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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前方有诈-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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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圈子,如果幸运,一早就被人给劫了还好,万一对方足够警觉,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再下手,到后期发现我们沿着他们劫过人的地点兜兜转转,可就有点棘手了。”
  王珏撇撇嘴,转过去背靠在卫戗身上,支起一条腿蹬着车辕,将被卫戗搓揉得皱巴巴的舆图按在自己曲起的大腿上,秀窄修长的白皙双手仔细捋开上面的皱痕,漫不经心道:“养在高门大院里的小郎君和侍童,初次离家出走能有什么经验?韩非子曰老马识途,天真烂漫的我们深信不疑,放心大胆让它们带着走,有什么可怀疑的?”
  卫戗抬眼看向稳健持重的驾车老马,暗道老马认识的只有曾经走过的路,来到陌生地方,兜兜圈子也正常,沿途多找几个顾客囊括三教九流的酒肆和客栈,向里面的碎嘴酒保宣扬一下:“这里有一双人傻钱不多,但卖相极佳的离家少年郎,和桓昱桓九郎属同款,您走过路过莫错过,赶快来抓我们啊……”
  果然跟着王珏的节奏,转念这么一想,心里轻松多了,靠着卫戗的王珏坐直转正,身上重量消失的瞬间,卫戗下意识扫了一眼,就看到王珏把认真叠好的舆图塞进他自己前襟:“……”最后还是把差点脱口的“有嘴说我,轮到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不讲究?”默默咽回了肚子里。
  不多时,卫戗再次开口:“总觉得受到欺瞒,却不说二话,平静地带队上路,不像那位殿下的做派。”
  王珏懒洋洋地掀掀眼皮:“哦,你倒是了解他。”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夹枪带棒的意味呢?
  王珏又道:“我一直当你和他没多少交情。”
  毕竟认识了半辈子,同过床共过枕,还一起生了个孩子,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即便卫戗脑子再缺弦,也不可能这样回答王珏——秘密,不但男人有,女人也有。
  见卫戗沉默不语,王珏叹了口气:“一而再地向他明示,你我已定下终身,可他还是再而三地肖想你,分明是挑衅。”
  卫戗歪头看着面色阴沉下来的王珏,心想他大约是忘记了,最初把她从南公的山头招下来的是司马润,给出的理由是成亲,按照世俗的眼光来看,其实是他抢了好友的未婚妻才对……
  “自然,我并非十一那个阴损竖子,与司马润并不相熟,但既然他偏要与我为敌,我却对他一无所知,此乃大忌。”
  卫戗本能地点了一下头:知己知彼,乃兵法入门常识。
  “是以我稍稍差人对他观察一二,第一感觉便是,此人有着与年纪和阅历明显不符的深沉,并对你抱持难以遏制的执念。”说到这里,王珏再次抬手贴上卫戗的脸颊,幽深的目光中透出一点探究,“而你亦对其存在固执己见的排斥,这很不寻常。”
  保持安静的卫戗听到这里,心下一咯噔,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直。
  “按理说素未蒙面的少年男女,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强烈的厌恶之情,何况司马润并未传出过什么污名,样貌也不算太丑。”
  岂止是没传出污名?这辈子的司马润,简直洁身自好到令人发指——别说不干寻花问柳那些出格的事,就他住的后宅,连个粗使丫头都没有,估计飞过王府的蚊子都没一只母的,接任琅琊王后,更是表现出彩,平步青云,绝对算得上是个非常理想的联姻对象;
  至于最令怀春少女们在意的样貌,哪怕她再不待见他,也不得不承认,这货是正儿八经和桓昱齐名的美男子,脸蛋和身材没得挑……依着常理来说,待字闺中的小姑,遇上这样的未婚夫君,且该未婚夫君还表现出“非卿不娶”的深情厚谊,多半都会欢欢喜喜的嫁了吧?
  她上辈子不就稀里糊涂嫁了他,还以为老天终于眷顾了她一把,赏给她一个如斯优秀的夫君,窃喜了好久……
  

  ☆、狗苟蝇营

  
  结果证明老天略偏执; 逮到一个看着不顺眼的; 就往死里祸害; 家破人亡都不行,还得死无葬身之地……
  过程和其悲催; 结局如此凄惨; 再来一次; 还不吸取教训,犯贱么?
