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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他-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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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菜色,主菜则是原样用蟹壳装,吃时只需用筷子即可。
  这样吃自然好看,但少了自己剥蟹的趣味,谢忘之反而觉得缺了意思,兴致缺缺,随意下了几筷子。对面的崔云栖显然也不好这一口,相较做得花样百出的蟹,反倒是在素菜那儿落筷落得多。
  雅间里气氛沉闷,有人来敲门,谢忘之反而松了口气,赶紧说:“进。”
  “打扰二位了。”进来的是个伙计,先行一礼,视线规规矩矩地定在地上,“底下来了位贵客,点名要这间,二位可否移步,换个位置?”
  在这儿吃饭事先打点过,能让伙计上来说这种话,必定不是出身世家的,那就只有往皇家猜,崔云栖略略一想,猜出是谁:“不换,没有吃到一半换地方的道理。”
  “这……”伙计面露难色,“那位贵客……”
  “那我出去和她说。”崔云栖起身,想了想,和谢忘之说,“请稍候,我去去就来,见谅。”
  谢忘之乐得清闲,当然不会不答应,微笑着点头。
  崔云栖也点点头,转身跟着伙计出去。
  他一走,竹帘原样落下,谢忘之轻松不少,舀了一小勺和蟹黄同煮的豆腐抿进嘴里。豆腐软嫩,舌尖一动就能碾开,里边又混着颗粒分明的蟹黄,提了不少鲜味。
  谢忘之忽然觉得,或许能去东市挑几只新鲜的蟹,仿着这味道,做道蟹黄豆腐送给李齐慎。
  **
  郡王府。
  “……不去,说不去就不去。”李齐慎翻了个身,侧躺在矮榻上,背对着崔适。
  今天天气好,艳阳高照,李齐慎让人搬了张榻在檐下,午后就一直躺着,崔适来叫了三回,从行猎到赴宴,他就是不去。
  崔适也没辙了,只能说:“这可是长宁叫的,说是去吃全蟹宴,你还不去?”
  “既是长宁做东,你怕什么,想去就自己去。”李齐慎有点烦,“叫我干什么?”
  “因为长宁就叫了我们俩啊。”崔适急了,“你不去,难不成让我一个人去,和她大眼瞪小眼?”
  “有何不可?”
  “长宁还没出嫁呢!”崔适更急,“孤男寡女,这……”
  李齐慎没忍住,嗤了一声:“你放心,长宁心里有人,又在酒楼,不至于干出什么毁你清白的事儿。”
  这句话里调侃的意思太重,几近嘲讽,崔适一噎,要打架又打不过李齐慎,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那你睡着吧,我看等会儿要下雨,你也不起来?”
  “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我也不起来。”李齐慎冷笑一声,不再搭理崔适,信手拥了软枕,把脸埋进枕头里。
  他咬定不起身,崔适也不能如何,坐在石桌边上,有一个没一个地嚼干果,嚼得咯吱咯吱,活像是只气呼呼的松鼠。
  当了会儿松鼠,外边突然冲进来的一个人,急匆匆的,一进门就冲着李齐慎喊:“快起来快起来,大事不好!”
  “不起。”李齐慎懒洋洋的,漫不经心地开口,语气里带了三分不明显的笑,“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进门的是长宁,一身胡服,腰上缠了马鞭,显然是刚纵马回来。她一抹脸,带着微微的喘:“我先前去得月楼,想定个雅间,请你们吃蟹宴,看中的那间被人定了。我让伙计去问能不能请里边的人换个位置,出来和我说的是崔时息。”
  提到的人李齐慎认识,看着温雅,骨子里藏着的东西却捉摸不透。李齐慎总觉得能从崔云栖身上嗅到同样的血腥气,本能地警觉起来,语气却仍是不咸不淡:“那你换一间。”
  “换什么换。”长宁恼了,“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他在和谢娘子一起吃饭!”
  李齐慎心里一紧,一个翻身,直接从矮榻翻到了地上,抬眼看长宁时眉眼肃杀:“是吗?”


第82章 桂子
  “是; 我亲耳听崔时息说的。”长宁不虚,“他可说的是博陵崔氏与长安谢氏有结亲的意思; 这场宴就是他们俩单独吃的。”
  “啊?”边上的崔适听得一愣一愣的,转念觉得也对,“崔时息和谢娘子确实年龄相仿; 说家世也合适……”
  但毕竟这两家近百年都没联姻过; 他还在那儿想这回是怎么回事,又是哪家先抛出的枝条; 一时没注意,李齐慎已经拢紧圆领袍,急匆匆地出去了。崔适又是一惊,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哎; 你干什么去?”
