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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64。斩草除根01

　　　　看到有东西突然从屋外飞了进来，聂昭阳和雨馨都被吓了一跳。靠在床头翻书的聂昭阳猛然坐直了身子，双眼视线扫向落在地面上的东西，而雨馨则是愣愣的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却在忽然之间转过身来突的一跳惊叫出声，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似的。

　　　　听到房里传来蹦蹦跳跳的声音又夹杂着雨馨的惊叫声，外头耳房里住着的雨洁和另外两名小丫鬟都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雨洁因为来的太急，甚至连烛台都没有举，一路上撞翻了两处，伴随着东西落地的响声雨洁神色仓皇的直直奔向聂昭阳。

　　　　聂昭阳仍然是靠坐在床边上，眼睛望着立在窗边的雨馨不悦拧眉，而雨馨这会儿也终于平静下来，在聂昭阳不悦的目光注视下神色讪讪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姐这是怎么了？”雨洁跑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雨馨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立在窗边垂头丧气的，而聂昭阳则是不悦的望着雨馨。

　　　　“那个……”听到雨洁问话，雨馨微微抬起头来，泛白的脸上仍然带着几分未退的惊吓之色，可是开口才说了两个字就被聂昭阳一个眼风扫过，脆声打断，“没什么事，不过是外头忽然飞过来一只乌鸦吓到了雨馨而已。”

　　　　“是，是，没错，一只乌鸦，我，我可真是太没用了……”

　　　　听到聂昭阳的话，雨馨看了一眼跟在雨洁身后一起奔进来的小丫鬟，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勉强一笑。

　　　　雨洁向来心细，又和雨馨常年侍奉荣王，对雨馨的性格称得上是了如指掌。

　　　　此刻看到生性大胆的雨馨脸色泛白，马上就知道绝对不会是因为一只乌鸦所吓，可是既然聂昭阳这么说了，雨洁也不好追问下去，走上前去帮着雨馨将窗户关好，然后又对着聂昭阳和雨馨安抚了几句之后便带着小丫鬟们退了下去。

　　　　临出门的时候，雨洁还不忘将之前碰翻了的屏风和锦凳扶起来放好，然后又吩咐了小丫鬟到落英斋正房去看看，免得刚才雨馨的叫声惊动了月姨娘。

　　　　等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房间中恢复一片安静，雨馨才小心的走近到聂昭阳的跟前，蹲在床边带着几分关切又带着几分小心的轻声问道，

　　　　“小姐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了吗？别把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都敢往被子里头藏，万一带着什么不干净的话可就坏事了。”

　　　　“不过是张传信的字条而已，能有什么不干净？”想起刚才雨馨惊叫的架势，聂昭阳轻轻一笑，然后顺手将刚才捡起来的东西从被子里摸了出来。

　　　　刚才雨馨惊叫一出，聂昭阳就动作迅速的翻身下床，将那从窗外射进来的东西捡了起来，只是大概看到是一张绑在小石块上的字条，至于上面写着什么东西却是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就听到外头传来雨洁等人的声音，于是聂昭阳顺手就将东西塞进了被子当中。

265。斩草除根02

　　　　此时没了旁人，聂昭阳自然要把东西拿出来好好的看清楚。动作小心的将那张绑在小石块的字条解下来，然后轻轻展开，摊平在眼前。

　　　　见聂昭阳并不避讳自己，雨馨也大着胆子凑上前去看那字条。

　　　　聂昭阳定定地望着捏在手里的小字条，一动不动的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雨馨看到了那小字条上写着的字迹之后，脸色倏然一变，眼神之中既有紧张又有不解，可是看到聂昭阳捏着字条一副沉思模样，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的雨馨只是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安静的蹲在床边，等待着聂昭阳的回神。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静谧的房间之中忽然爆出轻轻的一声“噼啪”，雨馨猛然回头，见是桌上的烛台爆出了一朵烛花，于是赶紧起身，动作轻盈的来到桌前拿起一把银剪将那烛芯剪去一截，明灭忽闪的蜡烛顿时便稳定下来，盈盈的耀着明亮的光。

　　　　等到雨馨转身走回来的时候，聂昭阳已是神情淡然的半躺在床上。

　　　　“小姐可知那字条是什么人送来的？上头写的是什么意思啊？”

　　　　见聂昭阳似是已经想透了那字条上写的内容，雨馨走到跟前，一面将薄被为聂昭阳盖好，一面轻声的问道。

　　　　见雨馨神情关切的望着自己，聂昭阳眼帘轻垂，视线在手中字条上轻轻一扫，落在字条最末的落款一字上，略停顿了一会儿却是抬眼对着雨馨说道，“上头写的东西，我已经明白了。”

