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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聂昭阳坦然承认，月姨娘仍然觉得一切太过巧合。虽然知道聂昭阳的目标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受点小伤，好让自己能够入了荣王的眼，但是什么时候冲出来，什么位置会有飞箭射过来，聂昭阳却都掌握的时机正好，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之前早已安排好的，就等着聂昭阳上场挨这一箭似的，

　　　　“说来也是真的巧了。今天这件事情并非昭阳主谋，而是有人精心设计，却为昭阳做了嫁衣而已。”聂昭阳靠在月姨娘的怀里，仔细的措辞，轻声说道，“其实前几天的时候昭阳曾经在无意中听到锦姨娘和聂紫琼说起……”

　　　　聂昭阳说自己无意中听到了锦姨娘和聂紫琼意图设计孙若愚的事情，然后灵机一动就打算要利用这个机会让自己露脸。这个真假参半的解释听上去十分逼真，月姨娘听过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漏洞。

　　　　“娘亲。”看到月姨娘相信了自己的解释，聂昭阳赖在月姨娘的怀里蹭了蹭，娇娇的唤了一声，继续说道，“今天的一切都是老天注定，这是老天开眼要让我们翻过身来。”

　　　　“可你怎么知道王爷并不会因此而责怪你，反而会让你因祸得福？”月姨娘并没有让聂昭阳用撒娇糊弄过去，蹙眉想了想又问道。

　　　　见月姨娘神情认真的等着自己的回答，聂昭阳吸了口气，从月姨娘的怀中抬起脸庞，肃声问道，“娘亲还记得去年除夕夜的事情吗？”

　　　　“你是说……”听到聂昭阳提起去年除夕夜，月姨娘神情一凛，垂下眼帘直直望着聂昭阳。

　　　　“没错，除夕夜里娘亲和爹爹说的那些话昭阳听到了一些。所以昭阳才会在听到了锦姨娘的这个计划之后想要大着胆子放手一搏。”聂昭阳直直的回望着月姨娘，脑海中再度浮起去年除夕夜时的场景画面，脸上神情越发决然。

62。失宠情深03

　　　　聂昭阳之所以敢于在今日闯到演武场将锦姨娘母女的计划给搅黄，而不担心自己的此番举动会引来锦姨娘母女的报复以及荣王的怒气，是因为聂昭阳早在之前就已经想清楚了荣王和月姨娘之间的关系。

　　　　去年除夕夜荣王带着微醉赶来小西院却在最终和月姨娘不欢而散，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并且撂下了任由月姨娘自生自灭的气话，令得荣王府中上上下下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月姨娘已经彻底失宠，再没有了翻身的可能，但是聂昭阳却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除夕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荣王和月姨娘两个当事人之外，也就只有聂昭阳一个人知道。

　　　　自从记事起，聂昭阳就已经跟着月姨娘和兰嬷嬷住在了小西院，年纪幼小的她不知道月姨娘和荣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王府里的大夫人和其他几位姨娘都能住在王府正院的各个院落之中，而自己却偏偏和月姨娘幽居在空谷冷清的小西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府中奴才明明议论纷纷说月姨娘早已失宠可是荣王却每年除夕都会赶来，只为了她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上一顿谈不上怎么丰盛的年夜饭，她只知道自己想要见到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父亲只能等到除夕。于是每年的除夕夜都是聂昭阳最兴奋的时候。虽然见到了荣王的面也只是怯怯的站在一边并不敢说什么话，也从来听不懂荣王和月姨娘在说些什么，可是小女孩儿对于父亲天生就有一种想要亲近的孺慕之情，于是每年的除夕夜聂昭阳都会陪在月姨娘身边一起等候荣王从正院的合府大宴上离席赶来小西院，然后一家三口简单的吃过年夜饭之后才能心满意足的睡着。

　　　　可是自从过了七岁生日之后，月姨娘却再也不肯让聂昭阳陪在身边等候荣王。

　　　　最初聂昭阳会撒娇耍赖，期盼着月姨娘能够改变主意，毕竟一年到头也就只有除夕夜这一天能够见到荣王，可是月姨娘却无论她如何哭闹不止也绝不松口，总是坚持让兰嬷嬷将她带出去，绝不让她见到荣王。

　　　　慢慢的，聂昭阳不再撒娇耍赖，慢慢的，聂昭阳习惯了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荣王这个父亲的生活。

　　　　随着年龄的渐渐长大，聂昭阳心里充满了各种疑问，也曾经询问过月姨娘，可是每次只要话题提及荣王，月姨娘则必定默然不语以泪洗面，甚至在问到兰嬷嬷的时候，向来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兰嬷嬷也都是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肯吐露出来，知道自己不可能问出什么，于是聂昭阳渐渐也就不再执着于此，只是心底隐隐的怀着对月姨娘不解的一丝埋怨。

