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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江湖那么大-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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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用时常。”季连安别别扭扭,“我挺忙的。没什么空。”
沈嘉禾便只是笑。
“好了,好了,赶紧走吧。”
季连安不看她,摆了摆手,催促道:“太阳下山可就不好走了。还得管你一顿饭。”
沈嘉禾将行李挎好,笑吟吟道:“是是是,师父要我走,我就只好走啦。”
她走到大门前,顿了顿脚步,忽然转过了头。
季连安连忙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转到别处,不自然地咳嗽起来。
沈嘉禾微微一笑,轻声道:“那师父,我走了。”
季连安不言语,低着头假装看书。
过了好一会,他感觉沈嘉禾走了,才站起身走到大门前,望了望她的背影,有些落寞般轻轻叹了口气,“小白眼狼,说走就走。”
第十五章
春日虽来,但天玑峰上的花草树木还覆着一层浅浅的白霜。
沈嘉禾找了条捷径,轻车熟路地下着山,时不时愉悦地哼起小调。
这条路沈嘉禾走过许多次,大多是为了去附近的村镇买买东西,或是为那些村民治个病。
说实话,季连安这个神医的生活和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本以为,神医这个名号摆在这里,她就会碰见许多武林人士一掷千金求季连安医治,亦或是威胁恐吓强逼着他的场面。
她为了以后出门闯荡不被这些武林人士认出来,还未雨绸缪地准备了一条黑巾。
然而那条黑巾终究是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这八年间,沈嘉禾鲜少见到会有什么武林人士主动找上门来。
就算有那么几个,也都摆出一脸忍辱负重的表情,就好似自己被季连安医治是受了多大的屈辱。
沈嘉禾最常见到的场景便是这样。
季连安翻着医书,懒洋洋地问,“你要我救你?”
“是。”紧握腰间长剑的江湖人,威武不屈地说,“哼。但我是不会念着你这种人的好。”
季连安不紧不慢,转头对着药庐喊道:“徒弟,药熬好了么?是滚烫滚烫的那种么?”
沈嘉禾探出头,说:“恩。”
季连安慢条斯理,“行,端出来。泼他。”
江湖人:“……”
江湖人:“哼,果然是邪魔歪道,朝廷走狗。”
沈嘉禾一直觉得这群人脑子是有点毛病的。
不过由此,沈嘉禾倒是也明白了些季连安在江湖中的尴尬处境。
江湖中人莫名有种傲气,尤其是这些名门正派。
一不与邪教为伍,二以与朝廷相关,帮朝廷办事为耻。
季连安这个人,行为作风亦或是之前发生过什么,一直被怀疑是地煞教的人。而他又在每年十二月初三去京都为皇室中的人看病。
就算他心中是不情愿的,但这两条他都占了。
好在季连安是个心大且不在乎身外名利的人。
就算是这种进退两难的状态,他也不曾焦虑。
每日里养养花种种草,他口中还意味深长地说着,“你师父想要活得长,唯有这种境况才最合适。进一步退一步,于我于谁都不好。”
沈嘉禾觉得自己这八年间对季连安,大抵还是知之甚少。
她直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于他来讲这种困局才是最好。
抛开这些不谈,季连安这个神医也并非全然安闲下来。
就算江湖人不齿于找他,但仍有那些听过他名气的人,陆陆续续登上天玑峰求助于他。
季连安救人全然看心情,想救的救,不想救的就丢给沈嘉禾去救。
收取的报酬也极是随心,有钱的要钱,没钱的给两把小葱,他也不说什么。
后来,沈嘉禾的医术愈是精进,季连安就索性将那些人全都交给了她。
他自己则不知道去向了哪里,三不五时,总要消失那么几天。
沈嘉禾觉得,季连安作为一个老光棍,他十有八/九是去老宅子里会佳人了。
沈嘉禾对此倒是没有抱怨过什么。
毕竟医术这东西不是光看医书就能精通的,总要治上那么几个人,才知道自己的深浅。
她时不时还会拎着个药箱跑到山下的村镇,摆起小摊来,做一做江湖郎中什么的。
病这种东西从不挑人的贫穷贵贱。
人吃五谷杂粮,总是要生病的。
即便是这个小村镇里,沈嘉禾也遇到过几例颇为怪异的病症。
好在,即便艰难了一些,她也成功治好了那些病患。
这便导致她在村镇之中人气极高,每次下山归来,都得拖着他们强塞过来的,满满一大筐的蔬菜水果,偶尔还有什么鸡鸭鱼肉。
搞得她没把这些吃完,都不太敢下山。
沈嘉禾每次下山,都是从这条捷径下来的,虽然偏僻些,但从未出过什么问题。
然而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沈嘉禾默不作声地看着一群黑衣人从树上纷纷跳下,手中高举着钢刀,将她团团围住。
那钢刀磨得极是锋利,甚至能映出她的模样,一看就是用作手起刀落,杀人灭口的。
沈嘉禾:“……”
什么情况?
