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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酥手(顾盼)-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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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远声在廊下站着,仰头望天,一袭月白银丝暗绣竹叶锦袍,领口微露着绯色压边,人物优雅,风采翩然,只是眼底又冷又潮,似乎心事重重。

    祁楚天浓眉蹙了一下,没来由地觉得裴远声此样的样子和谢芳初独坐时的神色很像。

    “祁将军,谢姑娘,别来无恙。”听到脚步声,裴远声低头望来,极快地,身上倒春寒般凛冽的冷气消失,笑容温和得让人如沐春风。

    “我有些不适,劳裴太医帮我把把脉。”谢芳初淡声道,心口轻颤,手心微有润湿。

    其实伤势早好了,那日祁楚天的动作粗暴了些,却始终克制着,并未造成重伤,只是她皮肤白腻,红红紫紫看着惊人罢。

    其时装了疼痛难忍之色,不过是想让祁楚天请大夫过来诊视,觑机行事,求得一碗事后避子药。

    也是巧了,来的是先前为逃避祁楚天在药铺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裴远声,她用眼神求他,他懂了,轻点头同意帮她。

    今日再来,却是想和裴远声见面,言语试探,眼神问询,看他以后还愿意帮自己否。

    “除了旧创,谢姑娘五内郁结,脾胃失调,还需好好调理。”裴远声搭了会儿脉,提笔写药方。

    “别写方子了,你这里不是也有药吗?直接给我抓药,那些个什么抹了消肿去淤的青玉霜,给我来两瓶。”祁楚天拉起谢芳初的右手,在裴远声方才搭脉的地方揉擦。

    裴远声应了声好,收起药方,半抬头看谢芳初,谢芳初微微脸红,几不可察摇了摇头。

    自那日后便没让祁楚天得手,避子药不需再喝。

    接下来的日子,也没打算给祁楚天碰。

    极快的眼神交流,祁楚天没看到。

    他还愿意帮自己,谢芳初安了心,出得门,被祁楚天抱上马,宣誓似紧搂进怀里也没生气。

    乌骓的前蹄刚踏进祁府大门,里头管家高渭迎了出来。

    “公子,老爷在明禧堂等你,让老奴在这里候着传话。”

    “知道了。”祁楚天冷冷道,话听到了,却不当回事,拉起乌骓马头往右侧去梅园的路上走。

    “先去了再回梅园,陪我吃晚膳。”谢芳初小声道,挠他手臂。

    难得看到她好脸色,祁楚天心情大好,听她的话,打马前往明禧堂。

    明禧堂轩昂壮丽,雕梁画栋,厅中正中两副檀木大交椅,放着藏青色金钱蟒靠背,同色椅搭,中间一个高几,几上茗碗果盘俱全,两侧一溜四张椅,椅与椅之间,也有高几,只是没有果盘茗碗。

    祁进坤在正中左侧交椅上坐着,看到祁楚天带了谢芳初一起前来,眼眸闪了闪,微有怒色,又很快敛下。

    当年能得相府小姐看中,祁进坤相貌极好的,比曹氏年长了十岁,如今已四十有二,面容却仍不失年轻时的俊美,看起来优雅有之,沉稳有之,却没有阴狠奸毒,观之,很难让人相信,这个人当年贪慕富贵停妻另娶,在发妻死后甚至下了休书,使发妻死后成无主孤魂。

    “有什么事快点说,我要和芳初去吃饭了。”祁楚天冷冷道,没有称呼,也没行礼。

    祁进坤噎了一声,抓起茗碗,想发火,又搁下,胸膛起伏,片刻后沉声道:“听说你把后花园花草尽摧损了。”

    “是啊,雪柳不过折了几枝花,你那夫人就使人去说什么规矩,规矩不是说要尊大尊先么?她当年守了吗?自己不要脸,却想让从给她脸,不嫌丢脸吗?”祁楚天大刺刺道,斜眼见祁进坤又拿起茗碗要砸自己的样子,棱角分明的面庞更沉暗,解开束袖,挽起袖子,“想打架是不是?你可不是我对手。”

    拳头攥起,手臂上面蚯蚓爬动似的一道道伤疤因他的动作而游动起来。

    祁进坤目光定在那些伤疤上,泄了气,喃喃道:“你娘已死了那么多年,她到底是你嫡母。”

    “我只有一个母亲。”祁楚天寒声道,拉起谢芳初往外走。

    此事便如此作罢?踏出厅时,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沧桑颓丧不已的祁进坤,谢芳初心中有了新的打算。

    夜里又是一通折腾,不能得了人,祁楚天也不安生,嘴巴在谢芳初头脸乱啃,一双手胡乱摸索,掌心厚厚的硬茧擦过娇嫩的皮肤,如沙砾碾过。

    谢芳初吃疼,心中不住骂,果然是从母猪赛貂婵的军营中出来的,没见过女人的色中饿鬼。

    房间四角铜盆置了冰块,冷嘶嘶寒气直冒,偏生他像小火炉,通身热气腾腾,把人也熏得火旺。

    好不容易等到五更鼓响,祁楚天起床出去,谢芳初跟脱了层皮似,倦得连翻身都没劲儿。

    这一日又是日上三竿方醒,膳食如昨日呈上来的精致,只是少了酒酿膏蟹,谢芳初不喜欢吃蟹,要为难曹氏,偏问起,看秦嬷嬷:“怎地没蟹,难不成是我不配吃么?”