  卫戗不应声; 王珏也不追着问; 兀自把要说的话讲出来:“当初你大师兄游江用上一些手段; 把你们安排进十一的车队; 随后没多久,你就开始搞小动作; 到底让车队改道; 事实证明,你是在有计划的拖延归期。”
  虽说她当时行动比较小心; 混在寻常车队中,大约不会有人留意到她,但那车队的主人毕竟是王瑄,回想一下; 珠玑一行人加入车队后; 她去探察情况,被渡引惊得险些从树上栽下去,当时她疑心渡引曾有意转头看了她一眼; 如今想来,渡引果然是在看她。
  在寻常人看来,渡引就是一只格外通人性的神鸟,可要知道,渡引曾亲口同她说过,它是引魂的使者,初次见面,应该就察觉到她的躯壳与灵魂不符,不过它的目标人物是王瑄,所以并未怎么关注她,但它对王瑄十分维护,应该会提醒他车队中出现可疑人物,而王瑄和王珏共用一体,有些消息互通有无也正常,此刻说出这样的话,不足为奇,只是不清楚,渡引具体和王瑄说了些什么。
  王珏忽而又道:“许逊此人,确有些真才实学。”
  一时恍惚的卫戗,感觉有点跟不上王珏思路:“嗯?”
  王珏微蹙眉头:“元康元年,司马瑾身染恶疾,时为世子的司马润至情至孝,为挽救其父性命竭尽全力,然司马瑾不见好转,反倒每况愈下,后司马润求得许逊出手相助,得冲喜之策,司马润依计行事,选定卫氏长女为妻,此后司马瑾气色一日好过一日。”
  卫戗不自在地摸摸鼻尖:“略有耳闻。”
  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事,竟只是略有耳闻?假,太假!但王珏只是莞尔一笑,便又接续:“事实上,司马瑾大限已至,许逊竟有本事为其续命,倒也担得起一个‘真君’名号,可我不明白,你是如何知晓司马瑾的命数?”
  “还是王瑄比较懂礼貌,从不直呼这些长辈大名。”卫戗更加不自在,顾左右而言他,“咦,那是什么鸟?以前都没见过。”
  王珏配合地抬头:“麻雀。”又补上一句,“据说我家戗歌是把上树掏鸟的好手。”
  卫戗:“……”
  王珏收回视线,再次锁定卫戗露出尴尬表情的脸:“南公本事绝不下于许逊,可他老人家若事先有过卜算,想来不会如此痛快便放你下山,而你重武轻文,即便接任护羌校尉一职,却连浅显的兵法都懒得翻上一翻,想必更不会去研究相对深奥的五行八卦,应该不是靠仆算推演出司马瑾的死期。”
  心乱如麻的卫戗,更是缺少急智,本能反驳:“凭空妄想,毫无根据,我不过认为自己更适合留在世外,过些斗鸡走狗的逍遥日子,嫁入深宅大院,与被关牢笼的野鸟有什么区别?婚期……”说到这里,舌头打结,卫勇去接她时,并未给出婚期。
  “然则费尽心思,却只为晚上几日嫁入王府,这是你的行事风格?”
  卫戗又被噎住,脸色不大好看。
  王珏笑笑:“司马润在筹备那桩婚事时,安排得异乎寻常的缜密,大约是担心路上出现什么差池,事先连正式的婚期都未定下,而是准备几个吉日,端看你何时回府再做定夺,对于皇亲贵胄来说,如此行事简直亵渎礼数,然而司马润举着为其父‘冲喜’的大旗,反倒赢得谅解与敬重。”
  卫戗避重就轻:“嗯,确是欺世盗名之徒。”
  王珏眼神中透出一丝宠溺,嘴上却继续进攻:“区区不才,略通五行,偶作推演,惊奇发现当时若按改道之后车队的行进速度,待回到临沂后,司马瑾应已亡故,尊亲去世,守孝三年……确实值得花费一番心思,奈何——你截获司马润将亲自前来相迎的消息,为避免与其碰面,遂再次改道绕行,在司马瑾死前回到卫府。”
  完全正确,但卫戗可没心思用哄孩子的态度夸赞他几句,她面无表情:“所以呢?”
  对着卫戗的王珏,转瞬换上一副天真幼兽表情,眉目弯弯,红唇微翘,腻腻歪歪地扯出两句:“不愧是我这累世怨魂的爱妻,亦是奇人!”点到为止。
  不管是王珏自己推演得出,还是节操就着王瑄喂的肉一道下肚的渡引告密,总之他心里有数,没有逼她和盘托出,容她好好想想……卫戗长出一口气。
  王珏再次开口,把话题接回先前卫戗对司马润行动提出的质疑:“其实我也觉得,司马润不会乖乖就范。”
  这思路实在太跳,跳得令脑袋一团浆糊的卫戗反应不能:“什么?”