她师父的仇人来寻仇的?
他们蒙起了半张脸,又用黑色的头巾裹住了头发。
从沈嘉禾的角度,她只能瞧见他们的眼神。隐隐透露出的几分狠戾,仿佛在诉说着要将她置之死地的念头。
沈嘉禾:“……”
她是招谁惹谁了呀?
为首那人的眉间有极深的川字。
他上前一步,无声地眯起眼,似乎在打量着沈嘉禾。
沈嘉禾摆出茫然的表情,假装着害怕又在努力镇定的状态,颤着声音道:“各,各位仁兄,有何贵干?”
那人沙哑着声音问道:“你可是沈嘉禾?”
沈嘉禾:“……”
指名道姓这么精准,还真是来找她的呀……
沈嘉禾恐惧一般缩着身子,左手悄无声息地落到腰带上,翻出里面她备下的麻药,矢口否认道:“沈,沈什么?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垂下头,冷静地思索起这些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重生之前,沈嘉禾或许有许多仇人,想来报复她的不少。
但重生之后,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了天玑峰,一直与人为善,除了季连安之外,从未同人争执过什么,更别提结怨了。
而且这些人居然清清楚楚知道她的姓名。
按理讲,沈丞相家的千金被送来天玑峰养病的消息,虽然会被传出去,但她的名字一直很少有人知道。
也就是说,有人能请得动这群人,知晓她在天玑峰,还清楚地知晓她的姓名。
这样筛选的范围便能缩小许多。
沈丞相是不可能的,就算他想要沈嘉禾早些回去,也不可能用这种会吓到她的方式。
如今是七皇子锋芒毕露的时候,他想要被立为皇储,而沈丞相带头处处反对,又在一年前拒绝了他派人委婉提出的几分想娶沈嘉禾的提议。
他自然会对沈家怀恨在心,但以他一贯原则,不会专程派人来对付沈嘉禾,时间也不对。
这般筛选下来,就只剩迟辕了。
迟辕是很有可能玩这种英雄救美的套路。
故意派这些人来抓住沈嘉禾,晾上那么几天,等她恐慌到极致的时候,他再施施然带着人去救她。既给了丞相恩情,又能骗到她的倾慕与感动。
再后来的许多事,依他所想,也就能顺理成章。
但沈嘉禾又隐隐觉得太快了,心中有些疑虑,却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和理由。
为首那人皱起眉头,令那川字竖纹显得更为深刻。
他微侧过头去,对着一旁的人低声确认道:“是她么?”
随从的小弟卸下背上的蓝布,掏出一个画轴,将棕线扯开,赶忙展开了画,对着沈嘉禾比照了一下,有些为难道:“年轻了点,也就四分相似而已。”
沈嘉禾探着头想瞧瞧那幅画是什么个模样,却被为首的人瞪了一眼,只好悻悻地缩了回去,继续装作胆小害怕的模样。
随从也像是怕被沈嘉禾瞧见,说完便立刻将画用蓝布包好,重新背了回去。
为首那人似乎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当真不是?”
