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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水顺着毛笔，滴落在奏折上，模糊了上面的字。
　　　　他迅速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
　　　　“母妃，再过两个时辰，应该就能看完了。”
　　　　闻言，荣妃皱起眉，脸上露出不悦。
　　　　“太久了，你的登基典礼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你这样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筹备完成？身为天子，这是最低的要求。”
　　　　殷永尘微微垂下眼眸，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点了点头。
　　　　“是，母妃，我会尽快完成的。”
　　　　荣妃的神色柔和了一些，笑了笑，道：“对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在外面看到了洛水心。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敢让她进宫，要是被发现的话，文武百官肯定会上奏弹劾。”
　　　　“我特意让人带她避开了所有耳目，不会被发现的。”殷永尘低声道。
　　　　荣妃缓缓叹了一口气，缓声道：“母妃不是不愿意你们接触，而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你明知道，语晴不太喜欢洛水心，现在正是需要唐丞相帮忙的时候。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不能因为冲动，而功亏一篑。”
　　　　殷永尘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儿臣知道，在登基之前，儿臣不会再这么做了。”
　　　　荣妃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若是真的喜欢洛水心，登基之后，也可以将她接入宫中，做个妃子贵人，到时我也不会阻挠你。”
　　　　“是，请母妃放心。”
　　　　殷永尘垂下眼眸，想起查到的那些消息，眼底却露出几分冷光。
　　　　唐语晴在凉城做的那些事，一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很快，就要有眉目了

　　☆、385　永远都不去了（一更）

洛水心命手下的人，全部寻找治疗灵陨刀伤的办法。
　　　　既然殷永尘都能找到，就证明一定有，以玲珑珍的情报网，就不信找不到！
　　　　但是找了一段时间，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与此同时，殷永尘即将登记的消息，也传遍了北殷。
　　　　早就筹备了许久，似乎是不想再耽误时间，不到半月，登基大典正式举行。
　　　　洛水心坐在馔玉楼上，极目远眺，能看到皇宫之中高高挂起的红绸，迎风飘扬，甚至还能隐约听到乐曲声。
　　　　街上不少店铺都没有开张，紧张地等待着消息。
　　　　一直到下午十分，才有人骑马在街道上奔走。
　　　　新帝登基，继承大统，大赦天下，税务重新整合，比以前减轻了大半。
　　　　皇宫中派出的人站在告示旁，耐心地为不识字的百姓讲解着。
　　　　闻言，所有人立即转忧为喜，欢天喜地地奔走相告。
　　　　看到这一幕，洛水心稍稍松了一口气。
　　　　就现在来看，她并没有看错人。
　　　　“小姐。”秦武站在身后，看到眼前的情形，脸上也露出一抹浅笑。“消息已经传下去了，为庆祝新帝登基，所有今日在馔玉楼用餐的客人，全部半价。”
　　　　“嗯。”
　　　　洛水心点了点头，转过头来，询问道：“世子还没有回来？”
　　　　“方才世子殿下派人来告诉小姐，登基大典结束后，皇上设下宴席，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都要前往，要晚些才能回来。”
　　　　“既然如此，那就不等他了，我们先吃吧。”
　　　　洛水心抬脚朝外面走去。
　　　　“是。”
　　　　秦武迅速跟在身后，朝外面走去。
　　　　才刚走到后院，却见洛九竟也站在院子的树下，微微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竟是在发呆。
　　　　“阿九？阿九？”
　　　　喊了两声，她才终于回神，迅速站直身体。“洛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洛水心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是去皇宫了吗？”
