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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韵的眼眶忽的泛红，泪水也在一瞬间决堤，在这一瞬间梨花雨下：“自从李祖娥出宫之后，他就酗酒，无论怎么劝都没有用！我能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可是他一直只为仁威铺路，我也知道仁威比你更懂得如何在朝堂之上大展拳脚。可是你是皇太子，若那个时候你没有登基，若是仁威当上了皇帝，你觉得曾经作为储君的你会如何？你以为你还能平安无事的留在这邺城里吗？”
　　高纬没有想到胡韵会哭，他只好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她。
　　“你当上了皇帝，和士开出了不少力，如今的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质疑呢！”
　　一条船上的人？
　　高纬轻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高睿与胡韵争吵的事情在这几日里已经在宫中传遍，甚至在邺城的百姓都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和士开在大齐可谓是恶名远昭，知道高睿亲自要求胡韵将和士开调离邺城，高睿的声望也随着这件事情在百姓中水涨船高。
　　因为百姓渐渐有了响应高睿的呼声，胡韵怕事情闹大便答应了高睿的请求，任命和士开为兖州刺史。
　　而高睿还不知足。
　　距上一次入宫面见胡韵还未足一月，高睿又再次入宫。
　　…
　　胡韵虽然对高睿再次入宫与他提及让和士开离开的事情颇为不爽，但是看到高睿已经站在了殿内并且朝她行了礼，她只好抿唇一笑，客气的说道：“王爷请起。”
　　“谢太后。”
　　高睿神色未动的一提衣袍，才站起身子又迫不及待的朝坐在上座的胡韵拱手，开口说道：“臣今日入宫是想请太后着和士开即日启程前往兖州任职。”
　　胡韵有些尴尬的勾唇一笑。
　　虽然她隐约感觉到了高睿这一次进宫十有八九离不开和士开的事情，而她在高睿入宫前还在准备着想着用其他的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这么的迫切。而她没有想到，高睿竟然才请了安，还未入座就先开口了。这么一来，她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
　　而此时的光德门外，在高睿的马车旁还停着一辆马车。
　　高肃下了马车急匆匆的就与高睿的随从交谈起来。小怜坐在马车内，高肃离开马车打开车门的时候吹入的冷风让她一阵瑟缩，而在她身后的少年也在这个时候揽住了她的肩头。
　　小怜侧回头看了过去。
　　“别担心。”高俨又紧了紧揽住小怜肩头的手，安慰的朝她笑着：“赵郡王声望颇高，母后是不敢轻易拿他怎么样的。”
　　“你说的也是不敢‘轻易’。”
　　小怜叹了口气，从高俨的怀中离开，身子往前探去用手将紧闭的车门重新推开了一条缝隙，对指了指站在外头面色紧张的高肃：“长恭哥哥都这么紧张，难道你不会觉得赵郡王这么做是很有可能逼急你的母后吗？那么，被逼急的人，又会怎么做呢？”



