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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表哥之后-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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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寒凉从脚底窜上心脏,他整个人都冻住了,甚至这一刻他不知能给什么反应,脸是僵的,双手禁不止微微颤了颤
他的反应不大对劲。
其实傅缙拿着这么一瓶子避子药过来让辩证,本来就已经不对劲。
陈御大约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忙劝:“承渊,玥娘这事也没做错,这征战频频奔波劳碌的,怎适合受孕生子?”
“你们还年轻,不急,等以后安定下来,爱生几个就几个。这药不伤身体的,想必是名医配置,玥娘也没乱来,你别生气。”
“玥娘历来有主意,你这么忙,她大约想着这点小事不用告诉你了。你好好说话,勿……”
她确实是有主意的。
服用避子药也没有告诉他。
陈御还在劝说着,傅缙心头却冰冰凉一片,陈御不知道,这药她不是开战后才开始服用了。
在京城时,他就撞见过这个青花小瓷瓶,如今仔细回忆,这瓶子平时却仿佛没有放在妆台上的。
当然不放了,是得仔细收妥的,不然时间久了,他会总容易发现的。
他扯了扯唇。
婚后她一直服用避子药。
还是特地请名医配置,不伤身体。
她这是从来没打算过给他生孩子。
非常清晰,这是傅缙不愿意相信,却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
……
暮色四合,斜阳渐渐已隐入地平线,只余赤色晚霞渲染天地,为繁华的易州古城披上一层晕红。
楚玥走得很快,夏日炎炎,她心下甚是焦灼,事情就这么骤不及防的发生了。
梨花急急追在后头,她又焦又愧;“主子,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把药瓶子收妥当。”
楚玥闭了闭眼:“不怪你。”
也不好太责备梨花。从前这瓶药是藏在孙嬷嬷的下房里的,但此一时彼一时。驻城还好,若扎营野外,梨花本人连个独立营帐都没有,直接在近卫营拉道帘子了事,东西都混在一起收拾,却是放不得。
只能搁在她本人的行装中。偏行装简洁,也就一口箱子的事。
她苦笑,常在河边走,湿鞋也不奇怪。
穿过甬道,踏上回廊,一进分隔前后的内仪门,便到了夫妻临时安置的院落。
夕阳余晖渐渐消散,暮色笼罩,开阔的院落内外,冯戊等贴身近卫一个不见,静悄悄的。
“你下去罢。”
打发了梨花,楚玥入了院门,视线穿过静悄悄的庭院,三级青石台阶上,正房大门正闭阖着。
穿过庭院,登上台阶,立着看了两扇透雕回纹的大隔扇门片刻,她伸手轻推。
“咿呀”一声响,隔扇门并未上栓,应声而开。
未曾燃烛,昏暗的室内,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端坐方桌旁,半侧身背对着她,黑甲上血迹斑斑已干涸呈黑褐色。
傅缙。
门推开,昏暗的天光落在傅缙的侧颜上,他神色凝肃,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
他一只手搁在方桌上,手畔,静静立着一个青花小瓷瓶。
楚玥凝视了他片刻,慢慢上前,轻声唤:“夫君?”
这声音仿佛是一个机括,开启了室内的一切,傅缙慢慢转过身来,看她足有半晌。
那双深邃的眸子如今黑沉沉一片,一眼望不见底,半晌,“你还知道我是你夫君?”
很哑,很沉,像是被砂石磨砺过的声音。
他面无表情,异乎寻常的平寂。
楚玥心里沉甸甸的,她深吸了口气,握住他桌上的那只缠了黑布掌套的大手,“当然记得,我们有媒有聘,拜过天地的。”
“拜过天地?”
傅缙讽刺一笑:“原来你还记得?”
“霍”一声站起,他居高临下:“那你告诉我,为何成亲以来你一直用此物?!”
他抽出被楚玥握住的手,一把执起那只青花瓷瓶,重重往地面一掷。
“啪”一声脆响,碎瓷飞溅,滴滴答答的药丸子跳动着,飞撒了一地。
就如同此刻他的心一样。
一阵阵的,绞痛极了。
他伤心,他愤怒,胸腔仿佛要爆裂开来似的,怎能这般待他?她知道不知道?他是如此的珍爱她。
“婚姻之盟,白发之约。”
此刻他只觉得讽刺。
在他一心一意要与她白首偕老的时候,却不知,她连个孩子都不愿和他生。
这怎可能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
“你告诉我,成亲至今,将近三载,你可曾有想过和我过一辈子,哪怕偶尔一念?”
