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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椅归我,你也归我-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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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满满的沉香味,只一瞬便蒙了心神。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是一场大梦。
第二日,我又一觉睡到了太阳高照。
醒过来时头脑自然是清醒,思量昨晚的事,迷迷糊糊地记个片段。
而此时榻上只我一人,床榻半分不显凌乱。
鬼使神差地低头嗅了嗅,没有酒味,也没有沉香味。
这一切正常却又不正常。
打理了一下出门去,便瞧见碧雪在门外仔细地整理着帘子。
瞧见我来,她微微一惊,旋即抬头看向我:“公主醒了。”
我点一点头,心里犹豫了一瞬,终于转头看着门外,装作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
“昨晚我喝多之后,发生什么了?”
正文 034要讨好他吗
碧雪愣了愣,随后有些迟疑道:“公主记不得了?”
我施施然一脸正气:“已记不得了。”
碧雪叹口气:“奴婢同霜桥一直在外面,只知道夜里公子带着公主入了房去,两个时辰前才离开的。”
随后又有些遗憾道:“奴婢本还想问问公主的。”
“不知当讲不当讲,奴婢还想着,公主总算有个依靠了……”
我愣了愣,心里莫名其妙觉得别扭。
可是这种别扭不能同碧雪讲,这些丫头的心思简单又向好。
让她有个盼头,总比让她知道我依旧是难寻凭依得好。
早饭已经被安排着送到屋里来,起得晚了,饥饿的劲头也过去了大半,草草吃完,脑海里依旧是迷糊不轻的昨晚的事。
昨晚发生什么了?
顾君则留到今天早晨才离开……
可是终究是只想起一句话来。
还是昨晚在走廊里的话。
唤来霜桥碧雪,我皱了皱眉,试探地问出来:
“你二人可是同他说我这些天生葵水的事了?”
一旁霜桥碧雪双双摇头。
我眉头又一紧:“可是怪了,谁都没说,他如何知道的?”
屋内安静了一瞬,直到霜桥在一旁小声道:
“公主,约莫一月之前,秋狩之后,公主似是让婢子捎话给公子,说公主生葵水,不去给他瞧伤了,会不会是公子记得此事……”
我愣了愣,随后只是摇头:
“他若是记得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不是他顾君则了。”
于是,昨晚的事情在我这里始终也弄不分明。
而顾君则又是几日不在,日子仿佛回到了我刚刚到这里的时候。
唯一的不同,大抵就是,背后人小声的闲言碎语,从此前的——
“听说洞房夜公子去了青楼,这夫人可真是凄凉。”
“本来名声就不好,公子娶她,已是她的福分了。”
变成了如今的——
“听说那晚公子同夫人同房了。”
“可不是,我听阿红说起来,公子好像足足留了一晚呢。”
即便是曾经牛气哄哄的青萝,如今看见我,也是难得地全全垂头唤一声‘夫人’,曾经那些莫名其妙的废话也没有了。
在府中的地位提高了吗?
仅仅是因为顾君则在我榻上留了一晚?
我心下思量着,突然觉得如今的日子平淡却又可悲。
——这与父皇曾经的后宫何其肖似。
母后曾经笑着同我讲:“这后宫里,每个人的眼神都利得很。”
“陛下昨晚宿在谁宫里,大家都一清二楚。”
“那些丫鬟公公们,自然知道好生伺候这些主儿,而周围的那些女人,要么是好言拉拢,要么是排除异己。”
我当时全全听下来,只想着这些宫里的女子真可怜。
当时我想,我是父皇疼爱的女儿,我是长公主,我绝不会沦落到如此的地步。
只可惜,如今这一切残酷而又讽刺。
“那些受宠的女子,也少有有恃无恐的,她们总要想办法讨好你父皇。”
“琴棋书画,舞蹈歌喉,厨房功夫,哪一点都是命,更有福气好的,能添个孩子,若能生下来,便算是八成稳固了。”
言犹在耳。
可惜琴棋书画、舞蹈歌喉、厨房功夫,我皆是不会,而此前也从未想过自己需要会这些寻常女子要习得的东西。
要学这些东西来讨好顾君则吗?
