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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皇上！”沐惜悦起身，清澈的眸子依旧波澜潋滟，迎着皇上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怯懦：“此为赤焰八王爷的私事，却又涉及天下大事，此次出行，还请皇上颁授文书。”
　　听着沐惜悦的话，皇上眼角不由得抽了抽，转身背对着沐惜悦停留片刻，眉头拧起，似乎是在思量。
　　“你可知道，朕若是颁授文书，便是明令出使赤焰，你以使臣的身份进入赤焰，若是发生什么事情，便会直接与我天朝相互影响？”
　　皇上说着，唇角不由得颤了颤，之前在审讯宋欣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沐惜悦的犀利和咄咄逼人，如今与她交谈，更是多了几分防备，这个孩子，并非想象中那般容易控制。
　　也正是因为这样，皇上稍稍动摇的心，又多了几分犹豫。
　　“皇上觉得会发生什么呢？”
　　沐惜悦悠然抬头，清澈的双眸之间潋滟含笑，可这柔和之中又带着几分让人心里发颤的冷厉：“皇上若是不放心，大可派人跟过来，沐惜悦一介女子，尚不足以让皇上忌惮吧？更何况，雷天宸来我天朝求亲，他的目的，皇上应该比我更清楚，这番去赤焰，又怎能不防备？”
　　声音之中的凌厉，让皇上心里一颤，转过脸看着沐惜悦一脸的严肃，唇角却微微勾起，就像是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一般的讽刺，脸上神情不由得拉了下来！
　　“放肆！”皇上怒瞪着眼睛朝着沐惜悦看过去，眼底添了几分冷厉：“雷天宸和亲的人选是朕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雷天宸自己挑？”
　　皇威似乎得到了挑衅，皇上的脸都气得通红，双手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如此这般，惜悦倒是可以松一口气了，看来这传言的确是不能信的，皇上是圣明君主，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三座城池而不计后果，毕竟，人心可是不能失的。”
　　沐惜悦丝毫不在意皇上的盛怒，一边说着，锐利的目光在皇上脸上扫过，唇角微微勾起，很快又恢复平静。
　　人心？
　　听着沐惜悦话，皇上眉头皱了起来，他心里清楚，若是真的将沐惜悦嫁给雷天宸，必定会与莫亦痕之间出现裂痕。
　　可是将士当以国为重，莫亦痕更清楚这三座城池对于天朝的重要性，如今沐惜悦这样说，倒是有些往他心里扎刺的意味了。
　　“朕本应该好好安抚你和你妹妹，但是，身为将士遗孤，自然也应当心存国家，这才是良将之后应有的风范！”
　　皇上一边说着，目光落在沐惜悦脸上，细细的扫视一遍，眼底依旧阴沉。
　　“所以，当年皇上为了家国的安定，才将章雅若送走？”
　　沐惜悦脸上一片清冷，说话的瞬间，抬头直视皇上的双眸，没有丝毫的惧怕和躲闪。
　　“你说什么！”
　　听到章雅若的名字，皇上明显的全身一僵，刚刚还有些闪烁的双眸也顿时凝滞，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十三王爷逼宫之后，章雅若的名字，也同时成了禁忌，谁都不敢提，这件事情更是卡在皇上喉咙里的一根刺，动不得，如今听着沐惜悦的话，自然是震惊不已，双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瞧着皇上这般反应，沐惜悦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悠然转过身看着屏风上的风景，朱唇轻启：“我说，不管是良将之后，还是帝王子女，都不应该承担本不属于自己该支撑的东西，若是当年章雅若懂得为自己辩护，也不至于被强行送出宫中，所谓的爱在皇上眼里只有不涉及利益的时候，才是稳固的。”
　　沐惜悦声音平稳，一字一句从口中漫出，传进皇上的耳中，眼看着皇上脸上的神情已经瞬间黑了下来，袖下双手不由得攥了起来。
　　“混账！不要以为你是沐向辉的女儿，朕便不会动你！就凭你刚才的狂妄之言，朕便可以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皇上被触了逆鳞，脸上神情周边，伸手指着沐惜悦，双眸之间很快的布满了红血丝。
　　不是污蔑，而是事实，是皇上一直后悔的事实，更是他不敢提及的事实！
　　“其实，早在十三王爷逼宫的时候，皇上就已经后悔了吧？这么多年，您是不是也会常常梦到她呢？”
　　沐惜悦唇畔含笑，一边说着，跨步走到了皇上身后的屏风旁边，如波的水眸落在那屏风上，波光潋滟。
