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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怜变得越来越沉默，有的时候坐在东厢一坐就是半天，一句话都不说，郑玲珑问她在想什么的时候她也总是淡笑着一笔带过，郑玲珑觉得她是想到了高肃才会不愿意跟她细说也不多问。
　　宇文达连着两日都没有来过私宅，郑玲珑如今睡眠的时间也变多了，小怜在私宅经常是闲得慌。这天晌午等到郑玲珑睡下了，闲来无事的小怜便一个人跑到了偏院刘梅枝那里去了。
　　坐在刘梅枝屋前屋檐下的长椅上，小怜木然的看着已经年过半百的刘梅枝带着草帽在前院的花圃里忙活着。
　　虽然回到长安已经好些时日了，可是小怜还是第一次自己到偏院来找刘梅枝，却只是坐一旁什么都不说。
　　嗅着满腔甜腻的香味，刘梅枝满意的扫了一圈眼前色彩缤纷的花卉，转过身子想要让小怜也夸夸自己，却发现她眼神呆滞的坐在长椅上，背靠着门框，似乎在想些什么。
　　刘梅枝走过去提起一旁方桌上的水壶仰头大口大口的灌着冷茶，偶有几滴水从茶壶的边缘洒到小怜的脸上，她也被惊得回过了神。
　　弄清楚脸上的水滴来自哪里，小怜神情嫌弃的擦掉了脸上的水，不悦的瞪着刘梅枝：“你喝水的时候就不能稍微注意一点吗？”
　　刘梅枝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水壶走到她的身侧坐下。小怜不解的皱起眉头想要站起身子，刘梅枝却握住她的手腕强行将她的身子按在长椅上无法动弹。挣扎了几次，小怜见无法挣脱，也就随他这么坐着了。



　　☆、第349章　一代战神高长恭　23


　　晌午的太阳很烈，地面升起的高温像是浮动的云朵一样。
　　“听说你从兰陵回来后就变得很不对劲。”
　　似是问题又似是陈述，刘梅枝平静的坐在她的身侧，双眼却一直看着前院的花圃，像是在说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虽然你从来没有说过你以后要做些什么，但是从你跟我要药粉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并不愿意就这么留在长安。”
　　小怜眨了眨双眼，缓缓地侧过头看着他。
　　“兰陵王的事情我听说了。”
　　像是没有发现小怜正盯着自己，刘梅枝的神色依旧平静，眉眼间还隐隐有了笑意：“我虽然没有见过兰陵王，却还是从坊间流传的话语中知道他的样貌。除却他的领军能力和军功，我其实还是很想见见他的。作为男子里拥有举世无双的容貌的兰陵王，他在沙场已经有了一番作为，那么你呢？”
　　小怜神色未动的压了压眼皮。
　　刘梅枝侧过头与她有些危险气息的双眼对视着，眉眼间却还是带着那抹淡淡的笑意：“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打算，或者目前这种好生活已经让你忘记了你的初衷，可是你到长安的目的应该不仅仅是仰赖代王照顾你一辈子的。兰陵王妃的到来其实是给代王加了一个很大的难题，你不打算帮他什么吗？”
　　小怜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
　　“其实如果你真的愿意接受这样的生活，你也不会再用药粉泡澡了，可是你还在继续。”
　　“我……”
　　叩叩——
　　小怜正想要说些什么，几不可闻的叩门声却轻轻的响起。
　　小怜和刘梅枝同时往偏院门口望去。张毅此刻就站在门口，叩响木门的手还未来得及放下，见到小怜向自己看了过来，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又询问的先看向了坐在小怜身侧的刘梅枝。
　　刘梅枝知道宇文达曾经下过令任何人都不允许在没有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私自踏入偏院，当然已经坐在他身侧的小怜是个意外。
　　刘梅枝远远地朝张毅点了点头。
　　得到应允，张毅刚刚还紧绷的脸色瞬间舒缓开来，可是神情却十分的焦急。他快速的走到小怜和刘梅枝的面前，小怜却已经站起了身子看着他，有些不解他脸上焦急的神色是为了什么。
　　“伶俜姑娘，皇上来了！”
　　皇上？
　　小怜下意识的拧回头看向坐在长椅一侧的刘梅枝。
　　刘梅枝眉间的笑意也在听到张毅这句话的时候敛了下去。
　　他想不明白宇文邕忽然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也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会忽然到宇文达这从不接待外人的私宅来。而且他知道宇文达前几日已经被宇文邕派离了长安，这样一想，他几乎一下子就明白宇文邕的这一趟是有备而来的。
　　可是是为了什么？
　　宇文邕如今已经亲政也大权在握，宇文达虽然手中也有实权，可是宇文邕是知道宇文达性子的，万万不可能因为怀疑宇文达什么而到这私宅来。



