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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氏和蒋溶月是堂姐妹，自少时起便常出入英国公府。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稔，一边走一边介绍：“月堂妹的闺房就在前面。”
　　　　不到盏茶功夫，蒋溶月的闺房便到了。
　　　　屋子里已经坐了几位妙龄少女，都是熟悉脸孔。众人见面。少不了一番寒暄热闹。
　　　　凌静姝打量蒋溶月一眼，笑着夸赞：“蒋姐姐今天真是美丽动人。”
　　　　蒋溶月生的娇憨可爱。眉眼间也免不了有几分稚气。今日穿了一袭红色的衣裙，脸上敷了薄薄的脂米分，比平日更多了几分明媚。
　　　　蒋溶月眉眼弯弯地笑了，语气一如往常般活泼欢快：“我娘一早就叮嘱过了。今天是我及笄的日子，有很多亲友来观礼。让我端庄矜持，少言少笑呢！诶。我天生就是这个脾气，哪里忍得住。”
　　　　此言一出。众少女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少女满脸羡慕地说道：“听说今日为蒋姐姐及笄礼做正宾的是太子妃呢！”
　　　　“太子妃身份何等尊贵，有幸请到她做正宾的，除了苏二小姐，就是蒋姐姐了。”
　　　　“是啊，蒋姐姐真是好运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眼中俱是艳羡。
　　　　凌静姝略略有些诧异。
　　　　没想到今日做正宾的是太子妃。
　　　　苏盈是太子妃的娘家侄女，感情亲厚。太子妃身为亲姑姑，为苏盈做正宾也在情理之中。来为蒋溶月做正宾，可就透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了……
　　　　想及此，凌静姝不动声色地打量蒋溶月几眼。
　　　　蒋溶月的俏脸红扑扑的，眼中闪着光芒。那份光芒，点亮了少女娇俏的面容，更透出一丝神秘的喜悦来。
　　　　就在此刻，门口响起了脚步声，一张熟悉的秀丽脸庞映入眼帘。
　　　　是苏盈来了！
　　　　蒋溶月忙笑着站起身来，拉住苏盈的手亲昵地喊了声：“苏姐姐，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相比起蒋溶月的热情，苏盈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对不住，我这两日身体欠佳，早晨起的迟了些，来的也迟了。”
　　　　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
　　　　凌静姝没有错过这个小小的细节，心里又是一动。
　　　　……
　　　　蒋溶月今天是众星捧月的主角，和苏盈匆匆说了两句话，便又和新来的客人寒暄了起来。
　　　　苏盈目光一扫，正好迎上了凌静姝关切的眼神。略一犹豫，便走到了凌静姝的身边：“凌妹妹，有些日子没见你了，近来还好吧！”
　　　　凌静姝在短短的一个月内进了两次宫，徐皇后和卫婕妤都对她青睐有加。此事早就在京城传开了，苏盈也有所耳闻。
　　　　凌静姝无意多说，随口笑道：“还好。不过，苏姐姐的面色看来却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请大夫看过了么？”
　　　　苏盈掩饰地笑了一笑：“也没什么，大概是天气变凉胃口不佳的缘故，精神也不如往日。休息几日就会好了。”
　　　　真的就这么简单？
　　　　凌静姝眸光微闪，试探着说道：“听说今天的正宾是太子妃。”
　　　　苏盈身子颤了一颤，笑的愈发勉强：“是，原来英国公府已经请了正宾。没想到太子妃主动要来做正宾，后来便临时改了。不止是太子妃会来，听闻太子殿下和太孙殿下也会来。”
　　　　苏盈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还没多少城府。说到后来，神色间的黯然几乎遮也遮不住。
　　　　她的异样反应，也印证了凌静姝心里的猜想。
　　　　蒋溶月的及笄礼，太子妃来也就罢了，竟然连太子和皇太孙也都会来。这其中蕴含着的意思，一眼可知。
　　　　怪不得蒋溶月今天这般高兴，怪不得苏盈这般黯然神伤。
　　　　两人之间的较量，终以蒋溶月的胜利而告终。L

☆、第二百一十五章　选妃（三）

皇太孙终于定下了太孙妃的人选。
　　　　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皇太孙很快就要大婚，想来也不会再惦记她了吧！
　　　　不过，苏盈就实在有些可怜了。
　　　　她和皇太孙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一颗芳心系在皇太孙的身上。太子妃是她嫡亲的姑母，平日也对她格外亲切。一心等着嫁入太子府的苏盈，大概怎么也想不到竟会输给蒋溶月吧！
　　　　大概是凌静姝眼中的怜惜之意太过明显了。
