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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表哥数不清-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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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伯不动声色道:“他只在我那里小坐了一会儿,当天就回来了。“
  杨天保愁眉苦脸,一身雪白遥乐灏桶偷摹丫缭缚贾行悴牛酉吕粗坏扔⒚洗悍肌⒍捶炕ㄖ蛄耍熬爬勺叩氖焙蚴裁匆裁淮艺媸欠⒊睢!
  他倒是没把李大伯当外人,当着他的面,就把杨天佑被金氏赶出门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
  那天杨家和孟家已经拟好婚嫁的日期,杨天保春风得意,饭后难得偷闲,在房中小酌了几杯。听到隔壁院子吵嚷,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又不敢过去打听——杨家人都知道金氏横竖瞧杨天佑不顺眼,三天两头就要找庶子的麻烦。他们做小辈的,一来怕杨县令脸面不好看,二来不敢触怒金氏,三来不愿多管闲事,每逢金氏折辱杨天佑,只能当做没听见没看见,待金氏怒火稍平后,再去安抚劝解。
  这一回杨天保也是这么打算的,他吩咐丫头,等金氏骂完了,找个由头把杨天佑请到他房里来吃酒。
  丫头应下,前去探听消息,结果却一去不回,半天没回房。
  后来还是杨天娇闹得太厉害了,连“打死他!打死那个野种!“这种混账话都说出来了,连杨天保的父亲杨表叔都听不过去,顾不得冲撞女眷,拄着拐杖前去为杨天佑解围。
  金氏霸道蛮狠,在内院说一不二,又把杨天佑恨到骨子里,当然不肯轻易服软。
  两厢闹得不可开交,最后金氏请出杨家几位姑老太太,要把杨天佑除名。
  杨表叔见事情闹大了,连忙拦阻,金氏已是状若疯癫,哪里肯听劝告?
  杨天保偷偷劝杨天佑,让他先做小伏低,给金氏赔罪道歉,不管金氏怎么处罚他,总比从宗族除名要好吧?
  原以为杨天佑早已经习惯金氏时不时的刁难,这一回应该也能应付过去,没想到他当即冷笑一声,给匆匆赶回家的杨县令磕了个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是回家时被金氏母女堵在门口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夹袍衣衫,连饭都还没吃,说走就走,没有一点留恋和犹豫。
  杨天保说着说着,忍不住眼圈一红:“我再去别处找找,世伯要是看到九郎,劳您劝劝他,外头千好万好,哪里比得上自己家?“
  李大伯叹息一声,“我要是看到九郎,二话不说,直接押他回家,少年人哪能随随便便意气用事?“
  杨天保再三谢过,李大伯留他吃饭,他勉强一笑:“哪还有吃饭的工夫,世伯不必留我了,我到山上去瞅瞅。“
  出了李家门,杨天保擦擦眼睛,对身后的小厮道:“看来世伯真的不知道九郎去哪儿了。“
  小厮皱着眉头道:“九少爷忙得跟陀螺似的,还抽空跑去武昌府,就为了和李相公说几句话,不太可能吧?“
  杨天保目光微沉,想起另一个可能,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九郎什么时候和三娘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他冷哼了一声,“罢了,咱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
  另一头,李大伯送走杨天保后,沉吟片刻,也想到了李绮节身上。
  “三娘呢?“
  丫头笑回道:“三小姐在灶房那头呢,太太领着小姐们跟刘婆子学包粽子……“
  丫头的话还没说完,李大伯已经急急往灶房走去。
  花庆福不在瑶江县,李绮节暂时找不到一个妥帖人帮忙打探消息,只能让进宝私下里去寻阿翅和阿满。阿翅他们常在县城各处走动,应该不难找,可进宝找了两天,竟然没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这些天外边的传闻越来越耸人听闻了,指责金氏的人越来越多,连周氏言谈间都带出几句对金氏的不满。
  等听到整个李家村的妯娌婆媳们聚在一块儿数落金氏的时候,李绮节知道,杨天佑故意失踪的目的顺利达成了。
  他那人抠门小气,离开之前还要摆出一副弱者姿态,让金氏吃个哑巴亏。
  杨家人都以为他是被金氏赶出门的,或许连金氏母女也是这么想的,真正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李绮节心不在焉地抄起两片肥润油绿的竹叶,舀了一勺在井水中泡发了一夜的糯米,暗暗道,自己应该也能算个知情人,杨天佑曾亲口向她允诺过会离开杨家,她早猜着会有这一天了。
  只是她没有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古人很早就认识到近亲结婚的危害,古代律法严令禁止同姓为婚,家族家规一般也禁止,违者会被强令和离,但明朝的律法同样也严禁表兄妹结婚,违者同样强令和离,真正遵守的人基本没有几个……
