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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心中觉得没有必要，但我还是感激你。这一年多以来，在宫中若是没有你的照拂，小怜不一定能够安心的去做她想做的事情。我不是替她感激你，而是我自己要感激你。”
　　“你感激我的原因是因为你觉得我护了她？”
　　萧许阳斜睨着矮桌上茶渍干掉的茶杯：“因为你觉得我护着她在宫中还算周全，你感激我护了你的心爱之人？”
　　萧许阳睫毛一颤。
　　“我听姜豪说过你。”
　　从茶杯上收回目光，萧许阳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宇文达略显迷茫的双眸：“当然，我也听小怜提起过你。你放心，我对她只是单纯的故交之情，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我听姜豪说起你的时候，说你对她很上心，在长安的时候也对她很好，能够看出你的情意不比当年的琅玡王少。我没有见过你如何待她，所以这件事情也不好做结论，只是姜豪这一个对琅玡王死忠的人都表示了对你的承认，我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了。若是一般人也许会质疑你为何让她回到邺城而不将她留在长安让她好好的重新开始生活，但我小一些的时候就认识她，也知道她虽然看起来娇弱，那性子倔起来的时候也是让人害怕的。大齐如今变成这样倒是没什么不妥的地方，这应该也是她觉得还不错的结果，那么你找到她了吗？”
　　宇文达神色低落的摇了摇头。
　　姜豪这个时候正好走了进来，看到宇文达和萧许阳面对面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虽然站得远也能够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低沉。只不过，他也无暇顾及其他，刚刚知道的一个消息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振奋，看着宇文达和萧许阳稍显低落的神情觉得自己等会儿要说出的这件事情是能够拯救他们情绪的事情。
　　萧许阳虽然对宇文达现在还没有找到小怜的事情有些气愤，可是想到自己并没有去怪罪宇文达什么的资格，只好站在一旁不再开口。静默了片刻，他听到自己来时的方向又响起了脚步声，在宇文达还没来得及抬头的时候先把身子转了过去。
　　“代王。”
　　还没走近，感觉到两人的目光，姜豪还是非常礼貌的先朝宇文达问了声好，走到萧许阳的身边用肩头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肩头也算是打了个招呼，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韩大人刚刚和我说了一件事情。”
　　“韩长鸾？”
　　宇文达对大齐臣子的名字还不熟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姜豪口中的“韩大人”是何许人也。而一旁的萧许阳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念出了一个名字，看着姜豪脸上稍显欣喜的样子也猜到了这个消息和什么有关：“可是周军寻到了小怜？”
　　“的确是有了小怜姑娘的消息。”
　　姜豪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些笑意，像是被萧许阳和宇文达眸中欣喜的神色所感染：“只不过这也不算是周军找到的，是有个人把消息送了过来。”说着，他像是想到什么，脸色沉了沉，眼神若有若无的瞟在宇文达的身上：“只不过，韩大人还说，这个消息你的那位皇兄似乎并不打算告诉你。”
　　萧许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宇文达。
　　从前他只是好奇小怜想要回到邺城的机遇是什么，纵然她的心中有对自己身上的担子的认知，但是她既然安然过了这么多年，若是真的要回来必然是有原因的。刚开始他会觉得她这些年都在处心积虑的积攒着什么法子，或者是等待自己长大，在他的感觉里她应该是有很多打算的。可是等到她回到了宫里，等待她的那些显得莽撞又不够谨慎的事情一件一件的摆在他的眼前，他就开始怀疑她回来的机遇究竟是什么。