　　　　苏盈笑的有些苦涩，声音也压得极低：“这件事暂时还没宣扬开来，不过，过了今天，大概就会正式定下了……”
　　　　声音越来越低，渐不可闻。
　　　　两天前，太子妃暗中派人回了苏府，将这个消息悄悄透露给了苏家。
　　　　对苏盈来说，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这两日来她几乎米粒未进，憔悴之极。今天是不得已，硬撑着到英国公府来观礼。
　　　　周围众人的欢声笑语熙熙攘攘，蒋溶月的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愈发映衬出苏盈的黯然失落。
　　　　凌静姝无声轻叹，轻轻握住苏盈的手，一时也不便出言安慰。
　　　　一个管事妈妈笑吟吟地走进来，扬声道：“三小姐，太子妃娘娘到了。夫人命奴婢来传个话，请三小姐和诸位小姐现在就移步到内堂去。”
　　　　蒋溶月笑着应了，妙目流盼，脆生生地招呼了一声：“大家都随我走吧！”
　　　　众人纷纷笑着附和。
　　　　凌静姝刻意放慢了脚步，和苏盈并肩同行，低低地说道：“苏姐姐，你也别太难过了。男女姻缘，讲究的是缘分两个字。或许是你和他少了些缘分。”
　　　　是啊！
　　　　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苏家已经出了一个太子妃。原本奢望着再出一个太孙妃。可皇太孙更中意蒋家，太子心中也更偏向英国公府，太子妃一个人也无力回天。
　　　　苏盈深呼吸一口气，将所有的苦涩不甘都压进心底，然后看向凌静姝：“凌妹妹，你一直在安慰我。你呢，你的心中就没半点不甘么？”
　　　　凌静姝：“……”
　　　　皇太孙对她有意的事。知道的人极少。苏盈怎么会知道？
　　　　苏盈话说出口后。也知道自己失言了，略有些歉然地低语道：“姑母曾在我面前提过一回。你放心，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如果不是心情低落纷乱。也不会冲口而出说这些。
　　　　凌静姝定定神，对着苏盈低声说道：“苏姐姐，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从未有过一星半点这样的念头。”
　　　　苏盈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
　　　　及笄礼的仪式都是一样的。
　　　　妆容精致举止优雅的太子妃一脸笑意盈盈地做了正宾。素来活泼的蒋溶月，今日格外地安静从容落落大方。
　　　　太子和皇太孙果然一起来观礼。皇太孙也就罢了，太子近年来深居简出，很少出府。今日在英国公府这一现身。几乎人人为之轰动。
　　　　英国公夫妇脸上也格外有光彩，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断过。
　　　　苏盈和凌静姝一起站在角落处，目光痴痴地落在皇太孙英俊冷漠的脸上。心中柔肠寸断。
　　　　明明隔的很近，却又是那么遥远。
　　　　皇太孙似是察觉到什么。目光一扫，隔着重重人影看了过来，和苏盈的目光微微一触。很快移开目光，落在了苏盈身边的少女身上。
　　　　熟悉的眉眼，平静的面容。目光偶尔和他交汇，依旧从容镇定，不见半点失落黯然。
　　　　以她的聪慧，一定猜出了他出现在英国公府的原因吧！
　　　　他就要娶别的女子为妻了，她会有一点点的伤心和难过吗？不，应该不会吧！她从来没有对他动过心，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知道他要娶妻了，她心里只会觉得庆幸吧……
　　　　一阵尖锐又猛烈的痛楚席卷而来，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胸口像被巨石堵着，无法喘息。
　　　　皇太孙用力地握一握拳，逼着自己移开目光。
　　　　……
　　　　及笄礼成后，众人各自入席。
　　　　苏盈满腹心事，毫无胃口。
　　　　凌静姝却是一身轻松，胃口颇为不错。可惜没等填饱肚子，麻烦就来了。
　　　　巧云轻手轻脚地走到凌静姝身边，迅速地低语了一句。
　　　　凌静姝略一蹙眉，却知道推却不得，轻轻点了点头。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席。巧云一声不吭地在前带路，将凌静姝领到了一间屋子里。
　　　　皇太孙正在这间屋子里等着她。
　　　　巧云利落地关了门，和王通在外面放风。
　　　　凌静姝和皇太孙在屋子里相对而立。
　　　　皇太孙深幽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凌静姝，薄唇抿的极紧。
　　　　“见过殿下，”凌静姝弯腰行礼：“不知殿下召我前来，有什么事要吩咐？”
　　　　皇太孙硬邦邦地挤出几句话：“父王母妃今日陪本王到英国公府来，不止是为了来观礼，还要和英国公商议本王和蒋三小姐的亲事。如无意外，这门亲事很快就会定下。父王会亲自进宫，将亲事禀报给皇祖父皇祖母。等宫中凤旨一下，此事就成定局了。”