　　　　聂昭阳没有回答关于送信人的身份，不过雨馨也并未纠结于此，而是皱了皱眉，又望着聂昭阳小心问道，“那这字条上面写的东西，和咱们有关吗？又可信吗？”

　　　　虽然刚才看清了字条上写着的东西，可是在雨馨看来，那几句话拆开来看每个字她都认识，可是联在一起看的话雨馨却是有些莫名其妙了。不过既然聂昭阳已经明白了字条上的意思，那么雨馨便也不再关心上面的内容，而是有些不放心将这字条送来的人。

　　　　毕竟深更半夜又是这么鬼鬼祟祟的举动，难免让人怀疑那人到底是何居心。

　　　　“应该……”

　　　　看到雨馨满眼紧张的望着自己，聂昭阳微微一笑，略微沉吟片刻之后才又继续说道，“应该是和咱们有点关系的。不过我觉得这送信来的人，应该是没有恶意的，你放心。”

　　　　“不管如何，小姐事事小心才好。”虽然聂昭阳说了让她放心，可是雨馨却并没有真的放心，而是轻声建议道，“要不要将这字条送去给月姨娘看看，人多一些，主意也会多一些，不是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吗？”

　　　　“小事而已，不要去烦娘亲了。”知道雨馨是担心自己，聂昭阳伸手拍了拍雨馨正在帮自己盖被子的手。

　　　　“小姐心中有数就好。”雨馨不再多嘴，回给聂昭阳一个微笑。

　　　　盖好被子之后聂昭阳便闭上了眼睛，雨馨走到一边将烛火吹灭，只在房间角落中留了一盏小小的夜灯，便到屏风外面的软榻躺下。

266。斩草除根03

　　　　听到屏风外面传来雨馨平缓的呼吸声，知道这个丫头已经睡熟，躺在床上的聂昭阳轻轻翻了个身，黑暗中虽然没有睁眼，脑中却是思绪不断。

　　　　手中紧紧的捏着那张字条，聂昭阳知道自己今晚再也不可能睡得着。

　　　　第二天聂昭阳仍然托病休息在家，没有去上学。

　　　　午饭的时候和月姨娘一面说说笑笑一面吃饭，忽然聂昭阳哎呦一声，丢下手里的筷子捂住腮帮疼的眼眶发红。一面揉着腮帮一面张嘴，轻轻一吐，聂昭阳竟然从嘴里吐出一颗小石子。

　　　　这小石子比米粒略大一些，通体白色，月姨娘用力一捏手指便被硌得生疼，怪不得聂昭阳会疼的眼泪只流，竟是这么硬的一颗石子没有淘洗干净参和在了米饭之中。

　　　　看着聂昭阳捂着腮帮疼的眼泪直流，向来好脾气的月姨娘顿时发了怒，桌子一拍便叫宝钗去传了大厨房的管事李嬷嬷过来。

　　　　因念着李嬷嬷还算是王府里头的体面奴才，所以人叫来之后房中除了兰嬷嬷留下之外，其他丫鬟统统退了出去，隔着房门，月姨娘在房中大声训斥李嬷嬷的声音清晰可闻，门外的丫鬟们个个听得噤若寒蝉，恍然发现原来生性温柔的月姨娘发起怒来却也是十分吓人的。

　　　　好一顿训斥之后李嬷嬷灰头土脸的出了堂屋，刚刚走出落英斋却停下脚步对着身后的院子翻了个白眼，狠狠的呸了一口，这才算是出了刚才被月姨娘臭骂的气，愤愤的甩着衣袖回了大厨房。

　　　　李嬷嬷走了之后，距离落英斋大门不远处的一棵两人合抱粗细的老槐树后，一道身影闪了出来，冲着李嬷嬷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又转头对着落英斋的方向不屑的瞟了一眼，然后脚下迅速的朝着踏雪居方向而去。

　　　　……

　　　　踏雪居

　　　　锦姨娘贴身丫鬟宝灵被守院的嬷嬷叫了出去，说是大厨房有人来找。

　　　　宝灵跟着那报信的小丫鬟一路来到踏雪居的院门口刚刚站定脚步，原本蹲在院门口的一道身影便忽的站起身来，粗粗壮壮的身子乍然出现，吓的宝灵向后一退。

　　　　看到宝灵被吓了一跳，那身材粗壮的妇人一个箭步凑近过来，满脸堆笑的说道，“宝灵姑娘别怕别怕，是我啊。”

　　　　看清楚了面前人的容貌，宝灵吁了口气定下神来，抬手叫那传话的小丫鬟退下，然后带着粗壮妇人站到了一旁的屋檐阴影中，轻声说道，“原来是王嫂子啊，可我给吓了一跳。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李嬷嬷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姑娘猜对了，我就是来报信的，李嬷嬷刚才去了落英斋。”王嫂子喜滋滋的望着宝灵，满眼谄媚。这王嫂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聂昭阳曾经在厨房打耳光的小丫头春分的娘。

