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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院落中，便看到一人坐在树下，手臂支撑着额头，微微垂眸，似乎正在小憩。
　　　　一席浅蓝色襦裙，身材偏瘦，脸上施了淡妆，就连头上的发饰也十分简单，若不是身后跟着两个宫女，恐怕还认不出来她的身份来。
　　　　洛水心上前一步。
　　　　“下官参见珍妃娘娘。”
　　　　闻言，珍妃才终于睁开眼睛，看了洛水心一眼，目光带着冷气。
　　　　“司命大人，久仰大名了。”
　　　　目光中虽然带着打量，但是却并不让人生厌，恰到好处。
　　　　洛水心微微一笑，道：“不知珍妃娘娘娘宫中的首饰出了什么问题，还请告知，微臣才好处理。”
　　　　珍妃抬手让其他人下去，这才开口。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本宫自己想要见见你。”
　　　　她开门见山地说道，没有任何隐瞒，反倒是洛水心心中一喜。
　　　　“现在娘娘见到了，有何想法？”
　　　　珍妃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听闻皇上最近对你十分上心，司令大人可有入宫的想法？”
　　　　洛水心四两拨千斤道：“下官身为世子妃，现在已在宫中。”
　　　　“你知道我的意思。”
　　　　珍妃站起身来，张开双臂，语气中多了几分强势。
　　　　“你看我这文思宫，虽然不像揽月宫那般奢华，但也是常人不敢企及。就算是我都能如此，若是洛水心你进了宫中，得到皇上的宠爱，必定比我的宫中更是繁华千倍万倍，就算是当初芩贵妃的揽月宫也可比拟，你难道就不心动吗？”
　　　　洛水心摇了摇头，反问。
　　　　“娘娘难道就不心动吗？”
　　　　听见这话，珍妃脸色微微一变。
　　　　洛水心继续道：“现在其他宫中的妃嫔都希望我不要入宫，反正受宠的娘娘您却反其道行之，不知是为何？难道就不怕我进宫，争夺皇上的宠爱，让娘娘失势吗？”
　　　　珍妃闻言，眼中却多了几分苦涩。
　　　　“要是能这样，也不是不妥。”
　　　　说完，她自知失言，迅速收起脸上的悲悯，转头朝洛水心看来。
　　　　“若是不想入宫，你便不应该来的。一入皇宫深似海，纵然你现在身为世子妃，只要走进这里，便再无选择的权利。”
　　　　“几百年来，有多少人溺死在这深宫之中，悄无声息来了，眼看她起朱楼，眼看她宴宾客，眼看她楼塌了。来来往往，争来争去，不都是如此吗？”
　　　　她抬起头，看着围墙之外碧蓝的天空，目光变得更加深邃，藏了百种情绪。
　　　　洛水心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低声询问道：“那珍妃娘娘自己，又是什么看法？”
　　　　珍妃转头朝她看来，目光变得冷清了许多，仿佛刚才说出那番话的人并不是她。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多谢司命打人来文思宫一趟。成公公，送人出去吧。”
　　　　“是。”
　　　　还不等洛水心再问，成公公迅速走上前来，对洛水心伸手。“大人，请。”
　　　　洛水心又看了一眼珍妃，顿了顿，最终还是开口道：“希望这位娘娘能够得偿所愿。”
　　　　说完，才跟着成公公快步朝外面走去。
　　　　才走了两步，眼角余光一扫，却突然看到花园树旁有一串凌乱的脚印。
　　　　洛水心多看了一眼，才终于离开。
　　　　走到御花园中，却又迎面差点和一个大人撞上。
　　　　对方脚步匆匆，抬头一看是洛水心，甚至来不及打招呼，便迅速越过，离开。
　　　　洛水心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大臣这时候进宫做什么？
　　　　还是去了后宫？
　　　　就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洛水心本来想去西四所，想起现在洛九和殷仁青应该还在练武，便没有去打扰他们，只好回到司宝司中。
　　　　此时天色刚刚转暗，洛水心查看了几个宫殿中刚刚传回的消息，吩咐女官回去休息，刚刚走进卧房，却突然察觉有些不对。
　　　　她脚步一顿，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谁？”
　　　　话音刚落，黑暗中，走出一道身影。
　　　　洛水心一看到他，顿时松了一口气。“秦武，你怎么来了？”
　　　　皇宫中情况复杂，洛水心之前曾经吩咐过，如果没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不要入宫。
　　　　秦武上前一步，道：“小姐，霜儿姑娘出事了。”