  李齐慎当然没空理他; 头都没回。
  “……刚才还说; 就是天上下刀子; 都不起来呢。”崔适只能尴尬地看看天; 碧空如洗。
  “别看啦; 天上不会下刀子。”长宁倒没觉得李齐慎这一步走得奇怪,看着崔适,叹了口气,“这要再不起来; 媳妇儿就没了。”
  **
  蟹宴上的菜色自然都是好的; 别有风味; 然而两人都没怎么动; 一顿饭吃下来,谢忘之食不知味,除了一道蟹黄豆腐,别的都没尝出什么特别的。双方都没那个意思,只闷头吃饭,走出酒楼时彼此都松了口气,权当是完成个任务。
  这么一想,谢忘之反倒轻松起来,和崔云栖并肩往前走:“今日多有失礼之处,先前说了那样的话……郎君见谅。”
  “无妨,既然没那个心思,还是说清楚为好,免得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崔云栖想得挺清楚,他既不喜欢谢忘之,也不想攀长安谢氏,“回去后我有托词,娘子那边如何,就要自己花些心思了。”
  这倒是个问题,谢忘之点点头:“我也有法子,郎君无需在意。”
  “好。”崔云栖轻轻点头。
  接下来就没话了,两人安静地再走了一段,眼看要到马车候着的地方,谢忘之脚步一顿,刚要开口,崔云栖先止住步子:“稍等。”
  谢忘之一愣,真站住了,迷茫地抬头看崔云栖。
  同样十七岁,崔云栖还比她小了快半岁,但毕竟是个郎君,也比她高了半个头。神情淡漠的郎君抬手,指尖轻轻掠过她的发间,把拈到的桂子给她看:“此地多桂树,正是开花的时候,沾着了。”
  头上戴花是风尚,满头落花就是尴尬了,谢忘之有点不好意思:“失礼了。”
  “风过而已,有什么失礼之处呢?”崔云栖微微一笑。
  他长得讨巧,不笑时神色有些天然的冷淡,笑起来却温雅,眼瞳里藏着细细碎碎的光,天生三分情意在眼尾描摹。这么一双眼睛,看着谢忘之,神情温柔,要不是谢忘之知道他绝没那个意思,真要以为他是藏了什么不好明说的心思。
  双方心知肚明绝无可能,外人看来则完全是另一个样子。年岁相仿的年轻男女,站在街边,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像是眉目传情,又像是恋恋不舍。
  李齐慎下马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郎君和娘子的剪影框得像是幅工笔画,就算知道崔云栖八成是故意的,也恼得他心头火起。他一时上头,连面上的礼仪都不管了,直接过街,把来时折的桂枝递给谢忘之,温声问她:“回去吗?”
  “呀。”崔云栖和他打过照面,偏偏要装不认识,“这位是?”
  他装,李齐慎也装,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问谢忘之时语气清淡:“该介绍一下吧?”
  左边是李齐慎,右边是崔云栖,还有一枝暗香浮动的桂花枝,谢忘之夹在中间,要尴尬死了。
  介绍李齐慎容易,她坦坦荡荡,李齐慎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要介绍崔云栖,她总不能说“这是我阿耶要我来见的人,若是合眼缘,八成就是我将来的夫君,但我们互相看不上”。谢忘之求助一般地看了崔云栖一眼,想等他自己开口,奈何崔云栖生平就喜欢看热闹,视线一移,假装没接收到。
  “这是雁阳郡王,我早年就认识的朋友。”谢忘之还能怎么办,尴尬地开口,再抬了抬手,示意指的是崔云栖,“这是……唔,博陵崔氏的郎君,与……与我家有些渊源,故而见一面。”
  李齐慎才不问这个“渊源”是什么,忽然抬手,在谢忘之肩上掸了一下。
  她本就夹在两个郎君中间,李齐慎伸手碰的还是靠近崔云栖的那侧肩头,这么一动,倒像是松松地怀抱着她。谢忘之抬眼,刚好看见李齐慎的侧脸,轮廓漂亮,眉眼冷丽,睫毛微微垂着,眼中漫着浅浅的琥珀色,分明是漫不经心的神色,却让她无端地乱了心弦。
  “你……”谢忘之吞咽一下,“怎么?”