  王珏耐心解释:“被排斥蒙蔽,不置一词,反倒平心静气容你我二人私下独处,与司马润那狗苟蝇营的行事风格不符。”
  狗苟蝇营?这王珏对那司马润真是不客气!回头想想,好像就是从他一句“你倒是了解他”,她选择沉默,于是他便噼里啪啦道出一通有理有据的分析,敲打她了个手足无措,实在是个不叫人省心的狼崽子,卫戗再次摸摸鼻尖:“不只是你我二人,还有芽珈。”
  王珏笑眯眯:“芽珈是个好孩子,明白‘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道理。”
  卫戗皱眉:“你莫要吓她。”
  王珏黏黏糊糊凑过来:“只要你喜欢,那我便和你一起宠着。”
  卫戗抬头望天,太阳很炽,莫不是这久不见日光的小鬼一时间不能适应,导致情绪波动剧烈?能怎么样,顺毛捋吧:“你真好。”赶在鸡皮疙瘩冒泡前,急忙补上几句,“依你之见,那位可会尾随而来?”
  王珏肯定道:“必然。”
  卫戗道:“若他追来,怕要坏你我计划,当如何是好?”
  王珏笑道:“‘仙境’之外,他至多鬼鬼祟祟地监视你我,待我们探到入境之策,若他再跟过来,我们便告知境内管事,说他乃我王氏门下走狗,急于出人头地,自告奋勇前来追捕我们,欲借机上位,你我对其甚是畏惧,恐将落入其手,被带回家中拆散,恳请管事将我们与他隔离开来。”
  卫戗稍作思考后,认为此计可行,虽未曾与司马润商议,但遭遇对方盘问,司马润必不会自报其乃官府中人,毕竟要进入“仙境”,须得境中人带路,知其根底,不灭他口已算仁义,怎可能引狼入室?
  只要司马润不交实底,身份无可查证,在对方先入为主,将他视作“走狗”的条件下,只会认为他的扯谎不过是为了伪装隐藏自己,便宜追捕小主子行事。
  王珏的笑容中透着坏心眼:“与主事之人套上交情后,我们便竭力向其举荐,说司马润出身虽差,但白璧微瑕,且他容貌出众,才智过人,力争上游,可堪良配。”
  实话实说,卫戗感觉有点心动,倘若此事真成了,是不是意味着今后那厮就不能再来骚扰她了?
  王珏一力撺掇:“关键是那‘仙子’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之后,应该就不会再出来掳掠旁些个无辜少年郎,也省了你劳心费力。”
  说到这里,卫戗又起了忧心,倘若桓昱真是被强抢去应征土匪的乘龙快婿,优秀如他难不成还入不了那“仙子”法眼?
  就算“仙子”不喜欢桓昱这类文雅儒生,这么久以来,那境内走狗频繁出来行动,劫走的少年郎,人数都快赶上皇帝老儿给自己选妃纳嫔了。关键是,皇帝老儿可以同时收进后宫许多美人,那城主的女儿莫非也要一女嫁多夫?
  不知所以然。
  王珏最后补上一问:“卿卿以为如何?”
  卫戗果断道:“就这么办。”
  桓昱虽出彩,但前世活过而立之年,还不会哄女人,连个夫人都骗不到,如今不过十几岁,哪能唬住阅历过人的“仙子”;而司马润可就不同了,不但一副臭皮囊十分拿得出手,而且骨子里的贱招更是会讨女人欢心,老将出门,想必能擒获“仙子”的一颗芳心……
  不过小半天光景,卫戗三人便抵达舆图上最近的一个“圈”,抬眼望去,人山人海,人小马瘦的,干脆挤不进去。
  这情景出乎卫戗意料——在她记忆中,这一区域始终人烟稀少,前世此时,别说组织个市集,连货郎半年都不来一趟,暗想今时情况虽特殊,但至多也就像先前城中那样热闹顶天了,怎么会这样夸张?
