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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相貌有九分像青漓，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越长大，看的就越明显。
　　真的论起来，青漓生的几个孩子里头，除去元彻，只有元姝是像她最多的。
　　等到元姝三岁的时候，眉眼之间，与青漓相似之处已经是很明显了，便是董氏进宫见了，也止不住道：“同妙妙小时候生的一个模样。”
　　青漓已经记不清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可是现在看着元姝，嗯，我小时候不仅好看，还萌萌哒。
　　皇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小女儿的疼爱，至少，是比前头几个儿子疼爱多了。
　　这也没什么奇怪，元景跟元朗元彻几个降生时，他也是喜欢的，只是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罢了。
　　元景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在那份父亲的喜欢当中，还蕴含着难言的期盼
　　至于元朗嘛，他是第二个孩子，青漓本以为皇帝会对他放松一点的，可是实际上，他的成长经历同元景是一样的。
　　元景毕竟是嫡长子，地位格外高些，皇帝有意叫他与其余孩子拉开距离，所以只有他一个是三日那天封王，其余的都是在周岁时封的。
　　可是，这并不代表皇帝就想将其余儿子养废。
　　对于四个儿子，皇帝都是一样的喜爱，也是一样的严格，
　　而这种严格，唯独没有落在元姝身上。
　　对于儿子，那自然是要严格要求的，对于小女儿嘛，那就只需要宠爱就好了。
　　元姝小的时候，皇帝便经常带着她玩儿，抱着除去元景之外的皇子到书房去会见臣子，会叫人产生各种各样的想法，公主却没有这个麻烦。
　　许是血缘关系的原因，或者单纯是脸的原因，元姝十分喜欢魏平远。
　　有时候皇帝把她放在地上，叫她自己慢慢走，她见到皇帝召见的臣子里头有魏平远，她便会迈着小步子过去找舅舅，然后抱住他的腿，慢慢的滑着坐到地上。
　　每每到了午膳晚膳的时候，若是留在青漓身边的话，她就会伸着耳朵听门开的声音，因为那代表父皇回来了，一听见就开始拍手，高兴的不得了。
　　皇帝便是心情再不好，见了萌萌的小公主也会好上许多。
　　元姝小公主对于父皇的这种亲昵，一直持续到了三岁。
　　她三岁的时候，说话已经很流利了，皇帝也就经常抱着她哄她玩儿，有些话说的，青漓在一边听着都觉得有点恶心。
　　皇帝说：“呀，我们小公主今天怎么这么好看？”
　　元姝小公主说：“什么今天好看，我哪一天都好看，一天比一天好看。”
　　这种话不是应该在心里面想想，说出来不太好吧。
　　可是皇帝一点异样也不觉得，捉住元姝的那只小手亲了亲，道：“嗯，我们小公主无论什么时候都好看，父皇越看越喜欢。”
　　元姝小公主觉得只听父皇夸自己不太好，也就礼尚往来的道：“嗯，父皇也是世间最出色的男子，我最喜欢父皇了。”
　　皇帝笑着亲亲她的脸，道：“父皇也最喜欢我们元姝了。”
　　元姝小公主却没有忘记一边的母后，从皇帝怀里下去，慢慢的走到母后面前去，仰着一张粉嫩嫩的小脸道：“我也最喜欢母后。”
　　皇帝在边上叫她，假装委屈：“怎么，不喜欢父皇了？”
　　青漓听他们父女俩在身边吹捧彼此，又听皇帝这会儿这么问，忍不住在心里撇嘴——戏真多。
　　元姝小公主却看不出父皇是在逗她，连忙回过身去，认真的哄他：“都喜欢都喜欢，既喜欢父皇，也喜欢母后呀。”
　　“那天捉的蝴蝶，”她咬着手指，眼睛水润润的：“你们都是一人一只的。”
　　这一日，皇帝回来的早些，没见到每次他一回来便蹦蹦跳跳迎出来的小公主，有点奇怪的道：“元姝呢，到哪里去了。”
　　青漓正在绣凳上做刺绣呢，闻言懒洋洋的看他一眼，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出去玩儿了吧。”
　　皇帝见她兴致不高，禁不住微微一笑，过去轻轻揽住她腰身，道：“怎么了，不会是跟元姝吃醋吧？”
　　青漓失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元姝也是我的孩子，我同她吃什么醋。”
　　她斜了斜皇帝，道：“你哪里来这么大的魅力。”
　　皇帝笑道：“元姝要不是你生的孩子，我还未必这样喜欢呢。”