沈嘉禾摇头,委屈道:“我真不是。”
“恩……”他沉吟一声,“算了。”
沈嘉禾见这事如此简单便蒙混过去了,刚想要松口气,就听他风淡云轻地说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我们也是有令在身,委屈你死一下。”
沈嘉禾:“……”
这是死一下的问题么!
虽然是没杀错,但她也很委屈啊!
为首那人挥了下手,包围着她的黑衣人便握紧了钢刀,向着沈嘉禾一步一步走来。
沈嘉禾握紧手中的药包,喊了一声,“等等等等!”
那人神情一动,轻巧地摆了下手,便止住了那些黑衣人的脚步。
他沉沉地看着她,问道:“你要做什么?”
“你,你好歹让我死个明白呀?”沈嘉禾有些紧张,慢慢拖着时间,“就算我是代那个沈什么的人死,总得告诉我理由吧。”
“理由?我也不知道。”那人轻描淡写道,“你就说你是冤死的,下地府去问阎王吧。”
沈嘉禾:“……”
虽然大哥你这么讲很潇洒,但是要被扎小人的你知道么?
沈嘉禾觉得自己手中藏着的这包麻药根本药不倒这些人,到最后反倒会弄巧成拙,只能另想一些法子。
她便哭丧着脸道:“你们不劫财只劫我的命么?”
“恩。只要你死。”他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准确,又补充道,“不止你。直到沈嘉禾出现之前,见一个杀一个。”
沈嘉禾:“……”
多大仇多大怨?
这是奔着杀她来的,不像是如今与她无冤无仇的迟辕布下的局。
看这杀伐果断,宁错杀不放过的风格,更偏七皇子那类人啊。
不过如今分析这些也是无济于事。
沈嘉禾继续哭丧着脸,哀叹道:“爹娘,是孩儿不孝,要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她抽搭了一下,伤心欲绝,“我本来赚了一笔钱,想归乡孝敬爹娘的,但你们怕是不准我去了。也罢也罢,是我命苦,怨不得人。但几位兄弟能否拜托你们,将我赚的钱转交给我的爹娘?哪怕我无力尽孝,也能让他们富足地过完余生。”
那人蹙起眉头,想了一会,勉强道:“离这多远?”
沈嘉禾连忙抹了抹眼角,答道:“不远的不远的,就在山下。”
他见她虽着了一身男装,但终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应当也掀不起什么风波,便伸出一只手,示意她将钱交给他。
沈嘉禾应了一声,将手伸进包裹里摸索了一下,口中还说着,“等一下啊……”
话音刚落,她忽地向两边的地面甩出两个圆球一般的东西。
那东西砸在地上,“啪”地爆开,一阵浓密烟雾升腾而起,带着甜腻的气息,迅速扩散。
沈嘉禾从怀中掏出面纱将口鼻捂紧,顶着那群人的骂声,连忙寻了个方向跑开。
季连安的居所现在已经不能回去了,毕竟她和她师父最擅长的,同武功上靠点边的地方,也就只有打养生拳了。恐怕他们这边还没出手,那边砍刀就已经劈过来了。
再说,她师父打着光棍,她也打着光棍呢。
俩光棍被乱刀砍死,简直惨得不能再惨。
沈嘉禾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特意在天玑峰上多留了那么两天,造了好几个烟/雾/弹,又改了件方便逃跑的衣裳。
那烟/雾/弹是她照着季连安书房里的杂书,想着未来闯荡江湖,必然会有危险的时刻,未雨绸缪做出来的。
本来这东西只是用烟雾干扰旁人的视线,从而逃脱。
但沈嘉禾还往里面添了点药粉,能使闻到的人短时间内昏睡,为她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季连安还曾笑话她,说她的小聪明全都用在了怂和逃跑上。
沈嘉禾狂奔了一阵,实在是跑不动了,便抵在树干上,喘着粗气四下看了起来。
然而不看还好,一看却令她僵住了身体,整个人略显绝望地仰着头,跑也跑不动,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了。
目所能及的地方,有一个着了一身纯色黑衣,腰间别着两把长剑的俊俏少年,正坐在她所撑着的那棵树的树枝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神色冷漠。
沈嘉禾觉得自己刚才那段狂奔已是耗尽了她的体力,小腿又麻又酸,几乎迈不开步。
她随便一瞧就知道这人是个武功高强的人,就算她能故技重施,也跑不出多远。
她捂住脸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倒霉,深深叹了口气,忍不住破罐破摔道:“跑不动了!你杀了我算了!干脆利落不要疼的那种,我怕疼。”
秦如一:“……”
秦如一微歪着头,默不作声地瞧她。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有人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为什么跑不动了就要别人杀了她?