    秦嬷嬷暗暗叫苦,不想丢老脸,看冰蓝,要她顶缸。

    “这个……奴婢……”冰蓝想说昨日见她昨日没动箸子故而没要的,怕被怪自作主张,嗫嚅着,不敢说。

    “起来吧,我知道不关你们的事,我算什么,一朵将离都不配戴,自然是你们夫人要紧。”谢芳初淡淡道,掷箸子,一口不吃。

    昨日看着明明是不挑嘴的,秦嬷嬷不敢开口,看夏雪柳,夏雪柳面色比她还无措,傻呆呆站着。

 第五回

    “让着她一些儿,居然不知天高地厚了,真以为有祁楚天捧着便可以无法无天么?”曹氏听秦嬷嬷禀报,登时发作。

    不过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仗着祁楚天宠爱,竟敢爬到自己头上。

    也不必说些什么,架子摆足,让谢芳初自惭形秽便可。

    曹氏带了八个丫鬟和杨嬷嬷,珠围翠绕,众星捧月,当家主母架式十足前往梅园。

    杨嬷嬷觉得,谢芳初早上说那些话和曹氏昨日的举措是一样的,试探底线,若曹氏是个好欺负的,自此便在祁府横着走,她也赞成曹氏摆摆威风,为防万一,陪着曹氏走前,她叮嘱了苏嬷嬷几句。

    让随时留意情况,见势不妙,就使人请祁凤珠前去。

    祁凤珠也不是多机灵,不过,骄横野蛮飞扬跋扈,有时候,曹氏顾着身份不能跟人撕拼,她正好上场。

    梅园不过一个客院,萧疏离落,祁楚天挑住处时,听得一个梅字,认为是雅致所在便点了它,曹氏乐得看笑话爽快地答应了,后来虽命人添了一些布置,心中寻思着,到底比不上正经院落,一发的高高在上了,及至走近了,到了院门往里一看,愣了愣,几疑走错地方。

    门窗廊柱抹拭着干净泛光,地面一尘不染,窗子上原来的茜色杭绸换掉了,新糊了翠色羽丝纱,窗前梅树仔细剪了枝丫,红绸缠了几朵绢花缀着,猛打眼看上去,像是梅花逆了季节而生,点点红梅映着绿纱,风吹过花影摇曳,欹然生姿。

    窗下廊栏上丫鬟在晾刚写下的一张张写满字的纸,墨香阵阵,雅致不凡,玉堂富贵亦及不上这么一个仙境似的所在。

    乌压压一堆人进来,像是仙境进了凡夫俗子,莽牛闯进白雪红梅世界,不等主人开口斥责,曹氏先不自在起来。

    外面脚步声纷沓,梅园的人断不会如此的,谢芳初握笔的手顿了一下,继续写字。

    今日不是写字贴,而是编话本,密密麻麻写了二十几页了,曹氏要是不来,便白费心思了,既来了,入了瓮,更没有停下的道理。

    “姐姐,祁夫人来了。”夏雪柳原来坐门边打着络子的,急急起身,要迎出去,一只脚抬起又往回缩,小碎步跑到窗前提醒谢芳初。

    “来了就来了,急什么。”谢芳初笑,看夏雪柳急得额头冒起润润的汗珠子,搁了笔,拿帕子帮她拭汗。

    “姐姐,你不怕么?”她的镇定感染了夏雪柳,夏雪柳小腿肚不打颤了。

    有什么好怕的,总不过烂命一条。

    谢家的人骨子里就没有怕字,否则,她爹爹不会宁折不弯,她娘也不会廷杖加身也不屈服。

    院子里乌压压丫鬟婆子都跪下了,正主儿却半日不出来,曹氏快吐血了,被慢待的不快掩住了不自在。

    “谢姑娘,夫人来看姑娘了。”秦嬷嬷见机不对,衡量再三,谢芳初到底名份不正,还是捧曹氏要紧,咳了咳,高声提醒。

    谢芳初淡淡哦了一声,拂拂袖子走了出去,隔着门槛,浅浅一笑道万福,眼里不加掩饰现了讶然之色。

    曹氏本来自得,寻思这一番较劲,谢芳初仍是输了,看到她唇边那抹浅笑微带讥嘲,忽而明白,自己不经意间竟是落了下乘,若是有当家主母的气性,方才当转身便走,而后再使丫头婆子过来,直接把人撵出府去。

    撵出府去容易,后面呢,怎么办?

