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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茶皇后-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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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放心他,想要叮嘱他几句,看到他坚毅的下颌,突然又觉得没有必要。
    这种时候,帝王并不需要女人的宽慰,帝王是冷硬的,无情的,孤独的。
    她低下头,牵着又又的手离开,经过护国大长公主面前时,她看了护国大长公主一眼。
    大长公主一直没有出过声,一双满是皱纹的手紧紧扶着龙头拐杖,半垂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是钟唯唯的目光刚扫过来,她便敏锐地抬起眼皮,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会照看着。
    钟唯唯稍许放了心,带着又又一起下了高台。
    “大司茶。”有人低声喊她,李尚站在道旁,清俊的脸上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十分严肃,就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说似的。
    钟唯唯静静地看着他,决定给他一个呼吸的时间,看他想说什么。
    李尚却是反倒沉默了,他抬起手,朝她挥了一下,开玩笑似地道:“对于这种下令以酷刑处死同胞手足的男人,你有什么感想?”
    钟唯唯平视着他,淡淡地道:“对于这种屡次谋刺自己的同胞兄长,屡教不改,害死一大群人,搅得国家不安宁的男人,你觉得他应该有什么样的下场?”
    李尚笑了起来:“伶牙俐齿,忠心不二。”
    钟唯唯没有再搭理他,牵着又又往下走,他也没有再骚扰她,仰着头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宫车就停在道旁,鼓声一阵紧似一阵,接下来就要行刑了,钟唯唯不想让又又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加快了脚步,直到把又又送进车里才松了一口气。
    鼓声突然停下,四周一片安静,就连一直在狂呼的百姓也安静下来,想来应该是第一个行刑的人已经被绑了。
    钟唯唯突然想要回头看一眼重华。
    她站在踏脚凳上,回头看向高高的观茶台。
    然后她惊愕地看到,穿了玄色绣金帝王袍服的重华,独自站在观茶台边,手里拿着一张大弓,弓拉成了满月,箭尖直指下方。
    钟唯唯看向之一,之一低声道:“是东方庶人。”
    平业的身份比韦太师要高贵许多,韦太师等人谋反之时打的又是他的旗号,所以他是第一个行刑的人。
    车裂之刑,将人的手足四肢以及头颈分别系在五辆车上,驱赶马车,将人活生生撕成五段。
    受刑者痛苦不堪,观刑者受到的威慑震撼也很大。
    钟唯唯明白了重华昨夜和她说的那一句:“一定的威慑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他此刻这样张弓对着平业,又是什么意思?
    钟唯唯只是想了想,就明白了重华的意思,平业是他的手足同胞,按照律法当然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但他可以先射死平业,让平业免了更多更大痛苦。
    钟唯唯没有再去看重华的样子,她觉得他一定是不希望她看到他此刻的模样的,她掉过头,飞快地钻进了车里,示意车夫:“走吧。”
    又又朝她依偎过来,手上汗津津的,非常的沉默乖巧。
    钟唯唯搂紧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静安然。
    马车刚驶动没多久,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喝彩声,“万岁!万岁!”“神武!神武!”各种各样的喝彩声排山倒海一样地传来。
    又又往钟唯唯的怀里再贴近了几分,第一次意识到,皇权、皇宫,并不是他所看到的那么花团锦簇的。
    这些年来过得太顺遂,差一点,他就忘记了小时候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
    钟唯唯微眯了眼睛,想必此时,重华已经射死平业了吧?
    以他的箭术,一定是一击致命,所以接下来的车裂之刑,平业应该也不会太痛苦。
    重华站在高高的观茶台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下方的平业,冷漠地把弓交给李安仁。
    平业被铁链圈住了四肢和头颅,平躺在地上,左胸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枝羽箭。
    羽箭尚在颤抖,鲜血**了他的囚衣。
    他大大地睁着眼睛,看向观茶台,视线已经模糊,他却清晰地看到了那个高大的玄色身影,他想起小时候的很多事情。
    总是孤独地读书、习武、学规矩的长兄,艳羡地看着他和阿娘一起玩乐,长兄会把他看上的东西无条件地给他,虽然脸色很臭很难看,但从来也不拒绝。
    被皇父骂了,他会哭,长兄却从来不哭,一副冷漠傲慢的样子,母后总是很欣慰,却又很不喜欢,常常和身边的嬷嬷悄悄说:“这性子也不知像谁,和我一点也不亲,真不像是我生的。”
    他觉得自己比长兄可爱讨喜,理应得到父母和所有人的所有喜爱,以及这世间的一切,所以越走越远,越走越错。
    如果还能重来一次,也许自己会活得更久一些吧?
