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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终！
　　马天瑶走到这两人钱盒旁边蹲下，小丫头立马警惕起来，似乎是害怕马天瑶把自己赚来的钱拿走。
　　“大姐，人家都是唱歌的，你们怎么在这唱戏啊？”
　　这女的拨了拨自己脑后的头发，讪讪笑笑。
　　“我以前是学戏的，就会唱戏，我女儿倒是会唱歌，可老祖宗有规矩，一日学戏，一生学戏，除非你离开这一行。”
　　“哦……大姐……您是专业的吧？我看您二胡拉的特别好！”
　　“我以前是木山县文化团的。”
　　“那你们这是？”
　　马天瑶指了指脚下的钱盒子，旁边的小丫头脆生生开口了。
　　“我哥病了……我们要赚钱给我哥看病嘞……”
　　再想问点什么，马天瑶却是再难张口，她只觉得眼眶发酸，似乎是被风吹的迷了眼……
　　“大姐，瞧见养仙塔了没？我的店在九层，刚好我正准备找个会唱戏的，以后你们就来我店里唱吧！”
　　“这……”
　　中年妇女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旁边的小丫头噘着嘴低头小声委屈的说道。
　　“我们没钱……”
　　听到这话，马天瑶立刻就明白了，这边的规矩，如果是驻店表演的，不管是唱歌唱戏还是耍猴，总共分为两种模式。
　　一种是店家请人来表演，店家得给人兜底的钱，比如说客人给的钱少了，差出的部分得店家给。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这家店生意不行，店家求人家烘托气氛，所以得供着人家给人家钱。
　　还有一种，是店家生意特别好，那些表演的为了获得人家的客流量，就主动去求人家，这样一来，就得倒给店家钱了。
　　简单来说，那就是谁求谁，谁就得给谁钱！
　　马天瑶说的养仙塔九层，小姑娘虽然没上去过，但也知道这是好地方，毕竟是景区嘛，人家肯定不会让你白上去表演赚钱。
　　“呵呵，不要钱，这样吧，咱们就按每个月一万块的兜底走，到时候你们要赚不到这些钱，我就来补差价。”
　　见小丫头还要说话，马天瑶又补充道。
　　“要是超过兜底的钱，我也不要你们分钱给我，你们只要能给我保证长期合作就行，我店里有些客人想听戏，一时半会我还真找不到人，想不到在这竟然碰到了，这也算咱们的缘分。”
　　“真的？”
　　“当然，明天早上八点半，记得去养仙塔九层找我！”
　　“谢谢姐姐！”
　　小丫头激动的连连道谢，她母亲脸上也露出欣喜。
　　“谢谢，谢谢老板，我叫段慧珍，我女儿叫吴曼，我我我……我明天肯定准时到……”
　　“呵呵，客气了，吴曼……呵呵，那以后就叫你曼曼吧……”
　　“嗯，阿姨，那你叫什么啊？”
　　“我叫马天瑶！我的店叫摘星楼！对了，别叫阿姨，叫我姐姐。”
　　“可是你叫我妈妈大姐，我就得叫你阿姨啊……”
　　“呃……”
　　马天瑶咧咧嘴，被女孩天真的问题搞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
　　段慧珍，今年52岁，秦腔唱了47年！
　　从《大秦腔》戏曲比赛开办以来，因为她儿子病了二十一年！所以她总共参加了二十一次！
　　她从漂亮的年轻女人，唱成了头发斑白的老妪……
　　段慧珍生在偏远农村，家里姊妹多养不活，所以她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一户人家去当童养媳，这户人是唱戏的，觉着她天赋不错，闲着没事就教她学戏，没想到这一学就是一辈子。
　　后来她和一起长大、一起学戏的‘老公’结婚，凭借着扎实的基本功，两人顺利进入山木县文化团。
　　再后来，夫妻两生了一儿一女，到这里，可谓是事业有成、儿女双全，可万事哪能都如意？
　　就在女儿出生四五年后，大儿子突然高烧不退，紧急送往大医院治疗，最后的检查结果如同晴天霹雳！
　　白血病！
　　于是，段慧珍和老公吴建强两人开始了漫长的求医之路，他们去过县里、市里每一家医院，最后找到了沪市一家大型医院，总算看到了曙光。
