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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女的高嫁之路-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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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叛,本来就是这世上不需本钱、直接收利息的好事!

    宋梁家的提着三个盖头回去孝敬江氏,江氏自个戴了筠娘子这个,其他两个分派给同行的丫鬟。宋梁家的手脚利落,江氏顺手从腕上脱下一只玉镯,大方道:“白姨娘身子不爽利,我知道整个瓷窑里就数你赶车最稳当了。”

    宋梁家的两眼倏然一亮。

    马车辘辘的出了宋家大门,白姨娘疑惑道:“太太你有把握这次能毁了筠娘子?”

    同行的两个丫鬟都是粗使丫鬟,闻言俱是一个战栗,缩在角落里装睡。

    江氏用葱白的手指揉了揉额头上的包,冷笑道:“我实话跟你说,我这身子向来好的很,为何忽然畏寒起来了?老爷隔三差五送来的药,这是要给筠娘十几年来受的苦讨公道呢。老爷若不赶尽杀绝,我尚且能继续装装贤惠的样!看我这次不把筠娘作践死!”

    白姨娘身子一抖。

    江氏从袖中掏出一个金边耀眼的信封,亲切道:“如今我两是一条船上的,这药吃下去估摸着我也活不长了,如今我对老爷心灰意冷也懒得争了。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平哥儿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只要有筠娘子在的一天,平哥儿和你的孩子将来都出不了头!如今老爷是宁可垮了宋家也不动筠娘的嫁妆,咱们呀,想有好日子过,她宋筠娘,非死不可!”

    江氏如今是对白姨娘知无不言了,白姨娘稍稍安心。

    白姨娘抽出里面的信笺,不过是周内司亲笔信,说是今年秋的美瓷荐举要推迟到秋末。

    秋末——十月二十五日。

    刚刚好这一天!

    白姨娘困惑,江氏解释道:“老爷不在家,这封信就转到我手里了。我将这事瞒了下去,我还让人悄悄打听了,前两日来鉴瓷的人到了衢州,估摸着等着我宋家差人去迎呢!”江氏的脸色狰狞,声音拔高,“他姓宋的一辈子烧瓷成痴,只消宋家青瓷入得皇上的圣目,他姓宋的还不志得意满?她宋筠娘得父真传,富贵锦绣要什么没有?我偏要让他们,自个亲手毁了前程毁了这么多年的心血!”

    白姨娘还是不解,这跟她们去白马寺有什么关系。

    江氏吐纳一口气,阖眼作老神在在状:“等我们从白马寺回来,你便晓得了!”

    馒头山,宋福家的过来时,还带来一个噩耗!

    “娘子大事不好了!”宋福家的急着直跺脚,“周内司那边来人了!是一个叫周元的管事,还有两个小厮,正在瓷窑门口呢!哎,娘子先前跟我说过周内司答应了今年秋的美瓷荐举,我料想秋天都快过去了以为这事都黄了,哪晓得这事还真的来了!”

    “娘真会大惊小怪,这分明是天大的喜事,娘作甚急成这样?”秀棠笑吟吟的。

    “哎,瞧我这脑子!”宋福家的急的额头冒汗,“是好事不假,可是这好事就跟摘不到的葡萄一样,吃到嘴里酸掉牙都是轻的!我把瓷窑和宅子里都找了个遍,老爷都不在。刚碰上宋林我才晓得,今个老爷跟宋梁在画坯时,被酒鬼宋梁怂恿了两句,两人去镇上酒楼了!老爷本身就酒量浅,就怕现下都醉倒在酒楼里了,我已经差人去请了!这周元,该怎么办,总不能就搁门口晾着呀!”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周元出示了凭书,又说了之前他们是来过信笺把鉴瓷时间推后,还说他们时间赶今天鉴完就得走。朝廷荐举,这可是官家事、皇家事。前头没人过去接待,事到临头我宋家是连个主心骨都没有……就怕惹恼了周元管事,我宋家是要吃官司的!”

    筠娘子只差没咬牙了:“好个宋梁一家!宋梁一直记恨福管事和禄管事,偏偏父亲也不重用他!难怪宋梁家的当初顺手帮我,后来宋禄一家被卖,宋梁家的是在我耳旁提了好几次。论资历论手艺,宋梁是不输福管事和禄管事,可是这个嗜酒如命的毛病这么多年也不改改。就算我有心提拔,父亲会看得上一个醉鬼么?再者说,我提拔宋林和宋河,是为了瓷窑的前程!我宋家这个磨子,是要年轻的驴才能磨出最细的粉!”