  就在卫戗将车停在路边,跳下来手搭眉骨,举目远望,想要寻棵大树什么的,攀上去观望观望之际,有人轻拍了一下她肩膀:“诶——”
  

  ☆、毛遂自荐

  卫戗应声回头; 站她旁边的男人呲着一口整齐大白牙; 笑容略谄媚; 道:“我是黄牛。”
  半个时辰前,王珏嫌日头大; 耀得他浑身不舒坦; 把帷帽一摘扣她头上; 径自躲进车厢里。
  须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卫戗; 觉得脑袋上顶个帷帽十分碍事; 便抬手摘了它; 撩起车帘往里一塞:“我又不是闺阁娇女; 没必要戴这个。”
  此后王珏再未吱半声,应该是气上了; 毕竟那帷帽可是他从自己头上摘下来的; 卫戗在短暂地反省完自己个大老粗又说错话之后,照样不往心里去; 把注意力全放在道路两边——隐隐感觉,他们好像被人暗中盯上,可观察了半个时辰,却没有任何发现; 卫戗暗道可能是先前遭到王珏的逼问; 慌乱的心尚未彻底平复,过于紧张导致疑神疑鬼,连忙吐纳调整; 逐渐放松下来。
  不想刚下车,这个自称黄牛的家伙就悄无声息靠过来,王珏大约还气着,都没提醒她一声,但她自己竟也毫无所觉?忍不住眯眼打量,此人大概四五十岁,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美不丑……总之就是一个往人堆里一丢,很难再挖出来的大众相,但留心细看,又会发现,此人竟生了一双与平凡面孔不相衬的眼睛,轮廓深刻,目光如炬。
  小心为妙——得出结论的卫戗,回以看似爽朗的笑容,抱拳道:“黄叔好,可是有事赐教?”
  “不敢。”好像在比谁笑得更欢似的,黄牛咧开大嘴,后槽牙都给露出来,搔搔头上冗杂乱发,抻脖凑近,压低声音,“小哥也是来等着被抢的?”
  “咳咳咳……”卫戗一口气没喘明白,被自己口水呛着了,飞快拿眼一扫前方翘首以待的人们,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却有脂粉味扑鼻而来,真想问上一句:“现在掳人的和被掳的,全都变得如此草率了?”
  黄牛静待卫戗止咳后,才又低声道:“我看你超凡脱俗,与众不同,是个万里挑一的好苗子,下一个入选的就是你了。”
  卫戗蹙眉:“哦?”
  黄牛抬眼环顾一周,又往卫戗耳畔凑了凑,伸手探入自己怀中,神秘兮兮道:“我有好东西,可助小哥扶摇直上!”
  卫戗:“什么鬼?”
  黄牛抬起另一只手,冲卫戗竖起三根手指:“只需三枚五铢钱,就能得到一枚通牒,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听到这里,卫戗再也忍不住,不耐烦挥手道:“抱歉,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们只是偶然途经此地,并不需要买……”
  “蔷薇,你跟人嘀咕什么呢?”沉寂好一阵儿的负气小郎君到底忍不住,撩起车帘看过来。
  卫戗眼瞅着黄牛眼前一亮,然后就对她失去兴趣,转身走向王珏,搓着双手道:“噫——这是哪里来的小郎君,真乃前所未见的妍丽玉人,在下敢以性命担保,只要小郎君手持在下的通牒,必将脱颖而出,喜登仙门。”
  卫戗心说王珏现在顶着的这张脸,不过是经过她的手,遮掩锋芒后的效果,倘若露出真容,还不得被这黄牛大叔吹捧成“此子只应天上有,却因何故落凡尘”?
  王珏做出感兴趣的表情:“何所谓仙门,极乐净土嘛?”
  黄牛又挠挠头皮,卫戗眼瞅着他把头顶那团比颗核桃大不了多少的发髻挠得更歪了:“你说的那是佛祖的地盘,要进去首先得剃光头,还要六根清净,无欲无求,战战兢兢修它个几十年,终于到地方了,可里面连个女人都没有……咱们这仙门不同,进去就开始享福,比那里可是美妙多了。”
  王珏的表情由感兴趣转为向往:“似乎还不错,比较适合目前本郎君的情况,不过——”
  黄牛脸上笑出来的褶子被生生定住:“不过怎么?”
  王珏啧了一声:“既然本郎君如此出色,自会脱颖而出,又何需你的什么通牒?”
  黄牛抬手捋捋下巴上稀疏的胡须,神秘一笑:“小郎君毛你有所不知,起初仙门就是择优录取,到如今,望风而来,毛遂自荐者更是数不胜数,即便小郎君是一颗珍珠,但混杂在一大浴池的鱼目里,要想仙门中人把珍珠给挑出来,得等到猴年马月?在下仙门有人,得了一些通牒,一来可为朋友分忧解劳,二来又给像小郎君这般出类拔萃的少年郎行个方便,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王珏点头:“此言有理。”冲卫戗挑挑下巴,“不就三枚五铢钱么,给他。”
  听着黄牛那套典型的坑蒙说辞,卫戗已经很克制自己动手打人的冲动,可再看看王珏这副标准的纨绔嘴脸,叫卫戗感觉自己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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