　　　　凌静姝毫无意外之色，迅速应道：“蒋三小姐家世才貌人品俱都出众，和殿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先恭喜殿下了！”
　　　　果然是这样的反应！
　　　　皇太孙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他想拂袖而去，可愣是挪不开脚步。
　　　　心里那个微弱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在心头激荡不休。
　　　　再试一次！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再试一回。否则，他怎么能甘心？
　　　　皇太孙深呼吸一口气，生平第一次放下自尊和骄傲，低声说道：“凌静姝，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要再戴着这副虚伪的面具和我说话了。现在，我只是一个喜欢你的少年。”
　　　　“我知道我的缺点很多，我太过骄傲，不屑于放下身段，明明心中喜欢你，却放不下权利两个字。我要娶蒋溶月，不是因为我喜欢她，而是为了拉拢英国公府，为了压制燕王。”
　　　　“可是，我现在后悔了。”
　　　　“我不想娶她，我喜欢的人是你，我只想娶你为妻！”L

☆、第二百一十六章　坦诚

皇太孙心情激动，情难自禁地靠近了凌静姝，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脸孔。
　　　　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感情，宛如岩浆般喷发出来，滚烫炽热。
　　　　就算是铁石心肠，也很难不动容吧！
　　　　凌静姝抬起头，看着他炙热的难以抗拒的英俊脸孔，终于卸下了牢固的心房，坦诚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我得了怪病，不能碰触亲近任何男子。我不能嫁人生子，也不会喜欢任何男子。”
　　　　“你生病的事，我已经知道了。”皇太孙一脸执拗：“我不在意。我可以等你治好了病再娶你过门。”
　　　　凌静姝很平静很坦然地回视：“你现在说不在意，以后呢？如果我的病一直都治不好呢？难道你要守着一个不能亲近更不可能生儿育女的女子过日子吗？一年两年可以，三年五年呢？十年八年呢？你不介意，你的父王母妃能不介意吗？”
　　　　一提起太子太子妃，皇太孙顿时哑然无语，眼里的热度渐渐消退，亮光也黯淡下来。
　　　　“而且，我是一个很自私的女子。我不想和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如果有一天我要嫁人了，我会要求自己的丈夫始终如一，绝不纳妾。”
　　　　话已经说开了，凌静姝索性将心里话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你的身份，注定了你不可能守着一个女子过一辈子。哪怕你没有左拥右抱的心思，也要为了传承子嗣娶妾纳美，或是为了巩固权利进行联姻。”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很清楚。我们两个之间绝无可能。我也从没有动过这份心思。”
　　　　一腔热血，在这番冷静的话语中渐渐冷却。
　　　　他刚才的冲动激动，现在看来只觉得可笑。
　　　　皇太孙沉默了许久，才低哑着声音说道：“凌静姝，你说了这么多理由，其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对我不曾动心。”
　　　　没有动心，所以冷静如初。将一切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没有动心。所以在知道他要另娶妻子时不会伤心难过。
　　　　没有动心，所以从容退却。
　　　　只有真的爱上一个人，才会有不顾一切的勇气和决心！
　　　　凌静姝抿了抿嘴唇。目光略略低垂：“殿下既是心知肚明，又何必要说出来。”徒惹得彼此难堪！
　　　　短短两句话，宛如尖锐的钢针，将心中刺的鲜血淋漓。
　　　　皇太孙身体微微一颤。用力地握紧了拳头，面色晦暗。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卫衍？”
　　　　……凌静姝冷不丁地听到这句话，一时反应不及，竟没在第一时间否认。待她反应过来，想张口辩驳已经迟了。
　　　　“行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皇太孙挤出一个僵硬难看之极的笑容：“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啊！
　　　　无端端地怎么又把她和卫衍扯在一起了！
　　　　凌静姝蹙着眉头：“是谁在殿下耳边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和卫太医之间清清白白，并无男女私情。”