　　他轻轻替青漓将头发挽回耳后，道：“世间这样大，我只珍爱我们妙妙一人。”
　　他这话倒是说得甜，青漓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听见元姝小公主的声音了，她站在帷幕后面，呜呜呜的哭出了声。
　　元姝是皇帝最疼爱的孩子，齿序最小，又是嫡出的公主，几层身份累积下来，素日里没什么人敢给她气受，大一点之后，青漓几乎没怎么见过她哭。
　　此刻如此，她只以为女儿被谁欺负了，连忙过去抱住，道：“怎么了这是，谁欺负我们元姝了？”
　　“本来想跟父皇捉迷藏的，却听见你这么说，”元姝小公主的眼泪咕噜咕噜的往外冒，委屈的问皇帝：“不是最喜欢我吗，怎么能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我以后再不喜欢父皇了！”
　　皇帝也没想到这一次的事情居然是被自己惹出来的，难得的有些无措，见元姝哭的可怜，连忙过去哄道：“哪里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了，父皇就是喜欢我们元姝的，哪里做的假？”
　　元姝小公主却抱住青漓的脖子，哭的气都要喘不上来了：“母后，父皇怎么这么坏！昨天还说最喜欢我，今天就变成最喜欢母后了，一次骗我们两个人！讨厌！讨厌！呜呜呜呜……”
　　皇帝：“……”
　　青漓：“……”
　　她哭的这么凶，青漓实在是心疼，将元姝的小身子抱起，温柔的拍她肩膀：“好啦，不理你父皇，咱们出去玩。”
　　“嗯！”元姝擦了一把眼泪，气鼓鼓的说：“以后我们出去玩，都不要带他！”
　　“元姝，”皇帝凑过去哄炸毛了的小公主，温声细语道：“别生父皇的气呀。”
　　“不跟你说话！”元姝别过头去，不想搭理父皇，想了想，又重现转过头，在皇帝露出笑容之前，捂住了母后的耳朵，气咻咻道：“母后也不要跟你说话！”
　　皇帝：“……”
　　小公主的气性十分大，牛脾气上来，同青漓一模一样，说不喜欢父皇了就是不喜欢父皇，半分容不得模糊。
　　晚膳的时候，皇帝给她夹菜她也不理会，说话也不搭腔。
　　刚刚回到寝宫时，她就跟元彻哥哥和元赫小哥哥咬了半天耳朵，等到元景跟元朗这两个大点的哥哥回来时，还气鼓鼓的跑过去拉帮结派：“大哥二哥，父皇坏死了，你们都不许跟他说话，要不然，我跟母后都不要理会你们了！”
　　青漓：“……？”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晚膳的气氛一度非常尴尬，皇帝看着青漓，示意她帮忙说和，青漓好容易能看场戏，懒得掺和这事，只当没瞧见皇帝的目光，伸手给几个孩子夹菜。
　　几个儿子里头，两个小的很容易被元姝拉拢过去，大的两个坏坏的在一边看戏，皇帝端着碗吃了会儿饭，终于试探着对一脸“我还是很生气”的元姝道：“怎么啦，还在不高兴呢？”
　　元姝别过头去，不肯理他，还傲娇的哼了一声。
　　皇帝铩羽而归。
　　元姝不大，但是很机灵，等到了晚间要入睡的时候硬缠着留在了皇帝跟青漓的寝殿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父皇跟母后睡觉的时候，嬷嬷便会把自己带走，但是却知道一定是父皇在欺负母后。
　　好几次她都看见父皇早晨出门的时候，神色活像偷到了鸡的狐狸，她才不要继续忍下去，她要帮助母后脱离苦海！
　　哼╭（╯^╰）╮！
　　皇帝进了寝殿，看见元姝躺在床上时，便微微一惊，禁不住看向了青漓。
　　青漓无奈的回视了一眼，摇摇头没有言语。
　　元姝却猛地站起身来，挡住了青漓的脸：“你不要威胁母后，我才不怕你，我要保护母后。”
　　皇帝一只手把她拎起来放平，无奈的笑道：“老老实实睡吧你，这么多话。”
　　三个人躺在一张床上，青漓睡里面，元姝睡中间，皇帝睡外面。
　　眼见着外头宫人们熄了灯，几个人合眼入睡时，青漓就听皇帝忽然无奈道：“元姝，你怎么踢父皇？”
　　元姝嘴硬：“我才没有。”
　　青漓伸手将元姝往自己那边带了带：“不要欺负父皇。”
　　“母后偏心，”元姝委屈道：“怎么能只帮着父皇？”
　　“因为他是母后的夫君呀，他最爱重母后，母后也最爱重他。”
　　青漓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道：“等元姝长大点，有了夫君之后就会知道，世间总会有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元姝哼了一声，想了想，问：“会给我很多很多糖吃吗？”
　　青漓忍着笑，道：“当然会。”
