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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不想贪这喜上加喜的事，无论什么事都该讲个顺顺利利的。无故延期了总是不好。”老太太说着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盼到孙子长大，娶媳妇了……”

　　　　“娘。您的孙子又不只是华哥儿一个！”月旃氏却意有所指地笑着说道：“耀哥儿毕竟是次子，抢在兄长前头成亲原就是不该，毕竟长幼有序！与其替耀哥儿不平，倒不如先给大少爷找门亲事，趁此机会把这个顺序给正回来。也免得入祠堂拜祖先的时候惹祖先生气，您说是不是？”自从她谋害月华的事情闹出来以后。月旃氏便不再称月华为“华哥儿”了，一直都是以“大少爷”为称呼。

　　　　这话总算是让老太太转移了心思，听完之后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也有道理，华哥儿如今都已经十八了呢！寻常人家的哥儿哪有到这个年纪还没有成亲的？”说完，便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问月旃氏知不知道哪家有合适的姑娘，显然是不打算让月旃氏过问这件事了。

　　　　月旃氏便也不问，只是笑着说道：“谁说不是呢？连盈姐儿都有了夫家了……说起来，眉姐儿跟盈姐儿年岁相差也不大，虽说是庶出的，这婚事却也该提了。”

　　　　“这么说起来，咱们家都有四个孩子该谈婚论嫁了？这一眨眼，怎么孩子们都长大了？”老太太有些愕然，几个女孩子中她最喜欢月眉温婉得体，只因为她是庶出不好显在外头罢了，她的婚事也得好好合计合计才是。老太太想了一想，又笑着说，“等办完了华哥儿亲事，接着便该是耀哥儿的，随后是盈姐儿、眉姐儿两个，等到他们的婚事都办完，朔哥儿、辉哥儿都又好说亲了！哎哟哟，这真是……”想到这样的情景，老太太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不是嘛！”月旃氏陪笑道，“接下来好几年都不得闲了呢，您想想，等不到朔哥儿、辉哥儿他们的亲事办完，您的重孙子哥不又该出世了吗？到时候，我可也当上祖母了！”

　　　　“那可就太好了！求菩萨保佑我活到那一天吧！”老太太说着朝西方拜了拜。

　　　　月旃氏陪着老太太拜了一回，然后又问道：“娘，那眉姐儿的婚事上您有没有什么合意的人家？若是没有，我这边倒认识几户人家还不错。”在老太太之前，月旃氏也养了月眉十来年，倒也从来不曾亏待过，所以，对于月眉的亲事她心里也是有主意的，虽然不至于刻意让月眉低嫁，但至于也应该是对她的儿女有些助益的人家才是。

　　　　老太太闻言便顿了一下，随后说道，“这件事柳姨娘也曾在我跟前提过几次，也提了几户人家，不过，眉姐儿即便是庶出却也是我亲孙女儿，这几年跟月娥、月娘一样都是养在我身边的，婚事自然有我做主，柳姨娘虽然是生母但毕竟只是个妾室罢了，哪里容得了她多嘴？”

　　　　“媳妇倒是不知道这件事，柳姨娘也太没分寸了。”月旃氏附和着说道，心里却清楚，老太太把月眉的婚事也揽了过去，同样是不想让她插手，刚才那话明着是说柳姨娘，实际上却是指着她说的呢！月旃氏心里冷哼了一声，若不是月家这一摊子太大，她一个老婆子没本事管，不然，她也不会容许自己再重新管家的吧？现在又在她跟前充什么慈母？

　　　　老太太便随意地说了几户相熟人家哥儿、姐儿的趣事，将这件事岔了开去，随后又问月旃氏肚子里的孩子如何，吩咐赵妈妈送了一堆滋补的东西过去。

　　　　月旃氏在一旁凑着趣，心里却如同吞了只苍蝇那般难受，没坐一会儿就找借口告辞，老太太便吩咐用自己的软轿送她回蓉华院去。她出去以后，赵妈妈端着一个炖盅走了过来，见老太太仍然看着月旃氏的背影，便说道：“老太太这是看什么呢？”

　　　　“我在看，人的心怎么就看不透呢？”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旃氏，里里外外地做了多少错事了，如今，竟然是还不知悔改？”

