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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她的神情，月华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叹着气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说道：“你怎么就是学不会呢？”不管他想多少办法都用，果然，他说的、做的再多，实质上却没有什么改变的话。她还是不会相信的吧？事实上，也是他自己一再拖延的结果。只为了让月旃氏得到她应有的下场罢了，这样做，到底值得吗？

　　　　月华心里百转千回，玉蟾却是一脸的疑惑，说道：“什么？”

　　　　“没什么！”月华摇了摇头，拿手指头点着她的额头，说道，“这个时候，你只要喊我的名字，告诉我，你要回娘家一趟就是了！”

　　　　玉蟾的脸又变得通红，嚅嗫着说道：“可是……”她的心跳得飞快，即使早已有了不同的决定，她还是被他的话说动，整颗心卟嗵、卟嗵地跳个不平，连句话都说不清楚。

　　　　月华也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径自站了起来，走进里屋里找了一件外袍出来穿上，自己动手将头上束发的布带换成了一个银鎏金嵌八宝珠的发冠，然后脱了木屐换了一双外出的靴子。

　　　　“您这是……”玉蟾跟着走过去问道。

　　　　“很久没去南北楼了，反正今天也是闲着，准备去看看那边的情形。”月华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平时用的那个荷包呢？你给我弄到哪里去了？”

　　　　玉蟾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月华是要陪她去，虽然觉得有些不安但却有一些小小的喜悦，连忙说道：“那个已经旧了，我给您准备了一个新的就在枕头边上，您平时用的东西也都给您放进去了。”

　　　　“新的？”月华心中一动，捡出玉蟾所说的那个荷包一看，是上好的蜜合色蜀锦缎子做的底，上面绣了山石花鸟的图案，是适合秋冬季节用的款式。但是，那上面几乎看不出什么针脚，几片兰草叶子，一只蟋蟀，都绣得活灵活现的，一看就是绣艺非凡的人才做得出来的。月华却不免有些失望，他看着玉蟾，说道：“这是哪来的？”

　　　　玉蟾觉得他问得有些蹊跷，他平时根本不讲究这些，都是准备什么就用什么，这会儿怎么会想起来问的？但是，既然他问，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她下意识地答道：“是瑞琴派人送来的，还有衣裳、鞋袜等。”这两年下来，瑞琴的成长很多，从一开始只管绣活，到现在整个绣坊的事情她都已经说得上话了，所以主动包揽了这边小宅子里的针线活，当然了，丫鬟、奴仆的衣裳是绣娘们做的，而月华、玉蟾的却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只是，玉蟾的那一份算是她们私底下的交情来往罢了。现在，瑞琴听说老太太来了这边，又加了老太太的一份，让老太太喜欢的跟什么似的，还把瑞琴叫进来说了好半天的话。

　　　　月华也知道这些事，当下不好再说什么，脸色却还是有些臭：“那你呢？你见我荷包旧了就不知道帮我做一个？”他听说别人家的老婆不管手艺再差，都会替自己的老公做些帖身的物件。

　　　　“我哪有瑞琴做得好？”玉蟾理所当然地说道，她倒也不是没有做，只是，做出来的自己怎么看都觉得配不上月华，干脆留起来自己用了。

　　　　“还不快去换衣裳，你打算就这么出门？”月华臭着脸吩咐，心里却恨恨地想，这个不解风情的！

　　　　玉蟾心急去见爹娘，也没有什么心思好好打扮，随便地梳了一对常梳的垂髫髻，簪了朵银鎏金的珠花，换上了一件秋香色的素面斜襟小袄，搭了条赭红色绣万字纹的八幅长裙，外头罩了件藕荷色镶边的长比甲，备了月华惯常用的东西就好了，月华知道她心急，也没有让她多等便带着她坐上往南北楼去的马车了。

　　　　月华去见了邹掌柜和徐管事几个，玉蟾则径直往后院奔去，到了那里却没有见着玉蟾爹，才听说玉蟾娘病了，玉蟾爹已经告假好几天在家里照顾着玉蟾娘了。玉蟾拔腿就往玉蟾爹娘租住的屋子跑去。

　　　　“娘！”玉蟾一进门就急切地喊道，连额头上的汗也来不及擦一下。而这陈旧的屋子虽然并不起眼，但平常总是被玉蟾娘收拾得纤城不染的，这次却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让玉蟾的心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玉蟾爹正好从屋子里出来了，说道：“玉蟾，你怎么回来了？”

