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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堂的凌家嫡子，大燕朝闻名遐迩的少年将军，武功高强，战功卓著，我能把他怎么样？”那女子身子微微颤抖着，酒瞳的绝望却是令凌霜不禁呼吸一紧。

　　　　究竟这个女人经历了什么样的哀痛，才会拥有出如此令人心惊的绝望？

　　　　“不错，凌霜你很聪明，居然可以猜到是我干的！我倒是小看了你的心力？”

　　　　凌霜淡淡说道：“你高看我了，直到三天前我还是想不到会是大嫂你出卖了我，若不是这方布帕上的精巧刺绣，我还真猜不出来是你。后来我派人将你经常去的芸香庵调查了一番，发现你经常住的禅院角落满是灰尘，说明你住在芸香庵里的禅院纯粹就是一个借口而已。”

　　　　“一向寡居的大嫂当初为了大哥头触大哥的棺木被人救活，当初祖母也让她改嫁，她却不从。她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大哥的事情，那么每个月将近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我那尊敬的大嫂文氏究竟在做什么呢？杀人还是放火？还是用药石雕刻有毒的镯子害死那些无辜的人？”

　　　　“不错！那又如何？”那女子潋滟的酒瞳中满是喷薄的恨意，“我就是要让凌家万劫不复，我从回风谷的死人堆里爬了出来，老天有眼让我在不久之后便看到了凌风浑身血污的身体。差点儿被野狗吃掉，我在部族中是最会用药和易容的高手，天可怜见让我救活了他！”

　　　　“我将一具与凌风同样身高的男尸换上了他的铠甲和配饰，将他身上的东西全部移到了那人的身上。然后我用你们凌家的宝剑将男尸几乎剁碎去，你都不知道你那傻乎乎的二哥抱着那男尸哭的是多么的凄惨！”

　　　　“闭嘴！”凌霜清秀的眉狠狠蹙了起来。

　　　　“这就受不了吗？”那女子酒瞳中满是疯狂绝望，“我害怕他逃跑，挑断了他的脚筋，将他偷偷运回到了大燕的京城。我将他一开始藏在了芸香庵，不过那处庵堂的主持尼姑都被我杀了！”

　　　　“你真个是……”凌霜想要骂出畜生这个词，却又动了动唇哽在了喉咙里。

　　　　那女子神情却是越发的诡异起来继续道：“我找人将庵堂的禅院下面修了一条秘密的地道直通不远处的凌府后山竹林。谁都没想到我将凌风就安置在了凌家大少爷的屋子底下，哈哈哈！”

　　　　凌霜不禁心生恶寒，真是疯了！

　　　　“我抱着他坐在后山的云树上面看着凌家人将他埋葬，看着文氏那个贱人替他殉情，真是该死的为什么要救活呢？不过救活了，倒也挺好玩儿的，我将文氏也弄到了地道与她夫君同吃同住是不是很仁慈呢？”

　　　　凌霜握着手中的剑紧了紧，真想一剑杀了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她这样活着比死了还要可怜？

　　　　她看着已经痴迷于回忆的黑衣女子，随即微微侧身不露痕迹的冲顾啸云使了个眼色，顾啸云点了点头转身跃出窗子交代方玉的那些暗卫迅速搜查芸香庵的那条地道。

　　　　那女子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凌霜这边的小动作，酒瞳中的绝望却是更加深了几分。

　　　　“我将文氏关在地道的这段时间，将她的身形样貌看在眼里，将她的说话风采学的有模有样。幸亏那个时候凌家人实在是大度，也没有深究文氏为什么长期不去向老夫人请安的缘由。可是凌风那个混账！”

　　　　她的声音陡然尖锐了起来：“他居然乘我不注意将文氏想要偷偷送出外面去，被我发现了，我当着他的面儿把文氏给——杀了，哈哈哈……凌霜你不知道你大哥那个时候的模样，真的是深情啊！”

　　　　“你够了！”凌霜手中的剑终于指向了她纤细的颈项，“方玉娘亲的死是不是也和你有关系？”

　　　　“呵呵呵……”那女子冷冷笑道，“方夫人毒杀淳姨娘那个小贱人的时候是找的我父亲，我父亲最擅长做这种红玉镯子，毒性缓慢却是绝无生还的可能性。方夫人用三座田庄的收成换走了那只镯子。谁叫我们部族太缺粮食了呢？方夫人答应每年田庄收成都会派人送到我们的部族。”

