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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凌冰忙道，“小妹刚回来，这便请媒婆上门……”

　　　　“她如今已经蹉跎了这么多年，眼见着同龄的女儿家都抱了两个孩儿也不止了，难不成你还真的想让你妹妹孤苦一身？如今我只想看着她能寻个踏踏实实的好人家，我才能闭了眼。罢了，这一次不要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只求中上人家的老实孩儿便可。哪怕是平民小户人家的孩子也行，大不了入赘我们凌家。”

　　　　“祖母……”凌冰觉得这事儿实在是不妥，但是又不敢驳斥。

　　　　凌老夫人摆了摆手道：“这一次听我的，还有不要告诉霜儿那丫头，等事儿成了之后再说。”

　　　　钱管家垂首不敢说话，眼角却是狠狠抽了抽，这一次大小姐怕是难嫁人啊！大小姐身份是天降凰女，又是统领十万凤御军的大将军，寻常人家谁敢娶啊？如今休夫一事更是闹得大燕朝人尽皆知，这……这……哪座庙能容得下自己大小姐这尊厉害的神？

　　　　不过老夫人兴致颇高，也不敢打击了去，忙点头应了一声，当务之急赶紧将京城中那些能言会道的媒婆子请来。

　333章　不攀附

　　　　333章不攀附

　　　　“等等，钱管家你且去请了来，告诉那些媒婆子，要是这一次说成了，凌家一千两纹银相送！”凌老夫人何曾不知道将凌霜嫁出去的难度有多高，忙加了一句。

　　　　钱管家一个踉跄随即站稳了后，点了点头疾步走了出去。

　　　　“祖母，”凌冰到底还是没有忍住躬身冲凌老夫人道，“方玉明明知道宇文家与凌家之间的世仇，却还是当初骗了小妹将她卷进这些是非纷争之中。但是这个秘密我们答应了小妹，却不能对外面解释分明。如今背叛方玉的是小妹，忘恩负义的是小妹，在夫家大丧之时休夫的还是小妹。若是此番再急着给小妹定亲岂不是将小妹陷入更加不堪的境地吗？”

　　　　凌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不心疼自己的孙女儿吗？我愿意将她陷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境地吗？既如此，是不是将你妹子藏在凌家，就能躲得过那些悠悠众口的毁谤吗？我是怕了啊！”

　　　　凌冰猛然间领悟了祖母怕什么，不禁心头一惊。

　　　　凌老夫人道：“你看看你妹子，从方家回来后哪里有半点儿休夫的霸气？霸气，坚强，不屑一顾，甚至是玩世不恭，那丫头是做给别人看的。她心头的痛藏得很深，谁能看得懂？我是怕她对方玉藕断丝连，你一桩桩好好想一想，方玉是个什么样的人？”

　　　　凌冰顿了顿道：“方玉实在是……有经天纬地之才。”

　　　　“呵！何止？”凌老夫人淡淡一笑，“在他身上还有一股子龙腾天下的霸气，这一点儿瞒不过我老婆子的眼睛。”

　　　　凌冰狠狠吸了一口冷气：“祖母？”

　　　　凌老夫人缓缓坐回到了软榻上，视线却是扫向了窗外五彩缤纷的落花叹了口气道：“凌家素来不参与那些权谋朝争，凌家不忠诚于哪个皇帝而是忠诚于大燕。以为这样可以保得万年平安，谁知道还是毁家灭族。”

　　　　凌冰垂首而立，心头的那道伤疤却是狠狠撕裂开来，渗出了血。

　　　　凌老夫人道：“方玉那样的才情和气韵，岂是一个小小的方家所能铸就的？他也仅仅是继承了宇文家一半儿的血统，另一半儿……”

　　　　“祖母？难不成他不是……”凌冰猛地抬眸不可思议的看着凌老夫人。

　　　　“我走过的路太长了，经历过的事情也太多了，方修文那样聪明伶俐的人对于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却弃之门外，你不觉得奇怪吗？今儿霜儿将方玉的身世说出来后，我心头却是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那个时候你们的父亲还年轻，你们的祖父还健在，一切倒还是原本美好的样子。只是二十年前，京城中传出了一个消息，当年的太子爷定了一门亲事，竟然是门第不太高的宇文家的宝贝女儿宇文梅清。”

　　　　凌冰浑身渗出一身冷汗来。

　　　　凌老夫人道：“后来太子府邸被放了一把奇怪的火，所有的人都烧死了，你祖父负责五城兵马司的防务，那场可怕的火让他唏嘘不已。后来先皇伤心至极没多久病死了，七皇子继承大统，再后来宇文家宣称宇文梅清病死。你想想方玉的娘亲既然是宇文梅清，方修文为什么又那么不待见他？你再想想什么样的人才能养出那样才华横溢霸气邪恶的孩子来？你想想方玉……”