　　☆、第350章　一代战神高长恭　24


　　莫不是……
　　似乎和刘梅枝想到了一块，小怜的唇色霎时间苍白了不少，有些脚软的跌坐回长椅上，不安的问道：“这……是不是为了我？”
　　话音刚落，偏远外就已经传来了孤独的脚步声。
　　远远地，在偏院偏矮的围墙外，有一个身形清瘦的男子正缓步往这边走过来。刘梅枝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下意识的就站起了身子，沉默的看着来人越走越近。
　　刘梅枝这么多年的习惯终究是没有变过的，宇文邕虽然在得到刘梅枝帮助的这些年到私宅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却也知道他不喜欢外人也不愿意让外人接近他的偏院，于是便自己一个人走了过来。
　　宇文邕有些清瘦，早年因为宇文护给的毒药身子骨早已经有些羸弱，而这么久了已经在身体里沉淀的毒素也一直没能全部排出，除了眼神依旧清明，身子骨到底是有些弱不禁风的。
　　见到宇文邕已经一脚跨入了偏院的大门，张毅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在离开前偷偷的外头瞥了神色无措的小怜一眼便出了偏远的大门。
　　感觉到张毅已经走得很远，宇文邕惬意的环视了前院里刘梅枝细心载种的花卉一圈，脸上笑意明显：“刘梅枝，你倒是还爱这些。”
　　宇文邕这一声似笑非笑的话语让和小怜一样有些微怔的刘梅枝回过了神。他担忧的看了小怜一眼，却来不及再多做些什么，便直直的朝宇文邕的方向跪了下去：“参见皇上。”
　　“起来吧，朕的救命恩人。”
　　宇文邕笑着快步上前把刘梅枝从地上扶了起来，年轻的脸上虽然有些疲惫的神色却依旧笑的明朗：“朕不是早就说过免了你这些礼仪？你敢跪，朕可不敢受。”
　　宇文邕谈笑间眼神瞥到了还呆坐在一旁的小怜。
　　见宇文邕把眼光放到了小怜的身上，刘梅枝用手狠狠地推了一下小怜的肩头。小怜回过神有些诧异的仰头想要看向刘梅枝，眼神却先瞥见站在他们面前的男子，整个人在这一瞬像是被电击一般回过了神。
　　慌慌张张的站起身子，小怜来不及理顺身上的衣裙作势就要下跪行礼，宇文邕却早就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先一步扶住了她纤细的手臂，在她诧异的眼神下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免礼。
　　“你就是冯小怜吧？”
　　松开扶住小怜手臂的手，宇文邕眼神刁钻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转而对着刘梅枝大笑起来：“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宇文邕甚少有这样让自己觉得心惊的时候，刘梅枝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接这句话。他知道宇文邕会说这句话必然是知道了她在用自己调制的药粉泡澡，虽然这么药粉并不是什么特殊的配方，也掩盖不住她的天生丽质，可是宇文邕的这句话却让他听出了歧义。
　　刘梅枝虽然只是把小怜当成一个顺便，也并没有真的要帮助她去完成她想要做的事情。可是他受宇文达照顾总是比宇文邕多的，潜意识里也把宇文达当成了人生中的一个友人，所以他知道宇文达对小怜的心思是什么。
　　可是宇文邕今天的出现宇文达应该是不知道的，他甚至都不敢猜想宇文邕到私宅来是为了什么。可是刚刚宇文邕打量小怜的神色却让他感觉到宇文邕是为了见小怜才会特地在早几日就支开了宇文达，以方便今日之行。
　　是什么？
　　也不再说些什么，宇文邕自然知道以刘梅枝的心思应该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他也不再打量小怜，侧身走进了屋内，站在屋内环视着刘梅枝平日的居所。
　　虽然刘梅枝和宇文邕的关系并不算特别的君臣化，可是刘梅枝还是眼神复杂的盯着小怜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默不作声的到走进屋里拿出自己平日里珍藏的茶叶去泡了茶。
　　不知道刘梅枝是故意离开的还是真的不得不离开，小怜的心跳因为紧张变得飞快，她却知道这种紧张并不只是因为站在她身后屋内的人是当今周国的天子，更多的是他来到这里的原因。
　　“怎么，你就站在外面不进来吗？”
　　身后忽然传来似乎毫无情绪的声音，可是这样的音调却让小怜更加的不安。
　　深吸了口气，小怜瞪了瞪眼睛希望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像是决意要做些什么，她脸色郑重的转过身子毫不犹豫的步入了屋内，这个时候宇文邕正好转过身子看着她，她的神色也毫不惊慌，拉出方桌下方的长椅，恭敬道：“皇上请坐。”
　　像是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神情，宇文邕怔了半晌才坐了下来。
　　“前些日子你和度斤突去了兰陵是吗？”
　　宇文邕笑着侧过身子看着站在一旁神色有些紧绷的小怜，像是在说一件无关大雅的事情，语气却莫名的让小怜感觉到一阵凉意：“虽然朕觉得若是兰陵王愿意归降周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可朕却从没想过让他亲自到兰陵走一趟。”
　　小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她知道宇文达的身份尊贵，也知道宇文邕极为疼惜这个弟弟，却从没想过宇文邕会亲自过来对自己兴师问罪。如今宇文邕就在自己的身旁，虽然还和颜悦色，可是再是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胆敢在一代帝王面前骄纵任性的。
　　更何况，她不认为自己有骄纵任性的资格。
　　刘梅枝这个时候已经提着沏好的茶壶回到了屋内。他神色复杂的盯着垂眸不语的小怜，小心翼翼的把茶壶放在了方桌上，将倒盖在茶盆上茶杯翻转过来替宇文邕倒了一杯热茶。
　　茶香和滚烫扭曲的白烟袅袅升起，宇文邕淡笑着从默不作声的刘梅枝手上接过茶杯，因为茶水太烫他只是接过来便放了下来。
　　刘梅枝放下茶壶，站在一旁像是还在等着宇文邕说些什么，可是宇文邕只是神色淡然的就这么坐着，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刘梅枝意识到宇文邕并不希望他留在屋内，僵立了半晌后便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第351章　一代战神高长恭　25