　　“好吧，”她闷闷的应了一声，道：“父皇这样两面三刀的，我不稀罕呢。”
　　皇帝：“……”
　　青漓轻轻笑：“可是母后稀罕。”
　　皇帝被她说的微微一怔，语气动容：“妙妙。”
　　青漓还没有应声，就听元姝有些不解的问：“父皇有这么好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可是对于母后而言，”她语气温缓，轻声道：“他是最好的人。”
　　元姝疑惑的“咦”了一声，还要发问，就被皇帝拎起来了。
　　叫了人过来，他吩咐道：“带公主回去睡吧。”
　　“不！”元姝蹬了蹬腿，气恼极了：“我不要走！”
　　“不要也得要，”皇帝哼了一声，道：“父皇同母后有话要说。”
　　“坏父皇，”元姝委屈的扁起嘴：“不喜欢你了！”
　　“不喜欢就不喜欢，”皇帝将她扔到乳母怀里去，道：“父皇有你母后喜欢就够了，才不管你呢。”
　　青漓早已坐起身，见乳母抱着哇哇直叫的女儿走了，这才在边上推他一把：“你动作轻些，别欺负她。”
　　“好好好，”皇帝心头一片柔软，搂住妻子，低头去吻她的唇：“朕只欺负我们妙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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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统一说一下元景人设：他是个很正统的古人，接受的也是来自于父亲的君主教育，皇帝不会告诉他，你将来要跟父皇一样只娶一个，也不会告诉他，你娶好多个女人就是渣男，他只会教儿子志国平天下，所以，元景具备的是一个封建君主的资质。
　　他帮着母亲斥责请皇帝选秀的臣子，是因为他尊敬爱护母亲，觉得那样会伤害到母亲，而不是因为他觉得那样不对。
　　虽说这是傻白甜小言，但他真的是走错片场的正剧皇太子，无恋爱脑。
　　他喜欢江山，喜欢权柄，喜欢万人之上，除去母亲与胞妹，他一点都不觉得女人有传宗接代之外的用处，也不觉得她们比江山社稷有趣，他会有后宫三千，但是无真爱。
　　但是，他觉得自己很圆满，毫无缺憾，这就够了。


第118章　兰蕊　　或许，他已经踏上了找寻你的道路
　　同外祖父夫妻一道；　乘坐马车抵达金陵那日，是个很晴朗的午后。
　　回到阔别已久的金陵；　远远望着那高高的城廓；　方兰蕊禁不住有些恍然。
　　不知不觉，竟过去了这么久。
　　她正待放下帘子；　却听一侧的外祖母周氏唤道：“阿蕊。”
　　方兰蕊微怔；　应道：“怎么了？”
　　“你看那里。”周氏目光温和，将视线落到了城廓凉亭处的男子那儿。
　　凉亭一边的柳树上拴着一匹马，在日光下悠闲的甩了甩尾巴；　打个响鼻。
　　凉亭里的男子高大挺拔；　远远望过去，仿佛是在看着这边。
　　——是他。
　　马车近了；　周氏瞧的分明，微微笑了：“好俊的后生。”
　　“是挺俊的，”在一侧闭目养神的董太傅睁开眼；　看向外孙女；　也笑了：“除去信写的乱七八糟；　字写的难看点；　便没有什么毛病了。”
　　若是在去年；　方兰蕊被人这样打趣；　少不得要面红耳赤；　可经了这么久的事，反倒闲适许多，只笑盈盈的道：“我也觉得他极好。”
　　她伴随着二位长者游走四方；　见识诸多，他们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每每到了地方，便去驿馆投宿，也无人怠慢。
　　除去方便跟地方官员交流之外，也是方便金陵的家人知晓行踪，免得忧心。
　　而他，每每当她到了一个地方，都会写信过去。
　　有时是说几件趣事，有时是发发牢骚，有时候，说的又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连他母亲新养了一只漂亮的猫，都同她说了。
　　极琐碎，可是极贴心。
　　至少，她很喜欢。
　　外祖父与外祖母都很开明，见她有信到，也不会追问，反倒是她落落大方，没什么遮掩的将信给拿二人看。
　　董太傅说，虽然笔墨极差，也无甚文采，但语淡情真。
　　她也这样觉得。
　　等到了城廓脚下，她吩咐车夫停下，下了马车，径直进了凉亭。
　　周氏笑眯眯的看着她的背影，向董太傅低声道：“好事将近了呀。”
　　“近点好，”董太傅目光慈祥的望着外孙女，道：“妙妙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她这个做姐姐的，也应该出嫁了。”
　　“也是，”他这样一说，周氏也感慨起来：“妙妙倒是有福气，接连两个都是男孩子。”