毕竟他一旦对我好,我在这府里能得到的好处甚是可观。
不知不觉间已然咬破了唇角,血腥味渐渐弥漫在唇齿之间。
还记得当初父皇骄傲非常地同我讲的——
“洛家生于洛水之畔,人也如洛水。”
“水过山石,不渝前志;人亦有难,不弃傲骨。”
——我是洛氏嫡出的长公主,曾经父皇的骄傲。
如果我选择奴颜婢膝,曲意逢迎,难不成要将这的一切都拱手让与皇叔吗?
舒舒服服地混了几天日子,直到五日后的傍晚,已到将要歇下的时候了。
打点东西的时候,我下意识地透过窗子,看向不远处隔着园子的那一扇窗。
孰知这扇暗了许多日的窗子,忽而亮起,没过多久又黯淡下来。
我略略惊诧,不知是不是顾君则回来了?
可是算计着,即便他回来了,我也寻不到理由过去,更不可能从后窗偷偷摸摸过去,于是索性便不多想。
孰知头还没着枕头,门便被敲响了。
碧雪的声音响了起来:“公主,公子来瞧。”
我微微一怔,随后披了衣裳‘嗯’一声,碧雪便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来。
一道颀长的身形便在门外,正是顾君则。
他垂了凤眼扫我一眼,面上的神色有些道不明的复杂,随后却是一言未发地转身过去关上门来。
碧雪便也出了门去。
我心里惴惴。
倒不是为别的。
只是算计着碧雪那一声‘公主’,按理来说,如今应该叫‘夫人’了,可是刚刚过来的时候我赌气,加上‘夫人’两个字听着着实别扭,便同霜桥碧雪说还叫‘公主’便好,反正顾君则也不会在。
不想如今被顾君则听了个正着,虽说‘夫妻’的名号名存实亡,但是算不准他会不会说什么。
我心里盘算着,这屋子里便一派安静。
低着头,却能感觉到有目光在我身上掠过。
尴尬在空气中弥漫着。
我终究站起身来到桌旁,端起茶壶来倒茶,强装出一副和谐的模样来。
“公子回来了。”
他在身后低低应了一声。
我继续背对着他不言语只是倒茶,孰知他随后却启口道:
“公主,微臣有事要同公主讲。”
我手一停:“我素来不在意称呼,碧雪那丫头没改过口来,是我疏于……”
“公主,不是这件事。”
他的声音沉沉,在身后响了起来。
脚步声起,再然后,一个镯子被从身后递到身前来。
伴随着的是顾君则沉沉的一句话:
“公主,二殿下殁了。”
我手一抖,‘啪嚓’一声,茶壶跌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面前这镯子……
当真是父皇当年给二哥的。
据说是古玉的镯子,二哥一直当宝贝一般带着,连睡觉都不肯摘。
如今……
如今除我以外,父皇所有的子息皆已断绝。
怕不是、怕不是有人在等一出‘兄终弟即’……
顾君则将镯子搁在桌案上,不知从哪里弄了帕子来给我擦手。
我的眼泪流不下来,却是控制不住地抖着身子。
为了父皇这一脉,也为了从小陪我长大的二哥。
不知不觉,似乎被烫到的手已经被顾君则包扎好了。
更多的,大抵是他眸光深深地一句‘不要怕’。
可是顾君则,我如何能不怕?
你让我不怕,可你终究也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的后人,甚至,可能还想依附于皇叔……
正文 035今晚我留在这里
头脑里忽而就浑浑噩噩的。
所谓的浑浑噩噩,大抵一则是因为,虽说母后和二哥的母妃一向不对付,但是我的确是有那么些年是和二哥一同玩耍长大的,情分多少也是有的;二则是因为心里突然没了方向和盼头——
我从不否认,我曾经怀着一丝丝的侥幸心理——我在都城坚持着,等二哥从边远之地归来,打败皇叔,重建一方天地。
二哥是个好儿郎,我曾想他有如此的能力。
可是如今他不声不响地死了,我瞧见的只有这孤零零一个镯子,顾君则说,这镯子是二哥让一个小厮带给我的。
我摸着这冷冰冰的东西说不出话来。
顾君则便在一旁瞧着,他没再多说,只是将镯子全全递给我。
这一晚,我闭眼是二哥惨白的脸,口口声声地说让我替他报仇。
我自然能猜到所谓的报仇是向何人,十有八九便是皇叔。
可是如今我又能做到什么呢?
