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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国夜雪·花与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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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炼。 
  花神长溪来的那夜,吾依旧是趴在竹栏上,一条莹白无实体的手臂在微风中晃来晃去。 
  众花妖都贴在地面虔诚地膜拜他,从幽冥界来的花神走过之处,落脚之方寸便生出一朵红艳到极致的彼岸花,他踏花而行,一路潋滟摇香。玄黑的长衫仿佛是夜色染就,常年不见光的脸色白得胜过冰雪,眸色中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春意,看似有情又似无情,都藏进颈子上那圈宽大的玳瑁色狐皮中。 
  长溪抬头看着吾,双唇勾起一个嘲讽的笑,“这座小洲什么时候来了个吸食人血成精的妖物?” 
  吾辈不得不承认,长溪生了副连他对你刻薄相讥也无法对他本人产生任何厌恶的好皮相。 
  吾想起金蛉公主说的,纯洁无瑕。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红色彼岸花,无瑕得令人陶醉其中。吾在看见长溪的那一瞬间,真正拥有了双能看透世事的眼睛。 
  听小花妖们说,这座小洲葬着花神长溪的情人。 
  吾不懂情,也不想开花。 
  有一夜,长溪又带着酒从湖面上踏花而来,金蛉公主披着衣裳站在竹楼上,待长溪走进庭院,金蛉才平心静气地问了一句:“神仙从何处来?” 
  于是长溪就和金蛉公主成了朋友。 
  很久之后,吾才知道长溪唯独对女人细致温和,要对弈便对弈,要谈天便谈天,丝毫不见半分坏脾气。金蛉公主心系苍生,说来说去都离不开这西临国的百姓生计。长溪看多了凡间的苦难,虽听得耐心但并不动容。 
  吾辈就伏在竹栏上,静静听着,其实多半都听不懂。人为何那么复杂,相爱又相杀,善良又恶毒,一边怜悯却又一边在作恶。   
    吾在这天地之间,又为了什么而存在着? 
  终于有一日,金蛉将凉透的茶水浇灌在吾容身的花盆里时,长溪用长指托着下巴问:“你留着这难看的刺儿头,是要做什么?” 
  金蛉用手指戳了戳刺儿尖,笑道:“父皇说,如果它开花了,我就无须嫁给从小就有婚约的多洛公子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你若不中意那位多洛公子便换别人就好了。” 
  “对我来说,既然是皇族的婚姻必定是要选个合适的,由不得我胡闹。是多洛公子还是其他家的公子,都是足以与我的公主身份相配的权贵,对我来说,并没什么区别。”金蛉公主低头轻笑,“我不过是想让父皇知道,我在期待的不是奇迹,而是事实。你们都看不上的这颗刺儿头,只要被善待、被期待,就一定能开出世间最纯洁无瑕的花。” 
  长溪盯着吾似笑非笑,用心音传声与吾辈道:本座袖风一掠便可烟消云散的灵光,吸食精血而生,要开也只能开出世间最肮脏血腥的食人花吧。 
  “我也很期待它能开花呢。”长溪说。 
  可吾辈一直一直没有开花。 
  指望着一颗不知道名字的刺儿头开花的金蛉公主变成了众人的笑柄。 
  城中百姓们讽刺别人痴心妄想的话变成了,你若要想成真,除非那刺儿头开出花儿来。 
  两年后,金蛉公主大婚当日,三十二人抬的婚辇穿过都城的长街,红色的月季花瓣没休没止地飘在都城上空,好似在落雨。吾辈坐在步辇的顶上,花瓣落了一身,百姓们欢呼雀跃,孩童们笑闹着追着步辇跑。金蛉公主盖着鹤纹的大红盖头,手中捧着她每日悉心照料的刺儿头,与欢声笑语隔着一层大红的浮纱。公主为了她的子民默默地做着她身为皇族唯一可以做的事,嫁给权贵公子让他们能更加心甘情愿地为皇族效力,朝中局势稳定百姓便能安居乐业。 
  “你不寂寞吗?”公主对着刺儿头笑,“你能耐得住寂寞不开花,是因为你不屑于像百花那样争奇斗艳。你懂得开得再好也无法长久,拼尽了力气也难测人心喜新厌旧。男人妻妾成群,花园里梅兰竹菊哪个不清高,惜花之人却难有专情。传说中天地间有一种花,三千年一开花,盛开在夜色里,生来就刹那芳华,任你有黄金万两却也留不住,令人魂牵梦萦。父皇说,不过是市井说书杜撰出来的。可我相信,这种花就在身边。你懂人心,所以你不开花。” 
  吾辈端坐在步辇顶上,像以往那样沉默着。 
  当夜烟火照亮了都城的上空,拜堂时,金蛉公主突然吐出一口鲜血,血花飞溅到供桌上放着的刺儿头上。那颗青绿色的刺儿头吸足了鲜血,在一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一只修长的花壶,就像从内里伸出一只含苞待放的酥手。那外层淡红色的花萼好似紧捧的指尖慢慢翘起,洁白无瑕的花瓣也舒展开,瞬间花香四溢,整座绛龙都城都弥漫起清冽馥郁的香气。 
  花心里蜷缩着个长发及足跟绝美的花灵,随着花瓣越开越热烈,用尽了所有的气力绽放,花灵张开了眼,悬在花朵上方的灵光被吸了进去。 
  一道飞升的仙光笼罩在头顶,都城上空祥云缭绕,吾辈踏花行至奄奄一息的金蛉公主的身前,拉起她的手背贴在面额上,微笑着说:“公主,你看,开花了呀。” 
  世界上最纯洁无瑕的花,懂人心的花,被期待而开的祥瑞之花。 
  金蛉公主含笑而去。 
  从此天界众花神花仙子有了魁首,名为幽昙。