  另外律法还严禁买卖妻妾儿女,纳妾也有严格规定,然而卖儿卖女还是很常见……
  所以表兄妹可以想结婚就结婚,同姓的人只要自己经得住别人的异样眼光,或者父母长辈开明,也能结

☆、第68章 六十八

  李大伯找到李绮节时; 她刚刚扎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菱形粽子; 样子虽然不大好看; 好在草绳缠得紧; 没有漏米。
  李昭节和李九冬力气小; 包的粽子是三角形的。
  看到李大伯,李九冬连忙捧着自己包的小粽子给他看,才走了两步路,已经洒了一地的糯米。
  李大伯摸了摸李九冬的头发辫子,夸她手巧; 眼睛却看向李绮节; 下巴轻轻点了一下。
  李绮节知道李大伯会来找自己盘问杨天佑的事。
  他忙中偷闲往武昌府走一遭,来回奔波; 肯定不是闲着没事干。
  李大伯看到他登门时已经有几分怀疑,等得知他离开杨家; 再迟钝的人,也该怀疑到李绮节身上了。
  她放下舀米的汤勺,洗净手,跟着李大伯一道走出灶房。
  桂花树密密层层的枝叶外面生了一簇簇淡褐色的新芽,远远看去; 像开了一树春花。
  李绮节没有丝毫隐瞒,把杨天佑之前的种种如实说了。
  如果问她的人是李乙; 她当然不会这么老实,但她面对的是李大伯,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李大伯和严谨的弟弟李乙不同; 有时候过于天真,不大靠谱,不过不靠谱也有不靠谱的好处。
  李大伯沉默片刻,揪下一片椭圆形桂叶,揉来揉去,“三娘,你是怎么想的?“
  李绮节低头看着微微泛青的青石板,思绪来来回回转了个圈,“大伯觉得呢?“
  她把问题抛回给李大伯,听起来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决断,但李大伯深知她的性子,她反问别人的时候,恰恰是因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先等等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九郎离开杨家是早就计划好的,那再过几天,他也该现身了。“
  李大伯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点震惊,有点忐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由着李绮节做决定,生怕一个不察会害了她一生。
  犹豫了一会儿,想起在武昌府见到杨天佑时,李绮节脸上恼虽恼,但并没有一丝不快,暗叹一声,最终还是决定支持李绮节,“等他再上门的时候,你不要见他,大伯先要问他几个问题。“
  李大伯肯出面考验杨天佑,李绮节当然乐得轻松。
  杨天佑走得干脆利落,杨县令派遣府衙里的官差帮着一道寻人,竟然始终找不到他的行踪。眼看五郎杨天保和孟春芳的婚期越来越近,而杨天保还整天在外头到处找人,孟娘子十分不满,打发人到高大姐跟前抱怨。
  高大姐把儿子的婚事当成头等要务,根本不关心杨家一个庶子是死是活,让人把杨天保拉回家,揪着耳朵教训了一顿:还想不想娶媳妇了?庶出的堂兄弟哪有自己的妻子重要?
  下人们七手八脚扒下杨天保身上的旧衣裳,给他换了身簇新衣裳。
  杨天保接过高大姐塞到他怀里的请帖,委委屈屈地走出家门,按着帖子上的名单,一家家登门拜访。
  李乙坐船回李家村,和李大伯商量该怎么给杨家送礼。
  李子恒没有回村,李绮节好奇道:“大哥呢?“
  李乙冷哼一声:“整天不务正业!我管不了他!“
  李子恒拜了一个蹴鞠艺人为师,天天在球场消磨时光,吃住都在球场,有时候夜深进不了城,干脆就在球场住下。李乙劝了他很多次,他左耳进,右耳出,权当没听见。李乙恨得牙痒痒,颇想把儿子摁到板凳上揍一顿,看到儿子人高马大、已经比自己差不多高了,只得打消使家法的念头,继续靠嘴皮子念叨荼毒儿子。
  说起来,李子恒的不务正业还是李绮节刻意放纵的。她眨眨眼睛,轻声道:“阿爷,大哥心里有个挂念也好。“
  虽然李子恒总是一副懵里懵懂、没心没肺的憨样儿,然而他当初确确实实对孟春芳动了真情。孟春芳改变心意后,他问都没问一声,利利索索把曾向孟家求亲的事忘在脑后,只偶尔提起孟举人对他的折辱时,愤愤不平一阵,仿佛情窦初开之时对孟春芳的倾慕只是一道过眼云烟。
  李绮节也曾讶异哥哥的初恋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见着影儿呢,就已经散得一干二净。直到宝珠悄悄和她咬耳朵,说李子恒曾把他的房间翻来覆去找了十几遍,还问他们有没有见着一个荷包。
  那荷包是李绮节拿走的,她亲眼看着孟春芳把荷包烧了,事后她没有和李子恒说什么,只能等他自己想明白,他才能从失落中走出来。
  李子恒很早就想通了,可他还是不厌其烦地把房间里里外外搜了个底朝天——不是为了找到荷包,他只是需要一个发泄方式罢了。
  当时他闹着要去参军,也是因为大受刺激之下一头钻了牛角尖,才会一意孤行。
  眼下孟春芳即将出阁,李子恒躲着不现身也好,他不必触景伤情,孟春芳也不至于尴尬。
  李乙想明白李绮节的暗示,张了张口,不说话了——他才不会承认,他已经把儿子曾经爱慕孟春芳的事给忘了!