　　☆、第152章　山雨欲来风满邺　47


　　高俨沉默的看着高肃焦急的背影。
　　“阿俨，那你呢？”
　　小怜将车门关上，回过了身子看着面色佯装无谓的高俨，微微蹙眉：“你不担心你自己吗？虽然现在不是你亲自去做这些事，但是这些事情若要深究，你的母后也一定知道与你有关系。她愿意为了高纬、和士开而放弃这么优秀的你，还有软禁先帝的事情……你还要相信吗？她能护你周全？”
　　听着小怜越说越慌张的声音，高俨忍不住往前倾了倾自己的身子，用有些微凉的手抚上了她的脸庞，轻轻的摇着头：“我不信的。”
　　小怜看着他。
　　高俨将坐垫往小怜的方向移了一下，看着她水润的大眼睛，又是一笑：“可是父皇不在，这条路也已经退无可退了。而我，也不能忍受大齐的朝政任和士开肆意玩弄。父皇终究交给我的更多，他要我撑起大齐，那么我无论如何都要去做到。而且现在的我也没有真正的在尽力，还是这几位堂兄在帮我，他们才是真正的走到风尖浪口上的人。”
　　“那你觉得……”小怜有些担忧：“和士开去兖州的事情，会落实吗？”
　　高俨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堂兄！”
　　马车外忽的传来高肃急切又欣喜的声音。
　　小怜推开马车的车门，正巧看到高睿已经走出了光德门，而高肃已经快步的迎了上去。
　　他们简单的交谈了几句，高睿向小怜和高俨这边看了过来，然后侧头再与高肃小声说了点什么，就朝小怜和高俨这边走了过来。
　　“王爷。”
　　高睿向高俨行了个礼，看到坐在高俨身侧的小怜，也微微的颔首致意，随后又把眼神移回到高俨的身上：“臣让和士开早日启程赶往兖州赴任，但太后称要过完先帝的百日祭再走。”
　　高俨不可思议的一笑，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什么？”
　　“臣虽然并不赞同，但是太后也很坚决。”
　　高俨还在和高睿交谈着，坐在高俨身侧的小怜却在光德门的门口看到了站在那里似乎有好一会儿的人。
　　装作不经意的瞥了高俨一眼，知道高俨的心思并不在自己的身上，小怜才向站在光德门门口的人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
　　高睿与高俨同时来到了高肃的宅邸，小怜知道他们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十有八九是不会让她去听的，她也就乐得能空出时间，立马支开了伺候自己的侍女，赶往后门。
　　吃力的抽出门闩，推开后门的小怜果不其然看到了似乎已经等在外头许久的人。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回头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后院，确定没人之后她才步出了后门，转身顺势将后门拉上。
　　“小怜姑娘。”
　　听到身后急切的声音，拉上后门的小怜再次转过身子面向着来人，看清来人眼中的担忧和隐隐的恐慌，她还是礼貌的朝来人点了点头：“褚公公。”
　　褚公公先前随着高睿一齐出宫，原本是想等到出了宫门就和高睿说清，没想到高肃和高俨都等在外头。而他正好看见小怜也注意到了自己，而之前他对高俨的诸多提点都是靠小怜传达，如今也就养成了习惯在后门碰头的习惯。



　　☆、第153章　山雨欲来风满邺　48


　　“你得劝劝赵郡王了！”褚公公焦急的朝小怜跨了一步，眉头紧锁：“太后如今可是被赵郡王气得不轻！既然太后已经同意让和大人在先帝的百日祭过后便让他到兖州赴任，那么就让赵郡王别再如此紧逼太后了！”
　　褚公公的语音还隐隐的颤抖着。
　　小怜注视着越说越激动的褚公公，脑海里回想起刚刚与高俨一同到光德门外等候高睿出宫的时候高睿那简短的几句话。胡韵迫于压力已经同意了高睿将和士开调到兖州任职，但是胡韵却想让和士开在邺城留到高湛的百日祭之后。
　　其实这件事情小怜觉得挺合情合理的，但是一想到高俨如今的处境，她只觉得这短短的三月会生出无数的变数，而这些变数里可能会有骇人的。
　　和士开……必须马上走。
　　想不清楚这其中真正让大家紧张的原由，而听褚公公的声音似乎他是知道一些什么的，小怜便忍不住打量着褚公公慌张的表情，试探的问道：“褚公公，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还需要知道什么呀！”
　　褚公公的眉头皱的更深，看着小怜的样子也是一副急的仿佛被烈火撩身的样子：“刘桃枝你知道吗？太后她密召了刘桃枝入宫，这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不担心吗？”
　　刘桃枝？
　　小怜的呼吸一窒。
　　若算起见证了大齐这些年风云变幻的人，那么这位刘桃枝可以算是一位无人能及的元老。小怜没有见过刘桃枝，但是从一些只言片语中她还是能够感觉到刘桃枝在大齐虽然不是位高权重却也是让人畏惧的存在。
　　胡韵密召刘桃枝做什么？
　　看着小怜的眼眸转来转去，褚公公当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伸出手有些不顾及身份的拍了一下小怜的后脑勺，在小怜惊愕的仰起头看向他的同时压低声音喝到：“刘桃枝是什么身份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他可是大齐的御用杀手啊！高归彦太傅你可有所听闻？身为献武皇帝的族弟，刘桃枝还是押着高归彦到刑场的，这其中……你还想不通吗？”
　　“你的意思是……”小怜的声音喑哑下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褚公公：“太后是想让刘桃枝杀了赵郡王？”
　　“嘘！”
　　褚公公惊愕的瞪大眼睛，立马上前用手捂住了小怜不知遮拦的嘴。
　　虽然褚公公也知道自己刚刚的那一番话说的很明，但是却也不像小怜这样将心里所想甚至已经明确到胡韵身上的事情就这么开口说了出来。这里虽然是高肃的府邸范围，但是谁知道在他们偷偷摸摸见面的这一刻，会不会也有其他的有心人士派人在这里偷听他们，若是隔墙有耳，这后果到底谁该负责！
　　小怜也意识到自己刚刚一时嘴快将领悟的事情说了出来有些欠妥，但是她也已经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思考会不会有其他人听到。如果胡韵真的下了这份心，那么不管这件事情有没有被她知道，胡韵都是一定会做这件事情的。
　　高湛死了，这朝中说到底，辈分与声望还能在胡韵和高纬面前站的住脚的人也就只剩下高睿了。胡韵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而这段时间被高睿压得喘不过气了，才会想要行此险招。