　　　　直到去年的除夕夜，兰嬷嬷将自己带出月姨娘的房间之后，聂昭阳假装睡着却趁兰嬷嬷回房偷偷起身摸黑藏到了月姨娘的房门之外。因为她的心里存了太多的不解和疑惑，而月姨娘和兰嬷嬷又从来不肯告诉她答案，于是她只能依靠自己。

63。失宠情深04

　　　　那一夜，苍穹深邃星光稀疏，光线暗淡的小西院中并没有荣王平日的近身亲随守在附近，于是聂昭阳一路顺利的摸了过去。

　　　　没有人发现月姨娘门外的窗棂之下悄悄躲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于是聂昭阳听到了月姨娘和荣王的大部分对话，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在自己渐渐长大越发渴望父爱的时候月姨娘却偏偏不肯让自己见到荣王。

　　　　当聂昭阳一路摸索着藏到窗下的时候，房间里正传出荣王气恼至极的低吼声，“这十几年来，本王只不过是想要你嘴里的一句话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面对荣王的怒气，月姨娘的回应只是默然，于是本就微醉的荣王更加怒了，“怎么，你还是没话要对本王说吗？”

　　　　听到房间之中竟是两人剧烈争执，窗棂下的聂昭阳有些紧张，拳头紧紧的捏在一起，她不明白为什么整年未见的夫妻一见面却是这般剑拔弩张。

　　　　荣王呼哧呼哧的剧烈喘息声中，聂昭阳听到月姨娘终于开了口，却并不是对荣王的安抚，而是那么淡淡的一句疾诘词反问，“王府正院之中妻妾无数，想听什么话自然会有人顺着王爷心意往下说，王爷又何必执着于妾身？”

　　　　“咣啷”一声，随着月姨娘话语出口，房中便传出了瓷器被砸落而崩碎满地的声音，紧跟着便又听到荣王怒不可遏的呵斥声，“本王是看重你才会一次又一次的给你们机会，可你却这么回报本王！康馨月，你不过是仗着本王对你念念不忘而已！你以为本王当真没了你就过不下去？”

　　　　荣王的怒气令得窗外的聂昭阳都忍不住瑟瑟发抖，可是向来柔弱无力的月姨娘面对着荣王的威压却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仍是用着那么淡淡却足以激怒人心的口气回道，“王爷若信妾身，当年何至于任由妾身母女沦落至此？王爷若信他人，又何必年年除夕赶来质问妾身，非要妾身亲口说明才能相信妾身当日清白？”

　　　　听了月姨娘的话，荣王又是一怒，伴随着房间里有一阵“丁玲桄榔”砸东西的碎裂之声，荣王冷声冷气的再度开口，“康馨月，你不过只是一介小小女子而已，哪里来的这么倔的脾气！竟然宁肯执拗十数年也不肯对本王起誓以证清白！既然如此，本王也不想日后再多浪费时间，如今便最后问你一遍，你当真仍是不愿对本王起誓吗？”

　　　　面对荣王的震怒，月姨娘竟是嗤然一笑，淡淡的口气之中满是讥讽和骄傲，“王爷本就心里信了那些龌蹉说辞，又何必再来问妾身？难道妾身随便发个誓言就能让王爷心中疑窦尽消吗？好，既然王爷定要如此，那妾身今日便对王爷明言，自今日起昭阳只是妾身一个人的孩子，和王爷再无任何关联！既然王爷身边不缺妻妾服侍，妾身也就放心了，但求王爷日后保重，恕妾身病体沉重不能远送。”

64。失宠情深05

　　　　“好好好，康馨月，你好，你真的是太好了！”

　　　　月姨娘的逐客令一出，荣王勃然大怒，霍然起身推门而出，一路走着还一路怒气冲冲的高声呼喝，“康馨月，既然你想一辈子幽居于此，本王成全你就是！”

　　　　听到荣王大怒，躲在窗外的聂昭阳顿时大惊，想要逃开却又快不过已经推门而出的荣王只能尽量将自己的身体瑟缩在墙角的阴影之中，好在荣王一路怒气冲冲并未留意门外。

　　　　荣王就这么大怒着走了出去，原本命令守在小西院外头的近身侍卫快步走了进来簇拥在荣王的身边，听到动静的兰嬷嬷也从房里跑了出来，正好听到荣王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之下高声言道“本王倒要看看，没有了本王你康馨月到底还有什么本事骄傲的起来！你既想要清净，本王就让你好好的清静清静！任你自生自灭就是！小小女子竟然如此，竟然如此……”