    观茶台上的玄色身影渐渐模糊,平业轻轻勾起唇角,淡淡地冲着那个身影笑了笑,终于结束了。
    因为这一箭,避免了他最大的痛苦,谢是不必了,不过也没那么恨了。
    “嘭”地一声鼓响,有人尖叫了一声,五辆马车毫不犹豫地驶向五个方向。
    百姓中,有人尖叫狂呼,有人被惊吓得晕厥过去。
    还没缓过来,又换了韦太师,和平业不同,韦太师是清醒地受刑的,观刑的宗室、勋贵、大臣、东岭人,都是神色各异。
    重华仍然站在观茶台边,风将他的玄色绣金帝王袍服吹得猎猎作响,他背负着双手,神色冷漠而平静,威严不可侵犯,血肉横飞也不能让他有任何的动容。
    他只是那样冷漠平静地观看着,如同是九天之上,主宰人生死的神祗。
    吕太师两股战战,很有尿意,有想法的宗室们脸色如同死灰一样,不知是谁又带头喊了起来:“吾皇万岁……”
    众人依次跪下,拜倒,等到行礼完毕,再抬头,高台之上已经没有了帝王的身影。


☆、739。第739章 威慑

接下来是对从犯的审判,看热闹的人中,除了百姓之外,其余宗室、勋贵、大臣都已经不再感兴趣,而是心生畏惧,想要回家。
    可是没有重华的命令,谁也不敢私自离开。
    东岭人却受不住了,郦国皇帝邀请他们来看热闹时,他们是很开心的,这种兄弟阋墙的笑话可是很难看到诶,看一次,可以乐很多年了。
    但是真实情景和想象的差距总是太远,他们很快感受到了压力,这个郦国皇帝本来已经下令以酷刑处死他的同胞兄弟了,还不解恨,居然抢在行刑前亲手射死了同胞兄弟。
    啧,难怪之前国内都说郦国人野蛮,看来是真的,这个郦国皇帝实在是太过残暴冷酷了!
    能亲手射死自己亲兄弟的人,又岂是好招惹的?
    真堇帝姬躲在侍女怀里瑟瑟发抖,她再也不想留在郦国了,重华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好,说不定什么时候,东岭和郦国发生纠纷,他也会这样毫不留情地杀死她。
    谦阳帝姬紧锁眉头,探询地看向李尚,想问他有什么看法。
    李尚却是在发呆,重华射杀东方平业之后,曾经看了他一眼,眼神阴森可怕,看得他的脖子凉飕飕的,他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脖子,苦笑。
    真堇帝姬问他:“三哥,我们究竟要在这里留到什么时候?我又累又饿,想回去了。”
    李尚就道:“想回去就回去吧。”
    真堇帝姬十分高兴,提起裙子就往下走,却被人拦住:“帝姬是想去观刑吗?”
    “才不是那……”真堇帝姬刚要辩白,就被人抓住手臂,强行拖到了台下,看到一地血肉模糊的东西,她“啊”地叫了一声,狂吐出来。
    李尚漫步而下,替她拍着背,冲那两个强行把她拖到这里来的人说道:“差不多了,到此为止吧。”
    他温和有礼,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那两个人目光微闪,让到了一旁,由着他把真堇帝姬带了回去。
    谦阳帝姬发起火来:“我们要回去了!谁敢拦我,就是要与圣女宫为敌!”
    宋炎午走过来,客客气气地道:“陛下有吩咐,谦阳圣女无论什么时候想回去都可以。我送您回去吧。”
    一拳打在了棉花里,谦阳帝姬倒有些无所适从。
    她到圣女宫多年,手下绞杀过的昆仑殿教众成百上千,血雨腥风见得多了,刚才的车裂之刑虽然血腥可怕,但在她看来并不算什么。
    真正可怕和让人厌憎的是重华的心思,他让她们坐在这里,就是为了威慑和恐吓她们,彰显武力和决心,以及力量。
    被人威胁,却连反抗和发泄不满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被动地在这里坐着,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炫耀,强迫着接受,再没有比这个更讨厌的了!
