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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马配金鞍，对极了。这套弓箭非常称手，好拿，锋利，射的距离也要远得多。
　　夏离和当当的打猎手艺令祝二咂舌，每次回来都会带上两、三样。家里留一样，其它的拿出去卖钱。
　　冬月二十五下晌，夏山终于回来了。
　　从夏山走那天起，夏老头就焦急地盼望着他回归，家里好摆升官酒。虽然儿子升了官，又嚷嚷得尽人皆知，但没摆升官酒，他总有一种锦衣夜行之感。可儿子一去两月未归，都快急死人了。
　　晚饭前，兴匆匆的二虎来报信，“我爷和奶说，后天晌午家里给三舅摆升官酒，让大姑回家商量商量。”
　　找夏氏商量，其实就是要她回家帮忙干活，或许还指望她能出些钱。这是夏山的大事，夏氏二话没说，起身拿了三串钱去夏家。她怕老夏家太抠，舍不得多出钱办席，让人笑话。但她现在也不会傻到把办席的钱都包下来，出一小半就够了。
　　二虎又诚恳地邀请夏离和夏聚道，“今天我爹留了好些肉，你们也回去吃肉吧。”
　　夏离笑道，“我们后天去吃席，今天就不去了。”
　　二虎去抱了抱熊样，才走了。
　　天更短了，刚吃完晚饭天就完全暗下来，天空散满了寒星，把院子照得透亮。
　　穿着袄子的夏聚和祝财一起跟当当、样样在院子里玩闹着，当然主要是前三个一起玩，熊样走得不快也不稳，晃悠悠地跟在他们后面。玩高兴了，它也知道张开大嘴叫两声。
　　夏离站在檐下看着他们笑。
　　夏氏沉着脸回来了，夏山也跟着一起来了。他穿着崭新的军官服，更显得身材挺拔，器宇轩昂。
　　夏离由衷地夸奖道，“三舅越来越英武俊俏了。”
　　夏聚跟夏山也非常亲近，跑去抱住他的腰，夏山大笑着把他举起来向天上抛了几抛，刺激得夏聚高声尖叫。
　　本来那个高个子陌生人就让熊样无所适从，再听到这个尖利的叫声，吓破了胆。
　　熊样此时正站在柳树边，它一下子直立起身子靠着柳树，浑身乱颤。随着夏聚的声音越来越高，它吓得转过身四肢抱着树干，想爬又不会，闭着眼睛大嚎。
　　众人乐坏了。
　　夏离过去把熊样抱起来哄道，“好了，莫怕，它是我的三舅，也就是你的三舅。”
　　夏山已经听说了熊样，他放下夏聚大笑道，“它这样子，倒真应了那个名儿。”
　　夏聚过来把熊样接过去，说道，“样样莫怕，你看当当，它都不怕我三舅，还喜欢得紧。”
　　当当又一次言传身教，赶紧跑过去一下跳进夏山的怀里。夏山只得张开怀抱抱着这个又壮又长的大物，还有些沉手。它用舌头舔夏山的脸，逗得夏山哈哈大笑。
　　熊样见了，才没有继续打抖，也停止了哭泣，木呆呆地看着他们。
　　几人又说笑一阵，夏山有些为难地跟夏离低声说道，“有一件事，离离想应就应，不愿意三舅找借口帮你回了。”看了夏氏一眼，又道，“你娘不太愿意，若你也不愿意，就算了。”
　　夏离问道，“什么事？”
　　夏山说道，“就是叶大人，不知为何，总是说向叔的手艺不行，做不出那个味儿。他说，若你方便，他还想吃你做的菜。又说，去县城怕你麻烦，就来你家好了。他去省城的时候要路过这里，中途在你家吃顿饭，饭后再住去驿站。”
　　夏离没想到是这事。
　　虽然此叶风不是彼叶风，但不管他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干坏事，夏离都会答应。她之前还在想，以后怎么通过夏山舅舅再看看叶风，没想到他倒把机会送上门了。
　　夏离笑道，“好啊。叶大人那么大方，赏了我不少银子呢，干嘛不愿意。只是，他要来你得先通知我做好准备，我家不是酒楼，很多菜和调料要事先准备。”
　　这当然只是个借口。提前知道他来，必须先把当当打发走。
　　夏山也知道这个理儿，笑道，“当然，他来之前都会先让人来告诉你。”
　　夏氏又冷脸对夏山说道，“以后，不许你再领着离离去那些大户人家，要尽量避开他们。那些人能干出什么事，谁都不知道。若你不听话，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弟弟。”
　　夏山第一次看见大姐对自己这个态度，忙不迭地答应。又解释道，“我看着离离从小长到大，也稀罕她，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叶大人来了湘山府近两年，我就没看到和听说过他有女人，或者对哪个女人感兴趣，就是比较喜欢美食。力爷和劲爷他们都私下说，叶大人极是自律，在京城家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他说“通房丫头”的时候，还红了脸。
　　夏氏听了，才松了一口气。她和夏山进了堂屋，像是要商量什么。
　　夏离好奇，也跟了进来。她没好意思呆在堂屋，进了自己的卧房，门没关严，还是听得到他们的谈话。
　　之前那家跟夏山结亲又退亲的女方家找上了夏家，女方到现在还没有定到合适的人家，见夏山当了官又想跟夏家作亲了。夏老头和夏老太没客气，大吹特吹一番自己的儿子能干后，直接把他们骂跑了。
　　又说，镇上有一个朱地主想跟夏家作亲，把他的二闺女嫁给夏山，还说会陪嫁一百亩上等水田，一百两压箱银子，价值一百两银子的首饰摆件等实物。
　　夏老汉和夏老太喜极，想赶紧答应。还好当时夏柱在家，拦住了，说应该先跟夏山通个气。他有些狐疑，自己弟弟只是一个八品小武官，朱地主怎么会下那么大的本钱把闺女嫁给他。
　　朱家人走后，夏柱才说，最好先去镇上打听打听，若姑娘不错，再定下。夏老汉想到小杨氏的糟心，也就同意了。