　　　　一句话没有说完就看到了快步过来想要替月姨娘说话的兰嬷嬷，顿时满心火气有了发泄之处，抬脚冲着尚未张口的兰嬷嬷重重就是一踢，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西院。

　　　　荣王怒气而离一路目不斜视，月姨娘始终不曾出门相送，兰嬷嬷被踢中心窝当场跪地不起，于是这小西院中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躲在门外阴影中正有一个瘦削的身影正紧紧的捏着拳头，因为心中大惊大悲而浑身上下不断的瑟瑟发抖。

　　　　多年来藏在自己心里的疑惑终于真相大白，原来竟是如此。

　　　　怪不得月姨娘在自己七岁之前不曾限制，却在自己渐渐长大之后始终不肯让自己和荣王见面，月姨娘是怕自己懂事之后听说了荣王竟然怀疑自己不是他的骨肉血脉而心痛难安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当时的聂昭阳因为发现了这个骇人的秘密而无比痛苦，从此越发的少言寡语郁郁不欢起来，之后在面对欺负凌辱的时候也就越发的逆来顺受，直到被聂紫琼姐弟推入荷花池中溺水而亡……

　　　　虽然脑海中那些痛苦的那些过往已经永远的成为过去，可是此刻回忆起来却仍然令人忍不住的一阵阵心底发苦，落英斋中，聂昭阳紧紧的闭着双眼，双手用力的拥住月姨娘，努力的告诉自己已经过去了，已经统统都过去了……

　　　　“你啊，是个聪明的孩子。”感觉到怀中抱着自己的聂昭阳浑身僵硬，知道是当年那些不堪的回忆让人心生伤感，月姨娘苦涩的抿了抿唇角，伸手揉了揉聂昭阳的头顶，幽然说道。

　　　　此时此刻，月姨娘的心情很复杂，既有骄傲又有悲伤，骄傲是因为她的女儿确实聪明过人，从那只言片语之中就判断出王爷虽然暴怒却对她仍然有情，只可惜，只可惜荣王他却……

　　　　当年月姨娘刚刚生下聂昭阳不到一个月，荣王就因为听信了某些有心人故意捏造出来的谣言，怀疑聂昭阳并非他的亲生骨肉而且还跑来质问月姨娘。

65。失宠情深06

　　　　刚刚诞下幼女的月姨娘正在喜悦之中忽然被荣王这么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顿时心生恼意，再加上滴血验亲之后荣王却仍然坚持月姨娘需得发下重誓才能相信，荣王的再三逼迫终于令得外柔内刚的月姨娘动了真怒，于是一言不发抱着聂昭阳便离开了落英斋。

　　　　可是王府大门却守卫森严，再加上有了荣王的特别交代，月姨娘根本不可能走出大门一步，却又不愿意就此回去落英斋面对荣王，举棋不定之下月姨娘一路徘徊的来到了王府里用来摆放杂物的小西院暂居。

　　　　月姨娘虽然歌姬出身却生性骄傲自负，被荣王如此误会自然不肯轻易妥协，荣王也因为心中存有芥蒂故而不肯低头，两相对峙之下，荣王便撒手不管任由月姨娘母女幽居在冷清的小西院中。如果不是兰嬷嬷放心不下自愿跟随而来，只怕月姨娘和聂昭阳这么多年将会过的更加辛苦。

　　　　想起当年，月姨娘就忍不住一阵心酸，荣王当年明明亲眼看过那滴血验亲的结果，却还是坚持要让她亲口发誓，那样的怀疑和侮辱实在是狠狠的伤了她的心。

　　　　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月姨娘睁开眼睛，不再去想。

　　　　察觉到月姨娘此刻一定满心的伤感，聂昭阳从月姨娘怀里抬起脸庞，努力的对着月姨娘笑了一下，“娘亲别难过，爹爹他也是太过在乎你所以才会被人蒙蔽听信谣言的。如果不然，他大可以直接将我们两母女家法处置以堵悠悠众口，又何必留着咱们年年除夕相见，既为难了娘亲，又为难了他自己呢？”

　　　　月姨娘长长的叹了口气，表情苦涩的拥着聂昭阳，半晌没有言语。

　　　　静下心来想了想，月姨娘终究还是笑了一下，望着聂昭阳幽幽说道，“这么多年，确实是娘亲的固执连累了你。事已至此，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娘亲你放心，昭阳已经长大了。如今，昭阳会好好的保护娘亲，保护自己，也保护兰嬷嬷。”知道月姨娘是在担心得罪了锦姨娘之后将会带来的一连串麻烦，聂昭阳眉眼坚定的对着月姨娘灿烂一笑。