　　　　“爹，娘病了你怎么也不来告诉我？”玉蟾急急地说道，“娘她怎么了？请了大夫没有？是什么病？”

　　　　“你娘说只是小毛病，让我不要叫你。”玉蟾爹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夫也来看过来了，说是风寒，加上什么郁结什么的罢了，给开了药，叫她好生休养着便是了。”

　　　　郁结？郁结于心……玉蟾娘果然是因为南边的消息而担心得病倒了的吗？玉蟾想道，这里，里面传出一阵咳嗽，接着，玉蟾娘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响了起来：“玉蟾，是玉蟾回来了吗？”

　　　　玉蟾连忙大步地走了进去，走到床边看着消瘦了许多的玉蟾娘说道：“娘，是我！我回来了！”声音里却不由得带上了几许酸涩。

　　　　“你有没有阿宝的消息？”玉蟾娘抓着玉蟾的手问道。

　　　　在来的路上，玉蟾想了无数个谎言来安慰玉蟾爹娘，现在看着玉蟾娘这般模样却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咬了咬唇，说道：“娘，您别担心，哥哥现在是义军首领身边的最亲近的人，如果他都有事，那首领虽然暂时吃了败仗，可人还好好地盘踞在江南呢，哥哥也一定在南边。”

　　　　“是真的吗？”玉蟾娘不放心地说道，“你别骗我！”

　　　　玉蟾强笑了一下，反握着玉蟾娘的手，刻意放低了声音说道：“娘，我怎么会骗您呢？您想想，夏人都是从北方来的，北方人向来不善长水战，只要他们敢过江，那一定就是义军的天下了呀！哥他一定会立个大功回来的！”

　　　　“娘不想要他立什么大功，只想要他平平安安地回来！”玉蟾娘略放下了心，说道，“从你说有他的消息以后，娘就天天盼，白天盼着，晚上也盼，就只盼能让我再见他一面，就算是折寿我也在愿意……”

　　　　“娘！”玉蟾连忙打断玉蟾娘的话。

卷三　双双燕子飞离巢　第二百一十一章办法

　　　　玉蟾娘见到了玉蟾，整个人略微精神了一些，还挣扎着要起身给玉蟾做饭，但对玉蟾安慰她的那些话始终将信将疑。玉蟾不由得有些后悔，她不应该急着把常宝的消息告诉父母，就算是要说，也不应该把常宝如今的身份和盘托出。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守在玉蟾娘身边一遍一遍地重复那些干巴巴的安慰。

　　　　不久，与邹掌柜、徐管事等人谈完事情的月华走了过来，见这情形便问道：“怎么回事？”

　　　　玉蟾爹叹了一口气，知道月华也是见过常宝的，便把玉蟾娘的情况跟他说了。

　　　　月华皱了皱眉，也不避嫌地走进了内室，向正哀声叹气的玉蟾娘说道：“你放心吧，常宝这会儿一点事都没有，好着呢！别等到他平安回来却又见不着您了。”

　　　　“大少爷！”玉蟾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月华说这话虽然在理，但也太直接了些。

　　　　玉蟾娘却顾不得这些，只紧张地盯住了月华，问道：“大少爷？你是怎么知道阿宝没事的？难道，你有他的消息？”玉蟾娘即期待又有些忐忑地看着月华。

　　　　“我没有他的消息，不过，我离开德州的时候曾安排人注意常宝的消息，，如果他没事就算了，有什么事就第一时间传消息回来告诉我。所以，现在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月华不由得地放柔了表情，安抚似的说道，“以后万一有什么消息的话，你若是身体健健康康的我就告诉你，如果你身体还是像现在这般弱不惊风的话……”他看了玉蟾一眼，说道，“那我可不敢告诉你任何事情了。免得刺激到你。”

　　　　玉蟾娘盯着月华好一会儿，才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般，说道：“真的？你真的能得到阿宝的消息？”

　　　　“当然，我在南边开了好几家铺子，那些地方都是我的据点，一有消息就会立即传来。”月华说道，“以后一有个什么，我都会立即告诉您。”

　　　　“所以，娘，没有消息是好事！”玉蟾连忙在一旁安慰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了半天。玉蟾娘才终于振作了起来，陪着她们说了一会儿话便沉沉地睡去了。时间快到中午，玉蟾和玉蟾爹一起。一个做饭一个给玉蟾娘煎药，月华出去了一阵，回来时带了一名大夫过来，重新给玉蟾娘把了脉，除了常用的风寒药之外又加几样舒肝散郁的药。月华又让人拿了好几样名贵的药材过来。玉蟾爹连连推辞，月华却根本不容他拒绝，而玉蟾虽然也有些不安，但为了玉蟾娘的病情还是劝着玉蟾爹收下了。