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决堤,他握着她的肩膀,怒声喝问:“你还告诉我,有没有?!”
大约是因为二日二夜不间断的疾奔征战,不曾休不曾眠,眼睛都有些发涩了,泛着红,隐隐竟见水光。
“楚玥,你有心吗?”
他一抹眼睛,赤红眼看着她。
既然没想过和他过一辈子,那为何要为他惊惶落泪?为何要与他交颈相拥?亲昵无间甚至畅想到日后儿女?
这目光愤极含悲,声声质问一声比一声沉重,楚玥经受不住,她跄踉退了一步。
傅缙一步逼近,一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死死盯着:“你告诉我?”
“怎么没有?”
他步步紧逼,楚玥退无可退,她喘息着,挣动着,重重拨开他的手,蹬蹬倒退两步直到后背抵着墙壁,她高声喊:“我怎么没有?!”
“我也不想用这个,我从来都不想!”
谁想长年累月吃避子药呢?还隐隐担忧着,总唯恐药力有疏漏?
谁也不想!
“那你为何还要用?!”
她心潮也涌动起来了,过去种种眼前飞逝,艰苦的,两难的,黯然的,她总爱宽宏体恤于人,但事实上她一路走来,她也会累。
既然他发现了,也好吧。其实并不想落泪,但眼眶骤一阵潮热,一退再退,后心紧贴的墙却无法再退,她仰首:“为何?”
她一抹眼睛:“你知道的。”
“你是如此憎恨楚家,乃至楚氏一族。”
“就比如这次取易州,我祖父率邓州兵驻方邑,你袖手旁观,从未有一丝动摇。”
她见傅缙要说话,她摇头,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你没有错,为主帅为人子,你当如此,我也没怪过你半分。”
“可这天底下的事情,有时不是道理能掰扯清楚的。”
这一次还好,傅缙不动,她最多拼上自己功劳,也能求得宁王改道,可下一次了?
若下一次情况更严重呢?
甚至楚玥没法阻止到祖父,祖父如梦中一样最终投了西河王呢?
楚氏会像梦中一样,一族尽丧于阵前和逃亡的路上吗?
甚至包括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和她的小弟弟。
那届时,她该如何自处?
那她还能心无芥蒂,继续快快乐乐地当着傅缙的妻子吗?
哪怕傅缙照样挑不出错,她也不能。
“大人的纠葛也就罢,倘若有了孩子,那孩子又该如何自处?”
眼泪不受控制溢出,眼前模糊一片,楚玥大力一抹:“他的父亲如此憎恨他母亲一族,若见满门倾覆,只有心畅快慰的,那他该如何?”
她无法忘记,自己第一次知悉真相那次和傅缙的争执,他目中的冰冷猩红。
楚玥高喊哭出了声,“那届时,我还如何能坦然和你在一起?!”
只能先不要孩子了。
她不想的,她也难,真的很难很难,以手掩面,她痛哭失声。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宝宝们二更马上就来!
第108章
提起母仇; 如同当头一瓢冰水; 傅缙瞬息就冷下来了。
“难道我不应该报母仇么?”
他冷冷立着,居高临下俯视她:“我要为母复仇; 你是知道的。”
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未曾掩饰过半分。
母亲被人毒害惨死,若不为她报仇雪恨; 他枉为人子。
“是; 我一直都知道的。”
楚玥抹去脸上的泪; 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看着他,“我也认为,夫君复仇; 乃理所当然之事。”
傅缙嗤笑一声:“那你今日这话; 是何意?”
愚弄他吗?
“不,不是的。”
楚玥摇头:“夫君欲复仇,我一直都知道;但我不愿你牵涉不知情者; 你也是一直都晓得的。”
这是她一直以来坚定不移的立场,她从未遮掩过:“谁做错了事,你寻谁就是; 煅骨焚首也罢,杀人偿命也好; 应该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寻罪有应得者便罢,其余的; 请恕我无法苟同?”
是的,有罪者伏法,此乃应当的事。
比如楚姒,比如祖父楚源,还有二叔楚雄。
至于她,家里都把她嫁给傅缙了,都是他们强迫的,难道还敢要求她必须和夫婿背心离德,随时准备弃夫背叛吗?
