杜怜儿和暮雨自然也不敢待在房内,看着奴才们将打懵的白芷拖出房间,也跟着在外候着。

    房门关上的瞬间,上官凤才缓了口气站在帐子外头道,“阿靖没事了,有爹在。这件事,爹会处理。”

    “爹,连你都觉得阿靖的床上,有男人吗?”她问。

    闻言,上官凤一怔。

    “否则,爹何以那么生气。因为爹看见了阿靖床前的鞋子,也觉得阿靖是个不贞不洁的女子。”她声线哽咽颤抖。

    “阿靖别胡思乱想,在爹的心里,阿靖是最好的。”上官凤自知她受了惊吓,也不敢问太多。只是静静的坐在床沿,面色铁青。

    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任凭泪水沿着面颊缓缓落下,“爹把脚上的靴子脱了,试试这双靴子,看合不合脚吧!”

    闻言,上官凤愕然瞪大眸子,不敢置信的望着帐子,而后低眉打量着地上的软底靴子。崭新的靴子,连鞋底都是新的,怎么可能是……

    他忽然低笑两声,听从的脱了自己的靴子,穿上新靴子。

    “不大不小,刚刚好。阿靖何时学会了女红?”他记得,她最不烦这种针线活,不管他请的是制造局的哪位师傅,都被她赶出去。一开始,他也生气,身为女子不会针黹女红怎么可以?

    然则当他看见她指尖的针孔,终归亲自下令,不许她学女红。

    如今……

    他笑,是因为第一次觉得,女儿长大了。

    “爹经常不在后院过夜,身边没个可心的人。纵然脚上的靴子破损,也无人关心。爹忙于朝政无暇顾及自身,阿靖不忍,就私下里学着。没想到今日,险些酿成大祸。”她泪如雨下,“爹,对不起,我给你惹祸了。”

    上官凤红了眼眶,穿着新靴子在房间里试着走了两步,心里窝着疼,“比宫里的针织局做的还好。”

    说着,声音竟有些轻颤,“今日之事,爹知道是老三对付你。爹答应你,一定严惩。”

    “爹,如果今日女儿的床榻之上真的有男人,你该怎么办?”她隔着帐子,抽泣着问。

    闻言,上官凤蹙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有人真的往女儿的床上送了男人,爹会怎样?还会觉得阿靖是最好的吗?”上官靖羽慢慢撩开床幔,寝衣已经服帖穿好。

    她坐在床沿,却是半低着头,眼泪顺着面颊不断滑落。

    “谁敢送?”上官凤冷然。

    “送都送了,还问什么敢不敢的?”上官靖羽嗤笑两声,慢慢拂去脸上的泪,“汤里下药,夜里送人,真是一场好戏。”

    音落,床榻旁的墙壁上,偏阁暗门缓缓开启。

    上官靖羽的房间与偏阁仅有一道暗门相连,当初这还是上官凤亲自督建的,是故只有极少人知道这道门。

    上官凤死死盯着从暗门走出来的两个人,一个是四姨娘刘玉,还有一个则是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的男子。该男子只穿着单薄的一条中裤,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恐惧,浑身直哆嗦。

    刘玉随手将提溜在手里的男子衣衫丢在地上,而后一脚踹在男子的腿肘处,直接让他跪在上官凤跟前。

    “这是怎么回事?”上官凤怒目圆睁。

    这个男人的出现,印证了上官靖羽方才的那些话。

    “方才我问过,他是街上的市井之徒,成日游手好闲,如今偷入府邸,想要对阿靖行不轨之事。所幸被阿靖和奴家所擒,才没有酿成大祸。”刘玉略显愤慨。

    女儿家的名声何其重要,身为女子,刘玉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上官凤一脚踹在那人的心窝上,“混账东西!本相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那人拼命摇头。

    刘玉扯开那人的塞嘴布,却听得那人哭喊道,“相爷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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