　　　　皇太孙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已经到这一步了，你何必再对我隐瞒。如果卫衍和你没有私情。他又怎么会来找我说那番话。”
　　　　那番话？
　　　　凌静姝又是一惊，抬眼看了过去：“卫太医和殿下说什么了？如果和我有关。还请殿下直言相告。”
　　　　她一脸的错愕神情，绝非作伪。
　　　　难道她真的不知情？
　　　　也就是说，她根本不知道卫衍为了她要做些什么！要冒多少风险！
　　　　这个事实，令他陡然间从自怨自艾的怨怼不忿中清醒过来，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凌静姝见他神情复杂，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殿下，卫太医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
　　　　皇太孙定定神，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将你生病一事告诉我了。”
　　　　他没说谎，这些确实是卫衍告诉他的。当然，他还隐瞒了许多更重要的事情！
　　　　凌静姝心思敏捷，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闻言追问道：“除了这些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很重要的事情？”
　　　　皇太孙眸光一闪，不答反问：“你不是说你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吗？为何对他的事情还这般上心？”
　　　　凌静姝：“……”
　　　　凌静姝被噎了一下，一时无言以对。
　　　　皇太孙心中掠过一丝不可言说的快意，旋即又自嘲不已。
　　　　他现在这副又嫉又恨的嘴脸，一定十分难看吧！
　　　　不过，他自问没那么宽宏大度。
　　　　自己喜欢的姑娘就要被别人抢走了，他不从中阻难已经是非常有风度了。别妄想他会主动成全他们两个。
　　　　卫衍想摆脱困境，娶得美人归，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份本事！
　　　　“我们两个出来这么久，再待下去就惹人疑心了。”皇太孙逼着自己保持冷静从容：“你先离开吧！”
　　　　看来，今天从他口中是休想问出她想知道的事情了。
　　　　凌静姝将心里的疑惑和焦躁都按捺下来，行礼告退，转身离开。
　　　　当凌静姝的身影从门口消失时，皇太孙强撑着的平静也立刻消失了，露出了满脸的颓然和落寞。
　　　　王通进来之后，将皇太孙此时的神情尽收眼底。皇太孙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像此刻这般黯然神伤的样子，王通还从未见过。
　　　　王通想出言安慰几句，又怕戳中主子的伤心事惹得他更难过，一时踌躇不决。
　　　　“王通，”皇太孙的声音有些低沉暗哑：“今日我和凌静姝相见的事，你要守口如瓶，不要让父王和母妃知道。”
　　　　王通应了声是。
　　　　过了片刻，皇太孙似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王通，我是不是一个让人厌恶的人。”
　　　　王通想也不想地应道：“殿下年少英才，倾慕殿下的女子不知有多少。殿下何苦为了一个凌小姐就这般低落。”
　　　　倾慕他的女子再多，可他喜欢的，偏偏是对他从不假辞色的那一个。
　　　　皇太孙自嘲地扯了扯唇角：“罢了！不是我的，强求不来。是我一时糊涂了。”
　　　　从今天起，他要忘了她，也放下这份不该有的执念。L

☆、第二百一十七章　重逢（一）

来时兴致盎然心情愉悦，回时意兴阑珊满腹心事。
　　　　坐在马车里，耳边不时传来凌静嫣和蒋氏等人的说笑声，凌静姝心不在焉，根本没听进几个字。脑海中不停地盘旋着皇太孙说的那些话。
　　　　卫衍什么时候去找的皇太孙？
　　　　他到底和皇太孙说了什么？
　　　　他打算要做什么？
　　　　虽然皇太孙语焉不详不肯明说，可直觉告诉她，此事一定和她有些关系……
　　　　“阿姝，阿姝，”凌静嫣兴致勃勃地凑过头来，用力扯了扯凌静姝的衣袖：“你上了马车后，一直都没说话，在想什么呢？”
　　　　凌静姝回过神来，掩饰地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今日蒋三小姐及笄，前来观礼的宾客这么多，实在热闹。”
　　　　凌静嫣粗心大意，根本没留意到凌静姝的口不对心，一脸羡慕地附和：“是啊，她的及笄礼又隆重又风光呢！等明年轮到我们两个的及笄礼了，不知有没有这样的热闹。”
　　　　孙氏嗔怪地白了凌静嫣一眼：“你就别痴心妄想了。我们凌家在京城根基浅薄，哪有那么多的亲友。”
　　　　太子太子妃皇太孙一起来观礼，这份体面和风光也就只有蒋三小姐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