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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夫驾到帝女有毒-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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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千里之外,东离皇宫,重云殿。

    玄衣檀带,腰间佩剑,东离禁卫巡夜,今夜走过这重云殿前已是第二回。偏头望向那百级石阶尽头,重檐庑殿,雕栏玉砌,巍峨磅礴,那紧闭的大殿朱门内透出幽暗烛光,暖色,却显出苍凉。

    不由便是放慢了脚步。

    他不知自己是在等什么,又是在期待什么。

    东离七国选婿的皇诏下了已有五天,他却是在那日凌霄殿凉亭一别之后,再没见过她。

    护国大将离京复职,临行之前启奏圣上留一子于京,御前任职,最终留下的,便是三子萧寒。

    要说这位萧家的少将军,本是北域边境一员猛将,如今却留任宫中入了禁军,表面上看是屈就,却是前朝后宫,人人都明了个中深意。

    萧老将军留子于京是求娶公主之意,而圣上应允便是暗许了驸马之位。加之萧少将军少年英雄还对公主有救命之恩,怎么看这场英雄救美引出的良缘都已是水到渠成只等不日赐婚,却不料几日之后圣上却于早朝之时突然提出为公主七国选婿,一时朝野震惊。

    巡夜的御前禁卫大多是朝臣世家之子,对于此事的始末多少知道一些,如今看那萧统领在重云殿前慢了脚步,均是心知为何,纷纷将视线投于那夜色中的大殿。

    却在此时,忽见那朱漆大门一下打开,开门的宫人退避两旁,迎出一个身着雪青宫装的女子来。女子步出大殿,走了两步微微一顿,头上的八宝珠钗在宫灯映耀下闪动莹润光亮,凤目轻垂淡看过来,竟是珑瑜公主。

    垂眸,抬眼,四目将将对上,眼前那整排白玉石阶在月夜之下一片素银,她遥遥立于石阶顶端,他静静侯在阶末广台,她看着他,那般眸光淡淡神情平静的样子,就像那日亭台水榭,她于初阳中绽放的那抹娇羞笑容,只是幻觉。

    收回目光,他跪地行礼,参见公主。随后,绿衣宫人快步到了身前,通报,说公主召见。

    重云殿外,僻静一隅,退避了左右宫人,她站在那蔓萝青青的藤架下,回眸静静看他,叶间点点银白月光落在她的宫服上,添了冷意。

    她开口,声音清淡。她说,身在其位,便谋其事,珑瑜身为公主,自有公主应做的事,这一点,想必萧将军一定懂。

    这么一句话,便是,她给他的解释了。

    这五日来,他在心里想过很多次,这个解释,她会如何来说。

    七国选婿皇诏一出,宫中流言四起,说亲选驸马是公主授意,他原以为她会否认,如今看来,她却是默认了。

    眼前的这个少女,她可以英姿飒爽明媚如骄阳,亦可以娇羞可人温柔如宛月,而此时此刻,她却是凤目清冷面色沉静,淡淡的神色中,难掩疏离。

    他却觉得,这或许才是她真正的样子,而她,竟是没有打算再对他隐瞒下去。

    心底泛起一丝苦笑,震惊之后,却似乎,隐隐多了一丝不可思议的欢愉。

    此次入京,围场初遇,随后郡主坠马,公主落水,贵妃被疑自缢冷宫,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亦太过巧合,他不是辩不明白,只是,不愿深想。

    而那日皇诏出,五日的时间,他将遇见她之后发生的种种,细细在心里想了个透彻。

    今夜,他要猜测的她的真心,她全然剖开摆在他面前,原来哪怕看见的尽是痛楚,他也不愿,她再对着他演戏了。

    这一刻,他终是明白,无关对立身份,无关有情无情,这个女人,他是真的放进心里了。

    一句在其位谋其事,她说的,又何止是驸马大选之事,她一句话,便已是将前面诸事都道尽了;

    她说他一定懂,这一句懂,说的又岂止是她的心事,安王谋反,他依计行事,因的,无非亦是一句,在其位,谋其事。

    她与他,生来便是对立身份,算计也好利用也罢,如若情形对调,换做是他,他并非就不会那么做。

    所以,他自是一切都懂;

    所以,便是知她欲擒故纵,知她心狠手辣,她却还是她,那般心动,怕是这世间再无旁的女子能给他了。

    当下此刻,棋局下了一半她却是断了后路暴露心思给他看,引六国入境想来她有了新的谋算,这便是要,弃子了么?