哪有这么好的事?
楚玥和祖父感情一般,关系并不亲密,和二叔更是寥寥,她欠楚家的庇护养育之恩,早在靖王案通过联姻把一族带出旋涡时,已经还清了。
不拖不欠,谁也甭想绑架她。
祖父二叔这是自己做的孽,她不说什么,她唯一最在意的,只有父母和小弟弟。
若傅缙肯不迁怒,他们就好好过一辈子。
昏暗的室内,一切都渐渐沉凝下来,傅缙隐没在黑暗中,已看不大清他的脸,她上前,握住他的手:“我只求你莫要牵扯无辜。”
“谁无辜?”
寂静的黑暗中,他冷冷问出一句话,声调不起不伏,隐隐山雨欲来。
楚玥看着他的脸,喉头动了动,声音虽轻却很清晰:“我的父亲,我的母弟,还有楚氏一族数百族人。”
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傅缙短促冷笑一声:“为父亲脱罪,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一个嫡长子,楚氏下一任家主,居然对家族大计毫不知情?你说了,自己信吗?”
滑天下之大稽!
“我信,我信的!我父亲仁孝恭谦,素来无愧于心,我肯定,若他当日知情,必会尽全力阻止的!”
“且他当时去辖下县城赈灾了,根本不在家中!”
楚玥仰首:“我知道你不信,但可以查,虽年月久远,但人过留声,雁过留声,总有蛛丝马迹的。”
她急道:“查到了,你才信,查不到之前,你都不信,可好?”
“便是查实了,也不要你如何交往的,你心里不喜,不去也无妨的。”只求他不迁怒。
她急急说着,喋喋不休,就是为她的父亲,为楚家人争辩。
傅缙心渐渐冷了,来时如揣火炭般的胸腔,仿佛被浇透彻了冰水,尽数熄灭了,冰凉凉的沉沉一片。
他冷冷垂眸看她,直到她停下。
“说完了?”
“你祖父因镇北侯府提携,仕途顺遂连连高升,得益的,不仅仅是他一人吧?”
傅缙目中流露出深切的厌恶,无法控制的,母亲垂死挣扎的画面在眼前一掠而过,瞎眼的被冻烂双足的荀嬷嬷在雪夜中乞讨而来,脓与血,混结在一起。
他呼吸急促起来,抬起手,将她攀着自己胳膊的手重重拂下。
“既然你不愿,就此作罢就是,何必多说。”
不管是生儿育女,还是白首之约,坦言就是,他傅缙岂是那等死缠烂打之辈。
他转身,大步离去。
……
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室内昏暗,夜风自大敞的隔扇门灌进来,楚玥忽觉遍体生寒,她冷,慢慢依着墙壁坐下来,蜷缩抱紧双腿。
“既然你不愿,就此作罢就是,何必多说。”
耳边还回荡着傅缙的话,她怔怔的,露出一丝苦笑。
终究是迈不过这一关吧?
也是的。
他受困于此,挣扎不出,楚家于他而言,就是一道魔障,她是知道的。
他没有错,她也没有,但前人作下的孽,终归是被牵扯了。
她不是一早有了心里准备了么?
但事到临头,楚玥发现自己还是难受的。
心口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楚玥闭上眼睛,将脸埋在抱膝的双臂间。
夜色渐渐深了,她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风有些猛,扑进廊下灌入室内,隔扇门“咿呀”响了一下。
惊醒一般,她猛抬起头。
寂静的夜,暗影幢幢的室内。
半晌,她慢慢站起起来,进了内室。
躺在大床上,才铺上的衾枕还残余熟悉的气息,枕畔却空荡荡的,伸手轻触了触,着手冰凉。
这位置,大概不会再迎来它的主人了。
她慢慢闭上眼睛。
……
楚玥未曾用膳,就沉沉睡下。
情绪剧烈起伏后,心神疲乏,这阵子积下的倦怠也一下子涌起来了,她身体本来就算不得强壮,骤一松乏,就压不住了。
她发了低热。
梨花心里记挂,打听到傅缙去了前衙后,她急急就提着食盒往这边赶来。
房门打开,室内室内暗沉一片,点了灯,发现主子已歇下了,也不敢叫醒,忙忙放下锦帐,而后轻手轻脚收拾地上狼藉。
她今夜就睡在脚踏上,夜里醒了几次,最后一次揭开锦帐,却发现楚玥脸有些红,一摸,有些烫手。
这是发热了,梨花赶紧点灯,急急招了人来让唤大夫。
这吵吵闹闹的,床帐透着亮,本来睡不安稳的楚玥就醒了。
“怎么回事?”