第三章
 
  【第一节】

  东离国风临城的隆冬,家家户户熬腊八粥。 
  入冬后,天就没怎么放晴,大雪小雪零零碎碎地落了一层又一层。两个生面孔走进小火巷,一个银发白衣的人怀里抱着只红毛狐狸,另一个泼墨青丝面如桃花撑着把油纸伞挡雪。 
  “呀,抱着狐狸的呢,听说紫国的权贵才养狐狸呢,那东西吃食用度比人都娇贵谁能养得起。”街头卖烧饼的揣着护手和羊肉汤铺子的伙计抹着鼻涕谈天。 
  小伙计嗑了一地的瓜子皮儿,撑着老鼠眼咂巴嘴,“下辈子投胎可不要做人了,这年头,人比畜生难做。” 
  走到哪里都是这样或那样陌生好奇的目光尾随,对比柳非银的口头禅是:长得好看哪里还有不让人看的道理。实则脸皮太厚。白寒露很不明白,像他师弟白清明那么个狐狸脾性的人怎么能受得了他,还与他亲厚得同食同寝。 
  背后两串长长的脚印不多时又被白雪覆盖,白寒露停在一处破落的门面前,虎头扣环和烫金的招牌上落了厚厚的灰,上头“锦棺坊”三个字暗淡得几乎脱了漆。 
  很久之前白寒露曾来过风临城一回,那次是白清明受了重伤,他是来取他身上的封魂师之血的。师父将他的血一分为二,给了他和白清明各一半,自然每人的法力便弱了一半,为了将来的传承,他必须收回另一半血。不过每个封魂师物色的弟子都不是什么凡夫俗子,他师弟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烧死在城内才对。 
  “就是这里了。”白寒露袖风一扫,落了门上的锁头。 
  柳非银一进门就看到角落里摆着几具棺材,顿时花容失色,汗颜不已,“白兄,这里……是棺材铺啊。” 
  “我师弟开的就是棺材铺,你是他的伙计,不然你以为在这民间市井还真能挂着个渡魂驱魔的招牌?” 
  柳非银“啪”地打开扇子遮住鼻子,只能跟着白寒露往里头走,天井里种着株盘根错节的离树,冬日枝桠上的叶子落了个精光,像枯骨手指林林森森地从四角的天井伸向天空。白寒露把手放在树干上,闭着眼探寻着树妖的气息。 
  “……公子?”一片黑暗中传来虚弱的女童的声音。 
  “我是白寒露,白清明的师兄。” 
  半透明的灵魄钻出树干,大约是七八岁女童的模样,双髻垂着明晃晃的小金铃,小脸惨白惨白的,显然是元气大伤。柳非银忍不住叫了声:“鬼啊!”睡得正香的红毛狐狸游儿被惊醒了,一下子从白寒露怀里跳出来,四处蹦跶,“鬼呢!鬼呢!脆脆的鬼呢!我要吃!” 
  柳非银手疾眼快,一把将乱窜的小狐狸拎着颈毛揪起来,在狐狸脸上掐了一把,“什么脏东西你都敢吃!饿死鬼投胎的!” 
  “柳蝴蝶,你个混蛋,你才是脏东西,你全家都是脏东西!”   “我最喜欢吃脏东西了!怎么了!怎么了!” 
  “哪来的笨狐狸,你说谁是脏东西呢!!!” 
  原本还病恹恹的小树妖气得脑门儿上一下子燃了三把火,扑上去与柳非银和小狐狸混乱地打成一团。死沉沉的铺子一下子被搅和得无比热闹。从前就是树妖绿意脾气躁,柳非银又爱逗她,经常是吵吵闹闹的。可越吵关系越是不差,柳非银对她的照顾更丝毫不少于白清明。 