    可是如今,他又岂容她说弃就弃?

    他争战多年战功赫赫,如今北域十万大军凭他一人调令,他不见得护不了她周全;

    她处心积虑费心周旋,为守江山以自己为饵引群雄争霸,她又怎知赢的不会是他?

    淡淡一句话说完,她便不再多言,他沉默,她便在一旁静看着他,那双凤目萃了清冷月华,独透寒意。

    半晌:“话已说尽,萧将军请回吧。”说罢,她转身欲走,却是下一刻,手腕一紧,倏然一个拉力,重重跌进身后人的怀里。

    那一身如夜色般幽冷的雪青华服,触手冰凉。

    用力环上她的肩,他偏头,低沉声线抵上她的耳:“你要的七国选婿,若是最后,我赢了呢?”

    肩胛骨被箍得生疼,她的身子有些僵,微乱的发丝伴着他的气息轻拂在两人脸上,半晌,才听她轻声开口:“若是萧将军赢了,便是东离驸马,珑瑜嫁你为妻,绝不食言。”

 027 局中人

    那一夜,北丰湖畔,他薄唇轻勾于一池水月之滨与皇兄共话未来;

    那一夜,东离高殿,她面色平静于一树藤蔓之下与少将订立契约。

    那一夜,夜凉如水,明月高悬。

    那一抹月光,

    是深宫内院,氤氲水汽间,离了青丝置于梳妆案前那金玉宝钗上的一点明亮;

    是前朝御前,肃穆幽深中,隔了外世闭于戌末亥初那宫闱重门前的一束银白。

    是大泱以北,宁静御湖边,映耀了漫天繁花落入那浅茶眼眸中的一抹艳色;

    是东离寒地,西北行宫内,沉浸了多年谋算倾斜在紧攥大掌边的一地苍凉。

    那一晚的月光,清冷洒在大泱七国广袤无垠的大地上,

    同一片月色下,或心如止水,或志在必得;或静观乾坤,或怒不可遏,

    一个个,此间局中人,共赴一台戏,

    天下七分,东离始乱,六国沓来,狼烟,将起。

    ——

    东离圣上遣国书,立皇诏,于大泱七国选德才兼备文武双全者赴东离驸马大选,经比试脱颖而出者,纳为东离驸马,配东离珑瑜公主。

    上谕一出已近半月,近日京中却是谣言四起,曰东离珑瑜公主与当今圣上关系过密,实已超出叔侄情意,有悖伦理纲常。

    传言曰,东离珑瑜公主早已过及笄之龄,却仍时常夜宿帝君寝宫明安殿,与当今圣上同榻而眠,如此逾越叔侄关系的行径,实有辱天家颜面。

    更有甚者,谣传先前圣上宠妃淑贵妃之死,乃是因其无意撞破圣上与公主苟合丑事,被圣上私下处以极刑,再以病逝厚葬,掩盖事实真相。

    如此污秽不堪的风言风语,竟是在东离皇都愈传愈盛。只是重罚严惩,却管不住人心碎嘴,反有欲盖弥彰之意,一时谣言满天飞,大有传出东离传遍七国之势。

    这样的言论即便是身居深宫也定会有所耳闻,但几日来公主却仍是一副寻常样子吃喝寝宿,重云殿亦没有少去,完全不顾四周隐隐透着深意的目光。前日,就连久居别院不问世事的德太妃亦是传了公主过去,一番谈天之中处处试探,公主却是当毫不知情一般应对了过去。

    虽然公主面上什么都不说,但是看着公主近日愈发没有笑容的脸,乐桃心中很沮丧,想了她能想的一切办法哄公主开心,却是不见起色。

    又是一日,午后公主在寝殿内室小憩,写意在外室侍奉,吱呀一下殿门打开,乐桃轻手轻脚溜进来。

    写意看看她,微蹙了眉:“这几日怎么老不见人影,公主身子不好身边离不得人,有什么事非得这会儿子做不可?”

    写意这几日也是心情烦躁,开口自是语气不好,乐桃愣了一下嘟了嘟嘴,委屈道:“我没乱跑,是去后厨给公主炖雪玉莲花羹去了…公主这几日不是心情不好么,我就想着吃些好吃的兴许能开心一点…”

    望着对面那委屈深深的小眼神,写意叹出一口气,倒是错怪了她,伸手轻拍了拍乐桃的手以示安抚,写意放柔声调:“你这丫头倒是有心,是我错怪你了。”

    嗯,乐桃轻应一声,在桌前坐下,神情黯淡:“公主这几日看着愈发憔悴了,身子还没大好,又遇上那些破事…”

    见写意不答,她又长叹了口气:“若是萧将军能长来凌霄殿陪公主就好了。”

    写意闻言淡看她一眼:“怎么说?”