　　　　“我后来也学到了三分父亲的手艺，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镯子想要给文氏戴上，让凌风看着他喜欢的女人慢慢死在他的面前。可是我……等不及了，我只想让那个女人在我面前快点死去。我杀了她！哈哈哈……是的，我杀了凌风最心爱的女人！他那个时候难过得要死，我却看着称心如意。”

　098章　情殇

　　　　098章情殇

　　　　黑衣女子越说脸色越白看着凌霜满眼的恨意：“为什么你一个女人要出风头，凌家早就该消失了，我明明下了毒让凌冰此生再无站起来的可能性，可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你会那么厉害！凌家居然在你的努力下又支撑了那么久！十年！”

　　　　她突然垂首看着自己的一双手：“我也将凌风折磨了整整十年，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为之骄傲的凌家最后是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没想到我的计划会毁在了你的手里？我用凌家剑法杀了葛姨娘和那个小孩子，那方玉却替你坐了牢？我明明帮方夫人将乌桓的财宝放进你的铺子里，我明明用绣着藏宝图的品月色锦衫换走了你之前的那件，你明明已经被逼到绝路上为什么还能那么幸运的生还？”

　　　　凌霜终于明白了，几天前文氏同张氏来到她的松林堂小坐，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看到她准备以后进宫或者世家大族应酬时穿的品月色锦衫。

　　　　随后第二天，文氏和张氏又来了一趟松林堂说是要送上好的玉墨给方玉，图个春闱的好彩头。大概在那个时候衣服被调了包。文氏走之前还说了一句，这品月色锦衫很衬凌霜的肤色，看起来很端庄适合各种正式场合穿。

　　　　“你做的这些事，我凌霜杀你一百次都不够，但若是你能将功补过将对凌家的诬陷写出来，我便放你走。这话儿我绝不是敷衍你，凌家人素来说到做到，”凌霜如今也不想纠结这个女人与大哥之间的那点儿破事儿了。

　　　　只要她能将功补过，还凌家一个清白，她便也有法子让她活命。

　　　　“凌霜你太天真了，”黑衣女子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们大燕朝的皇帝只给了十天的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半。这一次凌家背着皇上私藏了乌桓的宝藏，承平帝定会将你们凌家斩尽杀绝的，你们完了，呵呵呵……”

　　　　凌霜心底生寒，这个女子似乎恨着凌家恨到了骨髓里。她说的没错，这一次承平帝虽然将她禁足在凌家可是这件事情远远比上一次还要凶险万分，惹恼了承平帝大不了自己和方玉逃走。可是凌家上百口人怎么办？

　　　　总不能连着凌家主宅，加上各地的支脉一并带走吧？老夫人也不会跟着她逃亡的。

　　　　凌霜素来聪明的人此时看着面前这个决绝的女人倒真的是没了主意。像这种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她也不能像对付陈元那样喂条蜈蚣之类的毒虫来威逼。不过说到利诱，这个女人全族的人都不存在了，银子在她的眼里算个什么。

　　　　“我就真不明白了？我们凌家奉命攻打你们柔然那是皇命难为，你为何这般恨我们？”

　　　　“为什么恨你们？”黑衣女子瞬间盯视着凌霜，那眼神像是化成世界上最狠毒的诅咒将凌霜彻底吞噬磨成粉末。

　　　　她向前抢了一步道：“你问问凌风都对我做了什么？”

　　　　凌霜看着她噬人的表情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难不成自己的大哥还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凌风率领大燕朝的先遣军开始攻打我们柔然回风谷的怒巴布族，回风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石头。千百年来祖先们用石头做成了各种机关暗道，我们族人虽然不比你们中原人诗词歌赋可是却有着一双世界上最巧的手，人人都是能工巧匠。”

　　　　“十年前，凌家父子攻打回风谷屡屡失利，凌风独自一个人去回风谷查探地形却遇到了我。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他是凌家主将，便与他做了朋友。只是他那样出色的一个人谁能不动心呢？我真傻，傻乎乎的爱上了他，哪怕知道他是凌风，我也万劫不复的将回风谷的地图偷了出来给他。”

　　　　凌霜暗自叹了口气，她隐隐觉得这是一个误会，可是却无存解开。

　　　　“他本答应我说只要凌家攻破了回风谷，他绝对不会对我的部族动手，会保证我的部族安居乐业。呵呵……”她垂首苦笑，“结果……大燕朝的军队按照地图攻了进来，我的族人……”