　　　　“怎么？她刚才说什么了？”赵妈妈问道，方才她知道老太太是有意要敲打月旃氏几句，便带着其他的丫鬟们避开了，怎么现在却好像是老太太一副哀声叹气的样子？

　　　　“我本来打算说她几句，话还没说出口呢，她倒又打起眉姐儿的主意来了。”老太太说完，又想起自己毕竟没有听月旃氏所说的那几户人家是些什么人，便顿了一下，说道，“罢了，许是我多心了罢！”

　　　　赵妈妈便笑了一下，说道：“便是多心也没什么，先防着，总比真闹出什么事来要好些。您看，您该说的也说了，该护着的也护在你怀里呢，别的事咱就别管了，现在先把这药膳用了，补补元气。”

　　　　“也是，不补，可怎么看得到我重孙子呢？”老太太点了点头，炖盅揭开以后便散发出一股子药味，老太太便皱了眉，却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药膳可真苦！”

　　　　赵妈妈便笑道：“老太太您长命百岁，何止是重孙子？重孙媳妇娶进门您还跟现在一样硬朗着呢！补不补都一样，只是，这药膳可是大少爷大老远带回来的，这份孝心您可不能不受！”

　　　　老太太的神色这才好了些。

　　　　月旃氏回到蓉华院里，心里堵着一口气怎么都不顺，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敢乱发，只好轻抚着肚子围着屋子里的紫檀木镶大理石的圆桌慢慢地走了起来。好半天，她终究还是忍不住，扶在桌子上的手一挥将桌子上的茶具通通扫落在地板上，发出“咣啷——”的一阵巨响。

　　　　自从那个小崽子回来以后，她身边就没有过好事情！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裘妈妈和喜蓉两人匆匆地跑了过来，一叠声地问道：“大太太，您怎么了？”

　　　　“你们都死哪去了？我一个人在屋子想喝杯茶都叫不到人！”月旃氏一手抚着肚，一手指着她们骂道。

　　　　可是，她刚刚回来的时候明明吩咐她们不许进来的。喜蓉和裘妈妈交换了一个眼色，谁都不敢提醒月旃氏，一个赶忙跑去倒茶，另一个则匆匆地走到她身边扶她到炕几边坐下。这时，外头有丫鬟过来通报：“大太太，兀良合家的姨夫人派人送了帖子过来。”

　　　　ps：　　更晚了……
卷三　双双燕子飞离巢　第一百九十六章姐妹

　　　　兀良合家虽然被月阔察。博尔赤金保了下来，但现在仍然属于戴罪之身，一家子男女老少都被软禁在府中，除非出征在外的兀良合将军与月阔察。博尔赤金汇合以后才有机会戴罪立功，前两天月阔察。博尔赤金领军出征，兀良合家却没有一个人出来送行。月旃氏和旃家人也是体谅旃兰艳日子不好过，这阵子都没有去找个旃兰艳，月旃氏也只是差人送过几回东西过去罢了。现在月阔察。博尔赤金和她们随军出征的父兄都已经走了，旃兰艳怎么这个时候又想起派人送帖子来了？

　　　　月旃氏虽然十分疑惑，但还是把旃兰艳派来的仆妇叫了进来，问清是旃兰艳想找个时间过来拜访以后，便跟那仆妇约下了见面的时间。

　　　　第二天，旃兰艳乘了轿子悄悄地进了月府的垂花门，也不见拜见老太太，径直地地走到蓉华院。月旃氏眼下正怀着身孕，月份又渐渐地大了，便也没有出去接旃兰艳，只派了个丫鬟在外头守着，自己打扮好了在屋子里等着。

　　　　“姐姐好大的派头！”旃兰艳气势汹汹地走进了月旃氏的宴息室中，阴沉着一张脸说道。她身上身了一件藕色的缠枝海棠花的斜襟小袄，外头罩着一件暗红色掺金线绣团花纹的长褙子，只露出一小截绣了荷花荷叶的浅色裙子和底下褐金色绣牡丹左倾的鞋子，头上齐齐整整地梳着牡丹髻，戴着一支金光灿灿的双凤衔珠的赤金花钗，这一身打扮半点不失名门贵妇的样子，但她容色瘦削，眼眶微陷，还有眼底下连脂粉也遮不住的她青黑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狼狈。她见月旃氏慵懒地倚在炕上，见她都走进来了才让一旁的老妈子扶着慢吞吞地起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口不择言地说道，“莫非，姐姐也是瞧着兀良合家如今倒了霉，眼看着要败了，所以趁这机会赶着上来踩一脚？”