  “桂子,肩上全是。”李齐慎确实漫不经心,顺手一揽,把谢忘之揽到自己身侧,“别站那儿,风一吹,全是落花。”
  谢忘之低头看看,裙摆上确实落着几点桂色,赶紧抚了抚:“……我倒是没注意。”
  这划领地的动作实在明显,一个男人,把女人划进自己的地盘,还能是什么意思,偏偏谢忘之一脸懵懂,真以为是落桂的原因。崔云栖心里发笑,面上却不显,故意说:“我倒觉得也不错,桂花暗香,桂子落在裙上犹如绣纹,倒真和谢娘子相配。”
  “桂花太小,做成刺绣,未免小家子气了。”李齐慎忍住打崔云栖的冲动,笑吟吟地和谢忘之说,“若是喜欢桂香,喏,我折的花如何?”
  花枝自然是好的,桂花朵朵分明,谢忘之蓦地想起曲江宴上格开不怀好意的孙远道,递到自己眼前的那枝桃花,轻轻的说:“很香,我喜欢的,下回给你做桂花圆子。”
  “我不爱吃甜的。”李齐慎微微皱眉,故作苦恼。
  “桂花圆子不是糖桂花,不加糖,只取桂花的香气。”谢忘之认真地说,“我记得你不爱吃甜的。”
  “真记得?”李齐慎故意呛她,“曲江宴上还不是忘了。”
  谢忘之面上一红,刚要解释,崔云栖忽然轻轻咳了一声。他是真的佩服面前这两人,分明没互通心意,在他面前,硬生生聊出一种爱侣的感觉,让他听着都觉得牙酸。
  崔云栖服了,觉得再听下去,恐怕牙齿要先酸倒。他打算走了,临走前再膈应李齐慎一把:“娘子若是喜欢桂花,城外有处桂园,我可带着娘子前去,哪日有空,差人来个帖子就是。”
  “多谢郎君。只是……”
  “这就不必了吧?桂园虽好,到底是别人种的桂树。”李齐慎先谢忘之一步,直接拒绝,看崔云栖时神色平静,眼瞳深处却像是冰花冻结,“我喜欢折花,但也不会把手伸别人家的园子里。”
  “郡王说得有理,只可惜桂树不能动弹,不能认主。”崔云栖也扎了李齐慎一下,转而和谢忘之说,“不早了,今日多谢娘子拨冗,我先走了。”
  “好。”谢忘之点头,“郎君慢走。”
  两家的马车停在截然相反的地方,崔云栖先走,谢忘之也想走,但面前杵着个李齐慎,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过来,且还卡着这个尴尬的点,就这么走总也不太厚道。
  她想了想,试探着开口:“……郡王?”
  李齐慎瞄了她一眼:“叫我什么?”
  “……长生。”谢忘之服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较什么劲儿,顺着他说,“接下来你想如何?算算时间差不多,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家了,免得我阿兄担心。”
  “陪我走一段吧。”李齐慎想了想。
  谢忘之也想了想,点头:“好。”
  照夜被甩在街对面,李齐慎抬手打了个响指,战马接收到,错开来往的行人,走到主人身边,缰绳垂落,刚好够他牵住。李齐慎就势挽住,牵着照夜往前走,谢忘之则跟着他走。
  两人本来有说不完的话,李齐慎又是极擅长聊天的,不至于让气氛闷住,但这会儿他正恼着,不想开口,谢忘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居然就这么沉默地走了一路。
  李齐慎心烦,不想听见人声,挑的是条小路,从东市的铺子间穿行,走过一面面写着铺子字号的锦旗,阳光一遮一放,明明灭灭地打在他脸上,照出冷丽的面容和牵着的战马。闹市里人声鼎沸,他牵着马兀自前行,居然走出了大漠草场上踽踽独行的味道。
  谢忘之步子小,慢他半个身位,从她的位置看,恰好能看清李齐慎的侧脸。他不是那种硬朗的长相,此时下颌线条却格外明晰,好像正死死咬着牙。
  她一急,胡乱开口:“……先前在曲江宴上,我也记得你不爱吃甜的。我没有忘记过,没有。”
  李齐慎心说谁和你纠结甜不甜了,少时那么多甜汤,还不是忍着喉咙口发毛的感觉硬吞下去。他心烦意乱,没注意到已经进了窄巷,还在拐角,猛地转身。
  这一转身,谢忘之没防备,窄巷里空间又小,她一个躲避,后背直接贴上了青石墙壁。而李齐慎就在她身前,和她四目相对,双方间隔距离还不到一步,倒像是李齐慎借势把她按在了墙上。
  谢忘之心跳一乱:“长生……”
  “我问你。”李齐慎干脆坐实,一只手按到女孩身侧,直接把她圈进自己和墙壁之间,“崔氏那个郎君,你是如何看待的?”