  几个月前绿意就托灵鸦带书信到瑶仙岛求助,风临城遭了大火,她的真身是一棵离树,就在城中路口上,虽被城灵的灵力护住,可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她必然元气大伤,连成人的人形都维持不住,只能躲在树干里休养生息。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我们才知道柳非银是城灵,当然柳非银他自己原本也是不知道的。那场可以烧尽一切的天火让他觉醒了。城眼在心脏处,他的右臂上蹿起了幽蓝色的火苗,那火苗蹿起之处正是我们当时所在的小雀山。那时柳非银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只是本能地用尽全部的灵力护住城中的活物。”绿意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发抖,“然后公子说,只要城眼不破,柳非银就不会死。所以他去保护城眼,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柳非银觉得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又觉得莫名心虚,只能说:“人家失忆了。” 
  绿意丝毫没什么意外,盘腿坐在树杈上,垂头丧气地说:“是吗?那也不奇怪,全城的百姓都失忆了。那是大火刚熄灭的第二日,我虚弱得很,连爬出树干的气力都没有。我听到外面都是人的哭声,还有歌声。那歌声非常的刺耳令人头昏目眩,我用灵力封住耳朵,等我钻出离树看,发现整座烧毁的城已经恢复了原样。可城中其他人都失忆了。不记得那三天的大火,也不记得有柳非银这个人。我脑中也混混沌沌的,连为何起火也想不起来。”说完,又用那双圆溜溜的杏核眼狠狠瞪他,“不过你答应过公子,不会忘记他,看来不过是随口说说的。” 
  柳非银不知怎的,心虚得更厉害,一向伶俐的口舌只觉得发颤使不上用场。游儿小狐狸还兀自沉浸在面前有个树妖,可惜不能吃的伤感里。 
  白寒露手中的鹤骨笛敲了敲树干,雪落到他的发上,瞬间隐没在月光银发中,只木着张春夏秋冬都始终如一的面瘫脸,撩起眼皮儿道:“我找人查过,天人少女在城中吟唱了亡心经,借了西方菩萨的如意净瓶将风临城恢复了原样。这么大的情面,想必也只有那御座上坐着的高高在上的天帝能授意。” 
  绿意嘴巴张了张没敢妄言,却听红毛狐狸嘟囔了句:“天帝他吃饱了没事儿干,撑得啊。”一个栗暴敲在脑袋上,小狐狸被打得眼冒金星,游儿这张嘴若是再不找个把门的,迟早酿成祸事。 
  白寒露凉飕飕地道:“他自然撑不着,估计还能啃头狐狸。” 
  一斜眼,看到柳非银靠墙站着,肩上已经浮了一层的雪。 
  “我们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信已经收到,我们马上就去寻找白清明的下落。你专心修炼,别枉费了这百年修行。” 
  “你们知道公子在哪里?” 
  “不知道,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我只是要去找这场大火的元凶。” 
  想起那场水都浇不灭的天火,绿意就对那纵火元凶心怀恐惧,连名字都不敢问,想必也必定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她从树干里钻出太久,大怒大喜已令其极度疲惫,冲他们点了点头便钻回进树干去修炼了。 
  柳非银终于抬起头,桃花眼里一片潋滟之色,“我们要去哪里?” 
  白寒露指了指头顶那方灰蒙蒙的天,“天界。”