　　　　“祖母，孙儿这便去亲自去替妹妹张罗亲事，”凌冰终于明白凌老夫人的一片苦心，即便他们凌家人能忘记家仇，能够不顾及十万死去的凌家冤魂与宇文家和解，成全了方玉与凌霜。可是方玉若真的是那个人的儿子，小妹一旦被牵扯进去便是万劫不复。况且即便方玉能成事，自己的妹妹也真的不适合在后宫那样的地方生活。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将来的千般苦难，不如乘机将妹妹的亲事定下来，凌家人从来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攀附那些不切实际的皇家藤蔓。凌老夫人和凌冰只想让霜儿能平平安安的做一个幸福的小女人便足矣。

　　　　凌冰从松鹤堂出来一直心头悬着，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绝不是那种妥协的人，也不知道祖母这一次到底做得对还是不对。即便真的有合适的人家，小妹那样的性子怕是也不同意的吧？

　　　　“二哥？”凌霜候在竹林边等二哥从松鹤堂出来，不想看到二哥失了魂一样竟然没有看到她等在路边，忙上前喊了一声。

　　　　“霜儿？”凌冰从刚才的震惊中如梦初醒，不禁笑道，“你这丫头，不回去歇着却来这里做什么？”

　　　　“二哥，”凌霜将他拽到一边顿了顿道，“我算了一下，方玉留在凌家的产业加上之前方玉给凌家出过的那些力，大约是十七万两银子，还有那些划在凌家名下的店铺契约都在这里了，你且拿着还给他便罢。”

　　　　“那些店铺的契约我收下，只是这银子你拿好，豫州那边你还养着三千号人，每天要吃要喝全凭借着你一人之力撑着。这些银子，二哥想办法。”

　　　　“二哥，”凌霜忙拉住他道，“我有银子的，你那些店铺刚刚平稳了些，再低价卖出去以后怎么翻身？”

　　　　凌冰被她一说倒是脸上微窘，他还真的做好了打算准备卖掉铺子的。

　　　　“这个……卖掉一些铺子，二哥再赚回来便可！”

　　　　“拿什么赚？”凌霜知道凌家人都是倔强性子，随即缓了缓语气道，“二哥，如今凌家好不容易在京城中站稳了脚跟，那么多人眼巴巴的瞅着要看咱家笑话。你手头若是没有雄厚的资本，没有了铺面，那些人便会一拥而上将你狠狠踩在脚下，到那个时候我们用什么立足？”

　　　　凌冰的唇角动了动，却是无法辩驳。

　　　　凌霜笑道：“难不成你还真的要卖掉凌家的祖产吗？让我们怎么面对凌家的列祖列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吗？”

　　　　凌霜缓了缓笑道：“小妹有法子将这些银子再赚回来，你先拿着这些银票，一切交给我来办。”

　　　　“你这丫头有什么便说出来，省的二哥替你操心，”凌冰知道这丫头的机灵古怪。

　334章　烈火寻亲

　　　　334章烈火寻亲

　　　　凌霜拉着凌冰蹲在了竹林中的空地上压低了声音道：“二哥，你没有考虑过咱们成立几支商帮，走南北货运的门道？比如江北的棉花可以换江南的丝绸，乌桓的皮革可以换淮阳的盐巴，高车的马匹可以换豫州的铁器，南疆的……”

　　　　“南疆在打仗呢！”凌冰嘴上不屑一顾，心头却是一亮。

　　　　凌霜继续道：“打仗有什么关系？打仗也有打仗的买卖可以做！”

　　　　“霜儿！”凌冰眉头一蹙，“凌家不能发难民财！”

　　　　“晓得，晓得，”凌霜忙将炸了毛的二哥顺毛捋了捋道，“别处不说就拿京城的商人来说，都是从外面来的二道贩子手中购买货物再转手卖掉，咱们凌家不防抢占这个制高点，组建自己的商帮，将沿途的关节打通了，走长途贩运贸易的路子，就像晋商一样。”

　　　　“晋商？”凌冰眉头一蹙，“没听过。”

　　　　凌霜说漏了嘴忙笑道：“那个……以前传说的很古老的一个商帮了，就是通过这个起家后来办票号成就白银帝国的荣耀。二哥，你想不想凌家也成为大燕朝的白银帝国？”