　　　　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她还以为洛九会一直跟在殷仁青身边，保护他呢。
　　　　“不去了，以后都不去了。”洛九道。
　　　　洛水心闻言，笑着朝里面走去，一边随口道：“六殿下现在黏你黏得这么厉害，愿意放你回来？”
　　　　没想到洛九听了，却皱起眉来，脸上稍有地露出几分愁容，紧抿着双唇，没有说话。
　　　　洛水心没有等到回头，不解地转头看来。
　　　　看到洛九此时的模样，心中更加疑惑。
　　　　“小姐，再不过去，饭菜就要凉了。玲珑珍和馔玉楼的伙计们，都在等着您呢。”秦武这时候突然开口。
　　　　洛水心这才收起心思，抬脚走了进去。
　　　　秦武慢了一步，转头看向洛九，目光有些严厉。
　　　　“洛九，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小姐忙得分身乏术，你不能再惹麻烦。”
　　　　“是。”
　　　　洛九低着头，漆黑的眸子中，再度变得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我一直都清楚，我的身份……”
　　　　—
　　　　皇宫之中。
　　　　新帝登基，大摆宴席。
　　　　周围都悬挂着华丽的装饰，太极殿中，从殿内一直到殿外，都坐满了人。
　　　　殷永尘一阵明黄龙袍，头戴金丝织成的冠冕，坐在龙椅上，一身王者之气，视线不紧不慢地从眼前的几位皇亲国戚和大官身上扫过。
　　　　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听说了，在阴山皇陵中发生的事，还有莫名失踪，却没有人敢开口询问的殷诚安，都紧张得不敢说话。
　　　　心里越来越明白，这位曾经被所有人欺负，甚至就连太监宫女，都能辱骂的四皇子，早就已经今非昔比。
　　　　若论狠辣，绝对不输当初的北殷王。
　　　　“皇上万岁，万万岁。”户部尚书站起身来，双手捧着酒杯，深深弯下腰，满脸笑容。“如今北殷有皇上治理，日后必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现在民间人人都在称颂，皇上九五之尊，是真正的真龙天子，要誓死效忠呢。”
　　　　一脸谄媚。
　　　　殷永尘的视线冷冷落在他身上，却看不出半分喜悦。
　　　　“陈大人，今日朕方才登基，你早上入了皇宫，现在还没有离开，怎么知道百姓在说什么？”
　　　　户部尚书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他只是想要借机讨好一番，没想到皇上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拂了他的面子，讪讪地笑了一下。
　　　　“微臣也是听说、听说……”
　　　　“你若有这么多时间，就将户部的事务管理好，不要管太多不该管的事。”殷永尘冷声道。
　　　　“是。”
　　　　他连忙点了点头，又退回去乖乖坐好，周围不少人立即投来了嘲讽的目光。
　　　　殷无离却连看也不看一眼，仰头饮尽杯中的酒，似乎并不在乎周围的一切。
　　　　殷永尘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缓缓道：“世子，听闻，世子妃已经回来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立即转头看来。
　　　　世子动作微微一顿，扬起唇角笑了笑。
　　　　“谢皇上关心，人已经回来了。只不过现在时间紧迫，还暂时没有回到王府。若是没有被奸人所害，也不会流落异国他乡。此次回来，我一定会将此人抓出来，无论她是什么身份。”
　　　　周围的人闻言，顿时感觉到一阵剑拔弩张的气氛，紧张起来。
　　　　就连殷永尘也微微皱了一下眉。
　　　　“可是朕听说，一年前，在世子妃离开的时候，似乎已经和世子和离……不，是休夫了。”
　　　　殷无离的动作猛地停住，转头看去。
　　　　“那不过是世子妃和微臣闹别扭，当不得真。”
　　　　“是吗？”殷永尘却淡淡道：“或许对于世子妃来说，是真心的，不然也不会离开一年了。”
　　　　大殿之中，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皇上。”唐丞相迅速站起身来，满脸笑容道：“微臣和各位大人一同，敬皇上一杯，愿皇上万岁，万万岁。”
　　　　周围不少官员迅速站起来，齐声说着，风雨欲来的气氛才终于消散了些。
　　　　殷无离也跟着起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沉声道：“皇上，微臣还有事，先退下了。”
　　　　说完，还不等殷永尘回答，便直接转身离开。
　　　　此言此举，吓得周围几个大人神色紧张，担心新帝会大发雷霆。

　　☆、386　过去的记忆（二更）

殷无离却没有回答，直接走出太极殿，一回头，见殷仁青的位置空着。
　　　　“六皇子呢？”
　　　　徐弘低声道：“方才宴席刚刚开始没多久，六殿下就离开了。”