　　　　一得到消息，秦武就迅速进宫了，为了避开侍卫，浪费了不少时间，来到司宝司之后，却发现洛水心竟然不在，只好冒险一直等到卧房中，总算等到了人。
　　　　这件事情，如果不让洛水心知道，她一定会震怒。
　　　　一刻钟之后，洛水心一身黑衣，和秦武一起迅速奔走在屋檐之上，用最快的速度离开皇宫，朝四皇子在宫外的府邸而去，面色十分凝重。
　　　　“怎么会这样？为何现在才来通知我？”
　　　　秦武低声道：“那边似乎刻意隐瞒了消息，属下终于查到，马上就进宫了。”
　　　　“大夫去看过了吗？”
　　　　“已经看过了，四殿下吩咐手下人多多照顾。”
　　　　洛水心紧抿着嘴唇，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震惊。
　　　　虽然之前诊脉的时候，霜儿的身体有些不太好，但按照她之前给的方子，应该可以稳住孩子。
　　　　而且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怎么可能会小产？
　　　　还偏偏是在自己成亲的那天……
　　　　难怪霜儿之前说会过去，当天却迟迟没有现身，那时候竟然就已经出了事，自己还全然不知！
　　　　洛水心攥紧了拳。
　　　　不知道霜儿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迅速进入霜儿居住的院落，看到几个丫鬟正在忙碌着，不断往里面送东西。
　　　　一看到洛水心出现，立即吓了一跳，好在知道霜儿和她的关心，迅速退下了。
　　　　洛水心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对身后的秦武道：“你先留在这里。”
　　　　说完，才推开门走进去。
　　　　“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想吃，抬出去！”霜儿躺在床上，还没有看到进来的人，就怒气冲冲道。
　　　　洛水心想起刚才丫鬟拿出去的那些饭菜，都还没有动过，霜儿不知道多久没有吃东西了。
　　　　“霜儿，是我。”
　　　　听见声音，霜儿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迅速回头看来。
　　　　“小、小姐？你怎么来了？”
　　　　洛水心抬脚走过来。“我来看看你，你……身体如何？”
　　　　霜儿垂下眼眸，不见以前的欢喜，声音冷淡许多。
　　　　“霜儿一切都好，请小姐放心。”
　　　　一边说着，却慢慢攥紧了拳。

　　☆、281　决裂（一更）

“霜儿……”
　　　　洛水心抬脚走过来，微微皱起眉。
　　　　霜儿对孩子十分在意，从一开始，她唯一的要求，就是想要留住这个孩子。
　　　　可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
　　　　她伸手拉着霜儿，担心道：“之前我看出你的胎相有些不稳，但只要仔细服用我给你的药方，好好休息，是不会有问题的，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之前给你的方子，你都用了吗？”
　　　　霜儿点了点头。
　　　　“一次不差。”
　　　　闻言，洛水心觉得更奇怪了。
　　　　“如果是这样，应该不会出现滑胎的情况，难道是其他原因？我帮你看看……”
　　　　一边说着，想要帮她把脉。
　　　　手指刚搭上去，霜儿却突然将她甩开！
　　　　“不用了！”
　　　　洛水心的动作一顿，没想到她竟然会躲开，惊讶地看来。
　　　　“你怎么了？”
　　　　霜儿慌张道：“不用麻烦小姐了，王府的大夫已经帮我诊治过，霜儿的身体没事。”
　　　　洛水心只好将手收了回来。
　　　　“那小产的原因……找到了吗？”
　　　　霜儿低着头，眸色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道：“那天，霜儿去王府的路上，轿子太过颠簸，才动了胎气。”
　　　　“是因为我？”
　　　　洛水心不敢相信，就是因为自己让霜儿来参加婚礼，才会让霜儿小产的？
　　　　霜儿低着头，只淡淡道：“不关小姐的事，是霜儿自己不小心。”
　　　　“四皇子来过了吗？”
　　　　“小姐找四皇子？”霜儿却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洛水心不解。“我找他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四皇子对你好不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应该多来照顾你才是。”
　　　　“四皇子有要忙的事，霜儿只不过是一个侍妾，怎敢奢望四皇子的关爱？”