  给杨家的贺礼不难张罗,照着以往的礼节减几分就够了。让李乙为难的是,杨县令亲自求到他跟前,请李绮节务必出席杨天保的婚宴。
  杨县令毕竟是一方父母官,又是多年亲戚,舍下脸皮在李乙面前求了又求,只差给他跪下了,李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那怎么行?!“
  头一个不答应的是周氏,“五郎闹的那一出才刚消停没几天,县里人谁不晓得他是三娘的娃娃亲?三娘去参加他的婚礼,不是送上门给人家奚落吗?“
  在角落里老老实实站着当乖巧小娘子的李绮节悄悄吐舌,如果伯娘知道当时是她先把杨天保揍了一顿,不晓得会怎么想。
  李大伯也反对:“虽说两家是亲戚,三娘和五郎始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婚事不成,情义还在,可还是不合适。“
  他能猜出杨县令的用意,无非是找不到杨天佑,想请李绮节出面,把他引出来。
  李乙一张脸苦巴巴的,叹一口气,颓丧道:“我也知道不合适,和杨县令说三娘病了出不得门,他倒是没有强求……“
  李大伯和周氏对望一眼,松了口气。
  李绮节眼波流转,走到李乙跟前,作了个揖:“阿爷只管应下表叔的请求,孟姐姐出阁那天,我也去杨家凑个热闹。“
  “三娘!“
  李大伯和周氏异口同声,同时用不赞同的神色看向李绮节:“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一个女儿家,别蹚浑水。“
  李乙神色有些挣扎,想起杨县令苦苦相求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落忍。
  他不知道杨县令想通过李绮节找到杨天佑,才会苦苦恳求他务必带李绮节赴宴,还当是县令想趁此机会让两家重修旧好,彻底化干戈为玉帛。所以很有些意动,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两家这一年来始终不尴不尬,长此下去,不利于李家在县里开展生意。
  可到底还是自己女儿为重,李乙咬咬牙,“三娘,是阿爷想岔了,你别往心里去。到时候我和你大伯、伯娘去杨家吃喜酒,你留在家里照看两个妹妹。“
  李绮节知道李乙一面同情杨县令,一面又怕她受委屈,笑了笑,从容道:“我知道大伯和伯娘担心什么,我去杨家赴宴,确实不大合适。“
  周氏急得一跺脚:“那你还要去?“
  “伯娘,我不去杨家看新媳妇。“李绮节挽起周氏的胳膊,鼻尖微微一皱,俏皮一笑,“可我要当孟家的送嫁亲啊!“
  送嫁亲是瑶江县嫁娶的习俗之一,一般由新娘子的姐妹或者姑嫂担当,新娘子的兄弟和舅舅送嫁,只会送到夫家门前。而送嫁亲的姐妹和姑嫂,要和新娘子一起进夫家的内院新房,等新娘子安置好,在夫家吃过正午的迎亲饭,再由夫家客客气气送回新娘子家。
  孟春芳的堂姐妹很多,姑嫂也数不胜数,担当送嫁亲的人选早就定好了,她头一次和母亲孟娘子吵了一架,执意要留一个位子给李绮节,不过李绮节之前已经委婉拒绝了。
  现在李绮节改变主意,决定答应孟春芳的邀请,以孟家送嫁亲的身份去杨家走一趟。
  送嫁亲代表新娘子娘家的脸面,她们返回女方家后,女方家的亲戚会连续追问她们在男方家吃得好不好、收的红包厚不厚、男方家对新娘子客不客气。
  如果送嫁亲对男方家的评价高,那当然是皆大欢喜。如果评价不高,新娘子回门的时候,岳家会把女婿提溜到跟前旁敲侧击地数落一顿。
  甚至曾经发生过有人家因为送嫁亲被男方家人怠慢了,一气之下冲到男方家,把才和新郎拜过天地的新娘子又给抬回家去了的这种囧事。