　　姜豪在他府上暂住的时候他也开口问过，可是姜豪每一次都只是沉着脸摇头，愣是一个字都不肯说。后来，他知道了她在长安是仰仗宇文达的照顾时，又感叹她好不容易脱离了一场宫廷斗争，结果又跳入了另一个朝廷。
　　而现在，他又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想到自己曾经在小怜的面前提起过宇文达，也问过她为何不直接留在长安不回来，这一刻在萧许阳的脑海里想起她当时的脸色却犹如昨日。
　　她有些难堪、无奈，却又有些哭笑不得，缄默不言，好像这一切都没有关系。
　　“在来隆基堂之前，我一直有个疑问。”
　　恍若刚刚姜豪来说的那件事情并没有多么的重要，萧许阳斜睨着宇文达，眼神古怪：“你留在这里，我可以当做你是在想小怜。可是，如果你真的想她，你派人出去寻她，自己为何不去？”



　　☆、第577章　舍江山换美人　34


　　姜豪盯着宇文达看了半刻，却又知道自己现在没什么插嘴的资格，又瞥了一眼面色愠怒的萧许阳，背过了身去。
　　在他的认知里，虽然萧许阳和他一样并没有过问小怜私生活的权力，可是他也知道萧许阳与小怜也算是朋友的关系，也知道小怜对当年认识的人都十分的看重。他知道宇文达和小怜的关系里宇文邕充当了一个有些令人不悦的角色，可他还是觉得若是宇文达对小怜是真的有心的，那么这些所谓的阻碍也就不是阻碍了，毕竟宇文达在他的心里是一个对权势并没有什么贪欲的人。
　　宇文达看着气势汹汹的萧许阳，即便是想辩解几句也觉得自己无法出声。
　　他是心虚的。
　　萧许阳的问题并没有任何的问题，他感到尴尬和无措也是因为萧许阳说的事情都是真的，这些话题都一板一眼的戳到了他的痛楚。他虽然从未低估过自己对小怜的情意，可是在宇文邕态度强硬的情况下他不敢离开邺城也是个事实，而他不敢离开邺城也就意味着他在对待小怜的事情上还不够坚定。
　　这一点，他有错。
　　可是，他还是想为自己辩解，即便这件事情牵扯到自己的兄长。
　　他不敢离开邺城和宇文邕有关，但并不只是单方面的因为惧怕，而是害怕宇文邕派出去的人先他一步找到小怜会对她不利。虽然他觉得自己情深意切的对宇文邕表达过自己的态度，也觉得宇文邕认可了他和小怜的感情，可是还没有见到小怜，他就不敢放手去做些什么。
　　所以，他在等她回来。
　　在宇文邕可能还会顾及到他这个做弟弟的而不敢太过妄为的时候，只要等到她回到自己的身边，他就不会再给宇文邕任何机会。
　　宇文达沉默着，萧许阳等了半刻也没听到任何的答复，耐心一下子就被磨掉了。他忽然拍了一下背过身去的姜豪的肩头，语气不善：“她在什么地方？”
　　姜豪没觉得落在自己肩头的力道有多重，回头淡淡的瞥了一眼萧许阳，又看了一眼虽然故作镇定眼神却满含期待的宇文达，道：“斛律孝卿本是受高纬的委托把传国玺还有诏策送到瀛洲的任城王手里的，可斛律孝卿却把这两样东西一路带到了邺城，此刻就在昭阳殿。”
　　“你是说他带着传国玺来见皇兄？”宇文达微蹙着眉头：“他是归降的？”
　　哐啷——
　　贵妃榻就摆在寝殿门口的一侧，他们三个人就站在寝殿的正中央讨论着。忽然，一声极其细微的碰瓷声齐齐的传入了三人的耳中，而这个声音正是从殿门的背后传来的。
　　三个人都站着没有动。
　　周国入住大齐，这邺城的皇宫得以保命留下来的内侍和婢女都是战战兢兢的。而这个隆基堂，宇文达也已经住进来几天了，这宫里上下也都知道这里除了宇文邕，最该让人注意的旧时宇文达。
　　隆基堂也并没有外人。
　　三人还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在寝殿门后的人已经走了出来，将手中的盘子放在了地方，看着刚刚开口的姜豪，声音微颤的问道：“斛律大人吗？”
　　祝公公站在三人的中间，平日里若是被这样身份尊贵的人用炙热的目光盯着早已经下跪了，而此刻脸上却没有半丝半毫的动摇之意，只目光迥然的望着姜豪，还在等着下文。
　　斛律孝卿在大齐为官，官位也不低，所以对于祝公公知道斛律孝卿这个人的事情，他们三个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难道娘娘见斛律大人那几次，都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祝公公的唇色霎时有些苍白，好像想到了什么让人觉得可怖的事情，猛地一下不顾身份的拽住了宇文达的袖袍，双目瞪得老圆：“斛律大人是随着皇上和娘娘一同走的！现在斛律大人把传国玺拿回来了，若是让皇上知道这是娘娘拜托的事情，皇上肯定会对娘娘不利的！”
　　祝公公眼眶渐渐有些发烫，双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软软的跌坐在地上。