　　曾经听到端妃娘娘提起过，皇上的御书房里多年以来都摆放着的一个屏风，正是章雅若亲自绣的，每一根丝线都熏了醒神香，保证皇上在批阅文书的时候能头脑清醒。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屏风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味道，可是这屏风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念想，这么多年都不准任何人随意触碰，更是让人每年都检修保养。
　　顺着沐惜悦的目光朝着那屏风看过去，皇上脸上一凝，心里情绪波动，唇角颤抖着，却似乎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良久才说出话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句话说完，皇上的手已经拍在了桌上，随着砰地一声响起，桌上的杯盏溅出了水，将靠近的文件奏折都弄湿！
　　明明知道沐惜悦是故意在激怒自己，皇上依旧难以抑制心里的激动，不得不说，在雷天宸这件事上，面对这丫头，还是有些心虚的。
　　对于皇上的盛怒，沐惜悦早已有所准备，耳边响起的声音并没有让她神情变化，反而迎着皇上的目光看过去，唇角勾了起来。
　　“我想说的是，我可以前去赴赤焰八王爷的约，但是，却不会同意雷天宸的和亲要求！”
　　沐惜悦声音清亮，脸上神情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凝重，不是商量，而是不可否定。
　　颤抖的手猛然一僵，皇上阴冷的双眸看向沐惜悦，眼底悠然闪过一抹精光，脸上神情更是阴沉了几分。
　　“你不同意？”一边说着，皇上转过身看向沐惜悦，瞪着眼睛，低吼一声：“若朕指婚，你难不成要抗旨吗？”
　　“我跟莫亦痕的婚约也是皇上下旨，是皇上先毁了自己本应维护的天威，我不过是跟随皇上，以皇上为榜样罢了！”沐惜悦抬头迎着皇上，清澈的眸子之间闪过一道寒芒，不卑不亢。
　　“你！”
　　皇上被沐惜悦堵了嘴，要出口的话生生憋住，目光在沐惜悦脸上扫过，看她一脸之不惧的神情，恍然又见到了当年助他得天下的沐向辉，心里猛然一颤，满心的火气瞬间又被扑灭。
　　袖中，沐惜悦将手里的白珏握紧了几分，挑战皇上的极限，沐惜悦自己心里带着几分忐忑，可是她又清楚，若是不让皇上认清楚，雷天宸的和亲就永远都是一个不知道何时响起的天雷。
　　“即便你是沐向辉的遗孤，若是触犯朕的天威，也一样将你治罪，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有恃无恐并不是明智之举！”
　　皇上暗自咬紧了牙，几个字说出来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般，带着一股要咬人的劲头。
　　抬头迎着皇上的双眸看过去，沐惜悦眼底神情闪了闪，唇角微微勾起，带出一抹浅笑：“惜悦自知身后并没有什么后台，如说有，也不过是仗着莫亦痕对我的感情罢了，如此又怎敢有恃无恐？”
　　沐惜悦声音平静，一句话便将端妃撇了出去，这件事情跟别人没有关系，不管后果如何，她并不想牵连任何人。
　　“莫亦痕自小在朕身边长大，你以为他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就反了朕？”皇上阴冷的双眸死死地盯着沐惜悦，伸出来的手指着她，不由得微微颤抖。
　　“莫亦痕会不会反，皇上自然比我更加清楚，旁人说不出话来！”
　　依旧是那般平静淡然的声音，沐惜悦说话之间，眼底闪过一道光芒，皇上自己心里清楚，莫亦痕心怀大义，馕括天下，是他最为器重信任的大将。
　　二十多年来，莫亦痕驰骋沙场，一个大男人该有的胸怀，他都有，也从未被儿女私情所累，正是因为皇上了解，所以才会动了将沐惜悦指给雷天宸的心思。
　　不是沐惜悦有恃无恐，而是皇上！
　　一句话说完，沐惜悦转过身看向皇上，唇角微微颤动，浮出一抹浅笑。
　　“但是，若皇上真的毁了自己的诺言，即便莫亦痕不反，您依旧会像以前那般对他没有丝毫猜疑的重用吗？君臣之间一旦没有了坚毅的信任，便没有任何价值！”
　　一句话正中要害！
　　皇上脸色一闪，满脸的表情瞬间僵住，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两步。
　　她说得对，即便莫亦痕没有反的心思，可是自己也心里应该也会有防备，前朝的教训再次出现在脑海的时候，皇上顿时感觉到一股沉闷的压力。
　　“这快白珏，是有人托我转交给皇上的，章雅若这辈子从来都没有恨过，没有怨恨，只有爱！”
　　转过身将皇上脸上的神情收进眼底，沐惜悦悠然叹一口气，伸手，将刚才一直握在手里的白珏递到了皇上跟前。
　　皇上的目光落在那白珏上时，骤然瞪大，一脸的震惊和激动，脸唇角都开始跟着颤抖。

　　☆、第五百二十七章　你还怨恨吗

　　“雅若……”