　　☆、第154章　山雨欲来风满邺　49


　　高睿该怎么避？
　　“褚公公。”小怜的眉头一直轻蹙着，抬手拽住褚公公的宫服袖袍，再一次确认道：“你确定吗？她的确和刘桃枝碰过面了？”
　　“刘桃枝不只和太后碰过面……”褚公公顿了顿，随后用一种更为秘密的表情凑近到小怜的面前，轻声说道：“还有皇上！”
　　小怜皱起眉，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会和高纬碰面？”
　　“这老奴也不知道。”褚公公也颇为不解的摇了摇头：“其实前段时间太后与皇上之间也起了冲突，两人如今已经有了嫌隙，皇上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去看望过太后了，平日里每日都会见面的。”
　　“那他为什么——”
　　小怜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她面前的小巷口一闪而过的马车却让她觉得十分眼熟。
　　愣了一会，小怜才再次眼神迥然的望向巷口。
　　那不是阿俨的马车吗？
　　高俨的马车以非常快的速度消失在巷口外，在她的眼前也如同一晃而过般的快速。
　　平日里，在高肃府邸的时候，高俨如果要离开是一定会先与小怜道别的。但是今天她到这里与褚公公相见是没有告诉任何人的，也就如同在王府里“消失”了，但是他不仅没有等到她出现，甚至马车还以这么快的速度离开，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心底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小怜虽然说不上究竟是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高俨这样子的离开却让她忽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褚公公，你先回宫吧。若还有什么事情，麻烦您再跑一趟。”
　　“欸！”
　　送走了褚公公，小怜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自己看到高俨的马车消失的巷口，转身返回了王府内。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高肃的宅邸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而直到这一刻小怜才明白高俨着急着要离开高肃府邸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小怜的身份，高肃让她留在自己的房间里。
　　小怜从正厅走回到自己的房间，才坐下来歇息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高肃就派了一个侍女过来传话，说要让她到正厅去。
　　小怜却嘲讽的嗤的一声笑了。
　　跟着侍女绕过一条又一条的长廊，小怜的头一直微微的压低，目光也不触及前方。她知道高肃让她出去必定是因为来人，但她有些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见她。
　　虽然……
　　“小怜姑娘，已经到了。奴婢告退。”
　　侍女将小怜带到了正厅外的过道口便退了下去。
　　站在过道口，小怜透过假山的石缝间看到了在正厅内与高肃同席而坐的人。
　　虽然，这个人曾经差一点成为了他的夫君。
　　高纬与高肃正互相调笑着说些什么，虽然高肃的表现不与高纬相同有些紧绷，但是高纬却依旧笑意盈盈的亲切的喊着高肃“堂兄”。
　　下一刻，高纬感觉到身旁似乎吹过一阵清风。他望了过去，眼神正好对上了正厅旁的一个过道路口，他看到一个少女走了出来，即便素未谋面，他却也已经猜出了她是谁。