    嗯?乐桃哼了一声,轻言轻语:“公主不是喜欢那萧将军么,那日公主约将军见面,笑得那么开心,自从围猎回来公主几时有那么开心过?若是萧将军能常来,公主身子肯定不日便能大好。”

    写意看她一眼,乐桃这个丫头虽然灵巧却也最是单纯,个中深意自是不便与她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写意未经细想淡淡开口:“公主这个样子也未尝不是好事,凡事都憋在心里强颜欢笑更是伤身。”

    没头没脑一句强颜欢笑,乐桃听得一愣,用她的脑子想了一阵突然反应了过来,一激动脱口而出:“那萧将军莫不是听信了那宫外谣言,不要我们公主了吧?!”

    此话一出,写意大惊,刚要压低声音斥她一句,便听内殿传来了一阵轻响。

    “在说什么?”

    清冷女声,声线平缓,淡淡从内殿传来,写意乐桃均是一惊,垂首从门廊绕进去,只见公主一身白衣坐在床沿,一双冰凉凤目幽幽看过来。

    两人将头垂得更低,余光瞥见公主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殿内压抑冰冷的气氛镇得二人大气都不敢出,特别是乐桃。

    “在说什么?”在梳妆台前坐下,公主又问了一遍,声音更冷了。

    身后,乐桃咬唇,一下跪倒在地:“奴婢该死,请公主责罚。”

    转身,一双冷眸将跪在身前的侍女看了看,半晌,才听上位传来清冷女声:“今后本宫不想在这凌霄殿再听到一句有关那谣言的话,违者重罚,记住了吗?”

    写意也跟着跪下,二人垂首叩在地上:“回公主的话,奴婢谨记公主训示。”

    “嗯,”回眸转身,轻执起桌上那枚白玉簪,纤长玉指轻轻划过莹润簪身,“乐桃,你不是炖了雪玉莲花羹么,去端来,本宫正好有些饿了。”

    虽还是神色清冷语气平淡,闻言乐桃却一下子高兴起来,抹了抹眼角渗出的星点泪花,咧嘴一笑:“奴婢这就去,公主稍等,马上回来!”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伤心容易开心也快,写意看着那风风火火跑出去的背影,淡淡勾唇,持了案上长梳,轻轻梳起眼前那一头如瀑青丝。

    镜中,那消瘦不少的清丽容颜褪去了婴儿肥,柳眉凤目,肌肤胜雪。微微削尖的下颚,轻轻上扬的唇角,那隐于眉间淡淡疏离的气质更添神韵,称上近日周身愈盛的傲然之气,蜕变过后的公主殿下,如今便像是一树临风而展的江岸雪梨花,孤高傲世,绝美凛然。

    纤细梳齿缓缓没入青丝之间,良久,听那淡淡声线从身前传来:“写意,那盛传京中的谣言,你有何看法?”

    长指轻撩起一缕发丝,写意轻声开口:“回公主的话,此番谣言在驸马大选前传出,且有愈传愈盛之势,想必背后定是有人操控,意在阻挠驸马大选顺利进行。”

    抬眼将镜中少女望了望:“公主可有应对之法?”

    “无需应对,这样便很好。”

    铜镜之中那少女还是一副淡然模样,轻勾了唇角。

    “听信谣言之人,太蠢,本宫不屑于要;吝惜面子之人,太迂,本宫亦不屑于要。那为求真心而来的人,听了这般风言风语,想必亦是望而却步了吧,这样正好,又去了一批软弱无用之人!此番,那蠢的,迂的,无用的,全都筛了去,剩下的,又会是些什么人?”

    一番言语,说到最后竟是带上明快之意:“剩下的,便是那些不畏人言冷情无心为了名利权势一切皆可舍弃之人,如此,不是正和了本宫心意?”