　　皇上低喃，颤抖着从沐惜悦手中接过白珏，唇角颤抖着，有话却又说不出来，似乎所有的思绪都表现在脸上，痛苦，悲伤。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惜悦告退！”
　　随后一眼落在皇上脸上，沐惜悦眼底神情稍稍变化，不等皇上回答，转身离开，不用多想，看着皇上这般反应，这半天的口舌算是没有白费。
　　刚从御书房出去，莫亦痕便迎了出来，眉头拧着，脸上稍稍带出几分紧张。
　　之前雷天宸的提出和亲对象是沐惜悦的时候，莫亦痕就已经翻了脸，皇上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就像是哽在喉咙里的一根鱼刺，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就是让人膈应。
　　只是，这件事情若是要撕开了说，沐惜悦是最好的人选，如今又赶上玲珑鼎的事情赤焰八王爷要见沐惜悦，这个时机说起来也是不错的。
　　“你可还好？”
　　莫亦痕抓着沐惜悦的手，声音之中带着几分颤抖。
　　“我没事！”沐惜悦顺着他的手往前走，脸上神情悠然缓和：“看刚才皇上的反应，他应该将我的话听进去了。”
　　“嗯！”莫亦痕并不想追问细节，扶着沐惜悦下了台阶，转过身看着她的清澈双眸，叹一口气：“天底下没有比皇上座下的那把椅子更重要的事情，能在那把椅子上坐了这么多年，皇上自然能权衡，后面的事情交给我！”
　　耳边的宽慰让沐惜悦心里涌出一股暖意，转过身迎着莫亦痕脸的郑重，唇角微动：“若是皇上真的做了最坏的决定，你会怎么做？”
　　这句话是沐惜悦想问，却又一直不敢问的，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有些忍不住了。
　　莫亦痕面上一滞，低头看进沐惜悦的眼睛里，揽着她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没有这样的假设，因为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将你们姐妹和慧心师太接出去安置，我还是有这个本事的，到时候我便卸甲跟你一起男耕女织，或许日子会更加恬淡。”
　　沐惜悦心里猛然一颤，眼底湿润，脸上神情变化，心里耳中滋味混杂在一起，若不是如今在宫中，她一定会扑进莫亦痕怀里哭一场。
　　“你想的美！”
　　身后洪亮的声音传过来的身后，两人面上一滞，转过脸朝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过去，见那一身白色蟒袍的太子走近的时候，神情变了变。
　　“这么一大摊子事情，你准备都交给本宫自己吗？休想！”
　　太子一边说着，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看着他们这般，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莫亦痕瞧着太子走近，眼皮一翻，没好气：“这本来就是你们皇家的事情，你是太子，什么烂摊子屎盆子自然是由你接管！”
　　说话之间，莫亦痕伸手将沐惜悦往后拉了拉，面对太子依旧满脸的防备。
　　“哎我说你！”太子瞪着眼睛朝着莫亦痕瞪过去，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憋了半天，才一甩袖子，冷嗤：“亏得本宫这么好心想要帮着你们，竟然还不知道感恩！”
　　听着太子的话，沐惜悦面上一愣，转过脸看着莫亦痕一脸的也不以为然，心里更是疑惑。
　　“其实，你们想要得到公文出宫很简单，本宫以两国条约的名头出使赤焰，你便可以随行跟着，这样一来，目的不是达到了？”
　　一边说着，太子脸上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转过脸朝着沐惜悦看过去，唇角挑了起来。
　　“有你在才是最不能放心的！”
　　莫亦痕没好气的朝着太子呛一句，脸上神情依旧冷凝，说话之间，将沐惜悦挡在了身后。
　　之前太子对沐惜悦的殷勤，莫亦痕可是清楚的很，这一趟若是让太子护送，岂不是更添了一头狼？
　　“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冷嘲热讽，算了，算本太子自作多情，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烦恼去吧！”
　　太子撇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看着两人这样的表情，很显然他们一直在宫中，还没有收到消息。
　　收回目光，太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眯着眼睛在莫亦痕和沐惜悦脸上扫过，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相比起来，倒是惜颜更加柔和温婉一些。”