第八十六章　朱地主家的笨闺女
等到夏铁从镇上回来，听说朱地主想跟自家结亲，高兴异常，脸都激动红了。他说，朱地主家有一千多亩田地，县城还有个铺子，非常有钱。能跟这样的人家结亲，不仅夏山享福了，家里也能借光。

　　他这一说，夏老太、夏老头、小杨氏都高兴。小杨氏还不停地催促，这么好的亲事不赶紧应下，被别人抢了先咋办。

　　夏老太也是这个意思，想让夏铁马上去镇上找朱地主应下这桩婚事，怕晚了朱家姑娘另聘他人。还骂夏柱拦家里的好事，说他这个当大哥的看不得自家弟弟好。

　　夏柱气得要命，还是阻止夏铁去镇上答应婚事。说明天他再去打听，若的确无事，再应下不迟。

　　两个儿子，夏老汉更愿意听大儿子的。他一锤定音，好事不在忙，明天再说。

　　第二天，夏柱杀了猪跟镇上的屠夫打听朱地主家的二姑娘。这个屠夫经常给朱家送肉，悄声说道，朱家那位二姑娘小时候发了一次高热，之后反应就比一般人慢一些。也不是说很傻，就是慢一些，属于笨。这个屠夫也说，娶这样的姑娘还是有好处，嫁妆丰厚，人也听话。

　　夏老太听了极是高兴，说道，“反应慢就是老实，又不傻。她这样更好，没有地主家小姐的傲气和精明，不会瞧不上农家出身的山子，她的嫁妆我们全家都能花。”

　　夏老汉也觉得是这个理儿，一百亩田地再加一百两现银及一百两银子的实物，可是八、九百两银子，花一辈子都够了。人又不是特别傻，反应慢更听话不是。

　　夏柱坚决不同意，说夏山已经当官了，混得好以后还会当将军，找个笨媳妇，同袍会笑话他。还是等夏山回来再说，省得落埋怨。

　　夏老汉又觉得大儿子说得有道理，若三儿子真的还有大前程，娶个蠢婆娘，也的确委屈他了，就同意等夏山回来问他的意见。

　　夏山气得脸通红，说道，“咱们那位好娘，为了钱，居然真的想给我娶个那样的媳妇。还有爹，一说到钱脑袋就不清明，还好大哥拦着了……哼，若真的定了那个媳妇，我的确忤逆不了。但腿长在我身上，我再不会回来。”又道，“姐，你跟大哥一起帮我看着，别让爹娘给我乱定亲事。”

　　夏氏也不希望夏山娶那样一个媳妇进门，小杨氏已经够糟心的了。说道，“你翻了年就该满二十了，最好先把亲事定下来，定个你中意的姑娘。自从你当了官，好些人家都想把闺女说给你。娘又看重钱财，我怕她善自偷偷定下，再退可就麻烦了。”

　　夏山红了脸，吭哧着说道，“姐，我，我真的相中了一个姑娘。”

　　“谁？”夏氏的眼睛一亮，问道。

　　夏山的脸更红了，囁嚅道，“那个姑娘姐也认识，就是李秀才的闺女，闺名李秀敏。”