　　听着刘梅枝的脚步声渐渐的走远，宇文邕脸上的笑意深了一些。他回过神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小怜，知道自己刚刚提到的话题也许让她有些惊慌，便朝她笑道：“坐吧。”
　　宇文邕指了指他右手边的位子，示意小怜就坐在那里。小怜虽然一阵沉默不语，却因为从未见过的宇文邕而将精神提起了不少，听到宇文邕让她落座，她立马就谢了恩，然后坐到了宇文邕指定的地方。
　　“从度斤突把你带回到长安，你就一直住在这里是吗？”
　　小怜有些胆怯的用余光瞥了一眼又向她问了问题的宇文邕，沉吟了片刻才轻声回答：“是。”
　　宇文邕咧开嘴露出整齐的白齿笑道：“他那性子虽然看起来淡漠，可是对人还是很好的。”
　　小怜的心跳因为宇文邕坐在一旁而紧张地跳的飞快，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情绪无法控制。虽然并不是什么羞怯的情绪，可是这样惊慌心中没有底的事情还真的是第一次，她觉得坐在面前的他比起远在邺城的那些人，这一刻更让她感到无措。
　　不知道宇文邕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小怜也不敢用平日里和私宅其他人交谈的语气和想法去思考问题：“是。代王对我很好，恩同再造。”
　　“恩同再造？”
　　宇文邕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瞅着小怜的眼神有些滑稽，大笑了几声眼角隐隐有了些泪。
　　小怜没有想到自己这句稍微带着奉承意味的话语会让宇文邕是这种反应，她的脸色顿时也变得僵硬起来，垂在桌下的手微微颤抖着。
　　笑了半晌，宇文邕的气息渐渐平稳了下来。他的笑声淡了一些，眉宇间的笑意却愈发浓郁：“你真的觉得他对你‘恩同再造’？”
　　小怜眼神慌张的与他对视了一眼，随后又飞快的避开。
　　“他救回你的时候其实朕很反对，毕竟朕一直觉得你来历不明。”宇文邕冷笑道：“朕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一无所知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活在他的庇佑下，可是他的心思若是照顾你朕可以视而不见，可是那个兰陵王妃呢？”
　　小怜睫毛一颤。
　　“你不要真的以为这私宅里的所有事情都只有度斤突一个人知道。”
　　见到小怜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宇文邕的脸色也渐渐冷硬下来，声音沉了不少：“朕不是要窥视他的生活，只是他到兰陵朕是知道的，带回了什么人再结合现在大齐坊间的那些风言风语，要知道你们从兰陵带回的人是谁简直易如反掌。”
　　“我知道我给代王带来了很多麻烦。”
　　知道自己不应该再沉默下去，宇文邕的每一句话都一针见血，小怜也意识到自己无法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让代王和我一起到兰陵太危险了，也知道皇上你十分看重这位弟弟。我知道我要说抱歉什么的都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可是我除了感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点什么。”
　　“朕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度斤突和朕谈起过你……”宇文邕看着她缓缓地说：“他带你回来的时候你们是做了交易的是吗？”
　　交易？