　　“太子如今还有时间想其他，看来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忙碌，长台军还是你自己编整吧！”
　　莫亦痕黑着一张脸朝太子看过去，眼底深邃几乎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姐姐求不得，又在妹妹身上打主意，太子倒是有心，可是，不管是谁，太子于她们来说，都不是良选。
　　太子撇撇嘴，脸上悠然飘出一抹尴尬，紧忙圆场：“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本宫这么忙，哪里有时间想其他！如今知道你们过来跟父皇商议去赤焰之事，担心你们才过来，你们倒好，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百般嫌弃！”
　　莫亦痕斜着眼睛朝太子瞟过去，脸上神情微变，却是嗤笑一声。
　　知道太子说得是玩笑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涉及这个问题，莫亦痕就没有办法笑的出来，沐府两姐妹，经不起任何玩笑！
　　气氛正稍显尴尬，沐惜悦正在思量的时候，远远看着一个锦衣的宫女从外面小碎步的跑过来，脸上一顿。
　　“奴婢参见太子，莫将军，惜悦郡主！”
　　宫女朝着三人行礼，声音清甜却又带着一股成熟的干练味道，让人忍不住的将目光在她身上多停了留片刻。
　　“太后多日未见郡主，是在想念的紧，如今得知郡主进宫，便命奴婢前来请郡主去延寿宫品茶吃点心。”
　　一边说着，宫女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低垂着头。
　　三人脸上神情微微变化，自从知道沐惜悦不是宋欣然的骨肉之后，太后的态度可是明显的转变了，如今莫名说这番话，便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正巧本宫也要去给皇祖母请安，如此我们一道过去吧！”
　　太子收回目光，收敛了脸上的玩味，一边说着，转过脸朝着莫亦痕和沐惜悦看过去，眉头微微蹙起。
　　延寿宫。
　　沐惜悦三人到了的时候，太后正在下棋，远远看去，并没有看清楚旁边人的模样，可是能看得出是一名男子，沐惜悦眉头蹙起，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脸朝着莫亦痕看了过去。
　　莫亦痕朝她点点头，双眸之间闪过一丝凝重。
　　“参见太后！”
　　三人到了殿前齐齐朝着太后行礼，声音平静。
　　“啊！害怕！”
　　太后身边的男人转过身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叫喊，同时扔掉了手里的棋子，窜到了太后身后。
　　听到声音的时候，沐惜悦脸上一怔，抬头，这才看清楚，刚才那男人果然是十三王爷！
　　只是，如今的十三王爷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威武儒雅，原本深邃的眸子之中，带着几分恐惧，一边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一边往太后身边躲，十分的害怕
　　“不怕，不怕，他们不会打你的！”太后拉着十三王爷的手轻轻拍着，像是哄一个孩子一般。
　　之前十三王爷跟莫亦痕动过手，似乎也认得他的脸，那种意识还停留在逼宫的那一晚，如今看到他们三人，从心里便有一种排斥感。
　　“打，他打人！”
　　十三王爷并没有因为太后的安慰而平静下来，一边说着，伸手指着莫亦痕，眼神闪烁，依旧带着几分恐惧和紧张。
　　沐惜悦看着，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在太后没有注意到的瞬间，目光在十三王爷脸上扫过，眼底神情多了几分审视。
　　十三王爷如今的之上保留在三岁左右，太后心疼这个小儿子，担心在十三王爷痴傻之后身边伺候的人不尽心，多次争取，还是将他留在了延寿宫照顾。
　　“不打不打！”太后声音充满了宠溺，一边说着，转过脸朝着沐惜悦看过来，脸上充满了慈爱：“你这丫头可是很久没有来我这延寿宫了，之前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你这孩子连带着跟哀家也疏远了。”
　　太后一边说着，将十三王爷交到了身边嬷嬷照顾，看着十三王爷纪紧张地跟着嬷嬷往外走，不由得叹一口气。
　　“惜悦不敢！”沐惜悦官方的应一声，朝着太后行了一个大礼，各种细节礼仪都挑不出毛病，却又少了那么点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