　　　　凌冰越听越觉得一头雾水，忙道：“今儿你先歇着，一会儿来我的闲梦居，咱们先商量一下这个商帮的事儿。”

　　　　凌冰已经习惯了小妹的这些不同寻常的想法，抬手将凌霜手中的银票也一并接过道：“这银子是二哥借你的，晚饭后去闲梦居我给你打个借条。”

　　　　“二哥你……”凌霜知道二哥的倔强，十七万两银子二哥不出三个月定会还给她。在凌冰的观念中，自己妹妹出了事儿，他这个做哥哥的便要有担当，赔给方玉的银子自然还是他出的。

　　　　凌冰摆了摆手便走远了去，小妹的法子未尝不可，那些铺子还不能卖掉，等他赚够银子就去实现小妹说的那个奇怪的白银帝国的梦想。

　　　　凌霜回到了松林堂，脚步却是不自觉到了后院之前方玉住的偏院，之前方玉用过的笔墨纸砚已然还在，那些书稿也一样样放得整整齐齐。

　　　　凌霜越看越是心烦意乱，忙退了出来命人将偏院的门紧紧锁上了去。身后跟着的姹紫和嫣红也不敢说什么，这一次大小姐也着实闹得太过离谱了些。只有林子妍眉头紧蹙着，大小姐与姑爷的感情极其深厚，闹到今天这般地步怕不是因为那些小事导致的，只是这其中究竟涉及到了什么赅人听闻的秘密倒也不得而知了。

　　　　“你们候在这里，我一个人转转，”凌霜习惯了方玉的存在猛然间一个人回了凌家倒是显得空落落的极其不适应了。

　　　　她到了之前赏梅用的香雪亭，沿着梅林间的小路漫无目的闲逛着，突然隔墙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凌府最西面偏僻的花墙边。

　　　　“霜儿？”方玉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显然也不好过，似乎还带着几分因为患了伤风之症而显露出来的浓浓鼻音。

　　　　凌霜扭头便要走，脚下的步子却是僵硬在了原地。

　　　　花墙外面的方玉已经等了好长时间，那丫头的生活习惯他了如指掌。今天凌冰将十七万两银子还有那些铺面的文契还给他的时候，他已经病倒了的。可是一看凌家这阵势，慌出了一身冷汗，也顾不上明早方家故去的家主出殡，顾不上方家此时乱成一锅粥的局面，更顾不上应对陈家人的胡搅蛮缠。

　　　　他已经在这堵花墙外站了四炷香的时间，因为他晓得凌霜每逢遇到解不开的结都会独自一人来香雪亭喝喝茶，要么便是在梅林中散散步，不想真给他等到了。

　　　　“霜儿，”方玉的头轻轻抵着花墙，低声呢喃道，“霜儿，我知道你恨我，是的，一开始我看到你从乌桓凯旋归来的时候就对你生出几分兴趣来。正好你与方恒解除了婚约，我便想借机会利用你对付方夫人。只是没想到，你那么好骗，一下子便上了我的当。”

　　　　凌霜矗立在月影中，凤眸**辣的疼。

　　　　“我是故意惹怒了方修文，被方家赶出来。利用凌家重新崛起。这是我以退为进的砝码，我利用凌家与胡家的关系，接近了三皇子铸就我的好名声。后来我也利用文家为我今后在春闱中铺路，没错，我一步步利用你，因为我有着不可告人的身份。但是……我千般算计，万般筹谋，当我一步步接近我要的那个结果的时候，我真的怕了。”

　　　　凌霜仰起了头，看着天上的月影，拼命眨着眼睛不让没出息的眼泪流出来。

　　　　“我是真的怕了，真的，我纵然再怎么筹谋也没有想到我会喜欢上你。喜欢你的率真，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的小粗鲁，还有你身上那种像阳光一样的明艳。不像我，我是见不得光的，我活该在这个世界上冰冷到底。但是我遇到了你。你将我身上背负的厚重坚冰一层层融化掉，你让我心头的那点儿黑暗无所遁形……霜儿……”

　　　　“霜儿，我不求你原谅，但求你一定要生活得比我好，一定要比我好上百倍千倍……因为你值得……”

　　　　凌霜凤眸中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她一把抹掉，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的。

　　　　“霜儿，烈火已经一天没吃它喜欢的人参了，它不是单纯的一份礼物，它有灵魂的。你不要它了，它会很难过，今天我把它带来了，就在西侧门外。烈火是无辜的，只有你能配得上它。”

　　　　“霜儿，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照顾好自己。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也不要客气，这是我欠你的，我还是要还给你的。还有……晚上睡觉不要乱踢被子……”