　　因为夏离的关系，夏氏跟李家和李秀敏都比较熟悉。她觉得，自己弟弟长相英俊，大有前程，跟李秀敏可以说男才女貌正相配。可是自己的母亲不省心，抠门、苛待儿媳的名声在外，心疼闺女的李家不会愿意把闺女嫁过来。但看到弟弟充满希冀的双眸，觉得还是应该试试，万一李家看在夏山前程的份上，同意了呢？

　　夏氏笑道，“李姑娘的确是个好姑娘，温柔知礼，美貌有才，又跟离离玩得好。”

　　夏山笑道，“那我明天就请爹找媒婆去李家提亲。”

　　夏氏赶紧道，“不急。后天家里请客，也去把李家人请来，看他们的态度再定。”

　　姐弟两人又商量了一阵，夏山才走了。

　　夏山走后，夏氏笑道，“偷听了那么久，出来吧。”

　　夏离走出来。她非常无语，夏家那老两口包括夏铁，真是让人毁三观。就那样的傻姑娘，居然想说给文武双全，还大有前途的夏山。特别是老太太，居然能说出“她的嫁妆全家花”的话来。

　　朱姑娘傻，可朱地主不傻，人家的嫁妆凭什么给你全家花！

　　夏离问道，“娘，你觉得三舅和敏姐姐能成吗？”

　　夏氏叹道，“尽力吧。山子样样好，应该娶个好姑娘。”

　　夏离嘟嘴说道，“若外公家能分家就好了。”

　　夏氏摇头道，“分家不容易。让山子带着媳妇在湘山府城租房子住，倒是更容易些。”

　　夏离笑道，“娘真聪明，我咋没想到呢。若三舅能把媳妇带去任上，许多问题就解决了。”

　　夏氏摇头道，“说是这样说，可不容易做得到。”

　　要睡觉了，作为惩罚，夏离坚持把熊样睡觉的篮子往东厢北屋拎，因为它今天早上起床前在篮子里拉了粑粑。当时把夏离气坏了，把它拎出篮子，揪着它的耳朵转了好几圈。熊样还委屈得不行，伤心了好久。直到夏聚喂了它一口白砂糖，它才没有继续怄气。

　　东厢的堂屋和南屋门朝东院给了祝二一家住，北屋的门依然开在正院这边。

　　熊样抱着篮子把不松掌，呜呜呜的哭得异常可怜。夏离还是没有心软，拖行着篮子从卧房来到堂屋，熊样也像扫帚一样被拖了一路。

　　夏聚都不落忍了，求情道，“姐姐，我不怕臭，就让好哭鬼跟我一起觉觉吧。”

　　“好哭鬼”是二虎给熊样起的外号。

　　夏离摇头道，“好习惯必须从小养成，不能纵容。”

　　熊样的泪水更汹涌了。今天早上它怕冷偷了个懒，就趴在篮子里拉了粑粑，当时姐姐不是已经揪了自己的耳朵吗？

　　当当也不高兴样样把粑粑拉在屋里，它不喜欢闻那个味道。但见样样实在哭的可怜，就自告奋勇跟着它一起去东厢觉觉。有当当作伴，又见离姐姐唬着脸没有丝毫退让，熊样只得抽抽搭搭松了掌，跟着夏离和当当一起去了北屋。