    “哎,”宋福家的不得不帮宋梁家的说几句话,“都是在厨房里烧火,我可是几次看到宋梁家的脸上有淤青,一次连手指都被掰断了,还是宋梁家的切菜时才发现的。我就说奇了怪了,宋梁家的这几日精神奕奕,宋梁家的能懂什么,许是太太给她酒钱让醉鬼宋梁去陪老爷干酒……”

    眼下父亲是指望不上了!

    这盖头——筠娘子一个激灵:“母亲还真是一步一个桩!瓷窑里的下人都不戴盖头,也就在宅子里服侍的丫鬟才有盖头,如今也被打发个七七八八,母亲把我和秀棠秀娇的盖头都借了去,就算这事我出马,我当个外男抛头露面,还要不要脸面了?……母亲难道是神算么,就刚刚巧算到这一天?这个信笺,定是母亲给瞒下了!”

    本朝的盖头都是绢纱做的,一个盖头也不便宜。宋家的下人穿戴都是粗布,要买盖头还得去镇上。且不说筠娘子身上没有银钱,就是时间也来不及了。

    宋福家的跪了下来:“娘子!奶妈求你,这事你就甭管了!瓷窑兴不兴,跟你一个女儿家有甚关系!”

    “嬷嬷!你说我如何不管?我是宋家女儿呀!”

    这事已不完全是盖头的问题了。

    宋福家的不得不说:“娘子不能见那个周元!瓷窑里是传开了,周元是一品周内司的左膀右臂,皇上还给他封了个六品瓷司辅,要说周内司的名声清贵高洁,这个周司辅却是个好色下流的小人!这话是从衢州知州府传出来的。据说一个有名的女伎误闯周老太爷的书房,周元见色起义两人拉扯一团。那个女伎哭的好不凄惨说是周内司强迫她,又说她还是清白身是周老太爷送给周内司的。原来这女伎也是个傻的,居然把周元误作是周内司了,女伎勾引下人,那是不要命的。周老太爷宅心仁厚也劝周元收了她,谁想那个周元,生生的把女伎逼到了死路!这还是第一桩,在知州府有个小娘子湿了衣裳……此人好色薄幸就算了,那是什么没廉耻的事都做尽了!”

    “周内司的美瓷荐举,是任何人都不得旁听的……这才是太太的毒计,娘子要是与这等恶奴共处一室,别说名声了,就怕周元见了娘子相貌图谋不轨……这事娘子就当不知道,老奴求你了!”

    周元就像一个毒瘤,但凡跟他扯上的女子,清倌人、清白人家的小娘子、色艺双绝的寡妇……每一个都是被劫色被害命!

    筠娘子心下悲凉:“这事我不上,谁上?指望醉成烂泥的父亲么?把洪流猛兽晾在门外,吃官司都是轻的,就怕担个忤逆犯上的滔天大罪!我宋家错过了美瓷荐举,就得一辈子依附程家,我怕是迟早要嫁给程罗那个庶子!爹爹一生的苦心钻研、白地蓝花的前程……我不能辜负,我一定要助爹爹烧出蓝花瓷,白地蓝花就是娘,娘就是白地蓝花……你们不懂,你们都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下更!

 第50章 贞洁之战(上)

    筠娘子深吸口气,开始布局。

    第一件:“奶妈;让福管事、宋林和宋河前去接待周司辅;带周司辅把瓷窑每个环节溜一遍。半个时辰后;引周司辅来瓷宝阁。”

    第二件:“秀棠;把瓷窑里的硫磺磨成粉,备一桶油和刷子。”

    第三件:“秀娇;把你身上的脏衣裳跟我换了,弄些废料过来。”

    瓷窑里,六品周司辅身着绯色花鸟纹的圆领大袖从省服,圆领露出一圈白中单。头戴展脚幞头,束腰带挂银鱼袋;也是足了官老爷的派头。两个规矩的小厮跟在后面;一个拿笔在线本上记,一个捧着砚台不时还研下墨。

    幞头遮住了周司辅的额头,幞沿的暗影让他的脸色也为之深了几分。两颊很瘦,下巴尖,时不时还摸两下两撇小胡子,惯用“啧啧”的冷笑声。

    路上有废品还没清理、有不懂事的下人挡了视线……一概不顺眼的,一靴子踹了过去。

    静若官老爷,动若纨绔。

    “啧啧,真是一老鼠屎坏一锅粥,这画坯的重点在个连贯,师傅的线条柔和,转到徒弟手中是一朵煞笔的牡丹……徒弟蠢,师傅呆,宋老爷是个没脑子的!这个得记下。”

    “啧啧,瞧瞧这花瓶,小口溜的好,腹又太大……”顺手把折下的竹枝投进去,“瞧瞧,这像什么?——一朵鲜花插在好大一坨牛粪上!得记!”