　　　　两人在那小屋子里待了一整天，直到快到傍晚时才因记挂着老太太而不得不回去了。月华本来也想留玉蟾在家里住几天，但这屋子颇小。只有一间寝房，往常玉蟾来都是玉蟾和玉蟾娘睡床，玉蟾爹到堂屋里打地铺。现在玉蟾娘病着，月华也有些担心玉蟾会过了病气，见玉蟾并没有提出要留下来，便带着她回去了。

　　　　上了马车，玉蟾的情绪便变得十分低落。垮着肩膀坐到了马车的角落上缩成小小的一团。月华便叹了一口气，将一张毯子披在了她身上。轻声说道：“不过是普通的风寒而已，喝几帖药就没事了。”

　　　　“我娘这是心病！”玉蟾摇了摇头，双眉紧紧地蹙成了一团，求助地抬起头看着月华，说道，“大少爷，我当初要是没有那么急着告诉他们我哥的消息就好了，我是不是做错了？”

　　　　当初，月华就曾反对玉蟾把这事说出去，可玉蟾实在是太想让父母也跟着高兴一下了，所以，就忍不住把这件事和盘托出了。但是，现在玉蟾这个样子，月华又怎么好去责备她？他轻声说道：“就算是说，也不应该把他现在在义军里的事情说出来，不过，说都说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大不了，你以后多来陪陪你娘，好好开导开导她就是了，我也会派人去南边查查常宝的消息。”

　　　　刚刚他说有派人注意常宝的事也是真的，只是他们也只知道常宝是武修元身边的人，目前是什么职位、在做什么事情他们都不知道，只能派人去查。

　　　　“大少爷，我……”玉蟾抬起头来，有些不安地看着他，说道：“我又给您添麻烦了！”

　　　　“傻瓜！”月华笑骂了一声，伸手把她揽到了自己身边。

　　　　之后，玉蟾连着几天都回去看望玉蟾娘，陪她说说话，开解开解她，渐渐的，她倒也恢复过来。只是仍旧有些忧心忡忡的，还像往常一样勤快能干，但整个人却好像少了些什么一般。

　　　　而另一边，兀良合。济特尔派了好几波人从各个方向入手，去寻常月华与南边叛军有勾连的证据，但全都铩羽而归，他几乎可以肯定是有人故意阻挠他，偏偏又查不出是谁。正当他焦头烂额之际，旃兰艳却在一旁冷眼旁观，也只能冷眼旁观，只因兀良合家的大太太正坐在女眷位置上仅次于她的座位上对她虎视眈眈，不时还扯着嗓着对兀良合。济特尔指手划脚，说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建言来。旃兰艳懒得理会这种无知蠢妇，觉得光凭自己也一样可以找到月华那小子的证据来，从议事厅离开以后，便换了衣裳直奔月府。

　　　　这日，是入秋以来一个难得的晴朗天气，月旃氏正带了一帮丫鬟、仆妇被人扶着在开满海棠花的园子里散步，一面看着月盈吩咐管园子的婆子收拾园子里的花草，过几天，邀请她的小姐妹来办一场花宴。

　　　　“娘，您我安排得妥当不妥当？”月盈吩咐完以后，回头来问月旃氏。

　　　　月旃氏这几日心情也还不错，便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安排得倒也还算妥当了，不过，这种事情一个办事熟练的媳妇子也可以做得到，而你做为主人家，关键还是在花宴当天的待人处事上。人来的都是哪些人，什么身份，什么背景，喜欢什么，忌讳什么都得记清楚了，免得费了大力气还得罪了人，来的每一个人都要照顾到，一个也不能疏忽了。另外，也不能过于讨好、谄媚，落了自己的身份……”

　　　　月盈见月旃氏心情不错，便吐了吐舌头，大着胆子说道：“娘，这些事你都早跟女儿说过了，哪里用得着这么左一遍右一遍……”她还没有说完，月旃氏一个严厉的目光丢过来，她的声音便渐渐地低了下去。

　　　　这时，有个小丫鬟匆匆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奴、奴婢回大太太的话……门房上的小厮过来传话，说是兀良合家的姨太太到了，问是请进来还是迎去蓉华院？”