　　　　“妹妹这是什么话？”月旃氏虽然十分在意自己与旃家、兀良合家的关系，很长一段时间里那也是她横行无忌的倚仗，但现在正如旃兰艳所说，兀良合家眼看着要败了，那她双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再说了。她们两人一个嫡一个庶，从小就斗到大的，真到撕破脸的时候。月旃氏可不会让着她。所以，月旃氏也沉下了脸，说道：“我如今身子重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还要我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那太阳底下去等你吗？我们自家姐妹的，难道就非得讲那些虚礼不成？如果你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那就要劳烦裘妈妈代我送客了。”

　　　　旃兰艳也清楚这件事的确是自己没理，说到底，她不过是一肚子火气见了什么都想发火罢了！若依着她以前的性子，月旃氏敢这样喝斥她，她早就转身走了，但今天这件事非同小可。旃兰艳也不能就走，只是，现在失了先机。原先准备好的一肚子话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口了。

　　　　“再说了，兀良合家如今快毕竟是惹怒了皇上，还是戴着罪，妹妹也不知道收敛着些，这一身打扮可够气派的！”月旃氏得了理。站在原地冷笑了一声，说道。“与兀良合家有过节的那些可都还好好地在京城里待着呢，可别被哪个有心的看见了，再一状告到皇上面前，那兀良合家要重新恢复过来可就难了。”

　　　　旃兰艳脸色一僵，出门时只顾着打扮得好看些不要在月旃氏面前丢脸就好了，这更深一层的东西却没有想过，此时被月旃氏这么一提醒不由得有些后怕，也意识到自己这次来不是来找月旃氏吵架的。想到这里，她干脆利落地掏出帕子，声音里立即带了哭腔：“我这不是怕说出来丢了兀良合家的面子，让人家以为兀良合家真的败了么？姐姐，你是不知道我这些日子被人糟践成什么样子了，那些人全都是捧高踩低的，如今消息一传出来，就连府里的奴仆都敢不拿我这主子当回事了！你哪里知道我的苦处？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像你这般嫁个文官的好，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再不用像我这般担惊受怕！”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月旃氏说道，心里却想起兀良合家没出事时旃兰艳那趾高气扬的模样。见到旃兰艳此时的样子，她心里冷笑，嘴上却安慰道，“皇上，再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兀良合将军不过是一时失了手，等万户侯领着援军赶到，那些叛军乱党还不是只有抱头鼠窜的份！”

　　　　“说得对极了！”旃兰艳却忽然抬起了头，眼泪模糊了脂粉，说道，“我今天来这里正是要跟姐姐说这件事。”说完，便径自吩咐月旃氏身边的裘妈妈和几个小丫鬟等退下。

　　　　月旃氏不由得一愣，那不过是她随口说出来安慰旃兰艳的，真论起来她们对战场上的事情都是一窍不通，再说了，她们都不过是内宅妇人，就算她们两个在这里说破了天又有什么用？平白无故耽误她养胎罢了！月旃氏便有些烦躁，但见旃兰艳目光中十分不忿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疑惑，示意裘妈妈等人到外头候着，待她们都出去以后便笑着调侃道：“怎么？妹妹还打算学历史上那杨门女将一般替夫出征不成？”

　　　　“那我可没那本事！”旃兰艳昂起了脖子，说道，“只是，我公爹、相公和小叔子都受了冤屈，我也不有坐视不管，所以，特意来问问姐姐的好儿子几句话罢了！”

　　　　“耀哥儿？”月旃氏一时被旃兰艳说得都糊涂了，她几个孩子中月弦还小，唯有月耀已经长大成人，现在也常与京城中一些士绅子弟相来往，所以，月旃氏首先想到的月耀。但是，月耀的往来范围也不过是京城罢了，跟兀良合家的冤屈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旃兰艳此时在这边喊着冤，谁又知道实际上是个什么情况呢？

　　　　“姐姐误会了！”旃兰艳冷笑了一声，说道，“耀哥儿本性纯良，有什么事也扯不一她身上。是您那个大儿子，月家的长子！”

　　　　月旃氏便笑了一下，说道：“那我可担当不起！如今，老爷、老太太把他护得跟个宝贝似的，生怕我动他一根毫毛，我如今也只能把他当大少爷一样的敬着罢了，哪还管得了他？妹妹可是找错地方了！”

　　　　旃兰艳准备半天的话就这么被堵了回来，顿时脸都涨红了，她咬了咬唇猛地站了起来，说道：“那好，既然姐姐不管，我就去找姐妹和老太太说去，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不给我个交代！”