　　小怜记得自己当初在姚襄城的客栈里曾经和宇文达做过交易，他送她去晋阳，她能够回到邺城的话可以帮助他。那个时候虽然并不清楚他的具体身份是什么，但也知道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一定是大齐的秘密。而那的时候她是答应了的，只是还没走出客栈就已经传出高俨死在晋阳的消息，后来还遇到了高肃，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她也跟着他回到了长安。
　　如今宇文邕再这么说起，小怜隐隐的意识到了什么。
　　小怜虽然神色有些紧绷，可是总体来说却是很平静的，宇文邕就这么看着她，等着她能够对当初她和宇文达做过交易的这件事情说一点什么，可是她就这么一直沉默着，似乎全然没有要开口的打算。
　　李贤今日在下朝后又留在了宫里。
　　宇文邕知道宇文达的性子也从来不想要难为他什么，虽然当初让他和李瑾成亲自己是逼不得已的，可是他自己总是知道这件事情是愧对他的，毕竟他不是喜欢在女人堆里打滚的人，又怎么可能会随意迎娶一个女子呢。
　　他知道自己登上能坐实帝位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那些年也多亏了宇文达这些兄弟一直在身边帮助他，所以他曾经告诉自己若是有朝一日大权在握也不能亏待了这些兄弟。
　　他是知道宇文达喜欢小怜的，可是李瑾如今毕竟是代王王妃，成婚这么久却一直无所出，而李瑾那边的说辞甚至是宇文达冷落她，这让李贤这些李氏一族又怎么可能会愿意接受呢。
　　“对。”
　　良久，从沉默中回过神，小怜郑重的点了点头，看着宇文邕的表情多了一丝询问：“皇上，是我报答的时候到了吗？”
　　宇文邕一愣。
　　他没想到她是一个这么聪明的人。他有些强人所难的语气竟然没有让她说出他是不是要强迫她做什么，而是让她亲口反问自己是不是报答的时候到了。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地方是吸引他那位生性淡薄的弟弟的，可是如今看来的确是和很多女子不一样的。
　　他喜欢聪明的人。
　　“朕知道度斤突喜欢你。”
　　宇文邕双眼精明的盯着她，像是要戳穿她静谧的眼瞳下的谎言：“朕也知道你是知道的。除了这个，你应该也早已经知道他娶亲了，是吗？”
　　小怜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那个傻子，竟然以为你不知道，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喜欢自欺欺人。”
　　宇文邕的声音很轻很淡，可是小怜听在耳中却莫名的感受到一股对于她的嘲弄之意。即便宇文达真的以为她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他已经娶亲了，可是这件事情看起来真正可笑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他。这里面被骗的人也许根本就不是她，而是他。



　　☆、第352章　一代战神高长恭　26


　　“朕希望能作为一位普通的兄长去拜托你，希望你能暂时的离开长安，离开他。”
　　宇文邕的脸色凝重起来。
　　他自然知道自己此刻的这些拜托其实并不能真正的算是在让谁帮助自己，而是在真实意义上去伤害宇文达，去破坏他一直努力包容的一切。可是他并不清楚小怜对宇文达的感情，也不觉得她会对宇文达有着像宇文达对她那样的感情。宇文达不能够一直没有子嗣，而他把李瑾迎娶过门后府上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女人，在王公贵族中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