　　　　黑衣女子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我这个最不应该活着的罪人却活了下来，你那个少年得志的大哥也活得好好的。我不甘心，不过回风谷还有一个秘密之地，我向柔然增援的骑兵献计，用我自己做诱饵将你大哥引进了那个必死的阵法。你的父亲为了救儿子也冲了进来，高高在上的凌家军全军覆没！是不是很痛快？！”

　　　　“你这个疯女人！”凌霜实在听不下去，一剑刺了过去，“杀你全族的是宇文家族，你脑子进水了吗？”

　　　　锵的一声！一道短剑飞来利索的划过了凌霜的朝之宝剑，宝剑偏了一寸，仅仅是将黑衣女子的发丝擦着颈项削掉一缕。

　　　　“凌风？”黑衣女子呆了般看着门口被人抬进来的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俊美男子。

　　　　凌霜心头一顿，猛地转过身子看去。只见方玉的暗卫抬着一个身着玄色布袍的男子缓缓走进来放在了中间一张还算周正的椅子上。

　　　　虽然四周的烛火早已经被暗卫们点燃，可是刚进来的这个男子那一身的风华气度却是让满屋子的烛火黯然失色。

　　　　坚毅棱角分明的五官就像一件雕刻出来的艺术品，修眉凤眸，紧抿的薄唇。长时间在地道里的生活让他的肌肤虽然白皙了一些，可平添了几分清华。

　　　　凌霜暗道这原来就是自己的大哥，这样的男子便是天下的女子都会为之疯狂的。

　　　　“依月，”凌风看着绝望的黑衣女子，仿佛不是面对自己的敌人而是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实际上他们几乎经常见面，而且还互相折磨。

　　　　“凌风，”依月沉沉叹了口气，神情平淡的看着这个自己爱之深恨之深的男子。

　　　　“依月，收手吧，我带你离开这里好吗？只要你能放过凌家！算我求你了！好吗？”凌风居然带着万分的哀求恳切之意。

　　　　“凌风，太迟了，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依月的酒瞳微微一闭，留下来的居然是血泪。

　　　　凌霜心狠狠抽了起来，她恨这个女人却又这般的怜悯她，这是不是就是求不得的苦？

　099章　真相大白

　　　　099章真相大白

　　　　“依月，当年我没有下令屠杀你的部族，”凌风这样的话不知道说了几万次，不停的说，不停的说，“我那个时候奉命去贺州将朝廷的军粮护送过来，我真的没想到宇文家的军队会被派过来，等我赶回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们通过那张地图攻破了回风谷，但是依月，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

　　　　宇文家，又是宇文家！凌霜真的从来没有这么浓烈的恨意，恨不得将那个宇文擎宇碎尸万段。

　　　　“凌风，不管你说什么都迟了，我们回不去了！我的家没了，凌家也不要存在了，我们两个都没有家多好？”

　　　　凌霜一阵恶寒，这女人是真的疯了，再看向大哥时猛地心头一颤。

　　　　“大哥！”凌霜突然向前冲了过去，却还是慢了半步，凌风擎着不知道被他何时藏在袖间的短刀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凌风？”依月整个人彻底傻了，猛地冲了过来将浑身是血摔倒在地的凌风紧紧抱进怀中，“凌风，凌风，”她不停的喊着凌风的名字。

　　　　“依月，求你……放过……凌家！还有……我真的是……喜欢你的……依月，放……手吧……”

　　　　“凌风！”依月尖叫了起来，声音凄厉令人耳不忍闻，即便是万年冰山顾啸云的眼底居然也有了丝丝泪意。

　　　　“凌风，凌风，”依月与凌风斗了十年，恨了十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凌霜整个人呆呆踉跄了几步，刚刚与大哥见面，喜悦的心还没有捂热了，却又冰凉入骨。

　　　　“他死了，你满意了？”凌霜突然有些恨眼前的女子，跪下身子想要将已经气绝的大哥从她的怀中拖出来。

　　　　“芸香庵正殿莲花座底有本册子，”依月紧紧抓着凌风丝毫不放手。

　　　　“你放手！让他入土为安啊你个混蛋！”

　　　　“我素来喜欢将做过的那些事情记载下来，你拿着那个，凌家的罪名都会洗脱。”

