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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想害我-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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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了一刻钟我就力竭了; 额上出了虚汗,手脚也发软。我收起剑正要回屋,冷不丁看见围墙东南角上站着一个人,吓得我险些犯了心疾。
没错,大晚上的那人站在围墙顶上,一身白衣,怀里还抱着一把剑,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我瞧他不像翻墙盗窃的宵小之辈,打扮和架势倒有点像江湖剑客。而且我这是内院,大门敞开,直接就可以进来,没必要翻墙。
他先开口问我,语声冷峻:“你是谁?”
这话应该我问他才对吧?“你又是谁?为何站在我院子的墙顶上?”
“霜摧剑,吴刀。”
江湖侠士的名号还真奇怪,他明明用剑,却要叫“无刀”,仔细一想好像也没毛病?
我不能输了气势呀,于是提着剑对他抱拳道:“在下辛久剑,齐瑶。”
好的,以后我就用这个名号行走江湖了。
“没听说过。”
“辛久剑,”我举起剑说,“就是我手里这把宝剑。”
大侠从墙头上飘下来,走到我面前一丈远处。我完全没看清他的动作,手中的短剑就被他夺过去了,人分明还在丈余之外。他手腕稍稍一振,听得那剑上传来轻微的嗡鸣之声,裹在剑身上的布条应声碎成一片片掉落。
这……仿佛是位高手啊!
“剑是好剑,”他看了一眼剑身上篆刻的“辛久”二字,把剑抛回给我,“可惜明珠暗投。”
我想伸手去接,可是看那剑明晃晃的从空中飞过来,万一我接不准没抓住剑柄,一把抓在剑刃上,不会把我手指头都切了?
算了,命比较重要。
我识趣地缩回手,大侠扔过来的剑“当啷”一声掉在我脚边地上。
大侠转过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气氛削微有些尴尬。
“你的剑招从何学来?”大侠正色道,“为何有我霜摧剑的套路在内,又随意胡乱篡改?”
啊,霜摧剑,我想起来了。邓子射提起过,江湖排名前十的剑客,虞重锐的剑术就是跟他学的。我是应该叫他“师祖”,还是跟着虞重锐叫“师父”?
师父还挺年轻,大约只有三十来岁。不过我瞧着他好像不太愿意承认我继承的是他的衣钵,有辱名声。
大侠继续严厉追问:“是重锐教你的?还是你私自偷学?”
一时之间我竟有点拿不准,是虞重锐收了我这个资质奇差有辱师门的徒弟会惹他老人家生气,还是我偷学瞎改招式更严重?
我正想怎么向他解释好,虞重锐提着灯笼回来了,看到我俩仿若高手决斗似的一左一右站在院子里对峙,开口问:“大哥,你这么早就到了?”
不是师父吗,怎么又成了大哥?
大侠冷声问他:“这是你新收的徒弟?”
——看来相较于被人偷师,大侠还是比较介意师门不幸后继无人。
“未得大哥允准,我怎敢擅自收徒。”虞重锐走到我身边,“她就是你弟媳,我教她些简单的入门招式,强身健体而已。”
大侠的脸色不太好看,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怎么知道你会娶个年纪这么小的!”
我悄悄瞥着虞重锐,想笑又不敢出声。这是嫌弃他年纪太大,老牛吃嫩草吗?
虞重锐低头道:“大哥请到前厅叙话吧。”
“不必了,我在芷山还有些恩怨要去料理,途径此处顺道过来看一眼。婚事正日九月初六是吧?我会按时出席的。”
大侠来无影去无踪,飘上墙头几下纵身就不见了,我只来得及向他的背影抱拳道别。
虞重锐向我解释道:“大哥惯常如此,来去如风行踪不定,不喜欢走大门。”
“我要是有这么厉害的轻功,我也不走大门。”遇到障碍就直接跳过去,不用绕路,多方便呀!
这是我头一次见到活的江湖高手。朝中的将军、大内的侍卫虽然也武艺高墙,但跟武林中人不是一个路数。
晚间躺在床上,我兴致勃勃地对虞重锐说:“等我身子养好了,我们一起去闯荡江湖吧!”
“就你那身手?”
“我可以练呀!”我抱住他的胳膊摇晃,“从明天起,我会好好练的!练武本就可以强健体魄,正适合我!”