　　这么多日子以来，夏离第一次一个人睡觉。没有悉悉索索翻身的声音，也没有怂鼻子的声音，屋里静极了。

　　夏离好笑，现在她想安安静静睡个觉，还要抓小东西一个错处才能做到。等到熊样再大一些，就让它和当当彻底住厢房。


第八十七章　两个妮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亮，夏氏和祝二家的去厨房做早饭。稍后，夏离去了后院练习搏击。
　　此时天短，都卯时末了天还是黑的，天边只有一颗星星在眨着眼睛。
　　东厢北屋的门被顶开了，当当一马当先跑出来，熊样紧随其后，两个影子急急跑去菜地拉屎。拉完了，一狗一熊又一起跑到夏离的跟前翘起小屁屁。
　　夏离用布给它们两个擦了屁屁。用布而不是纸，实在是这个时代的纸太稀缺，不可能给动物们擦屁屁还要用昂贵的纸，布洗了就是。
　　她又重点表扬了熊样，还领着它去了厨房，奖励它一勺甜蜜蜜的白砂糖。当当故意馋得嘴张多大，熊样乐得含着糖的嘴都是勾着的。
　　糖糖好甜，呵呵呵呵……
　　当当不喜欢吃糖，心道这小样还真是幼稚。
　　望着这两只精，夏离好笑不已。
　　冬月二十七这天，夏家请升官酒。夏氏和祝二家的一大早就去夏家帮忙，夏氏还带了一块绸子尺头和两只鸡的贺礼。
　　午时初，夏离领着夏聚一起去夏家。他们出门的时候，熊样又开始抽鼻子，抱着夏聚的腿不松。
　　夏聚蹲下劝道，“也不是我和姐姐不带你，实在是你的胆子太小了，那么多人怕把你吓着。好了，好了，你长大些胆子大了，再带你出去玩。你看看当当，它都没有撵路。”
　　怕小熊样撵路，夏离没有放当当去山里玩，让他在家里陪小家伙。自从家里有了更小的小熊样，当当懂事多了，除了难得吃上的土豆泥必争，它什么都可以让熊样，也愿意照顾它。
　　熊样也怕那些没见识的人，见家里还有当当陪着，只得耸着鼻子作罢。
　　半路上，夏离姐弟遇到了李秀才、林氏和李秀敏，他们也是去夏家作客。打了招呼，夏离和李秀敏就手拉手走在后面说悄悄话。
　　夏离说了三舅舅不少好话，什么相貌好有品质，有功夫有能力有理想，懂变通会搞关系招长官喜欢，总之就是夏山还有大造化，哪个姑娘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夏聚也感同身受，不时插嘴说着三舅舅的各种好。
　　李秀敏听得小脸红红。小姑娘穿着绿袄蓝裙，白白净净，文静秀气，不是非常漂亮，胜在气质出众，是乡下难找的灵秀姑娘。
　　夏离心里很矛盾，既想让她给自己当小舅娘，英俊的三舅舅值得这样的好姑娘爱。又不愿意让这么温柔的姑娘给夏老太当儿媳妇，那老太太欺负儿媳妇没底线可言。若小姑娘真的能嫁给三舅舅，一定让三舅舅想办法带她去湘山府安家。
　　之前三舅舅为了不让老太太知道自家的家底而经常蒙老太太，是个懂变通的人。
　　夏家摆的升官酒算得上小洼村的一件盛事。小洼村之前不仅没出过官，连个秀才都没出过。虽然夏山只是一个八品小武官，在村里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来恭贺的人非常多，请了村里所有有脸面和关系好的，还请了外村的许多亲戚朋友，夏四老爷一家也来了。不仅屋里坐满了人，连院子里都坐满了。
　　夏山穿着一身崭新的武官服，夏老汉和夏老太穿着夏氏给他们做的绸子衣裳，一脸的喜气，大声地招呼着客人。
　　看到李秀敏，夏山笑得更加灿烂。
　　夏离崇拜地看了夏山几眼，又在李秀敏耳边说道，“十里八村，再也找不到比我三舅更俊俏的后生了。”
　　李秀敏看了一眼夏山，低下头脸更红了。
　　夏家人见李秀才一家真的来了，都十分欢喜。若是过去，这家人他们无论如何也是请不来的。夏老头赶紧把李秀才请去上房堂屋，夏氏过来把林氏请去了上房侧屋，夏离几个小姑娘则被大妮指去了东厢玩，孩子们在院子里玩闹。
　　大熊还懂事地跟夏离说，“离姐姐放心，我会看护好聚弟弟。”
　　夏离道了谢。大熊是个憨厚的好孩子，就是有些愚孝，还太老实了一些。
　　怕夏老太粗鄙不懂礼，今天的尊贵女客主要由夏氏接待。
　　夏家今天的分工是，夏老头和三个儿子招待男客，夏氏领着夏老太招待女客，大妮负责给客人倒茶拿糖，大熊几个男孩子带着小孩子们玩，李氏、小杨氏、二妮、祝二家的负责在厨房做饭、洗碗等粗活。
　　大妮今天着实打扮了一番。穿着桃红色细布薄袄，水红色绸子长裙，小袄和长裙上还绣着缠枝梅花，这是她之前跟夏离学的，绸子也是夏离在省城买的。梳的分肖髻，头上戴了两朵夏离从省城带的绢花，还化了个淡妆。妆肯定是夏氏过来帮她化的，既醒目又不艳俗，跟乡下姑娘化的妆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小姑娘已经满了十三岁，亭亭玉立有了少女的丰姿，健康爽朗，随时都笑眯眯的。虽然长相不是特别出众，还有点粗壮，却极是讨人喜欢。
　　来的许多上了年纪的女客，都会拉着她的手夸奖几句。小娘子们也会多看她几眼，夸上一夸。
　　偶尔从厨房里出来的二妮羡慕地看看大妮四处忙碌的身影，听着老妇人夸奖大妮的话，又神色黯然地回厨房继续忙碌。
　　她的眼神没逃过站在檐下的夏离。
　　夏离很是同情夏二妮。今天是夏家大喜的日子，不说大人和大妮，连熊虎豹三个男孩都穿的是新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