　　　　“妹妹！你这是着什么急呢？这一时半会儿的，妹夫也回不来呀！”月旃氏忙叫住了她，说道，“我虽然管不了那小崽子了，可妹妹你可是我的亲妹妹，难道我还能不帮你不成？妹妹先压压你这满身的火气，把事情说清楚，咱俩个慢慢商量也不迟！”说着，她慢慢地起身把旃兰艳拉到自己身边坐了下来，又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示意她开始说话。

　　　　旃兰艳想到有些事的确得月旃氏帮忙，因而也只得压住火气，说道：“我公爹、相公他们在皖地本是中了叛军乱党的奸计，被马翻云和何氏两面夹击，寡不敌众才会吃了败仗，只是暂退以保全兵力罢了。正如姐姐说的，胜败用兵家常事，我公爹和相公他们本来就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是因为有人刻意诋毁了我公爹、相公，事情传到了皇上耳朵里，才会引起龙颜大怒的！而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正是你们家那好儿子回京的时候，您再想想他与欧阳家那位小将军的关系，姐姐难道不觉得太巧了吗？”

　　　　“你的意思是说，那小崽子故意传回的这消息？”月旃氏皱起眉头沉吟了一下，说道：“光凭你这两句猜测恐怕作不得准吧？”月旃氏多少从之前的几件事中学到了教训，就算她再恨月华，也不会平白无故让人把火烧到月家来，就算只为了她的几个孩子着想也不能。

　　　　“若光是这几句话，妹妹我怎么敢来？”旃兰艳气呼呼地说道，“我那个留守在家大伯也觉得事情蹊跷，便特意找人去查了这件事，你猜怎么着？你那儿子在这件事里面大有作为呢！”说着，旃兰艳便将月华如何与欧阳云起勾结好去皖地打探消息，又如何勾结马翻云一党谋害陈仕清，欧阳云起这边又如何推举兀良合将军南征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最后又哭道：“我就说，那欧阳家本来与我家不合，到了该争功的时候又如何要推举我家的人去，原来，果真是没安好心！”

　　　　“竟然有这种事？”月旃氏一时有些惊讶，她原来以为月华是负气离家出走，没想到他竟然是跟欧阳云起联合起来，出去做了这种事情！如果，南边眼下那场大乱都是月华一手挑起，那么，她以后还敢小看月华吗？

　　　　旃兰艳见月旃氏面带疑色，便拿起丝帕掩着脸哭道：“姐姐，你与那小崽子一向不和我也是知道的，我也不想为了那小崽子的事情来找姐姐你的麻烦，更不想把这件事算在月家的头上连累几个外甥，可是，你不知道我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自从我大伯查出这事与那小崽子有关之后，家里的婆婆、妯娌都说我是扫把星，是我惹来了这场灾祸，等到相公回来要让他休了我呢！你说我可怎么办好？”

　　　　月旃氏沉吟了一阵，说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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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双双燕子飞离巢　第一百九十七章孝心

　　　　旃兰艳前脚刚从月旃氏那里离开，一个本在蓉华院里扫院子的小丫鬟忽然丢了扫把，瞧着四下无人便匆匆地换了衣裳出府去了。而此时，月华刚忙完从外头回来，浑身无力地躺倒在屋子里的矮榻上，把一撂厚厚的帐本扔给了玉蟾。

　　　　玉蟾不由得有些头痛，最近，这些活计可越来越多了，好在这种事情也是她做熟了的，做起来也十分顺手。只是，看着上面的数额变化，她不禁皱起了眉头，说道：“大少爷，从南边带回来的那些货物本来也算是小赚了一笔，可是现在您又新开了三间铺子，帐面上的银子剩得可不多了！”明明，那笔钱已经足以她

　　　　“怕什么？”月华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说道，“过两天就是月底，南北楼、南北商行还绣坊都会交银子上来，不至于让你没钱用就是了。”

　　　　“可是，花钱的地方也很多呀！”玉蟾便一笔一笔地算给他听，“咱们这里上上下下要月钱、米粮菜蔬的不说，那几间新开的铺子暂时还没有盈利，可那里的掌柜、管事、杂役等有一大群呢，他们也得吃饭也得发月钱吧？这样算下来就是好大一笔了，再”

　　　　“先让南北楼、南北商行这边撑着一段时间，过些日子那几间新开的铺子也会有银子可收的。”月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