  所以,婚宴当天,男方家的人会使出浑身解数巴结讨好送嫁亲,哪怕送嫁亲要星星要月亮,他们也得想法子搭梯子去摘。
  而送嫁亲为了显示自家闺女的金贵之处,让男方家重视新娘子,一般会全程冷脸,到处挑不是,直到男方家再三保证会好好对新娘子,才给男方家一个好脸。
  李绮节如果以杨天保表妹和前未婚妻的身份去杨家贺喜,不说她尴尬,杨家也尴尬,孟娘子更得跳脚。
  她以孟春芳的送嫁亲姐妹身份去杨家,那性质就不一样了。杨家人敢说一句她的不是看看?她当场就能以新娘子姐妹的身份,把杨家准备好的新房摆设批评得一无是处,杨家人不仅不能生气,还得笑嘻嘻地夸她说得好,说得妙。
  当然,她也得把握好分寸,不能真给孟春芳的婚礼添乱——孟春芳能力排众议,非要请她担任送嫁亲,肯定费了不少周折,她得对得起对方的真心信任。
  周氏眼睛一亮:三娘以女方家的身份去杨家赴宴,确实比借病不去杨家要好,她态度大大方方的,才能彻底湮灭之前杨天保退亲给她带来的麻烦。
  李乙和李大伯嘀咕了一阵,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同意。
  出阁大礼,女方家比男方家的酒席要早两天。
  李绮节托人把决定告诉在家中筹备婚事的孟春芳,孟春芳喜出望外,本想亲自找她谈谈,因为不日就要出嫁,出不了门,只能手书一封,向她表明自己的欣喜之情。
  李绮节和孟家其他几个姑娘、妯娌见了一面,约好当天要穿的衣裳服色。
  瑶江县大部分的闺中女儿没有正式的及笄礼,出嫁头一天开脸、梳头,就相当于是小娘子们的及笄礼。
  孟春芳开脸后,梳起妇人发式,她本来就生得秀丽,装扮后更是皎若秋月、丰韵娉婷。微微低头时,斜斜扫出来一个眼风,端的是柔美娇媚,风情无限。
  李绮节暗中感慨,好好一个端庄优雅的美人,就这么被杨天保给拱了。
  杨家来孟家迎亲的当天,李绮节让进宝去球场看着李子恒,以防他那边有什么意外。
  她和孟表姑一左一右,搀扶身着真红对襟大袖衣、头戴凤冠的孟春芳出门。
  孟娘子也被人搀着,满脸淌泪,哭得死去活来。
  孟春芳却没怎么哭,甚至还隐隐有几分卸去重负后的轻松,“娘,您辛辛苦苦把女儿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这一天。女儿从前事事都听您的,嫁人以后,您可做不了女儿的主了。“
  孟娘子不知是不是听出了孟春芳话里的怨苦之意,还是舍不得女儿出嫁,抓着她的袖子,嚎啕大哭。
  花轿先行,然后是送嫁亲们乘坐的马车。
  李绮节上车前,朝街巷边围观的人群瞥了一眼。
  乌泱泱一大片人,几乎全都眼巴巴盯着婆子手里贴了大红喜字的笸箩——他们在等迎亲队伍分发喜饼、喜果和红包。
  杨天佑太贼了,说消失就消失,之前派来保护她的人,藏身技术也忽然一日千里,她能感觉到暗中有人盯着自己,但就是找不出那人是谁。
  “三娘,怎么不上去?“
  着一身宝蓝地绣雄鸡牡丹纹圆领窄袖锦袍的孟云晖走到李绮节身边,面露关切,小厮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在他身后,他是今天的送亲舅爷。
  送亲队伍前面的人已经在回头张望了,李绮节收回目光,朝孟云晖笑了笑,登上马车。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杨天佑今天绝对会现身,就算他不参加婚宴,也会想办法溜到她跟前露个脸。
  作者有话要说:  平民老百姓不能着凤冠霞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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