    谦阳帝姬想要说几句狠话,却听李尚轻咳一声。
    她抬眼看向宋炎午,只见须发花白的御林军统领手握着刀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十分凶悍,仿佛只要她敢说一句重华的不是,他立刻就能拔出长刀,将她斩杀于刀下。
    谦阳帝姬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她低下头,急匆匆地带着人离开了现场。
    无数双眼睛朝他们这一行人看过来,依稀听见有人小声说:“听说这次的叛乱和东岭人有关系,是他们挑唆的。”
    “那还不打死他们吗?”
    “对,打死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
    真堇帝姬被吓坏了,觉得自己真的是羊入虎口,落在这群野蛮的郦国人手里,太倒霉了。她使劲往李尚身边挤,紧紧拽着他的袖子,打着哭腔:“三哥,三哥……”
    “不要怕,他们不敢的。”李尚平静地走着,走得不急不缓,每一步的距离都如同用尺子量过,十分均匀。
    谦阳帝姬也是强作镇定,做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强撑着走完了最后的路。
    谦阳帝姬以李尚、真堇跟着她同乘一辆马车才安全的理由,把他们带上了她的车,登上马车之后,所有人的里衣都被冷汗湿透了。
    马车驶动,谦阳帝姬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问李尚:“你怎么看?”
    李尚道:“我想回去了。”
    谦阳帝姬十分惊诧:“可是……”
    李尚叹了口气:“就算是那件事做成功了,也没什么机会,他应对得很得体。我丝毫不怀疑,只要他站在高台上喊一声,那些人就会冲过来把我们活生生打死。”
    皇帝陛下下令用酷刑处死同胞手足,那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帝陛下亲手射死同胞手足,那是因为心中有善,始终舍不得犯了大错的兄弟太过痛苦。
    怎么都有理。
    短短几年,就能走到这一步,十分不容易,也说明东方重华太有天赋。
    谦阳帝姬的脸色很难看:“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然东岭亡国也不远了!你答应过我的,现在你想打退堂鼓了吗?”
    李尚撩起眼皮子看向她:“我是答应过您没错,不过也要看机会吧?无谓的牺牲是找死,您希望我就这样死掉?那也太没有价值了。”
    谦阳帝姬冷声道:“我不管,你想办法。”
    真堇帝姬这会儿缓过来了,听到他们的对话,十分的迷惑:“你们在说什么呀?”
    谦阳帝姬烦死她了:“闭嘴!又笨又怂的蠢货!一点用都没有!”
    李尚则一贯的温和:“没什么,你累了就睡吧,我一定会想办法送你回去的。”
    真堇帝姬鼻子一酸,恨透了谦阳帝姬,同时对李尚的依赖也更深了:“好,我听三哥的。”
    谦阳帝姬目光沉沉地看着窗外掠过的房屋,冷声道:“不行,不能这样被动挨打下去,我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她想了许久,低声道:“何蓑衣,咱们可以和他做一笔交易!你看如何?”
    李尚道:“也许可以试试。”
    马车停下来,有人在外面有礼而不容拒绝地道:“驿馆到了,请郡王和帝姬下车吧。”
    真堇帝姬毫不犹豫地跳下车,恨不得赶紧摆脱谦阳帝姬才好,李尚却是略停了停:“姑姑看到那位皇长子了吗?”


☆、740。第740章 相守

皇长子?谦阳帝姬挑了挑眉:“那是……”
    李尚笑道:“是啊,听说小名叫做又又,大名叫居仁,封为睿王,这个名字,很有特色。”
    居仁,就是要心怀仁厚的意思,名字中规中矩,并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谦阳帝姬迷惑不解:“就算是把他弄死了,郦国皇帝也不是不能再生。”
    李尚摇摇头:“不是,我之前曾经四处游历,去过圣女宫,见到了郦国的端仁圣女,还有她身边的小许将军。”
    “许及之啊。”谦阳帝姬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个年轻将军来,“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李尚贴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谦阳帝姬大吃一惊:“怎么会……”
    李尚退回去,淡淡地道:“一切皆有可能,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就算不是,也要说是!”