　　可是高昂的治疗费用让一家人又陷入了万难境地，经过短暂的思考，段慧珍这个从没上过学的农村女人，毅然决然为了儿子牺牲一切。
　　她卖了房子，一家人就住在医院的走廊，饿了就吃点馒头，渴了就去厕所接点自来水。
　　每每听到小女儿说饿，她就泪如雨下。
　　为了赚钱给孩子持续治疗，她让老公带着小女儿照顾儿子，自己出去赶庙会唱戏，没有车，为了节省一点车费，她经常大半夜起来赶路。
　　每每回忆起来，她总觉得亏欠女儿太多太多。
　　再后来，市电视台举办了《大秦腔》比赛，就因为获奖后有奖金，她开始疯狂比赛，一次次的参加。
　　总共二十一次，她获得了十六次第一名，三次第二名，两次第三名。
　　和她第一次比赛的那些选手，现在很多孩子都结婚了，可她，还在坚持！
　　她的故事让无数人感动，也让无数人不解，有人甚至骂她是台霸！比赛方有一年甚至禁止她再参赛，希望把机会留给更多的年轻人。
　　可是她别无选择，因为她需要获胜后那区区的一万块奖金！！！
　　为了参加更多的比赛，拿到更多的奖金，她自学了二胡、笛子、电子琴、手风琴……
　　除了比赛，她闲的时间还会带着慢慢长大的女儿在各个街头卖艺，所赚来的钱，都给儿子换成了药，换成了命！！！
　　她不敢生病、不敢受伤、不敢休息、不敢懈怠，不停地比赛。
　　赢得奖金，为孩子治病，是她生活的全部。
　　有一次有个小报记者采访她，问她为什么那么拼命。
　　她平静地说：“只要儿子还没病愈，我就要一直坚持下去。他就是我的动力。”
　　这句“你未痊愈，我不敢老”，让无数人瞬间泪目。
　　幸运的是，在这位英雄妈妈的全力以赴下，她儿子的病已经恢复了，如今不必接受治疗，只需要每年定期去医院做个检查就好。
　　她拿青春赌了儿子的明天，现在她已经五十二了，早已不漂亮了。皮肤松弛，皱纹显露，腰肢略粗。
　　但是，那又怎样？
　　她唱的是老生，活的更像个爷们！！！
　　她对每个认识的人都会说这么一句话，只要我活着，我就还能唱，一直唱，一直唱下去。
　　在秦腔圈子里，她不是名家，在名家眼里，她更是泥腿子出身，属于业余选手，但她从来都是最用心、最努力、最认真的一个！
　　她在用一声声或高亢、或沙哑、或呜咽、或低沉、或慷慨激昂的秦腔曲调，表达着对生活的不放弃，对孩子的爱、对生命的敬意。
　　曾经有人说过，最伟大的人，就是最平凡的人，她，或许就是这种人。
　　看着马天瑶离开的背影，段慧珍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妈，大姐姐让我们去表演，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嗯……曼曼，这么多年了，妈逼你练功，逼你跟着妈在街头卖艺，是妈对不起你……”
　　“妈……我……我不怪你，只要哥哥的病好了，咱们一家人就能开开心心的，是吗？”
　　“嗯，好孩子，等下次你哥复查一切正常的话，妈给你买新衣服……”
　　“我不要新衣服，衣服能穿就行了，咱们要省钱，哥哥看病需要钱……”
　　……


第八百八十九章　三滴血
　　回到招牌菜，石小小玩味的看着马天瑶，笑着问。
　　“怎么的？突然发善心想做好事了？”
　　马天瑶笑着摇头。
　　“我可没那么多善心，这世界上需要帮助的人太多了，我也帮不过来。主要是合适……”
　　“合适？”
　　“嗯，我们合适，她们也合适。她们需要一个稳定的收入和场地，而我们店也需要这样专业的人去表演。三怪老头不是天天嚷着要听戏吗？现在正好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刷刷他的VIP卡了。
　　难道你看着五百万的VIP卡刷不完心里不难受？”
　　“啧啧啧……原来你是打算坑三怪老头啊……”
　　“不是，我打算连黄老头、林老头一块给坑了。”
　　……
　　一夜无话……
　　第二日早上，马天瑶害怕段慧珍去的早，所以还专门提前了半个小时去开门，结果没想到，段慧珍和吴曼已经来了。
　　母女两人穿着干净的碎花短袖，抱着二胡正坐在九层摘星楼门口等着呢。
　　“马老板早……”
　　“不是说过八点半才开门吗？怎么来这么早？”