他想把胳膊抽走,但是被我紧紧抱在怀里,低声道:“放手,别乱动。”
我的外伤已经长好了,就算睡着压一下也不要紧,但他却还恪守两拳之隔的距离,睡觉都不跟我挨着。我抱着他的胳膊贴过去:“离那么远干什么嘛,都快成亲了。”
“成亲了也不能……”他实在挣不开,越挣我越像牛皮糖似的巴紧他不放,只好妥协,“好好好,答应你就是。快把手放开,躺好了。”
我满意地松了手,回自己那边躺平,但心里还是兴奋得很,一点困意都没有。
我盯着帐顶问他:“吴大侠是你亲哥哥吗?”
“同父同母。”
“那他为什么姓吴?”
“他本名虞刣,两字各取半边,化名‘吴刀’。”
我懂了,行走江湖血雨腥风,不能用本名,起个假名方便行事。那我叫“齐瑶”,应该也可以;再起个第二化名“姚杞”,留着备用。
“对了,他说去芷山料理恩怨,是什么意思?要去打打杀杀吗?”
“大哥在江湖上独来独往,很少与人结怨。”虞重锐叹了口气,“大概又是去和别人比武吧。”
“比武?决斗吗?会不会很危险?刀剑无眼生死由命、一刀过去血溅三尺人头落地那种?”
“你在想什么?”他转过来瞥了我一眼,“江湖不是法外之地,杀人也要偿命的。危险自然有一点,但这种比武都是为了名声排行,分出胜负点到即止。自从他进了江湖前十,每年这样的比试至少十几二十场吧。”
这么多,那岂不是一年到头不是在比武,就是在去比武的路上?
“没有比武的时候,大侠都干些什么?”
“练剑。”
这么看大侠的生活好像也挺单调枯燥的……
我想起一件事来:“你家不是做官的,为何大哥成了江湖侠客?”
“我娘亲本是江湖女子,大哥生来根骨奇佳、武学天赋出众。十几岁时爹爹蒙冤入狱,娘亲为了抚养我们出去行商,哥哥便跟在她身边仗剑护卫,崭露头角。爹爹出狱后对读书从仕心灰意冷,觉得书生百无一用,乱世中更不如剑客能保护家人,哥哥又痴迷剑术,便随他自行出去闯荡了。”
“原来你娘也是江湖侠女,”跟我娘亲一样呢!“她的兵器是什么?厉不厉害?”
“她的兵器当然厉害,”他一本正经地说,“一手算盘,一手银票,杀人不见血。”
虞重锐的母亲姓项,光看姓氏我就觉得他父母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项娘子九月初一抵达沅州,虞重锐和凤鸢去码头迎接。我现在还走不动那么远的路,只能在家里等候。
她和我想象的不尽一致,但又似乎很符合。虽然年过半百,但她依然容光焕发、精神抖擞,身上有股闺阁女子所不具备的泼辣劲儿,赶了半个月的路,丝毫不见羁旅风霜疲惫之色。
不一致的地方则是,她跟虞重锐的相貌五官并不太相像,倒是那天夜里匆匆一面没太看清的大哥与她相似些,虞重锐大概长得更像父亲。
我们的婚礼一切从简,不需要太多准备。我没有精神力气自己动手,凤鸢的女红倒是极好,但我觉得让她为我做嫁衣,未免强人所难不近人情,就从沅州城里请裁缝上门定做了一件。
项娘子又带了一套衣裳和头面首饰过来,说是江南最时兴的款式,比沅州的好。我发现她非常细心,嫁衣不是硬实的缎面刺绣所制,而是茛纱做的,又软又轻,恐怕价值不菲;首饰是累丝制法,看着雍容富丽,其实却不重。这时候要我穿戴厚重的嫁衣凤冠,我真怕自己扛不住。
不过她没见过我,不知身形如何,衣裳是按十八岁年轻姑娘的一般体型做的。我现在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需再改小一大圈。
我对虞重锐自然心意笃定、磐石不移,但是对他的家人,尤其是父母大人,我是觉得有些歉疚的。没有哪家公婆会喜欢我这样身患恶疾、朝不保夕、跟娘家断绝关系的儿媳妇吧。
“重锐在信里都跟我说了,你是个勇敢的好孩子。”她把一见面就哭哭啼啼的凤鸢支到一边去做别的,叫自己带来的仆妇给我量尺寸裁剪,“有我当年的果决风范。”
我不禁问:“咦,难道娘子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吗?”