　　　　看到聂昭阳如此神情，月姨娘长长叹了口气，微闭起眼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却是将那拥着聂昭阳的双手微微用力。

　　　　当初月姨娘之所以会那么决绝的离开落英斋，甘心情愿的幽居在小西院中，并不全是被荣王当年薄情和怀疑所伤，而是月姨娘知道那躲在暗处对自己蓄意重伤之人实在心思阴狠手段毒辣，可自己虽然心思澄明却生性软弱绝非心狠之人。以柔软对狠辣，月姨娘知道自己必输，所以当年明知有人在自己和荣王背后造谣生事挑拨离间，月姨娘却没有选择反击而是蛰伏了起来，唯愿今生永不再同荣王相见，只要能够将心爱的女儿好好抚养长大。

　　　　可是如今……

　　　　月姨娘又是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此身已至风头浪尖，也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66。爱深责切

　　　　面对着心情复杂的月姨娘，聂昭阳也不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脸庞紧紧贴到月姨娘的胸前，神情柔软却眼神坚毅。

　　　　上辈子的聂昭阳在知道了荣王怀疑自己并非亲生骨肉之后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越发消沉寡欢，可是重生之后的聂昭阳却是略一转念便为自己这辈子的崛起寻到了良好契机。

　　　　荣王之所以会那么痛苦，是因为他既听信了小人的谣言却又放不下月姨娘，所以才会偏执的要求月姨娘许下重誓才能相信月姨娘是清白的，可是月姨娘却偏偏是个性格骄傲执拗的女子，于是这两人一闹便是十几年。

　　　　虽然月姨娘始终不肯发誓，可是聂昭阳却知道自己必是荣王骨肉无疑。且不说月姨娘的清高和骄傲绝不会允许月姨娘将他人之女冒充荣王之后，也不说当年滴血验亲的结果到底如何，单说自己的相貌，聂昭阳就足以确定自身血脉必是出自荣王无疑。虽然她的五官眉眼看上去酷似月姨娘，精致细腻的小脸之上几乎没有什么地方是和荣王相仿的，可是只要细细的揽镜自照，那眉眼之中一抹淡淡的神韵分明是和王府之中其他几位小姐如出一辙的。

　　　　如果说她聂昭阳并非荣王亲生，除非府中其他几位小姐也统统并非荣王亲生，否则，她聂昭阳的正统血脉便是绝无丝毫可疑之处！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所以荣王才会在当年轻易听信谣言为情所惑。可就算当年那谣言被荣王深信，可是荣王却仍然坚持只要月姨娘愿意发誓他就愿意相信月姨娘的清白。这番良苦用心放在月姨娘的角度看来是怀疑是侮辱，可是对于如今重活一世的聂昭阳来说，却是荣王对月姨娘的用情太过至深的缘故。

　　　　因为心中存有荣王对月姨娘仍然执着偏爱的侥幸，也因为心中无比确信自己定是荣王亲生，所以聂昭阳在重生之后才会想要利用锦姨娘母女所布下的这个局来试探荣王。如果荣王真的已经厌弃了月姨娘，那么聂昭阳今天搅乱演武场的举动必定会令得荣王大怒，甚至说不定会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结局。可是事实证明，聂昭阳这一场拿性命所下的豪赌实在是赢得漂亮非常，荣王不但没有因为十数年的分离和冷言厌弃月姨娘，反而因为爱屋及乌而对她这个女儿宠溺无边。如今不过是短短半日而已，她就已经有了大小姐的身份，还和月姨娘搬到了曾经代表了荣王府无限风光的落英斋。

　　　　对于荣王，月姨娘因为当年之事而暗生心结无法释然，可是聂昭阳却不同。在洞悉了荣王对月姨娘看似无情却有情的偏执情长之后，无论是想起自己上辈子短暂一生之中所经历的酸楚艰辛，还是想起自己曾经无辜枉死在弟妹手中，聂昭阳的心里都无法对荣王提起丝毫恨意，顶多只是那么一些被亲生父亲所用情太过偏执而忽略的淡淡怨怪而已。她心中的浓浓恨意，统统指向那躲在背后暗箭伤人的卑鄙之徒！

　　　　上辈子她只顾着自怨自艾根本没有心力去想这些，可是这辈子重生之后她却是打定主意要将那鬼祟之人揪出来的！所以荣王府庶长女的身份她会牢牢将那个“长”字抓在手中。

67。再表忠心

　　　　如今，她这个大小姐已经当定了。接下来只要她们母女略微张扬那么一点点，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忍耐不住的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