我连自己的性命都护不住,摸着石头过河,前面黑洞洞的。
梦里的我果真也是迟迟讲不出一个‘好’字。
于是二哥便一声一声反反复复没个尽头。
我一闭眼便胆战心惊。
后来我心里想着,大抵是因为手里有这镯子,不若我放开它。
如此想着便松了手,可谁知松开了,又觉得凄凉心酸,舍不得。
——那是我的二哥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便这么反反复复地折腾。
直到冷不丁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地将我手里的镯子拿住。
我满脑子是二哥,刚刚还梦着他伸手要抓我,所以这只手一来,我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来。
却只见床边一袭白衣的顾君则。
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随后缓缓地松下一口气。
他便垂着眸子瞧我,烛光映照,明暗交迭,我明明白白地瞧见他的长睫毛在面颊上落下的影,仿佛昔日宫戏,光影之中映在屏风上的扇骨一般。
我看了看他,只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丢人,不得已解释了一句:
“我……方才梦见二哥了。”
顾君则微微皱了眉头,随后却是低声说着:
“今晚我留在这里,我拿着它。”
“睡吧。”
我愣了愣,随后有些木木地点了点头。
他便彻彻底底从我手里将镯子拿过去,收在另一边手臂的袖里,又反手执了我的手。
他的手大而修长,温热得紧。
攥着我的手,竟是暖和得我迷迷糊糊。
也不知是何时睡过去的。
第二天一早我醒过来他又不在,可我分分明明觉得我攥着那只手睡了将近一整夜。
打理好了出门去,却只听外面嘴碎的丫鬟又小声叨叨着。
“听说二皇子得病殁了,我听今日外出置办的阿全说,几日后他的棺材便要送回京城了。”
“要送回来?如此说来便是落实了,死也见尸了。”
“想想也真是可惜了,二皇子都有侧妃了,听说还有个将将足月的小儿,据说孩子出生时候还办了宴会呢,可惜了如今,竟只剩孤儿寡母了。”
我闻言心跳漏了一拍。
刚刚足月的小儿?还办了宴会?
二哥的身子也是一向康健,恐怕不是因病而亡。
而昨晚顾君则也没多提,只说是‘殁了’。
皇叔那张脸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听说那侧妃是都城洪将军的二女,也要随着回来哩。”
“可不是,丈夫死了,也只能投奔娘家人了。”
“说起来,这二皇子好像是除了夫人以外,当今陛下唯一的子息了。”
“这我倒是想不大清,但是总觉得……当今陛下子息少得很。”
“巧得很,我也一直如此以为呢。”
“也不知夫人如今怎么想。”
“公子昨晚不是陪了夫人整整一晚,依我瞧着,夫人半点也不必担心的,我们公子厉害得紧……”
“你可别多嘴,这事情谁说得清?要是公子真挂着夫人,也不至于新婚夜往那地方跑。我想着,若是我以后成亲,郎君洞房夜去窑子里,即便没人说透,我心里也明白七七八八了。”
我心里沉了一沉,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曾听见快步离开。
反反复复咀嚼那一番话,半晌我思量着——
父皇没了皇子,多少还有个皇孙。
如若我能护住二哥的孩子、如若我能同二哥的侧妃,还有那位我不曾见过的洪将军,一同护住二哥的孩子,二哥若是泉下有知,应当也能心安些,而皇叔想要阴谋上位,也便没有那般容易。
于是我又满怀希望地盘算着——
什么时候能溜出去瞧瞧这孩子,顺带问一问那位侧妃具体的情况。
如果运气好,也许还能拉拢一下那位洪将军。