　　“我们……我们住的有点远，怕来晚了，所以就提前过来了。”
　　“好吧，以后来晚点没事，虽然我八点半开门，可客人不一定八点半就来了。”
　　……
　　说完，马天瑶打开门带着两人进去，然后在屋子里寻思了一下，又打了个电话，不大会功夫，以前装修的施工队派人送来了一些木板。
　　马天瑶指挥人将这些木板放置在了西边角落，略带歉意的对段慧珍说。
　　“不好意思，暂时先用这个临时舞台将就一下，过两天等我找好人了，再重新弄个大点的。”
　　“没关系，我们……我们不挑地方。对了老板，这是我们可以唱的曲目……”
　　这也是规矩，会唱的曲目必须打印成册，并且根据难度、时长不同标好价格，就和菜单一样，到时候贴在墙上，或者放在桌上，供客人点戏。
　　马天瑶接过后看了看，密密麻麻的戏曲名足有上百条，但她不听戏，也不懂戏，所以对于戏曲名就直接忽略过去了。
　　“二十块……三十块？一折戏才二三十块？”
　　“姐姐，还有五十块钱的……”
　　“五十块？很多吗？”
　　马天瑶认真的看了看吴曼，吴曼点点头，心说五十块还不多啊？
　　“曼曼，你们唱首戏得多长时间啊？”
　　“姐姐，我们秦腔不叫首，我们叫折，一折戏短的三五分钟，长的十几分钟，折上面还有本，一本戏，也就全折戏。这可就长了，差不多的都得有一个多小时呢……”
　　“你们这全折就卖五十块钱啊？”
　　“妈妈说……说太贵了没人听。姐姐，这价格其实也不便宜了，唱一个小时就能赚五十块呢，一天唱下来就能赚五六百块钱呢。”
　　“你一天还能唱个不停啊？不渴死也得累死，这价格得改，必须改……”
　　马天瑶瞪了吴曼一眼，然后拿了碳素笔，直接在纸后面开始修改价格。
　　一看价格，段慧珍和吴曼都惊呆了。
　　“20的改成200，30的改成300块，50的就改成500块。这样就差不多了……”
　　“啊？姐姐，这么贵……有人听吗？”
　　吴曼惊讶问道，石小小指了指后面墙上的菜单。
　　“贵啥贵啊？你瞧瞧我们家的菜单……”
　　等看到蛋炒饭200块，花生米388块的时候，吴曼瞬间就崩溃了……
　　要不是觉得不礼貌，她真想问一句，你们家这么贵有客人吃吗？
　　等改好了戏曲价格表，马天瑶贴好后，就钻进厨房忙活了，不大会功夫，两份蛋炒饭，一碟土豆丝端了出来。
　　“还没吃早饭吧？吃点东西。”
　　“谢谢姐姐！”
　　吴曼显然饿了，正要坐过去，却被母亲给拦住了。
　　“谢谢老板，我们……我们吃过了……”
　　“呵呵，没关系，不收钱的，以后你们的早中晚饭店里都包了。”
　　“这……”
　　“吃吧，做都做了，难不成还让我倒了？”
　　听到这话，段慧珍才拘束的说了声谢谢，拉着吴曼坐到桌子上开始吃了。
　　刚吃了一口，吴曼就竖着大拇指夸赞。
　　“姐姐，你做的饭真好吃！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呢！”
　　等这母女二人吃饱，两人就敬业的坐在临时舞台上候场了，而吴曼，坐了会可能觉得不好意思，也顺手帮着打扫起卫生来了。
　　马天瑶笑着看了一会，也没拒绝。
　　早上九点半，童子笑背着电脑包来了。
　　“一份牛肉，一份蛋炒饭，一瓶富贵酒，一瓶黑木龙。”
　　付完钱点完餐，童子笑仍然坐在了昨天坐的桌子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写小说。
　　石小小端着餐盘走了过去，瞥了一眼问。
　　“没租到房子？”
　　“租到了。”
　　“租到了干嘛还把电脑带这来？”
　　“这热闹啊。”
　　“你们写小说的不都喜欢清静吗？”
　　“我不喜欢。”
　　“好吧……”
　　石小小落了个自讨没趣，放下东西走了。
　　“大哥哥，您听戏吗？”
　　石小小一走，吴曼又跑过去了，认真的看着童子笑，童子笑也认真的看着她，似乎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
　　吴曼指了指墙上的戏曲名目表又重复了一遍。
　　“大哥哥，我们是唱戏的，唱的可好了，您想听吗？我可以给你便宜点。”
　　“谢谢，我听不懂。”