    话落,一抹艳色自唇角轻溢开来,铜镜之中,那双妖娆凤目闪现动人光亮,灿然若星,慑人心魄。

    ——

    东离皇都,丞相府,厢房内院,空气中浮动浓郁药味,一老者侧身躺在塌上,室内光线昏暗。

    木门吱呀一下被推开,一缕光线透进来,下人立在门口低声禀报:“大人,宫中的御医大人来问诊了。”

    床上老者没有回头,一动不动,开口撵人:“老夫无用,枉费圣上一片苦心,这病恐是好不了了,御医请回。”

    良久,身后却是静悄悄的,不见房门关上的声音,老者终是忍不住,一下回过头来:“老夫无需…”

    话说到一半,却是生生抑住,眼前那负手而立的男子,斜眉入鬓,眼眸深邃,鹰勾状的鼻翼棱角分明,一抹刀唇暗含冷意。

    “…王…王爷?!”

 028 纷争起

    此刻出现在丞相府白相寝居的,正是本该待在西北行宫无圣上召见永不得入京的罪臣——安王冷岚。

    对上那双幽冷深邃的眼眸,白信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对面,看着那形容憔悴却明显不若他装出那般病重的老臣,那双阴冷眼眸隐隐带出狠戾。

    两个月,仅仅只是短短两个月时间,情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那春首围猎,珑瑜公主骑射场上大放异彩成功吸引了萧寒,并设计害若儿坠马;

    再到皇宫家宴,又是那个珑瑜公主,利用落水一事一举除掉了两颗他千辛万苦安插在宫中多年的棋子;

    接着便是贵妃冷宫自尽,整件事做的干净利落片迹不留,以致白信误认安王府违背诺言弃子杀人,这一番反间计,用得真是凌厉狠绝,直击要害。

    最后,便是利用白相称病,压制王维一派提出七国选婿。得驸马之位,便等同与东离结盟;倘若能助公主即位,更等同于得了整个东离!如此一来,大泱诸国对东离均是虎视眈眈,他多年以来与福安连禹暗通曲款建立的盟友关系,几近毁于一旦!

    而偏是如此危急时刻,福溪之子萧寒竟是主动提出要参选驸马。这个手握北域十万兵马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本是他最后攻城的最佳助力,如今却是悬于敌友一线,真心难辨!

    他蛰伏十年苦心经营的成果,他卧薪尝胆全力谋划的道路,却在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被一个年仅十五岁刚刚及笄的公主,翻云覆雨颠倒乾坤,颠覆至此!

    而如今,七国选婿已是势在必行,萧寒参选亦不得直接否决,如今形势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安王府唯一的反击却只是放出流言玷污公主名节以期阻挠驸马大选,实在是螳臂当车,可笑至极!

    远在西北,鞭长莫及,直到五日之前收到信函,得知公主七国选婿,他才惊觉京中原来尽是些无用之人;不得已搁置与福安连禹间的谈判,冒着被国君暗杀的危险潜伏入京,居然最后还要他亲自出马,收拾这副烂摊子!

    面前的老臣,位高权重纵横朝堂多年,不料却是如此软弱之辈,一个丧“女”之痛便能将其打击至此,居然轻易中那反间之计将多年盟约弃而不顾,果然是年老志穷,已不复成大事者应有的气魄。

    只是如今,稳住白相,操控驸马大选才是当务之急,所有愤恨不满只能生生压抑在胸口,阴冷双眸直直看入那震惊眼眸,安王冷冷开口:“淑妃之死,与安王府无关!”

    一句话落,白相大惊。当日宫宴,公主侍女直指贵妃与内侍私会,有凭有据,却不至将贵妃当即问罪;回府之后他当机立断命人掩盖淑妃身世之谜,抹去淑妃与内侍裕泰之间一切关联,不料却在隔日凌晨,意外得知淑妃自缢冷宫的消息!

    能在冷宫无声无息处死一个人,除了安王府,还有谁能有这个能耐?杀了淑贵妃便等于断了圣上调查线索,除了弃车保帅心狠手辣的安王府,还有谁有杀人动机?!

    只是前一晚,他才刚刚夜访将军府,明确提出要保贵妃一命;当面应承他,却转头便将人除了,如此背信弃义任意而为,将他相府尊严置于何地?!

    他倒头称病,便是无声反抗,之后形势急转直下安王大计受到重创,他甚至心生快意,却不料,安王竟会亲自入京,出现在他面前。

    安王又岂是等闲之辈,对面老臣几番情绪微动他早已觉察,冷眉一扬:“除掉淑妃之人,乃珑瑜公主!”

    不待白相反应,安王面色阴鸷,上前一步,冷声开口:“本王大计,淑妃裕泰身份,珑瑜公主已是尽知。”

    东离皇权根基不稳,安王势力多年渗透,盘踞朝堂军营。即便是洞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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