“重锐的外公曾是江南霹雳堂镇江分舵的舵主,江湖规矩,跟官府的人井水不犯河水,黑白两道泾渭分明,互不牵扯。可我偏偏瞧上重锐的爹了,父亲不答应,我就从家里跑出来,终身大事自己做主。有十六七年吧,娘家都不跟我来往。”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我算算就知道,出嫁后十六七年,那就是虞重锐和他哥哥十多岁、父亲遭受牢狱之灾的时候。她一个人支撑全家,带两个孩子,即使这样也没有低头服软向娘家求助。
“后来呢?”
“后来啊,永王之乱平息后,朝廷禁止民间私造武器,霹雳堂在镇江的总舵都被官府连锅端了。我叫他们改做烟花爆竹,我帮他们分销到江南各地,现在几个兄弟过得都还成,老爷子也没办法,只能认我。”
仆妇量得尺寸告诉她,她在纸上记下,抬起头得意地眨眨眼。
我忽然觉得心头安定了许多。她可是亲身经历过永王乱世的人呀,人生起落几经磨难,什么样的人间疾苦世事悲辛没见过呢。
如果我做了皇后,重振家族辉煌,祖父或许会和我和解。但是我不在乎,我不是为“贺”这个姓氏活着的。我只遵从自己的心意,做我认为对的事。
伯父长年卧病,不胜车马劳顿,无法亲临,婚礼由娘子和兄长代为主持——不过平反之后,他的心病终于好了,顽疾也有所好转。我这边则只有仲舒哥哥一个亲眷,宾客也只请了两位,邓子射和沅州太守,后者不请自来非要凑上门蹭喜酒喝。
我跟虞重锐对着他的母亲、对着我父母的灵位,拜了天地和高堂。前面都还好,到跟虞重锐对拜的时候,我直不起腰来了,还是他把我抱着扶起身的。
我都没哭,凤鸢先哭了,也不知她是高兴还是为自己难过,听说后来她又喝醉了。
虞重锐送我回新房,共牢而食,合卺而酭,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夫妇一体,同尊卑、共进退。
“昨晚你是不是过了三更才睡着?早上天不亮又醒了,折腾一天,累不累?”盥洗之后解衣就榻,他将锦被拉过来替我盖好,“快睡吧。”
我等了好一会儿,看他一直闭着眼睛,当真是要睡了。
是不是……还漏了点什么?
既然成亲了,我光明正大地凑过去抱住他:“这就睡啦?”
他微微掀起眼帘,半眯着眼看我:“你不困?”
不是困不困的问题!我仰头望着他说:“不是还有洞房花烛吗?”
虽然我也不太清楚洞房花烛到底是怎么个洞房花烛法,但肯定不是和平常一样被子一盖睡大觉吧?我直觉是比亲亲更进一步、更亲密的事,睡觉不算。
他果然脸红了,一边去掰我环在他背后的手,一边低声说:“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
“怕你……身子承受不住。”
“不能轻轻的吗?”我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尽量平心静气的。”
“不是……不全是……”我看到他耳根都红了,“可能会……流血,还可能有孕,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那要等我身上的余毒全清了才行吗?”邓子射说我血里的毒素很顽固,只能慢慢用药祛除,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才能清除干净,恢复如常人一般。
“嗯……”虞重锐低头看我,“不着急,我等得起。”
卡着九月初六成亲,还说自己不着急。
“那好吧。”我有点失望,“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是不是不用再像以前那么拘谨守礼?”
“那是自然。”
“那你为什么掰我的手不让我抱你?”还把我往外推!我挣开他的钳制从他腰侧穿过去,脑袋往他怀里钻,“我偏要抱!”
“好好好给你抱,”他推开我就再钻回去,又不敢对我用力,只好投降作罢,“你抱就抱着,不要乱动。”
我贴在他胸口,听见他咚咚的心跳声,又快又急,呼吸也沉重深长。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以后就专属于我,夜夜伴我入眠。
“大后天就是重阳节了。”我忽然想起一件让我困惑的久远疑问来,“虞重锐,能不能让我看看你身上的茱萸?”
他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耳朵更红了:“不行。”
“原来真的有啊?让我看看嘛!都已经是夫妻了,有什么不能坦诚相见?”
“不行!”