　　　　她的声音更加还淡然，仿佛根本就不在乎殷永尘到底来不来，和以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霜儿，你不在乎四皇子了？”
　　　　霜儿摇了摇头，只是淡淡道：“小姐，霜儿想休息了，现在小姐在皇宫中，应该早点回去才好。”
　　　　冰冷的态度，让洛水心浑身冰冷，只好站起身来，迅速走到另一边坐下。
　　　　“我这里有一张养身体的药方不错，你可以试一试，不要伤了身体。”
　　　　说完，将写好的方子交给她。
　　　　霜儿终于接过来，淡淡道：“谢谢小姐。”
　　　　洛水心闻言，欲言又止，只好转身离开。
　　　　刚走出门，秦武正站在外面，上前低声道：“小姐，情况怎么样了？”
　　　　洛水心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卧房。
　　　　“回去吧。”
　　　　“是。”
　　　　等两人离开之后，霜儿一直看着自己手中的药方，嘴唇紧紧抿着，迟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直到丫鬟走进来，才开口：“上次我让你去查的那些点心，怎么样了？”
　　　　丫鬟放下手中的东西，看了一眼霜儿，垂下视线。
　　　　“药房的大夫说，点心里被人放了麝香，要是有孕的人服用，肯定会小产。”
　　　　霜儿手指微微一抖，攥紧了拳。
　　　　“果然是这样……为什么？小姐为什么要害我？她明明对我这么好……”
　　　　“姑娘。”
　　　　丫鬟走上前来，低声道：“姑娘现在还不明白吗？姑娘怀有身孕，这一点，就足够她动手了。”
　　　　霜儿震惊地抬起头来。
　　　　“什么意思？”
　　　　“姑娘实在太单纯了，才会被洛水心骗，如果她真的对你好，为什么还故意给你服用麝香？北殷的人都知道，洛水心喜欢四皇子，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当初宁愿自己去岭南，也要保护四皇子的安全？”
　　　　霜儿神色慌张。“小姐说，他们只是朋友……”
　　　　“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那可是流放啊。可是姑娘您有了孩子，要是孩子生下来，她以后怎么和四皇子在一起？”
　　　　“可是……”
　　　　“姑娘。”丫鬟走上前来，继续道：“现在事实就在眼前，姑娘还是不肯相信吗？”
　　　　霜儿浑身颤抖着，目光一点点变得幽暗，迟迟没有说话，手中的方子飘落在地上。
　　　　丫鬟上前捡起来，低声询问道：“姑娘，这张方子该怎么处理？”
　　　　霜儿转头看了一眼，重新躺回床上。
　　　　“烧了。”
　　　　“是。”
　　　　丫鬟脸上一喜，连忙将房子丢进火炉里，一边道：“姑娘不用担心，有皇子妃照顾您，您一定不会又是的。”
　　　　说完，才转身离开房间，将门关上了。
　　　　洛水心和秦武走出院子，目光十分凝重。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你让人暗中多照顾照顾霜儿。”洛水心叹了一口气，道：“她遇到这种事情，本来是应该我在她身边的，现在我有事，只能让别人好好照顾，不要出了岔子。”
　　　　“是。”秦武低声应了下来，提醒道：“时间不早了，小姐应该赶快回宫，以免被人发现。”
　　　　“嗯。”
　　　　洛水心点了点头，身形一晃，迅速朝皇宫而去。
　　　　—
　　　　翌日。
　　　　洛水心才刚刚醒，外面就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我不学了，不学了，再也不学了！”
　　　　殷仁青的声音？
　　　　洛水心迅速起身，才刚打开门，就看到殷仁青正从外面冲进来，神色慌张。
　　　　一边跑，一边喊着。
　　　　“洛水心，救我！快救救我！”
　　　　说着，迅速跑到洛水心身后躲起来。
　　　　回头一看，却见他脸上竟然带着不少青紫的痕迹，鼻青脸肿。“你这是怎么了？”
　　　　殷仁青欲哭无泪。
　　　　“我现在总算是知道阿九的厉害了，洛水心，你这个侍女也太厉害了吧？她竟然干真的打我！”
　　　　正说着，洛九正从外面走进来，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十分冷淡。
　　　　来到洛水心面前，对他抱了抱拳。
　　　　“姑娘，我马上就把人带走。”
　　　　说完，伸手要去抓他，吓得殷仁青迅速后退，整个人都缩在洛水心身后。
　　　　“不行，不行，我不学七合剑法了，还不行吗？”
　　　　洛九淡淡道：“你说过要学的。”
　　　　“我怎么知道你这么狠？”
　　　　本来以为上次已经被打得够厉害了，可没想到，这次竟然直接把他打成这样。练习的时候，说摔，就把他甩出去，丝毫不留情面。
　　　　堂堂皇子，竟然被一个女侍打成这样，现在皇宫中不少人都开始在背地里笑话他了。