　　　　“你说什么？喂！喂！你怎么了？你醒醒！”凌霜猛地发现依月不对劲儿，却看到那双魅惑人心的酒瞳微微阖上，唇角却是溢出了一缕黑血，早已经气绝身亡。

　　　　“凌霜，别动她了，已经服毒死了……这人实在是个用毒的高手，只是可惜了的……”顾啸云突然意兴阑珊地转身离去。

　　　　“混蛋！都是些混蛋！”凌霜再也抑制着不住心头的那股子愤懑，双手抱着头哭出了声音，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嚎啕大哭，样子很难看，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凌家这段旷古孽缘很快随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散播到了整个京城，感叹者有之，悲悯者有之，痛心者有之。

　　　　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现实总是来得那么残忍。即便是承平帝获悉了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后，也是不禁感叹万分。追封凌风忠武将军，追封早已死去的文氏二品诰命贞懿夫人。

　　　　随即将被关在狱中的方玉放了出来，下旨将诬告凌家的赫连风驱逐出大燕朝，即便是留下来的阿雅公主处境也变得极其不妙起来。

　　　　为了平息大燕朝皇帝的怒火，乌桓王重重责罚了赫连风夺去了他乌桓大将军的职位，责令呆在赫连家闭门思过。随即重新派出了由乌桓大王子亲自带着的使团，还有数不尽的珠宝美玉，良马美人重新到京城议和。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凌家此时却是一片凄风苦雨，内外交困。

　　　　凌霜命人从芸香庵附近的枯井中挖出了早已经化作一片枯骨的大嫂文氏，原本以为可以和大哥合葬入土为安，却不想这个节骨眼儿上文家的人闹上门来。

　　　　文家是京城中有名的书香门第，文闵文大人时任礼部尚书，文夫人生养了三子一女，文大人养的二房也生了两个儿子。故而凌霜的大嫂文鸳文氏是文家的独女，却没想到已经死了十年了，而且死的那样惨。

　　　　文夫人如今悲愤交加彻底病倒了去，她不光早早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平日里还眼睁睁的与那个杀自己女儿的依月嘘寒问暖，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文家的儿子们读书都很有出息，两个儿子入职翰林，三个儿子科举中了进士外放做官，还有一个最小的儿子文渊甚至是太子的伴读，也算是太子龙辰逸身边的谋士之一。

　　　　文家人将所有的哀伤化成了仇恨都转移到了凌家人的身上，他们命人去凌家将文氏的尸骨接回了文家，凌家这便因此也没法子将凌风下葬。一时间，两家人本来还可以的关系降到了最冰点。

　　　　方玉将外间铺子里事情安顿好后便到了松林堂，刚一走进后面园子里的香雪亭便看到了亭中一身素衣的凌霜，心头狠狠一痛。

　　　　雪白皑皑中那个清绝的身影比之前瘦弱了许多，方玉解下自己的披风缓缓走过去罩在她的肩头。

　　　　“香雪亭里面再暖和也不比暖阁里，实在是冷的慌，自己的身子多注意着些，”方玉心疼的将她一把抱进怀中。

　　　　“方玉？”凌霜到现在还没有从凌风与依月这一件惨烈的事情上回转过来，可是凌家如今虽然洗刷了冤屈却是到了最艰难的时候。

　　　　不光是老太太彻底病倒，即便是二哥也接受不了大哥这样死去的结局，每个凌家人其实都是长情的。他们可以忍受饥饿寒冷，忍受战场拼杀，却独独不能忍受自己的亲人这样惨烈的离去。

　　　　相较十年前凌家父子战死的消息凌家人还能好接受一些，没想到如今却是这样的一个无言的结局？

　　　　“别想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方玉轻轻抚上了眼前明显憔悴了许多的娇颜，暗自叹了口气。若是别的事情，他方玉上刀山下火海也能给她办到，可是凌风的死却是他预料不到的。

　　　　唯独凌家这件事情，方玉没有丝毫的办法，有些事情不是能用权势就能办到的。他只能尽自己所能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甚至想到再也不理会这些乱八糟的事情，只带着他的霜儿远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他和凌霜都不能，当一个人背负了太多的时候，他就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100章　太累了

　　　　100章太累了

　　　　“方玉，你怎么解释你那些铺面钱庄的事情？有没有想好对策？京城中人人都知道你仅仅是方家一个不得宠的庶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银子？”凌霜其实这一次有些后悔，不应该让凌家这么快成为出头之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