　　　　“她怎么又来了？”月盈心直口快地说道。

　　　　月旃氏又横了她一眼，笑着向那个小丫鬟说道：“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跑得这么急做什么？这满头大汗的样子反倒是失了咱们府里的体统，跑跑跳跳的更是不像个样子，以后不可这样了。”

　　　　那小丫鬟吓了一跳，忙跪下讨饶。

　　　　“都说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快起来吧！”月旃氏说着，又命喜蓉抓了几个铜钱打赏那小丫鬟，又让喜蓉去把旃兰艳请到这边园子里来，让贞芹去给自己拿衣裳，让裘妈妈带人去准备几样适合孕妇吃的点心、茶水来。然后又让月盈带人去把花宴上可以摆花盆的地方圈出来，一时间，整个园子里便只剩下月旃氏一人，她慢慢地走进了附近的亭子，在里头寻了个石凳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旃兰艳就施施然地来了，喜蓉将她引进亭子里之外，自己走到亭子外头去守着了。

　　　　“怎么了？”月旃氏问道，“你们家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

　　　　“有那只母老虎在，又怎么可能处理得好？她以为谁会稀罕她家那个庶出的相公不成？成天盯着，倒搅和得正事一件也办不成！”旃兰艳气呼呼地说道，“结果到了现在，那小兔崽子还逍遥着呢！姐姐，你快帮妹妹想个办法吧，我也是实在没辄了。”

　　　　月旃氏笑了一下，说道：“你们兀良合家说的那件事情本来就无凭无据的，我原本可以不必理会，可念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我已经答应让你们随意处置那小崽子了，可你们奈何不了他，我还有什么办法？”

　　　　一个庶女出身的竟然这么跟她说话？旃兰艳眼中闪过一丝不甘，随即却又说道：“我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等夫君回来提刀杀了那小崽子就是了，从此就当没有月家这门亲戚，可是姐姐你就不同了吧？这么个祸害留在世上，威胁最大的就是姐姐你了吧？可怜我那几个外甥，空担了个嫡子嫡女的名分，将来家产一分也轮不着！”

　　　　这话正说到月旃氏的心头之恨，但她又岂会将自己的情绪显在脸上？神情仍然十分平和地说道：“这个妹妹不用担心，早前，李氏那笔嫁妆落入那小崽子手上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月家就算是座金山银上，那上面不写着我的名字也跟我无关，所以，我早有准备。妹妹信不信，这偌大的月家，早晚都随了我姓旃？”

　　　　月旃氏出手大方，旃兰艳早已领教过，又怎么会不信？旃兰艳咬了咬唇，说道：“那姐姐就看着我这样下去么？”

　　　　“怎么会呢？”月旃氏一笑，说道，“你是我妹妹，我当然不会不管。早知道你一定会有一天为这事来找我，所以，我就替你想好办法了。”

　　　　“什么办法？”旃兰艳忙问。

　　　　月旃氏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小崽子身边有个丫鬟叫玉蟾的，是那小崽子的心头肉，曾跟着去过南边的……”

卷三　双双燕子飞离巢　第二百一十二章出路

　　　　要说的已经不需要再多了，月旃氏没有说下去，旃兰艳自然也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这时，裘妈妈带人弄来了点心、茶水，贞芹也命人搬来了垫了褐金色波斯毡的椅子，还有挡风的凤翅花梨木的山子画屏，以及给月旃氏添的衣裳。两人便当着一众丫鬟、仆妇开始喝茶聊天吃点心，偶尔提及兀良合家的事情，却也没有提及什么隐秘的事情，好像旃兰艳只是单纯地来看望姐姐一般。

　　　　所以，下衙以后的月望兄弟两人得知了这件事之后都十分不解，忙问月旃氏身边那名丫鬟：“确实只是这些了吗？有没有什么话是你听漏了的？”

　　　　“没有……”那丫鬟摇了摇头，忽然又顿了一下，随后有些犹豫地说道，“不过，大太太听说姨太太来了之后，便命喜蓉姐姐去园子外头接人，命裘妈妈带我们几个小的去准备点心、茶水，又让贞芹姐姐去拿御寒的衣服和披风，当时，只剩下大太太一个人在园子里。而我们弄好茶水时姨太太已经同大太太坐在一起了，但之后问了喜蓉姐姐，喜蓉姐姐说姨太太也不过是先我们一步到罢了，所以……奴婢觉得，这么短的时间，大太太和姨太太应该也说不了什么。”

　　　　月望皱了皱眉，让丫鬟自己下去领赏钱，随后对月满说道：“二弟，你看这件事……”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