　　　　他急道：“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公报私仇！”
　　　　洛九淡淡扫了他一眼。
　　　　“我需要公报私仇吗？”
　　　　殷仁青闻言，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洛九根本就没有将他的身份放在眼里，该动手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含糊，似乎就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洛水心无奈，拦住洛九，道：“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闻言，洛九才迅速严肃起来。
　　　　“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向姑娘禀报。关于要刺杀六皇子的人，有了一些线索。”
　　　　洛水心眼睛微微一亮。
　　　　三人迅速进了房间，才连忙道：“怎么回事？”
　　　　“六皇子想起了一些事情。”洛九微微垂下视线，淡淡道：“若不是我打了他，可能还想不起来。”
　　　　殷仁青倏地睁大眼睛，却不敢大声反驳，只敢小声嘀咕。
　　　　“打人还有理由了？”说完，连忙对洛水心道：“我想起来，上次我出门的时候，和户部侍郎的小公子打起来。谁让他在背后说我的？我就是气不过，打了他一顿，谁知道他竟然要动手杀我！”
　　　　洛水心仔细想了想，户部侍郎此人她之前曾见过，好像是殷永尘身边的人。
　　　　如果是户部侍郎，和殷永尘有关系吗？
　　　　“你确定是他？”
　　　　“除了这个，我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事了。他自己不敢做，没准是户部侍郎动的手呢？”殷仁青怒气冲冲，似乎十分肯定，一定就是他动的手。
　　　　“总之，你这段时间要小心些。”洛水心转头朝洛九叮嘱道：“继续练武吧，到时候真的出事，也不可以自保。”
　　　　“什么？还练？”殷仁青目瞪口呆。
　　　　洛水心笑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着学习剑法吗？现在终于有机会了，要抓紧时间啊。”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
　　　　“司宝司洛大人在吗？”
　　　　洛水心神色微微一敛，抬脚走过去，将门打开，见几个太监和丫鬟站在外面，好大的阵仗。
　　　　看到她走出来，太监笑了笑，道：“洛大人，娘娘让您过去一趟？”
　　　　“哪位娘娘？”
　　　　公公满脸骄傲地抬了抬头。“自然是淑妃娘娘，昨天就已经命人过来找过，宫中的首饰需要人整理，让司宝司派人过去，可那几个宫女，什么都不懂，还打碎了娘娘的花瓶，还是请洛大人亲自过去看看吧。”
　　　　殷仁青闻言，有些不解。
　　　　“我记得，淑妃娘娘宫中，是后宫宫女太监最多了，连一些首饰都整理不好了？”
　　　　公公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司宝司负责宫中首饰，本来就是他们的工作。”
　　　　“可是……”
　　　　他还想要反驳，被洛水心拦了下来。
　　　　“没关系，六殿下，你们回去吧，我自己过去就好。”
　　　　殷仁青没有办法，低声道：“淑妃脾气不好，你小心些。”
　　　　洛水心微微点头，等他们走了之后，才跟着几个太监和宫女朝外面走去。
　　　　后宫中这么多嫔妃，一天来一个，不知道要见到什么时候。
　　　　她一边想着，刚走进淑妃居住的宫殿，抬头，却见院子中竟然还坐着另外几个妃子，就连之前见过的珍妃也在其中。
　　　　此时已经进入夏天，几个妃子坐在树下，一边纳凉，一边闲聊。
　　　　但洛水心觉得，她们或许，根本就是在等自己过来。
　　　　大家一起来也好，到时候也不用麻烦了。
　　　　她在所有人面前站定，感觉到他们齐刷刷看过来的视线，拱了拱手，规规矩矩道：“下官参见各位娘娘。”
　　　　所有人都在仔细打量着洛水心的样子，他们之前早就想要找机会好好试探一下，但昨天都让她给拒了，今天一听淑妃娘娘说，要把人叫来，他们马上就来了。
　　　　就是想要看看，这个洛水心，究竟是个什么人物，竟然能让皇上如此在意。
　　　　如此仔细一看，脸色都有些难看。
　　　　此时洛水心未施粉黛，身上甚至没有任何饰品，穿着十分简单地官袍，只有下摆上绣着几片祥云，但计算如此，也难掩其风华。
　　　　之前早就听说，洛水心脾气不古怪，但容貌却冠绝京城，本以为只是夸大其词，没想到竟然真的少不逊色。
　　　　果然是个狐媚惑主的人，竟然勾引得四皇子和晋王世子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