　　☆、第155章　山雨欲来风满邺　50


　　几年前高纬还是从和士开的口中得知小怜的样貌如何如何，即便在差一点就会迎娶她的时候也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而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一直以为李怜就是“小怜”，直到他再次从和士开的嘴里得知这位真正的小怜住在了高肃的府邸里，他才知道原来那位姿色平庸的李怜并不是和士开当初想要利用的那位少女。
　　已经这么多年了，小怜竟然和高俨还在联系。
　　高纬早就知道了小怜的事情，却一直碍于这其中的猫腻不敢来见。毕竟从和士开的嘴里知道这位少女的姿色，没有见过的他当然会想要亲自见一下。
　　小怜缓步往高肃和高纬坐着的地方走过去，高肃见到她，自己的面色变得有些担忧，因为高肃也不知道高纬刚刚“偶尔”提及小怜又说要见见是因为什么。
　　高睿的事情在如今的邺城就是一颗地雷，虽然大家可能都心底有数，但是高纬突然到高肃的府邸来，若是撞见高俨和高睿那么很多事情都不言而喻，甚至在以后还可以被当成话题来无限发挥。
　　可是高俨一走，高纬要见小怜的事情又让高肃想起了那一年两人明争暗斗的要争夺小怜的事情。
　　虽然最后以李祖娥的谎言收场，但是如今小怜也快到及笄之年，如果这会儿已经成为皇帝的高纬看上了小怜而向高肃讨要，高肃是怎么都不敢拒绝的。
　　走近到高纬和高肃的身边，小怜状似无意的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一旁有些克制不住表情的高肃，然后跪下了身子，朝高纬的方向压低了头：“参见皇上。”
　　“呵——”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压低头的小怜双眼望着冰凉的地面，面色疑惑的皱起了眉。
　　“堂兄。”
　　没有让跪着的小怜起来，高纬笑着望向了坐在一旁的高肃：“这就是……”
　　高纬故意拖长音调，高肃的心底觉得他后面没说完的话其实是在问他小怜是不是就是高俨喜欢的那个女子、是他们多年前争夺了却又错过的女子！
　　高肃慌了！
　　他凝视着高纬笑意很深的双眸，速度极快的向下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民女正是王妃大发善心收留在王府的女子。”
　　不等高纬再开口，小怜直起背脊，双眼直勾勾的望着高纬有一些讶异的双眸说道。
　　小怜看似无心又耿直的一句话，直接把她自己与当年那个“小怜”划分清楚，也让高肃与她的关心有了一个新的定论。即便高纬知道一些什么，小怜这么一说高纬也不知道该怎么再去戳破这层纸。
　　而且——
　　高纬看着小怜的眼神柔和，在与高纬对视上的一瞬间小怜甚至有些发愣。
　　高纬却在心里笑开了。
　　小怜的声音清幽的如同湖面的蜻蜓，高纬在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觉得自己原本平静无澜的心被激起朵朵涟漪。在这一刻他感觉到内心有一种悸动是从前从未有过的，甚至下意识的觉得这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往后也不会再有。
　　高纬算是知道自己的弟弟高俨为什么对一个女孩子动心这么久。



　　☆、第156章　山雨欲来风满邺　51


　　抬起手，高纬像是忘记了自己的身边还站着高肃，他的手心覆在自己的胸口上，感受着自己胸口一下又一下看似规律却又烦乱无章的跳动。
　　高纬的确像一个闲来无事又童心未泯的皇帝，仿佛他这一次出宫到高肃的府邸只是因为想要亲近这个堂兄，但是高肃和小怜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高纬在朝中是多么的让人觉得可以忽视。
　　就像当初的高洋一样。
　　高洋在登基之前也是装疯卖傻了好一段时间，让周围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与皇位无缘，更别说要去防备他。
　　小怜虽然觉得高俨比高纬在这个年纪更懂得如何把握超纲的力度，但是高纬有胡韵与和士开的熏陶与帮助，即便没有什么正经的力量，但是视高俨为绊脚石的他们也是不会让高纬真正的只当一个傀儡。
　　高纬一定也不会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无用。
　　在高肃的府邸待了不少的时间，直到天色渐渐变昏黄，橙色的阳光洒满前院的地面，褚公公才轻声督促高纬应该回宫了。
　　褚公公在高纬身边一直冷着脸色，小怜也知道她不该与褚公公表现得如同相识一般。但是在褚公公催促高纬回宫的时候，小怜还是非常感激的朝褚公公投去欣喜的眼神。
　　这个眼神被高纬尽收眼底。
　　高纬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