　　没想到，童子笑直接就给拒绝了，石小小见小女孩受了委屈，过去拉着吴曼走了，顺手还骂了童子笑一句。
　　“直男！”
　　然后正准备去哄吴曼，刚好三怪老头和黄老头三人进来了，她指了指三怪老头，小声在吴曼耳边嘀咕。
　　“瞧见没，以后就盯着这三个爷爷，他们喜欢听戏！”
　　三怪老头三个人一进来，就坐在了自己的桌子上，一开口先点了三壶茶。
　　“爷爷，听戏吗？”
　　“听戏？”
　　三怪看了看石小小，石小小指了指墙上的戏曲名目，笑着又开始哄老头不哭了。
　　“你们是本店的VIP客户，所以本店特别为你们请了专业的戏曲老师过来表演，怎么样？高兴不？”
　　这话分怎么说，听到石小小这么一说，这三人立马感觉自己身份都不一样了，激动的不停点头。
　　三怪看了看戏曲单，捏着胡子点点头。
　　“好，那就先听一本《三滴血》！500块是吧？给！”


第八百九十章　桑妮小姐
　　三怪老头掏出一叠钱，数了五张递给吴曼，吴曼激动的接过钱，赶紧给老头鞠了一躬，然后一路小跑，跑到了母亲身边，不大会功夫，吴曼和母亲就唱开了。
　　“你二人原是一胎养，产后你母把命亡。”
　　“你爹爹当时无法想，把你卖与李三娘。”
　　“恐怕你知晓便他往，因此上不肯说端详。”
　　……
　　一开嗓，三怪和黄老头、林老头三人就直接被惊艳到了，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一边轻轻敲击桌子哼唱一边点头夸赞。
　　“唱的还真挺不错啊，尤其是这小姑娘，看着年纪轻轻的，可这身段、唱腔都有板有眼啊。”
　　“是啊，这女的也不错，依我看不比那些炒作起来的大师差。”
　　“这女的好像有些面熟啊，你们瞧，是不是挺像原来《大秦腔》里面拿过冠军的那个谁谁谁……”
　　……
　　老头们听不懂歌，没事就喜欢听听秦腔，这是他们从小听到大的东西，就跟喝茶一样，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以前农村都有庙会，一唱戏，四里八乡的老头老太太就都集中在台下听戏，现在没庙会了，戏曲也逐渐没落没人听了。
　　这些老头老太太想听戏，就只能买个广播听，可这广播到底没真人唱的有味道啊。
　　所以今天，三怪老头三人真真切切的过了一把瘾。
　　不过一桌之隔的童子笑可有些倒了霉了，听了一会发现听不懂，写小说吧，又集中不了注意力，最后只能无奈的选择放弃，干脆不写了，关上电脑开始专心致志的吃东西。
　　“呦，今个还有表演呢？”
　　唱到快结束的时候，韩雨穿着紧身运动装进来了，兴奋的站在门口看了一会，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点东西。
　　“来份牛肉，再来份蛋炒饭，对了，黑木龙再来一瓶。”
　　点完餐，她扭头看了看大厅，发现能聊天的就只有旁边的童子笑，干脆换到童子笑那桌去坐了下来。
　　“喂，今个又打算在这写一天小说啊？”
　　童子笑看了看她，默默的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又摇摇头。
　　“估计写不了了，唱戏呢……太吵……”
　　“你可以一边听戏一边写啊，我当年上学的时候，就是一边看电视一边写作业的。”
　　“你还有这个特长？”
　　“当然！就是最后考了个大专有些可惜……”
　　童子笑瞪了她一眼：……
　　“对了，你天天这么坐着身体肯定亚健康了吧？要不要去我那练瑜伽去？我给你打折！”
　　“不去！”
　　“为什么？”
　　“我不能运动量过大。”
　　“啊？你是……有什么病吗？”
　　“不是，因为运动量一大我就会累。”
　　韩雨：……
　　……
　　童子笑突然觉得来这里写小说好像并并不是个特别明智的决定。
　　本来唱戏就够吵的了，结果现在还来了个话唠女人，这让他简直头疼。
　　让他没想到的是，一折戏唱完了，这三个老头竟然花了500块又点了一折，最要命的是，点的竟然还是《三滴血》……
　　他心说一折戏来来回回听，不腻吗？
　　或许他并不知道，传统秦腔其实就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