    “……”

    就在宋福、宋河和宋林三人抹冷汗时,周司辅指着一个正在擦坯的妇人,饶有兴致道:“让这个丫头把脸转过来……”

    宋河战战兢兢道:“这是我媳妇。”

    “啧,”周司辅不屑道,“看身段是二八,看动作是四八,我不过是好奇她到底是几个八,宋家的奴才都是未老先衰么?”

    三人好不容易把这尊活菩萨送到了瓷宝阁外。朱色大门被掩上,三人和两个小厮都候在门外,三人面面相觑担忧不止。

    瓷宝阁里都是宋老爷为这次荐举烧的精华瓷,荐举是机密,任何下人都不得踏进去一步。

    门窗紧闭,里面只有筠娘子和周司辅。

    宋福垂了头,抹了把泪,就算这事成了,筠娘子也是名声毁尽。

    瓷宝阁的屋梁很高,朱红的廊柱和梁柱彰显肃穆,红檀木的柜架上一格一款瓷器。碗、盘、杯、碟、瓶、罐、壶、炉,应有尽有。四周都设了高台,台子上掌了灯。

    阁里没有人。只有尽头有一排六扇的屏风,中间四扇是春夏秋冬图,旁边两扇是诗作。

    山水清淡在白色绢纱上,屏风后人影绰绰,惹人遐想。

    周元也不例外。

    周元的声音跟他的唇角一道上勾,痞气满满,佯作作揖道:“我千里迢迢来给宋老爷鉴瓷,宋老爷这是还没过河便急着拆桥不是?这还是头一遭,我人到了衢州都没个接应,到了宋家反被晾在门外,要不是周内司有命在先,这趟苦差事我还真要罢工了!”周元话里讽刺,“宋老爷定是有什么别人比不上的本事,今个我倒要好生瞧瞧了!”

    两人隔着十丈远,周元向前迈,纨绔不羁的风流态反倒像走进屏风的画中人。

    你看我是画中人,我看你是画中仙。

    筠娘子温婉欠身道:“周司辅息怒,此事确是我宋家的疏忽。父亲不知司辅大人今日造访,去了三宝乡还未回来。我一介女子见识短,得知司辅大人来鉴瓷便慌了神,有所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司辅大人见谅。”

    “你是——”

    “宋家筠娘。”

    筠娘子的声音脆如珠玉,哗啦啦的落在了周元的心盘上。

    “我跟女子说话,还从来没有称官职的道理。宋筠娘你口口声声都是司辅,这是提醒我就是个芝麻绿豆官么?”周元话里轻佻,“六品瓷司辅,其实也算不得官,说到底我不过是周内司的奴才罢了!宋筠娘是不是也看不起我这个奴才?”

    “筠娘不敢。”

    周元厉声道:“你们宋家,就没什么不敢的!”

    筠娘子心一惊:“司辅大人息怒。”

    周元又瞬间回到轻佻的模样:“既然宋筠娘识时务,就叫我的名子让我听听。我也好比比,是筠娘叫的好听,还是女伎的嗔唤好听?”

    这还是筠娘子生平头一遭被男子调戏。筠娘子脸涨的通红,又发怒不得。

    筠娘子没好气道:“总要有名,筠娘才好称呼不是?周内司大人一定给司辅大人取了个好名字。”一言戳中周元的伤心事。

    周元嗤笑,反倒兴致更甚:“筠娘且叫我‘周元’听听。”

    “周元——”筠娘子磨牙道。

    “哎,还是娘子喊的甜。”周元恬不知耻道。

    筠娘敛了敛神色,把这个刁奴往正道上引:“眼下时辰也不早了,筠娘听闻司辅大人只有今个一天鉴瓷,这任务要是还不赶紧着,在岗渎职,回头周内司大人追究起来……”

    “哦?宋家倒是备足了青瓷,就请筠娘出来给我讲讲。”

    筠娘子故作羞涩道:“筠娘容貌不雅,今个还被泼了一身脏,筠娘就不污了司辅大人的眼睛了。”

    “那筠娘的意思是,我这鉴瓷,是连个讲瓷的人都没了?”周元不依不饶,“筠娘你想呀,这是要呈给皇上过目的,青瓷本身就被淘汰了,我一眼扫过去,你宋家青瓷就是个高不成低不就,论清淡不足白瓷,论奢贵不比彩瓷。你若是连我都说服不得,还指望能说服皇上么?”

