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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前方有诈-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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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戗了解裴让,这个时候说些安慰的话,只会增加他的负罪感,所以她沉吟片刻后,笑着跟他说,如果她没落单,就不会误打误撞闯进那里,那样一来,他们现在还在山里徘徊呢,他要是再为这种塞翁失马的事觉得抱歉,就是存心让她难受。
  一听有可能让她难受,裴让立马换上笑吟吟的表情,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实在是再好糊弄不过了。
  那处幻境里生活着那么多不想被打扰的做梦人,所以卫戗也不想多提里面的情况,一直念叨想家,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就起程,还说裴让要是不累,吃完早饭后,他们一起去街上看看,给姨婆和芽珈买点特产什么的带回去。
  裴让看着神采奕奕的卫戗,逐渐展露出安心而腼腆的笑容。
  “戗歌——”小心翼翼的一声轻唤,却令越说越开心的卫戗的笑容凝滞住,她板起脸面对憔悴不堪的司马润:“参见琅琊王殿下。”
  变脸速度之快,别说司马润,就连裴让都给惊到:“戗歌?”
  僵在原地的司马润结舌道:“戗、戗歌,你还好么?”
  卫戗佯装给踏雪填料,转头不看他:“承蒙殿下挂记,小人不胜惶恐。”又道:“幸得殿下挚友——王氏十一郎王瑄出手相助,才叫小人救出家父并得以全身而退。”
  司马润表情复杂道:“可他不是去拜访北叟了么,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卫戗坦然道:“十一郎接到我卫氏有变的消息,所以匆忙赶来了。”
  司马润噎了噎,大约被白甲揍得太狠,脑子还没彻底清醒,混乱道:“你是说那个凡事漠不关心的小子,怎么可能?”摇摇头:“你和他,你们……”最后无力道:“你很感激他?”
  卫戗想也不想:“救命之恩大如天,小人又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自是感激他!”
  “原来只是感激呀!”司马润如释重负道。
  “踏雪慢慢吃,一会儿带你出去玩。”说完转头面对司马润,皮笑肉不笑道:“殿下都廋了,还是要好好吃饭才行,想来早饭也该好了,殿下还是去用膳罢,小人与家兄还有些事,便不奉陪了。”说完一拱手,不等司马润挽留,拉起裴让就走。
  早饭后,听说她爹正在换药,卫戗便带着裴让和祖剔等人上街搜罗去了,吃穿用度,面面俱到。
  回去有可能还要面对司马润,索性午饭就在外面大酒楼解决。
  最后买的东西实在太多,没办法,临时雇了辆牛车才运回王家别院。
  回来后听说王瑄在睡觉,而司马润在他们出门后没多久也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卫戗松了口气,去见过她爹,比起她的尴尬来,她爹更显局促,始终耷拉着脑袋,明明是个长辈,却像闯祸后不敢面对父母的小孩子。
  见她爹气色还不错,盘算着牛车慢点走,她爹应该受得住,便和她爹说司马润已受封平西将军,这边的事情交给他处理就好,明天她要回家,让他跟她一起走。
  她爹点头答应,说完之后,两父女相对无言,卫戗嘱托她爹好生休息,便退了出来。
  回到房间,开始整理给芽珈和姨婆的礼物,整理好了之后,又翻出从幻境带出来的孔明锁和绣帕,越看越想芽珈和姨婆,直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去和她们团聚。
  直到晚饭时,王瑄还没起来,司马润好像回来了,但忙得连吃饭时间都没有。
  悠闲自在的卫戗和裴让还有祖剔等人一起吃完饭,想着再去泡泡温泉就睡了,可不等走回房间就被连涂拦住,说是她爹急着找她。
  看着连涂那急切的表情,卫戗也不敢耽搁,直接随他到了她爹房间。
  下午见面时,她爹坐在榻上,此刻进门,却发现她爹垂头含胸跪坐在地上,吓了卫戗一跳,要知道她爹腿伤未愈,这姿势简直就是在自残。
  卫戗忙上前搀扶他:“父亲,你这是干什么?”