　　　　“混蛋！”凌霜实在受不了方玉这些话，猛地几步走到了西侧门一把拉开门却被扑面而上的烈火狠狠舔了一口，等她将太过热情的烈火推开走出大门的时候，却只能看着早已经远去的方玉那灰败素色身影。

　　　　“大小姐，”嫣红几个人最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看到凌霜急匆匆奔向了西侧门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不想看到烈火撒着欢儿的直奔自己的老窝。那表情似乎再也赖着不走了的急迫和无赖。

　335章　狗尾草

　　　　335章狗尾草

　　　　只是凌霜呆呆立在门口，似乎入定了般，嫣红刚要上前却被姹紫揪住。

　　　　“给大小姐取披风来！”

　　　　林子妍早有准备将披风送到了姹紫的手中，姹紫拿着披风替凌霜裹在肩上小心翼翼道：“大小姐，外面风大，回去吧！”

　　　　凌霜凤眸中却是一片茫然突然问道：“京城哪家酒楼的酒最烈？”

　　　　姹紫一愣，嫣红忙道：“大小姐，小心身子，借酒消愁还是不要了吧？”

　　　　林子妍不禁苦笑，她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还不如宿醉一场缓缓笑道：“京城毓秀河畔的桃花渡，酒是最好的也是最烈的，不过也是最贵的。”

　　　　“带好银子随我来！”凌霜大步走了出去。

　　　　“妍儿？”姹紫责怪的看着林子妍。

　　　　林子妍苦笑道：“不让她发泄一下，她心头更痛，这事儿需要瞒着老夫人，不然我可是要领五十军棍的！”

　　　　“走吧！豁出去了！”嫣红大大咧咧紧跟而上，姹紫忙折回去取了银票随即跟上。

　　　　毓秀河畔的桃花渡最是京城热闹的去处，凌霜径直闯了进去，里面正自喝酒的酒客们倒是狠狠吓了一跳。

　　　　这不是那只母老虎凌将军吗？凌霜全然不顾及四周诧异的目光，直接上了二楼，要了一个包厢。

　　　　店小二忐忑的走了过来请安，京城中凌霜总是与各种不可思议的麻烦共存，看到这女人来了桃花渡吓也吓死了人。

　　　　“凌将军，您要点儿什么？”

　　　　“最好的酒拿几坛来！”

　　　　“这……要吃点儿什么菜？”

　　　　“拿酒来！”

　　　　店小二顿时脸色惨白，听闻凌将军酒风不好，今儿显然是要喝醉的节奏。

　　　　一边的姹紫摸出银票放在桌角边斥责道：“怎的这么罗嗦？上好的酒菜先拿上来！”

　　　　店小二也不敢罗嗦忙拿了银票退下，不一会儿上好的酒菜端了上来。凌霜直接拍开封泥猛地灌下一口，却是咳嗽了起来。

　　　　嫣红凑到凌霜耳边劝道：“大小姐，多少吃一点儿菜垫垫肚子再喝，伤了身子……”

　　　　“来！陪我一起喝！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死与活！”

　　　　隔壁包厢里的宇文效差点儿破了功笑出来，却看到宇文胤严肃的冷脸忙将幸灾乐祸的表情压制了下去。

　　　　“大哥，这女人没想到栽在了情字上头，嘿嘿……”

　　　　“闭上你的嘴！”宇文川瞪了宇文效一眼。

　　　　宇文御抬眸扫了一眼大哥，暗道真是孽缘，没想到兄弟几个出来喝酒还能遇到凌霜？不过大哥怎么看起来心情并不好？拆散方玉和凌霜是他的一贯心愿，如今心愿达成，他反而板着个脸，好似随时随地要灭掉谁似的。

　　　　宇文胤今天穿的不是很张扬，身着一袭银色绣竹纹的锦袍带着几分少有的儒雅，此时紧紧捏着杯子。思绪却是被隔壁凌霜的大吵大闹牵引了过去，有些魂不附体的感觉。

　　　　凌霜本来酒量就小，哪里经得住两坛烈酒下肚？此番早已经文思泉涌，叫嚷着要给桃花渡酒楼的雪白墙壁上题词。

　　　　酒楼老板晓得凌将军的酒风只得硬着头皮找来笔墨，凌霜大大咧咧，东倒西歪的冲向了墙壁。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残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哎呀！谁说凌将军不会诗词，这几句词绝妙啊！”不知道哪个文人墨客不禁夸赞了一句。

　　　　宇文胤狭长的墨眸一烁，带着几分诧异之色，示意宇文御将包厢隔着门的紫檀木屏风推开一条缝隙。

　　　　他转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