    筠娘子坐了下来,镇静道:“司辅大人且从左手最上面的第一个瓷瓶看起,我就坐在这,给司辅大人讲。司辅大人右手边有椅子,大人也请坐。”

    “叫我周元。”

    筠娘子差点被这莫名其妙的四个字乱了记忆网格。筠娘子刻意回避称呼,娓娓道来。

    从上到下,从左往右,挨次从瓷器的釉面、胎厚、开片、花纹……筠娘子是闭着眼睛,逐一回想。

    似乎连空气都为之惬意舒爽,周元左腿搭在右腿上,右手臂支着脑袋,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低低的哼起曲子来。

    一个在说,一个似乎没在听。

    时间慢慢沉淀,霞光不知不觉的踱上窗扉。

    筠娘子以为周元这是睡着了,她都喝了几杯水下去了,周元这头是一直悄无声息。连筠娘子说到西面的瓷器,周元是连个身子都没转。

    筠娘子好意提醒道:“司辅大人,我讲完了。”

    “那好,轮到我讲了。”周元闭着眼睛道:“第五行第九列的是杯高多少?口径多少?足径多少?”

    筠娘子措手不及,赶紧从脑海里搜罗。

    周元脸上得意,趁火打劫道:“我不介意筠娘出来拿尺子量量。”

    筠娘子灵光一现:“八方杯杯高四寸,口径三寸,足径一寸六。”

    周元缓缓道:“这个冰裂纹的开片极佳,这个杯子盛酒也是别有格调,不过这尺寸偏大,不适合宫里用,杯高三寸、口径两寸五、足径一寸,便是刚刚好。”

    周元又随手拈了几款瓷器发问,筠娘子被这挑问弄的背脊发汗。

    周元口口声声自个不是不近人情的人,筠娘子记不住就出来看,说来说去都是逼她现身。

    好不容易被问完,筠娘子是摊在椅子上一点力气都没了。周元这才公事公办道:“我明个还要动身去几家瓷窑,大概一个月后折回,到时候我们一并上京。我教你改的那几款,这一个月你们得花功夫烧烧,等到万寿节呈给皇上,你宋家的前程不可限量。”

    筠娘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周元立刻给下了咒语:“不过嘛……我作甚要平白无故的帮你?我向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我还从来没为一个女人破例过!”

    筠娘子被震的浑身一个哆嗦。

    周元可是色名远扬的卑鄙小人!

    周元眼睛眯起来,幞沿遮住了他眼里的所有情绪。

    他想看她,迫不及待、非看不可。

    “筠娘以为呢?”他做最后的征询,大笑起来,是笑的太厉害,似乎那里面还蕴含着一丝哭意,如同尖锐的匕首,淬满讥讽的毒,“筠娘在这里等着,不就是为了等我么?”

    筠娘子只觉恶心透顶,脱口斥道:“你滚!”

    周元似是被激怒,两袖在颤抖,胸膛在起伏,他大步向屏风走去。

    周元毫不犹豫的一手把六扇屏风折起!

    屏风后的筠娘子一身粗布襦裙,坯料釉料泥土自头上、到脸上、到衣裳,浓墨重彩的从头到尾!

    筠娘子没戴盖头,粗布巾自眼睛下蒙了脸。

    整个人是比他溜过一圈的下人还要脏污!

    周元有个地方激越的跳动:她以为、她以为区区雕虫小技,就能让他死心么?

    筠娘子的目光,比她本人更加凌然!

    那道光,几乎把他的胸膛给戳出了一个洞!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下更!

    特别感谢伟大的咩咩的第三颗地雷!

 第51章 贞洁之战(中)

    周元把幞头往后面拨了拨,脸上的暗影褪去;灯火和霞光似乎都簇进了他的双眼;灼灼发热、迷离暧昧。

    周元是个美男子。

    周元玩味勾唇;阴阳怪气道:“刁奴与村女;还是官老爷与贞洁烈女……宋家果真有两把刷子,连我的爱好都摸的通透;这是来一场戏文里的角色扮演么,有趣!当真有趣!”

    筠娘子是看一眼都嫌恶心,抿着唇让自己冷静,转脸正视他。

    她愈是不可侵犯,他愈是想要入侵。

    暖红的灯火流转在他的双眼中;晶亮的瞳孔像是被雨水打过;那里面飞扬着桃花。

    周元不缺桃花运。

    周元要往前一步,脚已跨出,就要落地。筠娘子厉呵:“慢!”

    周元咄咄逼人:“这时候你越喊慢,我越想快……这一招我都习以为常了,一个商户人家也会跟风效颦,我倒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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