  却被她爹推拒:“这样能让脑子清醒一点。”
  她爹上了倔脾气,谁也拦不住,连涂摇头退出去,顺道帮他们带上门。
  急着把她找来,可她来了之后,除了看她爹面色惨白的自虐,就是看她爹给自己灌酒,卫戗劝他说有伤在身不能饮酒,他还是拿脑子不清楚当借口。
  就在卫戗猜测她爹是不是犯了桃箓说的毛病时,她爹突然开口:“戗歌,有个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罪魁祸首

  
  见她爹如此郑重其事; 卫戗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但她并未立刻接茬; 而是不露声色的打量起她爹。
  被她这样盯着,她爹的身形愈发佝偻; 借着一杯接一杯的灌酒掩饰自己的难堪。
  明明尚未及不惑之年; 却呈现出耄耋老者的形容; 眼见她爹又端起酒杯欲饮,同样跪坐着的卫戗一把抓住她爹颤抖不止的手腕; 盯着她爹血丝弥漫的眼睛; 沉声道:“父亲;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罢!”
  她爹愣愣回望她半晌; 才慢慢放下酒杯,断断续续讲起来。
  原来在他们被困无名山的这段时日; 羌人趁我军群龙无首之际大举进犯; 这不单单是卫毅一人失职而有可能祸及九族的问题,还有前来寻找卫毅的连涂; 宋归等人也有可能被治个临阵脱逃的重罪,甚至连新上任的平西将军司马润也要受到牵连,只有戴罪立功才有可能免于责罚,可他这个罪魁祸首却已经变成一个废人; 没办法再上阵杀敌。
  就在卫毅焦头烂额的档口; 卫毅的部下不约而同向他推荐卫戗,说卫戗年纪虽小,可行事果决; 又是南公弟子,定能成就一番大作为,何况子承父业是正统,只要卫戗顶着卫毅的名号站出来,绝对比那位“长得比小姑娘还美貌”,且从未上过战场的平西将军值得士卒信服。
  要知道两军对阵,士气是不可或缺的制胜条件之一。
  说到底,让她代父从军,并不代表就是对她的能力有多信任,毕竟她才十三岁,这好比远行之前去庙里求道护身符,那符未必当真有奇效,但挂在身上图个心安,行事底气也足些——简言之,就是想拿她充当吉祥物!
  但转念想想,她个假小子比司马润那个真男人更值得信赖,还是稍稍值得欣慰的。
  卫毅说着说着,愈发难以启齿,这十几年来,他对这个女儿不理不睬,原定给她的大好姻缘也想让另一个女儿取而代之,如今她千里迢迢赶过来救他出幻境,转过头来,他却要亲手推她入火坑——假如她是男儿身,这样的历练机会也是好事,但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儿家,一旦上了战场,不管胜败,对她来说,结局多半都不会美满。
  败了,很有可能会被处以极刑;
  胜了,就得以男装生活下去,因大家举荐的是他卫毅的儿子卫戗,回归女儿身,搞不好就是欺君之罪,就算圣上不怪罪,如果有心之人揪着这件事大做文章,卫戗也不能得个好结果就是。
  如此一想,叫他如何好意思开口要求,但要不说,满门性命便有可能不保,还有受他所累的部将们……
  不过卫戗想的却是她爹犯了株连九族的重罪,作为她爹直接亲属的她和芽珈也都跑不了,刚登基不久的圣上,连昏君都够不上,整个就一白痴,朝政由酷虐的贾后把持,万一拿他们卫家杀鸡儆猴,就算飞到天边也给逮回来当众咔嚓了——这种事,在卫戗印象中,贾后为了扬威没少干!
  做出决定后,卫戗一眨不眨的盯住她爹的眼睛,良久,只问了一句:“你究竟是怎样看我母亲的?”
  她爹沉默片刻后,低哑道:“她是我的挚爱。”顿了顿,补充道:“今生唯一的。”
  卫戗起身搀扶她爹:“好,我替你披甲上阵。”
  这个冬天,卫戗成了卫毅的“嫡长子”,照比前世,整整提前两年。
  待她这边一点头,那厢立刻八百里加急上报朝廷:护羌校尉卫毅返程途中遭遇伏击,受伤致残,无法继续担当重任,平西将军及卫毅旧部联合举荐卫毅长子卫戗暂代其父之职。
  卫戗回到房间后,看到给姨婆和芽珈买的礼物,怅然若失,她需要找个可靠的人把东西送回去,并转告姨婆,她要迟一些回去,让她们不要担心。
  可裴让由于之前“把她弄丢”的恐怖经历,至今还没能从阴影中走出来,特别她这回还要上战场,刀剑无眼,叫他怎么放得下心,是以不管卫戗怎么说,他把心一横,权当没听到,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
  而祖剔听说她将顶替她爹的职位建功立业,眼珠子都冒绿光,当然也不肯接受护送一堆土特产回家这种枯燥乏味的差事。
  后来王瑄获悉此事,提出可以让白甲带人把东西给送回去。
  王瑄的人做事绝对可靠,但那样不就给他知道她的老巢了?转念又一想,就凭王瑄那成了精的大狐狸,真要找她,纵使她狡兔三窟,还不是照逮不误?