第四章
 
  【第二节】
 
  天界之所以叫天界,是因为它脚踩着凡间,神仙看凡人数十载命数,如同凡人看蝼蚁,同样怜悯他们的渺小孱弱,却对他们的生死不屑一顾。 
  天界有天人城,浮在云层之上,城中的天人看装束打扮不过是凡人的模样,大多也没什么法力,只是生命比凡人长些。他们生在天界,有些在天宫当差,也有些给神仙们做仆侍,街上少不得碰到神仙,见多识广,不像凡人来得那样大惊小怪的。 
  白寒露在城里找了间客栈住下,推开窗子,远处的镜湖波澜不惊,尽头处霞光缭绕的地方便是天宫。 
  “你怎么有天人城的身份文牒?” 
  “……月姬小姐给的。” 
  上次麒麟月姬托他找侄子,他虽说念着尊老爱幼,但还是收了好处。这天界不同凡间,没身份文牒到处走也不方便。天界守门兽是英招和白泽,没有天人城身份文牒的凡间妖怪们,甭想踏入一寸土地。 
  客栈里的伙计是只六耳白鼠,不光做事麻利机灵,六只耳朵还能将大堂里的人说的话一句不漏地都塞入耳朵里,所以这只六耳白鼠也叫钻钱鼠。钻钱鼠颠了颠手中的金块,用老鼠牙嗑了嗑,笑得眼睛眯到一处去,“白爷爷,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这天界少有什么事是我钻钱鼠打听不着的。” 
  白寒露眼风往四处一打量,好一个鼠窝,其他的老鼠虽不及钻钱鼠耳朵多,却也都竖着耳朵听得精神。这客栈的伙计都是鼠族的,在兽族中身份轻微,客栈用他们也不肯给多少银子,他们原本就是靠贩这些打听来赚钱。 
  柳非银心领神会,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写了四个字:魔神幽昙。 
  钻钱鼠也沾了水,写了四个字:黑水天牢。 
  天宫里是没有真正的牢狱的,所谓的大牢不过是无人打理的荒凉楼宇,有犯了错的神仙往里头一扔,反思个百八十年就放出来了。天界真正的牢狱叫黑水天牢,在天人城西三千六百里,俨然是一座重兵把守的弯月形小镇,四周仙山环绕草木葱茏。 
  而站在黑水天牢外,一抬头就能隐约看到一座塔,直穿云霄到九重天,肃穆庄重好似佛陀。那座塔叫浮屠塔,从它建成到如今十六万年,被关进去的神仙魔君还没有能走出来的。 
  “很高。”柳非银把手搭在眉峰往上看,又补充一句,“好像把整座天界都踩在脚底下似的。” 
  “那是自然,这座塔镇的可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若是塔倒了,天地之间又要掀起血雨腥风的。”白寒露伸手理了理柳非银的领子,将他一缕散落的发顺到耳后,又嘱咐道,“做侍从就要有做侍从的样子。”一指昂首挺胸仰着下巴异常有气势的游儿,“就要像游儿这样狐假狼威才好。”   
    柳非银看着这对白痴主仆,如今他靠白寒露养活,吃他的嘴软,也只能嘴角抽筋地听从了。 
  守牢门的天兵看到一个白衣银发的人周身缠着嫩绿的花藤,步步生花,身后两步处跟着耀武扬威的侍从。天兵们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看这架势仙阶定是不低,忙单膝先跪了,拱手道:“属下恭迎上仙。” 
  白寒露眉毛一挑,傲雪欺霜的霸道模样,鹤骨笛在手中“啪”一拍,“起来说话。” 
  这些守门的天兵做事不容易,说出口的话都要斟酌半天,这里能进出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神仙,谁也得罪不起,恭敬道:“属下眼拙,上仙从哪里来,可否呈上天王手谕?” 
  红衣的小侍奴一拂袖子,尖嘴利舌地骂:“瞎了你的狗眼,连冥界的寒露殿下都不识得,是嘲笑我们家殿下名号不响不成?!” 
  守门天兵“扑通”跪下,冷汗涔涔,“属下绝无此意,只是上仙行事低调不常来天界走动,而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话音刚落,一只修长洁白的手就扶住了他的手臂,轻轻一托。守门天兵惊地一抬头,紫衣侍从身形俊美好似瑶池仙树,却见一双盈盈桃花眼,三分暖三分情也三分笑,还有一分是关切,“大人莫怕,那只小狐狸被我们殿下给宠坏了,我们殿下可不是仗势欺人之人,只是这趟来也是瞒了上头的耳目的,只想私下与罪神幽昙会个面,自然没有天王手谕。大人是职责所在,若是不放行……我们也不能硬闯……只是……”紫衣侍从将手中握着的一颗珠子塞到天兵手里,“只是还请大人行个方便,别为难了彼此。” 
  他们做守卫的是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法的,天王手谕也只是有些小神仙的敲门砖,品阶高的神仙没有一个用得上,什么门规对他们来说都是摆设。这位冥界来的花神连养的狐狸都这么气盛,另一个紫衣桃花眼也是拔尖儿的人物,怕是碰到什么不得了的硬茬子了。 
  两个天兵四目相对交换了个默认的眼色,对身后的门官喊:“开门放行。”
 

第五章

  【第三节】
 
  蓝色的引路蝶翅膀抖落着点点鳞粉,引着白寒露一众人朝黑水天牢深处走去。 
  天牢里的黑水是冥界忘川的源头取的,无论法力多么高深的神仙在黑水里泡个三日都会软得连手脚都抬不起来。越往深处走越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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