第十六章
沈嘉禾刚说出这句话,便觉得有些后悔。
上辈子她的死是无可奈何。
但这辈子她连江湖都没踏进过一步,总不能让人就这么捅死在岸边。
沈嘉禾决定垂死挣扎一下,正冥思苦想着该怎么组织言辞,就听那少年开了口,轻声问她,“你从何处来?”
他的声音如初春的潺潺溪水,不急不缓,又干净透彻。
她闻之一怔,下意识回道:“东土大唐。”
秦如一:“……”
沈嘉禾:“……”
沈嘉禾:“……戏言。缓和一下气氛。”
秦如一神色淡淡地俯视着沈嘉禾,面上辨不出喜怒。
她亦是仰头与他对视,心思却活络起来,暗暗盘算。
刚刚那群黑衣人手中统统都拿着钢刀,她没见到有拿剑的,还一下拿了两把。
但这并不能表明他和那群黑衣人没有关系,说不定是什么真正的首领,又或是专门留在此处,负责堵截那些从黑衣人的包围中逃脱出来的人。
不过他现在还没动手,或许有些交涉的余地。
于沈嘉禾来讲,最好的可能性,是他纯粹就是个武功高强,喜好拔刀相助的过路侠客。
……虽然看他这个冷淡的神情,过路是有可能,但拔刀相助这个词怕是很难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好事不会时常发生,凡事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小心谨慎一些总没什么错。
沈嘉禾不动声色地观望着四周,口中随意说道:“我是寻亲路过此处。”
她不能说自己是从季连安的居所下来的,否则就是在承认自己是沈嘉禾无误。
秦如一垂眸,低喃道:“寻亲啊……”
“恩,寻亲。”沈嘉禾顺着这话应了下来,试探般说道,“刚刚我遇到了一群歹徒,好不容易才逃脱出来,怕是那群人还在这山间乱晃。少侠,你……”
她话音未落,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柄薄如蝉翼的飞刀。
沈嘉禾:“……”
四个徒弟一个都没找齐,她还不想直奔西天。
而且他这人做什么一直呆在树上这种高处呀!让她怎么撒药粉!怎么撒!
沈嘉禾握紧手中的那包麻药,情急之下,喊道:“下来!”
伴随着她那句话,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颇为凄厉的惨叫声。
她一怔,转头望向声源处,只见一个黑衣人的手被那飞刀钉在了树干上,伤口渗出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大树裸/露在外的树根上。
黑衣人拔出飞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沈嘉禾,比了个后退的手势,转眼间就带着其他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嘉禾:“……”
完了,梁子结大发了,估计好不了了。
秦如一轻巧地落到地上,整了整衣服,一本正经地说道:“下来了。”
沈嘉禾有些尴尬地把手背过去,扯出一个笑,慢慢道:“下来了呀……恩,我刚刚说的意思是,你坐在上面我看不清什么,就是想好好瞧瞧我的救命恩人。”
她顿了顿,问道:“恩人你叫什么名字呀?”
“举手之劳,无足挂齿。”秦如一避而不答,叮嘱道,“早些下山吧。”
沈嘉禾也想早些下山,但她如今的处境相当的不乐观。
倒不如说她从出了季连安家的大门开始,就一次比一次险峻。
刚刚那把飞刀,已是惹恼了那群黑衣人,他们现在指不定在哪里蹲着打算弄死她呢。
所以就算是下山,她也不能自己一个人下。
秦如一似乎觉得自己已经说完该说的话了,转头便要离开。
沈嘉禾跟了两步,虽然觉得这样有些厚脸皮,但还是可怜兮兮地说道:“恩人,俗话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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