　　董太傅笑着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罢了。”
　　方兰蕊走过去时，章武候也迎了出来，四目相对，一时之间，却静默无语。
　　如此沉默一会儿，还是章武候先行开口：“过得还好吗？”
　　他生的很高，方兰蕊要微微抬头，才能看见他的脸，她目光温柔而不乏坚毅，问：“你觉得呢？”
　　章武候笑了，缓缓道：“我觉得，很好。”
　　他目光低垂，恰好看见她腰间丝绦上系的玉佩。
　　水盈盈的绿，是他赠与她的那块。
　　章武候弯下腰，伸手握住了那块玉佩，轻声问道：“你一直都带着它吗？”
　　方兰蕊目光如水，静静的望着他，说：“是呀。”
　　简简单单两个字，便再无其他。
　　章武候看着她，她也同样凝视着他，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一笑。
　　“——你脸红什么？”
　　他难得的有点赧然，却也没否认辩解，只是执起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一碰。
　　“回家去吧，方大人和方夫人应该等急了。”
　　深深的望着她，再也无需任何多余的言语，他说：“我明日登门提亲。”
　　方兰蕊面色白皙依旧，不显绯色，唇角的笑意却是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董太傅问她：“怎么，定下来了？”
　　“是，”她答道：“就是他了。”
　　董太傅与周氏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却也不说什么，只是道：“阿蕊喜欢，我们便是支持的。”
　　章武候到了近前，向两位长者问安，身份辈分摆在那里，董太傅夫妻也受了，含笑说了几句话，便告辞了。
　　他们离京太久，家中挂念的人不少，委实是不得久留，章武候也能理解。
　　他站在路边，目送着马车远去，最终消失在视线中，唇角却一直不曾落下。
　　其实，在觉知寺那日，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她。
　　西凉之战结束时，他回京述职，并带着西凉使团进京，见过皇帝之后，还得了三日假。
　　母亲黄氏久久不见他，心中难免挂念，母子二人泪眼凝视，说了许久许久的话，终于将话题转到了他的终身大事上。
　　“淑惠大长公主的群芳会又要开始了，”黄氏收了眼泪，一面亲自为儿子添饭，一面道：“你既闲来无事，不妨过去看看。”
　　章武候对于那些是不怎么感兴趣的，照旧想要回绝，话到了嘴边，就被黄氏给堵住了。
　　“你有志气，这是好事，娘不拦着你，”黄氏温声道：“之前你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娘什么都不说，可是到了现在，打仗打赢了，你还是找个样子，就不像话了。”
　　黄氏自己经历过苦楚，也不是硬逼着儿子为难的恶人，只是道：“我不急着抱孙子，也不是想为难你，只是娘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见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哪天人不行了，连眼都合不上的。”
　　母亲说成这个样子，章武候无论如何都得答应下来：“娘，你放心吧，我去还不行吗。”
　　往常年遇见这种情况，他还能拖一个靶子出来
　　——娘你看，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啊，陛下不也一样吗？
　　可到了今年，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进宫去述职的时候，就见宫里面喜气盈盈，正在布置帝后大婚的事宜，连素来严肃端谨的皇帝，面色也骤然柔和许多。
　　真叫人牙酸，被抛弃的章武候这样想。
　　等到第二日，他早早被黄氏催着出门，到了清芳园去。
　　人还是那些人，话还是那些话，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他懒得应对旁人，四下里看了看，找了棵极高大的树，借着茂密枝叶的遮挡，懒洋洋的闭目养神。
　　然后，便听见那个姑娘铿锵有力的说话声了。
　　下意识的，他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枝叶向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