　　　　“哦？”宝灵挑了挑眉，神情殷切的望向王嫂子道，“你可知道李嬷嬷过去是为了什么事情？”

　　　　这王嫂子的女儿春分当初曾被聂昭阳打过耳光，虽然碍于主仆有别不能还手，可是王嫂子当时的言语却对聂昭阳十分不敬，还一门心思的打算着日后找机会趁着无人再报复聂昭阳，可是谁也没有料到聂昭阳竟然一夜之间翻了身，摇身一变成了荣王府的大小姐。

267。斩草除根04

　　　　想到自己和女儿曾经得罪过聂昭阳，王嫂子担心会被聂昭阳惩治，索性抢先动了手，主动的向锦姨娘身边的大丫鬟频频示好，想着只要自己能够靠上锦姨娘这棵大树，自然就能放心乘凉。

　　　　宝灵宝娟在最开始的时候根本看不上王嫂子这么一个厨房里干粗活的杂役，不过后来听王嫂子说李嬷嬷曾经和聂昭阳走的比较近之后，宝灵便告诉了锦姨娘，而锦姨娘这才开始正眼看王嫂子，也通过宝灵授意王嫂子暗中盯紧李嬷嬷，看李嬷嬷到底和聂昭阳是什么关系。

　　　　于是今天落英斋刚刚有人传了李嬷嬷过去，虽然听说落英斋传李嬷嬷过去是因为中午的米饭淘洗不干净结果害得聂昭阳磕到了牙齿，所以要叫过去训斥挨骂，可王嫂子却还是马上找了借口也跟在后面去了落英斋，然后又看着李嬷嬷出了落英斋这就急急忙忙的跑来踏雪居邀功。

　　　　“自从二夫人吩咐让奴婢盯紧李嬷嬷，奴婢可就算是上了心了，只要是李嬷嬷平日里稍有动静奴婢便十二万分的上心盯着。不过照奴婢看来，却是二夫人太看得起李嬷嬷了，那老婆子平日里做事油滑的很，满府上下哪位主子会能看上她？如果不是那老婆子在厨房上的手艺还算不错也根本不可能留在大厨房混到管事嬷嬷的位置上。今天我确实是看到她去了落英斋，不过出来的时候却是……”

　　　　王嫂子一面卖弄着自己的忠心，一面将自己跟踪李嬷嬷的全过程细细说了一遍，然后又笑着对宝灵宽慰道，“那老婆子如今正被落英斋训斥的恼火，绝对不可能暗中勾结的。还要劳烦姑娘尽管告诉二夫人，请二夫人放宽心就是，就说厨房里的事情全由奴婢尽心盯着，必定不会出事。”

　　　　“真是有劳王嫂子了。”

　　　　宝灵笑着点了点头，顺手将袖兜里的一块碎银子塞到了王嫂子的手里，然后便见王嫂子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去。

　　　　堂屋里，锦姨娘听了宝灵的一番转述后轻轻点头，娇媚的面容之上却是不见丝毫放心，反而是柳眉微蹙，越见烦忧。

　　　　自从弟弟张云青因为土地两卖的事情而闹上衙门出了事，锦姨娘便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操纵，想来想去，便怀疑到了月姨娘母女身上，毕竟宝珠曾经跟在聂紫琼的身边，也知道一些锦姨娘姐弟在府外的事情。

　　　　于是锦姨娘便开始暗中排查着府中有可能和聂昭阳勾结的奴才，毕竟这陷害张云青的计策需要依靠人手出府来回传信才能成事，可是查来查去，平时出入最频的门房上却没有一个人是和落英斋走得近的，最后锦姨娘将排查范围扩大，慢慢便查到了厨房。

　　　　毕竟厨房也会因为买卖菜蔬而经常出入，又因为之前王嫂子的告密，锦姨娘知道了聂昭阳曾经和李嬷嬷有过一些接触，于是便叫王嫂子将李嬷嬷给盯紧，却不料这几次王嫂子回报过来的消息却都说明李嬷嬷和落英斋之间只是简单的来往，并无其他。

268。斩草除根05

　　　　既然李嬷嬷也不是月姨娘母女用来联系府外的眼线，那还能有谁？

　　　　满心焦灼之中，锦姨娘闭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却是已经决定要继续将排查范围无限扩大，直到她查出那个暗中和落英斋勾结，为月姨娘母女办事的狗奴才来！