“那你亲亲我。”
“……这个也不行。”
“亲亲都不行?我们又不是没亲过。亲亲不会流血,也不会怀孕的!”
“要亲明天白天再亲,快睡觉。”
“为什么白天可以亲,晚上却不可以?这是什么道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夫君说的就是道理。等你全好了,做什么都行。”
又是等我好了,受伤的时候要等,现在成亲了还要等,究竟得等到什么时候呀!
最后我趁他睡着了,亲了亲——哦不,碰了碰他的嘴皮子。
第114章
过完重阳节; 母亲大人便要启程回毗陵了。虞重锐让她在沅州多留几天; 她说:“你有娇妻在身边,你爹没有,我不是更应该回去陪他?”
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
仲舒哥哥也告辞前往苏州,与母亲大人结伴而行。期间他说起四叔公的名号,他们居然都是认识的; 生意上亦有往来; 仲舒哥哥到了那边又多一个人照应,我更可以放心了。
凤鸢不知是因为虞重锐娶我伤心了; 还是跟邓子射吵架,闹着要跟随娘子一起回江南; 和仲舒哥哥合伙酿酒去; 把邓子射给急坏了。他倒是可以也跟凤鸢去江南行医; 那我怎么办呢?
母亲大人安抚她说; 虞重锐刚在这边安家; 我身子又不好; 身边正需要得力的人。等过两年我们安定下来,如果凤鸢不想留在这边,再回江南去。仲舒哥哥也说他先过去把酒坊建起来,凤鸢若想去投奔; 他随时欢迎。
凤鸢眼珠打了个转; 看看虞重锐; 再看看弱不禁风的我; 露出一丝忍辱负重来日方长的表情; 改变主意决定留下来。
她肯定在打坏主意!可惜我现在看不到了。
虽然进展很慢,但我确乎是在一点一点地好起来,双颊渐丰,身上的骨头也没有那么支棱硌人了。过完年换下冬衣,去年做的裙子穿着居然太紧。
虞重锐摸着我的脸说:“还是肉多一点的好看。”
他喜欢捏我的下巴,说我的脸像颗桃子,下巴就是那桃子的尖尖。桃子就是要肉肉的、鼓鼓的、粉粉的才圆润可爱。
我仰起脸凑到他面前:“那你要不要亲亲我?”
这招有时奏效,有时则不灵,至今我还没有完全摸透规律。夜里就寝前是铁定不行的;我们俩单独腻在一块儿,比如挤在摇椅上,则时灵时不灵,最近好像越来越难了;反而是在园子里散步,四下无人,十有**总能索求成功。莫非他有特殊癖好,就喜欢在光天化日之下?
可我不喜欢站着亲,仰头踮脚好累,还容易腿软站不稳摔倒。躺着多方便省力呀!
既然他喜欢在外面,那我就勉为其难迁就一下吧。反正遥园地方大,一共也没几个人,找个柳荫繁花深处,不容易被人看见。
唉,明明已经成亲了,在自己家居然搞得跟偷情似的。
三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我们到沅州整一年了。我一口气能在遥园里走两个来回,山脚下平缓的山坡也能爬上去。虞重锐终于答应陪我出门,去沅州城里转转、郊外江边踏青。
沅州城虽然不如洛阳繁华,但遇到有集市也热闹得很。城里高高低低,房舍错落,逛街就像翻山越岭,对我的体力是个大考验。虞重锐雇了一辆二人抬的肩舆让我坐着,上坡时前人放低后人抬高,下坡反之,两人配合无间,始终不偏不斜。
这样的城市地貌,也不分里坊,以街道为中心,房屋临街而建。每条街上都会有几家小店,不像洛阳集中于南市北市。人多市口好的街道两边开满了店铺,每旬一、六两日商贩聚集,摆下摊位,各处的居民和城外百姓都会来此赶集。虞重锐说这几年人们觉得每五天一集太少了,在城北又兴起另外一集,逢三逢八开市,也很热闹。
我觉得这形制比洛阳好。洛阳是前朝建下的都城,里坊规制严格,坊墙上不许随意开门,只有南市北市可以从事交易买卖。不住在市场周围的人家,平时随便买点什么都要走很远的路,太不便利。前朝都已经亡了好几百年,现在的人怎么可能跟几百年前的人习惯一样呢?
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眼前终于不再是群魔乱舞的炼狱景象,只有平实而喧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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