可惜,只是不到十日,我便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幼稚。
一架棺材晃晃悠悠被人送回了都城,人们说,棺材里面是已故的二哥。
身为皇子,父皇的儿子,皇叔的侄儿,二哥归来的事情,办得很是小心严谨。
四下皆是哀乐,到场之人,皆是一袭缟素。
那位侧妃瘦削得很,走起路来一摇三晃,身后随着一个抱着娃娃死死埋着头的婢女。
皇叔在高台上宽慰了几句,那侧妃也不答,只是面色木然地盯着前面漆黑的棺椁。
直到皇叔闪开去,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我只觉得,怕是这一堂之人的哭声相加,都比不及这瘦弱妇人一人的哭声凄厉痛苦。
她伏在地上抽搐,似是站不起来。
身后那婢女亦是跪地而哭,她怀里的娃娃不知怎的,也哭得凄凉。
我心里抖了抖。
木然绝望了这么多天,到了这一日,终究还是流泪了。
也许是我瞧见那侧妃那娃娃,看着他们守着棺材哭泣,才真真切切地肯定,二哥死了,那棺材里的就是二哥。
从此在没有什么不确定的了。
脸上湿漉漉的,我咬了咬牙低下头去,在哭声里狠狠稳了神。
半晌站起身来。
“皇叔。”我抬起头,看着高台上掩面的皇叔。
皇叔拿袖子做出一个擦脸的动作,随后放下手臂来看向我。
“公主请节哀。”
我点了点头,随后却道:“皇叔,伏波也是二皇兄的至亲。”
“如今二皇兄英年早逝,伏波也想上前一哭,最后再瞧一眼二哥。”
正文 036洪侧妃
我发出的声音模模糊糊,有些发噎。
可是我知道这满堂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因为我话音落下之时,大堂里的哭声明明白白地变小了一瞬。
高台之上,皇叔眸光深深地看着我。
我能感觉到他目光的锐利。
“公主请前来一哭,只是……恕小王多言,只怕殿下遗容,公主不可瞧看。”
我皱了眉,看着他。
皇叔又用袖子掩面一瞬,随后低声说着:
“殿下病逝,形容枯槁,临终前曾嘱咐,入棺之后,不允他人探看,此时若是开棺,只怕对殿下不敬,也扰了他的清静。”
“更何况此前陛下交代,公主自幼心神不稳,须得好生将养,而如今殿下故去,公主更是陛下唯一的子息,只盼公主能心神安稳。”
“加之公主嫁给顾公子不久,若是探看,只怕说法上,对夫家也有不利。”
“因此,请公主莫要探看遗容,诸事交予小王便好,还请公主恕罪。”
我兀自咬了牙。
他说得倒是好听。
表面上一脸理所当然地拒绝我,背地里、是担心我发现二哥的尸身有异,还是担心我再弄出摄政王死去后的事情来?
还说二哥有遗言不让瞧?
我下意识地看向一旁伏地的侧妃。
可是她只是一副什么都不曾听见的模样,依旧在哭。
而大堂众人……更是无人应和于我。
五味杂陈。
我立在原地,这一瞬也明明白白。
即便我瞧了又能如何呢?
即便看出来二哥是被害死的,只怕也难以剑指皇叔。
即便能剑指皇叔,这满堂之人,又有几个人会反对皇叔呢?
即便这堂中有人反对皇叔,如何能保证皇叔不找出替罪羊呢?
到头来,只怕是一顿瞎忙活,只是害了我自己,害了父皇母后,害了那侧妃和孩子,也……害了顾君则。
“皇叔……思虑周全。”
我咬着牙,只能低低说着。
“公主深明大义。”
皇叔低着声音说,随后一摆手:“公主,请上前陪一陪殿下吧。”
归去,一路无言。
去的时候盼着心里有个底,回来的时候,想想自己折腾一番只瞧见了漆黑的棺材,如今对于二哥之死依旧只有个猜测,虽然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但是心里还是无法缓解地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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