  于是卫戗手书一封拜托白甲代为转交,又从她带来的人中选出两个熟悉她在庄园外布的石阵破解方法的,给白甲等人带路。
  翌日,白甲和红友带着卫戗买的礼物回返,而卫戗则踏上征途。
  马蹄扬起的一瞬,卫戗苦笑一声——命运这玩意,真它令堂的……
  她爹的腿虽然坏了,但还可以在幕后指挥,所以不曾随白甲他们返家,非要跟着一起来,好在司马润接到消息说,羌人那边这几天没什么大动静,可以照顾一下她爹的伤势,稍微走慢性。
  至于王瑄,他既没有和白甲她们一起返家,又不曾接回先前的行程,反倒跟他们一起赶往战场。
  卫戗问他又玩什么把戏,他的回答干脆利索,却也叫卫戗听得莫名其妙,他说:“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不过卫戗觉得他有点像睡颠倒了婴孩——白天总是萎靡不振,天一擦黑就变得精神焕发。
  还有渡引那家伙,出了幻境醒来后没看到它,卫戗还以为它跟桃箓一起走了,原来只是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不过从那以后,白天的时候,渡引总是寸步不离的守在王瑄身边,晚上却又要来钻她的房间,别说是轰赶,就连打都打不出去,卫戗觉得:王瑄他派来的细作,脸皮也忒厚了!
  上路第三天,卫戗再次一口回绝了王瑄的“不合理”要求后,午饭时间,桅治亲自找上她,将她带到偏僻角落,与她语重心长道:“卫校尉,在下不过区区一介奴仆,您与主君的事情本没有在下插言的余地,但有些事情,主君不愿多说,可在下却觉得您不可不知,主君这些年在外奔波,并非因为喜好,实乃攸关性命迫不得已,之前的行程也是因卫校尉无意间引出的变故,他要到当初的事发地去弥补,可途中接到您受困的消息,他罔顾自己性命改道日夜兼程赶过来,更是冒着一去不回的危险硬闯进那水月镜花之境帮助您,出来之后,又拒绝了和桃君一起去见魁母的补救机会……所以在下能否请求卫校尉,至少不要让主君太难过。”
  桅治离开后,卫戗蹲在原地认真反省,把王瑄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人家三番五次救她于危难间,她竟连人家让她帮忙换个药这种小事都拒绝,这不就是典型的知恩不报白眼狼一条么——莫非她也是近墨者黑,被司马润给同化了?
  于是下午王瑄又派人来请卫戗,她不再推三阻四,命裴让、祖剔继续前行,她则驱马靠近王瑄的马车。
  王瑄这厮,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忘享受,虽由牛车改为马车,但车厢还是一样宽敞,等她一靠近,他便撩起车帘邀她入内。
  卫戗看着裹着纯白狐裘,温柔浅笑的王瑄,暗忖他今天的状态似乎好了一些,不过也有些纳闷他的穿着——夜晚喜着黑,白天却穿白,黑白分明,也不知是不是像他的侍女那样为了应景!
  就在卫戗钻进车厢的同时,晃动的车帘又被人从外头撩起,她回头一看,那个阴魂不散,不定期出现在她前后左右的司马润竟尾随她上了王瑄马车——这无赖要干嘛?
  “听闻十一郎身体抱恙,小王刚好有空,便过来瞧瞧,你哪里不舒服?”话是对王瑄说的,眼睛却盯着她,眉梢眼角蓄满多情的微笑,是她曾经最喜欢的模样,不过此刻再看,只想一巴掌拍过去打他个满地找牙。
  “劳殿下挂心,不过是受了些皮肉伤。”王瑄也笑,不过照比司马润,怎么看怎么顺眼。
  王瑄说话间自然而然把衣服一脱,递了药瓶给卫戗:“有劳了。”
  司马润的月牙眼倏地变成满月,将视线转向卫戗,发现她看到王瑄脱衣服,居然面不改色,伸手来接药瓶的动作也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于是满月变太阳,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想也不想,一把夺过卫戗手上的药瓶,将她轻推到一旁,自己挤到王瑄身前:“这孩子在野外长大的,毛手毛脚,哪能照顾得好养尊处优的王十一郎你呀,还是让小王来吧!”