    圣女宫在两国的影响力不容忽视,从前是两位圣女分庭抗礼,可若是来自郦国的圣女身败名裂,那么整个圣女宫就都是东岭的了。
    这便是东岭的机会。
    谦阳帝姬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但我们还得找一个帮手。”
    李尚与她交换了一下眼色:“那是,姑姑想办法通知她吧,想来她是现阶段最不可能背叛咱们的了。”
    真堇帝姬一点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却不敢多问,被催促着进了驿馆之后,她想多打听一点,李尚却是急匆匆地和她告别,叮嘱道:“修身养性,不要挑衅郦国人,不要招惹是非,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皇宫,清心殿偏殿。
    又又已经睡着了,他睡得并不安稳,额头有冷汗,不停地翻身,显得十分烦躁。
    钟唯唯和端仁守在一旁,两个人都很沉默。
    钟唯唯有点过意不去:“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带他去看公审了。”她有点担心会让又又旧疾复发。
    端仁叹一口气,眉眼里蕴了轻愁:“迟早总要面对的,早一点比较好。胆子小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懂得不惹大祸,平安一生。”
    钟唯唯一时无言,就连想安慰端仁都做不到。
    “你累么?”端仁拿帕子擦去又又额头上的冷汗,让钟唯唯去休息:“你去歇会儿,不要太劳累了。”
    钟唯唯猜端仁大概是想和又又独处,就识趣地告退了,何况她自己也是真的很累。
    寝殿里静悄悄的,钱姑姑等人俱都守着,见她来了就端吃食点心上来,钟唯唯没有胃口,卸了簪钗就躺下了:“陛下回来立刻告诉我,皇长子若是有什么,也记得立刻告诉我。”
    感觉是头才沾着枕头就睡着了,过了没多久,她觉得有人注视着自己,睁眼一瞧,天已经黑了,屋里不曾掌灯,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影坐在床前,安静地注视着她。
    虽然模糊不清,钟唯唯还是立刻认出了一旁的人,她迷迷糊糊地伸手:“你回来了。”
    重华沉默着握住她的手。他的手不同于从前的温热干燥,反而有些**冰凉。
    他虽什么都没说,但钟唯唯知道他一定是很难过、很不高兴的。
    她坐起身来,将重华的手轻柔地放在被子上,叫人进来掌灯,起身走到屋角,绞了帕子,走回来蹲下去,拉起重华的手,非常仔细地给他擦拭,就像对待又又一样的温柔小心。
    擦了手,她又去翻出家常的袍服,走回来,把重华拉起站好,给他解去玉带外袍,换了轻便的衣服。
    重华沉默地看着她,由着她为了他忙里忙外,直到她找出家居的布鞋要亲手给他换,他才止住她,自己换了鞋子。
    钟唯唯笑眯眯地挨着他坐下来,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你觉得他现在有多大了?为什么总也摸不到?要多久才能摸到啊。”
    重华被她孩子气的话逗得心情略好了些,她虽然要丰腴了些,但整体还是纤细的,他的手掌几乎可以覆盖住她的整个小腹。
    暖意从她的身体里散发出来,再通过他的掌心一直浸透到他的心里去,他低声道:“真是一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呢,就非要闹着做娘。”
    “说得好像你很知道似的。”钟唯唯靠到他怀里:“不管什么事,都是先不知道,做了就知道的呀。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我就知道了。”
    一回生二回熟,说得好像他们以后还会有更多孩子似的。
    重华也跟着多了几分缱绻希许,生出了几分逗她玩的心思,他很严肃认真地说:“可是我以后都决定不要再和你做那种事了呀,又怎会还有二回呢?”
    钟唯唯有些气恼:“当我稀罕呢?我才不稀罕!”她小声地说:“没有那个也不会死人,我根本就不需要。”
    重华突然笑了起来:“那你生气什么?”
    钟唯唯不承认:“我并不生气,我开心极了,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睡个好觉么?那倒未必。
    重华挑起她的下颌,低声道:“看你这么生气,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比如说,像上次那样,很不错。”
    钟唯唯瞪大眼睛,脸一下就热了:“才不要!”
    重华突然猛地抱住她,将头紧紧靠在她的肩窝上,一动不动。
    钟唯唯伸出手,反抱住他,安静温顺。重华的力气有些大,勒得她有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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