第83章 试探
  身后是石墙; 身前是李齐慎,谢忘之被卡在拐角动弹不得; 整个人拢在他的阴影里,视线一移就是他露出的肌肤,在暗处都莹润得像是美玉。她看着那截漂亮的颈子; 面上忽然热起来; 呼吸都重了几分,反倒把他熏在衣领上的香气吸了个满怀。
  那味道分明是淡的; 隐约有些苦,谢忘之却闻得胆战心惊,抿抿嘴唇,说了实话:“是我家里人让我见的。我不瞒着你; 确实是有结姻亲的意思; 但我和他并不投缘; 绝无可能; 各自回家后找托词推拒罢了。”
  “绝无可能”这几个字听着舒服; 但连起来总觉得不对; 李齐慎品了品谢忘之的意思,往下压了一分:“那照你这么说,若是和那郎君投缘,你真要嫁去他那里?”
  “怎么可能!”谢忘之一着急; 忘了自己在什么境地里; 本能地扬起下颌; 差点和刚刚压下来的李齐慎撞个正着。她面上迅速红起来; 颤着睫毛解释,“就算投缘,最多……也只是做个朋友而已。我暂且没有成婚的意思,何况只是一面之缘,成婚过后是要在一起过日子的,哪儿有这么随便定下的道理?”
  “是吗?”李齐慎像是信了,稍稍直起腰,手仍按在谢忘之身侧,两人的距离倒是拉开了点。
  谢忘之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莫名的遗憾,再就是羞恼,她尽可能忽略心底的异样,想装作无事发生,还没开口,阴影再度投下来。
  这回李齐慎比先前那下还凶,直接朝着她低头。她看着郎君的脸贴近,靠得近,那张脸显得更漂亮,最勾人的当然是眼睛,眼尾略略挑起,睫毛斜斜地撇开,眨眼时一半肃杀一半风情,和那对浅琥珀色的瞳子对视,有种酒酣后看着利剑挥来的刹那惊慌和瞬间欢愉。
  谢忘之脑子里一锅沸水,咕嘟咕嘟地兀自冒着泡泡,她手脚发软,脸颊发烫,最先跳出来的想法让她心跳乍乱。
  李齐慎好像……是要吻她。
  谢忘之皱着眉,猛地闭上眼睛,浑身紧绷,僵硬地等着他靠近。她心乱如麻,知道该挣扎该逃跑,可偏偏身前的人是李齐慎,谢忘之在惊慌中近乎绝望地发现……
  ……她好像有点期待。
  谢忘之把眼睛闭得更紧,呼吸急促,牙关却紧咬,一点声音都不肯发出来,兀自等着李齐慎的审判。
  她心弦紧绷,一颗心越提越高,等着崩溃的那个瞬间。然而在那个行将跌落的瞬间,她忽然听见一声轻笑,轻轻的,像是一瓣落花入水。
  谢忘之感觉到指尖点上脸颊,又迅速撤离,原本近在咫尺的呼吸声移开,连带那股微苦的香气也移开了。李齐慎的声音响起,清清淡淡:“真是秋天了,满头桂子。”
  谢忘之睁开眼睛,看见李齐慎和她隔了两三步,神色平静,眼瞳清澈,好像和刚才那场暧昧至极的幻梦毫无关系。刚才的紧张和忐忑全成了羞恼,谢忘之红着脸,语气都硬了三分:“你刚才那样,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语气不对,李齐慎一惊,只看见谢忘之涨红的脸,轻颤的睫毛下边蒙着薄薄的水雾,云雾缭绕,像是随时会化作大雨。
  他承认刚才那下是故意的,看见谢忘之发间有桂花,想替她抚下来是真的,先前看崔云栖不爽也是真的,所以才会忍不住。把谢忘之堵到墙角,看她动弹不得满脸通红的模样,他心里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终于获得了满足,一瞬间无比欢畅,紧接着的破坏欲蠢蠢欲动。
  看着谢忘之想躲不能躲,不断颤动的睫毛,他真有那么点冲动,想用指尖拨拨她的睫毛,再尝一口唇脂,最好能在那截白皙的颈子上咬一口,看她惊慌失措,听她忍不住痛的低吟。
  但李齐慎还能克制,不至于真做出什么,只学着崔云栖替谢忘之抚去发间桂子,就像是只循本能,要把崔云栖的痕迹抹去。
  没想到过了头,女孩的心思最难猜,居然惹得谢忘之这么委屈。
  李齐慎慌了,但他纵横草场,什么场面没见过,再心慌也不至于表现出来。他想了想,忽然低下头,语气落寞:“……抱歉,是我失礼了。是我的错。”
  谢忘之一愣,没说话。
  “是我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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