  ☆、屈尊纡贵

  
  王瑄雍容尔雅的笑道:“多谢殿下好意。”身体往旁边一歪; 极其自然的避开了司马润伸过来的手:“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呀; 被娇惯出许多臭毛病; 像这种亲近的事情,假他人之手; 我还真不惯!”
  云淡风轻的三两句; 却如平地一声雷; 瞬间炸懵了司马润:“什,什么?”
  眼见稍有精神的王瑄被凉气一侵; 脸又白了; 卫戗对抢占茅坑却不拉屎的司马润十分不满; 不由脱口道:“小人确在山中长大; 繁文缛节或不精通,但处理伤口尚不在话下; 请殿下放心; 小人绝不会怠慢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说着绕过他来到王瑄身侧。
  “身子虚,经不住这冷风; 想要换药就不能一早一晚在驿站的时候?”絮絮叨叨的说教着,并伸手拉起狐裘大氅给王瑄披上:“怕冷就让桅主管给你备个熏炉。”伸手去解他胸口的白缎时,触到他冰冷的肌肤,忍不拧紧眉头:“我那还有个手炉; 回头拿来给你。”解开绳结; 又道:“抬抬胳膊。”
  王瑄听话的端起双臂:“给了我,你用什么?”
  怕把王瑄冻坏了,卫戗手法较之平日更麻利; 且还要尽量控制手劲,以防撕裂他的伤口:“我又不怕冷,那手炉就是觉得好看,买来玩的。”
  王瑄歪头道:“还是头一回听说你还喜欢这东西,我那还有几个尤其稀罕的,回头让桅治找出来给你。”
  卫戗抬起头:“既然有怎么不拿出来用?你自己摸摸身上都凉成什么样了!”
  “之前没想到,而且也不知放哪儿去了。”又问:“你那手炉还给我么?”
  卫戗继续去解余下的白缎:“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你不嫌弃就遣人去拿。”
  “你刚才还说要亲自给我送过来的。”
  “王瑄你不要得寸进尺!”
  王瑄偏头对卫戗微微一笑:“哎呀——”
  卫戗紧张抬头:“怎么?”
  “你总这样,每次都要弄疼我。”说得好不委屈。
  “你——”对上王瑄水光潋滟的眼睛,卫戗莫名就想起她的诺儿来,一颗铁石心瞬间化成满池春水,她默默告诉自己:算了,终归是个只有十六岁的孩子,一直被王家娇生惯养着,遇到她之后,三番两次遭受皮肉之苦,如果撒娇能让他好受点,那就随他去吧。
  他二人你来我往,完全忽略了蹲在一边旁观的第三者——至少注意力全放在王瑄身上的卫戗是把司马润给忘得一干二净。
  将王瑄染血的白缎全部解下后,看着那纵横交错的伤口,卫戗惊愕道:“之前没这么严重啊,你又干了些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王瑄轻声咕哝:“没人给换药,慢慢就变成这样了。”
  卫戗被噎了一下,转身去找药,一眼对上脸色铁青的司马润,她先是一愣,接着便不耐烦的蹙起眉头,不过什么话也没说,伸手就把他之前夺去的药瓶拽了回来。
  看着卫戗表情,脑子糊成一坨的司马润终于回过神来,转眼就见他变成一只被点上火的斗鸡,横眉竖目,怒发冲冠,颤手指着卫戗和王瑄:“你,你们……”
  还有正经事要忙呢,应付个撒娇的就够受的了,哪有闲工夫搭理这位穷极无聊撒泼玩的操~蛋王爷,卫戗懒得多看一眼,转过身去专心致志的处理起王瑄伤口。
  见此情景,差点没把司马润给气昏过去。
  不过在震惊和气愤过后,司马润很快冷静下来,暗暗警告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其实早在他前去迎接卫戗回家,结果扑了个空,又听到王瑄说和一个特别的女子私定终身,便已经隐隐感到王瑄和卫戗之间可能有情况。
  但那个时候他安慰自己,王瑄安静娴雅,和毛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卫戗完全不搭边;而且王瑄眼睛不好,除了心腹侍卫,连王氏族人都不太见;还有他刻意安排在卫戗身边保护她的梁逐也说,卫戗夹塞儿进的李氏,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户人家,所以只能跟在王瑄车队的后面,卫戗和王瑄,中间隔着千八百人,怎么可能有机会碰到一起呢?
  最关键的原因,前世卫戗和王瑄连面都没见过,由此可证,他们两人,连“缘”都没有,又何谈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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