　　　　殷无离微微皱了一下眉，不过殷仁青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逃走也不是第一次了，没有再多问，低声道：“回馔玉楼吧。”
　　　　晋王世子才刚刚离开不久，殷永尘也推脱身体不适，离开了。
　　　　唐丞相见他什么也没有说，就要走，脸色有些不悦，也跟了上去。
　　　　一直到御书房，才走进去，看了一眼桌上的奏折。
　　　　“丞相，有什么事吗？”殷永尘头也不抬，询问道。
　　　　唐丞相笑了笑。
　　　　“皇上政务繁忙，今日宴席上，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他低声试探着。
　　　　现在殷永尘已经登基称帝，却迟迟没有册封皇后的消息。
　　　　本以为今日宴席上，他会宣布册封唐语晴为皇后，可没想到，竟然一个字也没有提。
　　　　从他成为太子的这一个月中，就一直没有正名唐语晴为太子妃，如今成为皇上，更是绝口不提。
　　　　唐语晴本来就是皇子妃，如今皇上也只有她一人，册封皇后，名正言顺，他竟然还有意推脱，不知道作何打算。
　　　　丞相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事情拖得越久，越是会发生变故，尤其是现在，殷永尘的种种动作，有些脱离他的掌控。
　　　　“什么事？所有事情不是都已经交代清楚了吗？”
　　　　唐丞相咬牙道：“就是册封皇后的事。”
　　　　“原来是这个。”殷永尘放下手中的朱砂笔，笑了笑，抬头看来，道：“现在朕才刚刚登基，一切事情尚未定下，皇后的事情还不用着急，先稳定北殷江山，才是大事。殷诚安留下的那些大臣，需要一个个清理了，否则会有危险，恐怕对语晴不利。”
　　　　闻言，唐丞相才稍稍放了心。
　　　　“既然如此，那便快些准备吧，不然有些人会在背后说闲话。”
　　　　殷永尘微微颔首，漫不经心道：“我查过皇宫中的东西，也在御书房中找了一圈，却发现少了一件东西。”
　　　　“什么？”
　　　　“虎符。”殷永尘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暗光。“虎符能调动北殷半数以上的兵力，虽然平日里或许用不到，但若是日后出了什么事，有人手握虎符，便可直接攻进皇宫，始终是个隐患。”
　　　　丞相皱着眉，仔细回想了一番。
　　　　“从先帝在时，虎符就一直下落不明，就连他也没有找到，或许早就已经消失了。不过……”他话锋一转，道：“虎符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在晋王手中。听说在晋王死后，先帝将晋王府和晋王周围都搜了一遍，却还是没有找到，不知道被放在什么地方了。”
　　　　“晋王？”
　　　　“不错。二十多年没有出现，或许已经被遗失了。”
　　　　殷永尘却没有开口，低头细细思索着。
　　　　以前虎符是在晋王手中，这么说，就很有可能和殷无离有关？
　　　　殷无离。
　　　　怎么又是他？
　　　　他猛地皱了一下眉。“丞相，朕还有奏折要批阅，你先退下吧。”
　　　　“是。”
　　　　丞相微微弯了弯腰，临走前，又提醒道：“希望皇上早些准备皇后的事。”
　　　　说完，才转身离开。
　　　　御书房的门缓缓再度关上，殷永尘抬起头来，手中的朱砂笔没有动过，面色迅速冷下来。
　　　　早就猜到在他登基之后，丞相肯定会急着催促他册封皇后，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心急，宴席还没有结束，就迫不及待地追来询问。
　　　　他难道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可以随他掌控的人？
　　　　“陈侍卫。”
　　　　殷永尘开口，站在不远处的陈侍卫立即走过来，低声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查到虎符的下落了吗？”
　　　　“和丞相说的一样，虎符最后出现，是在二十多年前，就在晋王手中。不过自从他时候，就失去下落。过去这十多年中，先帝一直派人暗中寻找，似乎确定就在世子身边。只不过，根据这段时间的调查，世子从未使用过，也没有被人找到，或许不在他身边。”
　　　　殷永尘微微眯起眼睛。
　　　　“你觉得全天下，谁找东西最快？”
　　　　陈侍卫想了想，道：将“北殷之中，最着名的就是晋王世子妃名下，玲珑珍情报网。遍布北殷，就连匈奴也有情报收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他们的眼线。若是论找人找东西，他们应该是最厉害的。”
　　　　“除此之外，就是暗楼。虽然不知道是谁的在掌控，不过一两年，就已经十分厉害。只是可惜，现在已经很少露面了。”
　　　　殷永尘曲起的指尖，在桌上敲了敲，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如果让心儿帮忙，应该会有不错的效果。”