　　虽然他不知道宇文达和小怜究竟是什么身份，可是从宇文达住进隆基堂就总是看着小怜用过的东西默默发呆的时候开始，他就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应该是有什么的，甚至是一些很暧昧的关系。而这几日，只要得了空闲，宇文达便会躺在这张贵妃榻上，神情期待的询问一些和小怜有关的事情，甚至细节到她平日在宫里喜欢用的菜肴是什么和她平日爱到什么地方去打发时间。
　　听到斛律孝卿拿着传国玺回到邺城的消息，他下意识的就把宇文达当成了能够解救小怜的人。
　　虽然知道小怜一向想到什么就敢做什么，萧许阳听到这个情况的时候心跳却还是不可抑制停了一下。他不是很敢相信她竟然把目光放在了传国玺的身上，虽然现在大齐已经名存实亡也被并入了周国之中，这传国玺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了，但是在这之前她就已经和斛律孝卿做好了这方面的沟通，着实让人感到惊讶。
　　宇文达不认识少时的小怜，虽然知道她有些倔，可是乍听到她会把盗取传国玺这种事情做出来的时候，还是狠狠地惊讶了一下——
　　但也只是片刻。
　　宇文达眼珠子转了转，眼睛忽然笑得弯弯的，缓缓地坐回到贵妃榻上，垂眸看着还没有回过神的祝公公，头往他的方向凑了一些：“那么那个韩长鸾可有告诉你，斛律孝卿到昭阳殿的时候，是如何向皇兄禀报的？”
　　宇文达嘴角的笑意虽然很柔和，但是在其他几人看来却莫名觉得有些惊悚。
　　祝公公不知道他为何会笑起来，甚至觉得他在听到小怜可能会有危险的时候还露出这样的表情太过让人感到气愤，声音冷硬了一些：“说是让皇上尽快派人往去往陈朝的路上援救娘娘。”
　　宇文达眼中的笑意又浓郁了几分。
　　他太过庆幸，庆幸她是个聪明的人。
　　在外人的眼里大齐的传国玺对宇文邕可能没有什么作用，可是他还是明白这个传国玺若是到了宇文邕的手里，可以免去宇文邕在治理大齐问题时候的很多麻烦，也可以用这个传国玺压制一些还未对周国俯首称臣的王公。



　　☆、第578章　舍江山换美人　35


　　小怜已经为自己谋了一条好路。
　　宇文达知道这个传国玺在昭阳殿上由斛律孝卿捧着诉说由来后递交给宇文邕之后，小怜的身份就不一样了。不管她当初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一层面的问题，而依照现在的发展，宇文邕手中的传国玺必定要记上她的一功。
　　“你家主子倒真的是和别的女子不一样。”
　　宇文达的声音有些愉悦，仿佛连呼吸都是跳跃着的。他瞥了一眼祝公公，眼神又快速的从萧许阳和姜豪的脸上划过，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猛地一拍手：“我去寻她。”
　　…
　　南邓村。
　　在通往陈朝的国道旁，有一个鲜少有人问津的村子。村子虽然比较贫穷，但村民能够自给自足，而前些日子大齐大赦后村民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村子一共就五十多户人家。
　　小怜站在残旧破损的门边，一脚踩着门槛，目光呆滞的望着在院子里蹲在地上在忙活着什么的男子。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身上麻布制成的衣服。
　　在妙胜寺的时候她也穿过麻布制的衣服，只是这个时候自己身上穿着却又觉得十分的不适。
　　高纬在院子里忙碌的弄着什么，小怜远远地瞧着，看他在烈日的照射下仍旧没有要偷懒的意思，全然没有曾经也是个锦衣玉食的人的感觉。
　　她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像是忽然的又颤了一下。
　　不再看高纬，她回身走回到屋内，手撑着有些不稳的木椅缓缓坐下。
　　她没有想到他会把她带到村子来，也没有想到他会让其他人通通都往陈朝去，唯独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她是明白的，知道他想做些什么，知道他心里真的对她上了心，也不想放弃这段感情。可是，她不觉得他们之间的这段感情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她也不可能在他的身边待一辈子。
　　而且，她早已说过与他的路已经到了尽头了。
　　高纬从宫中离开的时候带了不少金铢，如今这破旧的民居虽然称不上体面，但家具都一应俱全，倒是没有什么缺的。