　　　　定了定神，锦姨娘又想起昨日傍晚时分和尚书府中梅姨娘的那场会面。

　　　　想到会面时梅姨娘所说的一番话以及那一番担心以及威胁，锦姨娘原本只是微蹙的眉头便越皱越紧，一张娇媚面孔更是因为心中焦灼而少了几分平日的艳丽。

　　　　这一次的设计已是如此完美却还是让聂昭阳成功脱逃，这个聂昭阳一次两次的全身而退，到底是真的如此幸运还是有人在暗中帮忙？

　　　　如果是有人暗中帮忙，又会是什么人？又会是为了什么而帮着月姨娘母女？

　　　　“二夫人，喝口茶吧。”

　　　　看到锦姨娘脸色不善，宝灵端着一杯温热的花果茶送了上来。

　　　　见锦姨娘在想心事，宝灵不敢大声，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锦姨娘靠在贵妃榻上眼也不睁，无甚兴趣的冲着宝灵摆了摆手，脑海之中思绪万千。

　　　　思来想去锦姨娘只觉得心中一团乱麻越来越乱，手指也无意识的掐着衣袖上的刺绣花边，直到那精美的刺绣花边硬是被尖利的指甲掐得发毛，锦姨娘才忽的睁开眼睛，淡淡一笑。

　　　　她真是太杞人忧天了！

　　　　月姨娘母女倘若背后真的有这么一股势力帮忙，那又为何十几年来委委屈屈的住在小西院里可怜度日？不过就是月姨娘母女仗着下面有几个机灵的奴才在帮着办事而已，她又何必自己吓唬自己的将事情想的如此复杂？

　　　　宝灵之前送来的花果茶就放在手边，锦姨娘笑着伸出手去，纤细白净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粉色瓷杯，感觉到仍然温热，这才满意的捧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含在口中。

　　　　尝着口中清甜醇润的花果茶，锦姨娘脸上笑容渐浓，可是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之中却是透出丝丝寒光。

　　　　这一次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聂昭阳有机会帮着尚书府的田氏说话，否则梅姨娘一旦出了事，势必会锦姨娘给咬出来，到时候就算她百般辩解却也难免落得一个教唆怂恿的名头。

　　　　这么多年她在荣王府中苦心经营，才有了如今这样掌管大事的局面，锦姨娘绝不允许月姨娘母女轻轻松松就破坏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想着想着，锦姨娘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扬声叫了门外的宝灵进来，然后挨到宝灵耳边一字一字的吩咐出声。

　　　　……

　　　　半下午的时候，尚书府中来人，呈了请帖给大夫人，说是要请大夫人带着大小姐过府一叙。

　　　　这张请帖照例是最先被送到锦姨娘的手上，看着请帖上的内容，锦姨娘微微一笑，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将请帖扣下不报，而是抬手将请帖交给小丫鬟，让送去红豆园，请大夫人过目之后自行决定。

269。斩草除根06

　　　　锦姨娘心中知道这张帖子表面上是说请大夫人带聂昭阳过府闲坐，可是实际上却是因为兵部尚书李存英如今得空在家，所以特意来请聂昭阳过府做证。

　　　　按照锦姨娘的立场，是不应该让大夫人和聂昭阳如此顺利出府去的，可是早上尚书府田氏和李芝琳的请帖虽然被她扣下却还是最后在关键时刻被大夫人将人请了过去，然后关门密谈了许久，就足以说明荣王府的这位大夫人平日里看上去似乎不问世事，一心礼佛，可是关键时刻却还是很关心这些人间俗事的。

　　　　既然大夫人有心搅和到这一滩浑水之中自讨苦吃，那锦姨娘也不会好心的出手阻拦。

　　　　……

　　　　大夫人接到请帖之后，稍做整理之后就带着聂昭阳出了荣王府。大夫人和聂昭阳坐一辆马车，大夫人贴身的丫鬟雨霏雨桐则是乘坐另外一辆马车走在最前头，另有几名粗使婆子又坐了一辆车子跟在最后面。

　　　　马车一路摇晃着驶上大路，车厢内，大夫人照例是静默的坐着，手中摩挲着檀香佛珠默然于心的念着佛经。

　　　　而聂昭阳也是同样安静的坐在另外一边，丝毫没有紧张和胆怯。

　　　　大夫人在心里将一段佛经默然念完，睁眼看到聂昭阳神态安详的坐在对面，仿佛即将到尚书府上指证的事情只是小事一桩，根本不必不放在心上似的，大夫人忍不住在心里轻轻一叹。

　　　　大夫人出身名门，乃是世家闺秀，可是大夫人心里清楚，就算是自己，如果是在聂昭阳这样的年纪遇到了类似的事情，也是绝对做不到如此沉稳大气的地步。

　　　　可聂昭阳一个区区的庶女，一个养在王府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