　　　　听见这话，陈侍卫担心地皱起眉，看到皇上高兴的模样，有些迟疑。
　　　　不知道皇上如此高兴，是因为可以找到虎符的下落？
　　　　还是因为可以借机接触洛水心？
　　　　他一直跟在左右，更是清楚，皇上心中对洛水心的执着。
　　　　可是现在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
　　　　月色朦胧，乌云飘来，遮住月光。
　　　　外面静悄悄的，玲珑珍和馔玉楼的伙计庆祝之后，就各自回了家。
　　　　洛九躺在床上，一身黑衣，就算睡着了，身边也放着一柄锋利的短剑。
　　　　她微微皱起眉，似乎被梦境困住。
　　　　睡梦中，她仿佛再次回到了岭南，亲眼看着所有亲人被杀，就连自己也被抓走，在那个房间中，饱受折磨，痛苦不堪。
　　　　她不断挣扎着，不知过了多久，倏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冷汗，从额头滚落下来。
　　　　洛九紧皱着眉，只觉浑身冰冷，到现在，只要一回想起来，就心有余悸。
　　　　那些事，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记了，可没想到，竟然会突然回想起来。
　　　　应该深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她不想记起。
　　　　咚！
　　　　窗户突然被石头敲了一下。
　　　　洛九迅速起身，紧握着短剑，眼底闪过寒光，迅速起身。
　　　　刚刚推开窗户，却见外面围墙上露出一个身影。
　　　　她眯起眼睛，暗暗抽出短剑。
　　　　“阿九，阿九。”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洛九微微一愣，将剑收了回去。
　　　　“怎么是你？”

　　☆、387　我最喜欢你了（一更）

坐在墙头上的人还穿着一身华服，显然是刚刚才从宴席上溜出来的，深蓝色宽袖长袍，金丝云纹滚边，腰上缀着香囊和玉佩，月光下莹润喜人。
　　　　但是此时，衣着主人的动作却极不相符，正跨坐在高墙上，满脸笑容地朝她招手。
　　　　“阿九，我来看你了。”
　　　　洛九皱起眉，带着些许不悦。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皇宫中吗？”
　　　　现在的皇宫戒备森严，就算是自己，要出入都有些困难，以殷仁青的武功，是怎么出来的？
　　　　“那宴席上没什么好玩的，我想来想去，还是……”
　　　　一边说着，殷仁青翻身正准备跳下来，没站稳身体一歪，踉踉跄跄差点要摔倒，连忙道：“快来拉我一下，阿九，阿……”
　　　　阿九却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嘭！
　　　　殷仁青一屁股直接摔在地上。
　　　　“哎哟。”他迅速跳起来，捂着屁股。“阿九，你怎么不来拉着我？”
　　　　洛九冷冷道：“殿下快回去吧。”
　　　　说完，抬手就要关窗。
　　　　“等等！等等！”
　　　　殷仁青迅速伸出手，挡在窗户中央，被夹了一下，疼得一脸委屈。“阿九，我来看看你，你都不让我进去吗？”
　　　　洛九皱着眉，关窗户的手没有丝毫动摇。
　　　　“让开。”
　　　　“不。”
　　　　“让开！”
　　　　殷仁青皱着眉。“我大老远，好不容易才从皇宫里跑出来，你就这么对我？枉我以前都把好吃好玩的送给你。”
　　　　听见这话，洛九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朝里面走去。
　　　　见状，殷仁青面色一喜，迅速走进来。
　　　　刚要开口，洛九突然将一个包袱拿出来。“还给你。”
　　　　殷仁青不解地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全部都是他以前送给洛九的东西，发簪，衣服，首饰都有不少，可是一件也没有用过。
　　　　“你不喜欢吗？为什么还给我？”
　　　　就是因为平时洛九一直穿着黑衣，长发也用布条简单地绑在脑后，身上没有任何首饰。
　　　　明明五官清秀，比他认识的大多数女子都要好看，却不像她们那样打扮。
　　　　他特意买了不少好看的首饰和衣服，没想到她竟然一件也不要。
　　　　洛九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冷冷看着眼前的人。
　　　　“不需要，这些是你的东西，既然你过来，就拿回去吧。这样，我就不用特意跑一趟了。”
　　　　那些东西，已经不适合她了。
　　　　“一件都不要？”殷仁青不甘心地拿起里面的衣服，道：“这可是我特意让皇宫中准备的，冬天保暖，夏天两块，皇宫也只有三匹布，我好不容易才抢了一些。”
　　　　“不要。”
　　　　“那这个呢？”殷仁青又拿起一个手镯。
　　　　“这些我都不要。”洛九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