　　想了想，她又抬眸往院子里的高纬望去。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宫里的时候就想到了要带着她遮着掩着过日子。她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不相信他竟然把她的拒绝当成了耳旁风。而且，就算她愿意，周国的士兵也一定不会放弃寻找他，在这样的村子里忽然入住就是件特别的事情，她隐隐有种想法觉得再过不久他们就会被人找到。
　　她觉得他是知道的。
　　可他还在贪恋着什么。
　　高纬从来没有干过这种粗重的活，现在也只是凭着印象里把买来的竹搭在一起做了篱笆围住了他们的院子。
　　如今没有其他人，小怜完全有逃离的机会。可是，她又莫名的喜欢这样的日子，虽然知道总有一天会被周国的人找到，她也想着过一天就是一天。与高纬沉默无言，她便穿过后院的小门，往村子后山的地方走。
　　后山有一棵很大的果树，听说是村长家的。果树重在上山必经的路上，上山砍柴的村民也常常会在这棵能够庇荫的树下坐着歇息，而这里的气息也因为轻风和植物而显得格外轻松，她倒是真的喜欢这里。
　　后山并不高，但是很大。
　　这几常常一个人到后山来，就在果树下。有的时候在这里坐上两个时辰都不会遇到村民，即便遇到他们也不会张口打扰正在看书的自己。
　　小怜五官本就长得惊艳，如今虽然不穿奢华美艳的宫服，但即便穿着麻衣她也仍旧眉清目秀得让人难以挪开目光。她虽然长得美艳，路过的村民也总会往她这边瞥上一眼两眼，可因为她总是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面上的笑意也平易近人，村里年幼的稚童这几日也很爱粘着她。
　　在长安的茶楼里，小怜对说书先生说过的一些轶事仍旧记得很深刻，再加上从韦夐那边听来的一些，她会对村里的稚童说一些稍加编纂的故事，常常会听到孩子们天真的发问。而那些问题虽有一些太过难以回答甚至摸不清头绪，她却好像见到了当初在妙胜寺懵懂不知世事的自己。
　　其实在这种偏僻的村子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她只是叹息和高纬再无可能，这样像是数着最后一日到来的提心吊胆让人心悸。她不知道等人真的寻到了这里会有怎样一番场景，也不知道这些平日里淳朴的村民看到那样的阵仗会不会留下一身的阴影。
　　“姐姐。”
　　坐在小怜身侧的一个小女孩揪住她的尾指，仰头笑眯了眼看着她：“昨天回去后我问了我娘和我爹，他们说那个兰陵王果真是像你说的那样厉害的！”
　　小怜抿嘴笑了笑，瞥见小女孩的头上有一片落叶，抬手替她拂去，声音轻柔的反问道：“是吗？”
　　“嗯！”
　　小女孩重重的点了点头：“还说兰陵王是个好人！”说着，她的脸忽然变得有些红，低下头声音也微弱了许多：“以后……以后我也要嫁一个这样的人……”
　　小怜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却又知道这是小女孩的心思，看她既然已经羞怯了也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不知道回到长安后，她能不能去看看郑玲珑和念尔。
　　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间似是过的特别快，头顶的果树枝繁叶茂，却因为她此刻的心情而感觉到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的沉重。
　　孩童的父亲从山下下来的时候将自家的孩子领走，小怜估摸着这时辰应该差不多到了用膳的时间，便等到所有的孩童都随家人离开后，自己才起身走回去。
　　她并不算是个会厨艺的人，在长安的私宅里也只是在李婶身旁看过一些，做出的吃食虽然算不上美食却也还是能够下肚的。而高纬从来没有碰过这方面的东西，即便有想要放弃过去重新开始生活的打算，可这种非常表面的事情显然已经难倒了他。



　　☆、第579章　舍江山换美人　36


　　她也不打算亲自下厨。
　　并不是她不会，而是觉得如果她亲自下厨了可能会给他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可能会多生枝节。
　　高纬没有什么复国的打算，也没有那个本事，小怜其实是想着如果能够让宇文邕放过高纬，他想要重新开始生活的打算也不是不可能实现的。如果宇文邕真的能够大发善心放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