一开口,才发现喉咙干涩,还有些痒,她轻咳两声,撑着床坐起,却觉得脑袋沉沉的,浑身乏力有些冷。
“主子您发热了。”
是吗?
楚玥摸了摸额头,是有些烫手,但还好,低烧了。
“主子,婢子已命人请大夫了。”梨花倒了温水来,伺候主子喝下。
“嗯。”
喝了一盅温水,喉咙的干痒略好了些,楚玥躺回床上,感觉身体很累,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全身,她闭上眼睛,“不要劳师动众。”
……
此时正是卯初,夏末天亮得早,已是拂晓时分,朦朦胧胧的天光初现。
大家住得都近,楚玥院子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陆续知晓了,抽了空就去探望。
相对的,小两口闹了矛盾,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一整个上午的,傅缙都没有回过小院子去看过。
若是休憩补眠吧,晌午都见起来了,也没动静。
不对,本来这补眠没有回后院而留在外书房,就很不对劲。
只有陈御是知悉实情的,但他口风十分之紧,不管有没有人打听,他都闭口不言。
只不过,给楚玥诊脉时,他劝了劝:“少年夫妻,难免有争拗,好好说清楚就是了。这奔波劳碌征战频频的,也不适合得孕生子。”
楚玥倚在床头,双颧泛红脸色却苍白,她笑了笑:“好。”
她知道陈御是关心自己。
但问题并不是他以为的那般简单,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玥也没打算解释这些私人问题,面对众人关怀,她俱微笑应了。
樊岳晚来一步,楚玥已服了药躺下,不欲折腾她,他一外男也不好至近前,便立在屏风处说了几句,便出了房 。
樊岳问了问陈御病情。
最后,他左右张望,却不见傅缙,奇怪:“承渊呢?”
陈御闭口不言。
樊岳皱着眉头,直接往刺史府的外书房去了。
他和冯戊等人打个招呼,敲了敲门,听里头傅缙声音,“进来。”
有些沙,也有些哑,不过不明显,樊岳也没留神,直接一推门,就进去了。
傅缙一身玄色扎袖胡服,已端坐在楠木大书案之后,案上簇新的公文摞了两个小山堆,他正一边翻阅堆积公文,一边快速提笔书写。
他脸有些暗,眉宇间有些倦色,神色冷峻,看似平时严肃之余,还萦绕了一种格外冰寒的气息,冰渣子似的,三尺之内,闲人勿近。
樊岳却不怕这个,进门一眼,便说:“怎么不多歇会?公务虽多,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傅缙言简意赅:“歇过了。”
他未曾抬头:“何事?”
一定有事才能来吗?
不过多年兄弟,樊岳很肯定,他兄弟心绪正不畅。
他也懒得废话了,直接说:“你怎么回事?你院子招大夫知道吗?玥娘病了,发热。”
小夫妻吵吵闹闹是正常的,差不多就行了,有台阶就下来吧。
樊岳是这么想的,他也不是没依据的,毕竟傅缙平时对楚玥的在意他也不是瞎子。
不想,傅缙闻言笔尖顿了顿,须臾继续疾书,只简短一句:“请大夫。”
樊岳一诧,“你这怎么回事了?”
反应和平时是天差地别啊,他眉心紧皱:“闹的哪门子的脾性?都生病了,能和平日一样吗?你……”
樊岳还在喋喋不休,誓要把人拉出去的架势,傅缙眉心一蹙:“冯戊,请樊将军出去。”
冯戊领着两人,硬着头皮来请人。
樊岳气道:“那好,那你就呆这吧,懒得理你!”
好心当做驴肝肺了!这般不知冷热,当心媳妇都没了,到时别找兄弟来诉苦。
樊岳一转身走人,书房大门关上,脚步声渐行渐远。
室内重归寂静。
“啪”一声脆响,傅缙手里的笔杆被捏断,墨汁撒满写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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