    曹氏原来看不起谢芳初无名无份随祁楚天进祁府,猛然间却发现,正因无名无份,自己竟是拿谢芳初无法。

    无名无份,非主非客,她不能以婆婆身份相压,亦不便端主人架子,不拘她如何出招,谢芳初均进退自如。

    她愣神着,谢芳初也不出声,静静看她,微风吹过,拂起她鬓边挑垂下的一绺黑发,贴着雪白的脸飘飞,黑的如墨,白的胜雪,肌肤莹润,乌发滑腻,一双眸子如淬了冰雪,清冷剔透,眼珠子定定看着人时,冰碴子似砸过人,冻得人不自觉发冷。

    曹氏半晌方缓过劲来,勉强把持住,淡淡道:“你进府两日了,可还习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提。”

    谢芳初扯了扯嘴角,笑道:“夫人来的正好,芳初恰有一事,十分不得便,未知夫人能替为安排否?”

    “只管说。”曹氏得了意。

    “如此有劳夫人了,这是芳初闲来无事编写的话本,劳夫人安排书肆印出来,芳初感激不尽。”谢芳初把廊栏上晾着的纸收到一处,叠好递给曹氏。

    “好说。”曹氏被她冷落后复敬重,霎时郁闷尽消,要显自己无所不能,接了那沓纸随即递给身边秀春,道:“拿出去吩咐小厮找家书肆,立时印了出来。”

    谢芳初没说印几本,她要撒银子摆财势,交待印一百册出来,见谢芳初一脸感激,恭容肃眉,愈发得意,招了手唤秦嬷嬷上前,道:“好生侍候谢姑娘,若有怠慢,我可是不饶的。”

    又闲话了两句,摆足姿态,心满意足回转。

    “姐姐,你写的那戏文儿跟祁夫人无关吧?可别激怒了她。”谢芳初编排的话本夏雪柳看过,有些惊怕。

    当然有关系,没关系的事她费那工夫作什么。

    那话本编排的正是曹氏当年看中祁进坤,逼死祁进坤发妻,其后又休妻另娶一事。

    正是要激怒曹氏,曹氏愈怒,克制不住丧心病狂行事,她便能翻云覆雨,让祁曹侯三家不得安宁,继而,寻机报仇。

    不过,做这一切还得有所凭仗,没有祁楚天支持,寸步难行。

    谢芳初抬头望天,日头微向南偏,祁楚天还有小半个时辰回府了,算一算,差不多他回到府中曹氏那边也回过神来过来问责。

    自相识以来,从没对他有个好脸色,打一棒还得给一捧草哄着方妥,谢芳初想起祁楚天头上束发的带子是随手剪的一块黑布条,边上跑布线头儿了,遂找了一块藏蓝色禽鸟图案蜀锦,手指比了长短,估量着差不多了,裁下,穿针引线,仔细扎边,做了一条逍遥巾。

    这一日至天色昏暗,祁楚天还没回来,曹氏那边也没动静。

    难道还没发现自己的话本是拿她和祁进坤的风流韵事编排?反应不当如此迟钝的,谢芳初百思不得其解。

    晚膳比前一日还丰盛,谢芳初颇有些食不知味,怕被人瞧了出来,强迫着自己一切如常。

    戌时祁楚天还没回来,外面天整个暗黑下来,院门两盏灯笼随夜风摇曳,光线不明,偶尔灯芯爆了一下,火苗霎地拔高,如萤火闪烁。

    夏雪柳来回走动,脖颈快伸成长颈鹿了。

    “姐姐,将军怎么来不回来,是不是……”不敢往下说,怕谢芳初伤心。

    是不是厌了自己么?

    厌了便厌了,更好,不过,那人有些左性,没那么容易厌倦。

    不回来,怕是和曹氏有关,可惜在府里没什么耳目,夏雪柳是她的人,又是刚进祁府的,便是使她出去打听,也打听不到什么。

    看来,要除了利用祁楚天之势和曹氏较劲,还得在祁府中多走动,拉拢些人为已所用。

    梅园的这几个,院子里侍候的两个粗使丫头浓眉大眼,木呐愚笨,看着便不得用,秦嬷嬷不肖说,是曹氏的顺风耳,雅绿办事谨慎不易拉拢,倒是冰蓝性子急嘴快了些,虽然看起来对自己颇多不满,却能动一动脑筋软化她。

    谢芳初心中千万个念头转动,姿态却是闲适的,静坐了些时,起身宽衣,让夏雪柳也回去睡觉。

    看着主阁熄了灯,秦嬷嬷忙安排雅绿和冰蓝两个值夜,诸事妥当后,悄悄出了梅园。

    今日巳时末秀春奉了曹氏之命来传过话,让她以后早晚各过去禀报一次动静。

    曹氏尚未歇下,上房里青铜香炉哥窑宝瓶等摆件尽皆新添的,原来的上午全摔了。

    从梅园回来,杨嬷嬷觉得不妥,提醒曹氏把送话本去书肆印的人追回,看看写的什么。这一看,曹氏目呲欲裂,十指紧攥,差点气晕过去,当下便要命人把谢芳初拖过来,乱棍打死。

    杨嬷嬷死命按着,不让她下命。

    “那小浪蹄子的依仗是公子,只要能让她跟公子离心离德,或是公子不跟夫人作对了,还不是由得夫人搓圆捏扁。”杨嬷嬷苦劝,细数经纬,分析利弊。

    曹氏生下凤珠后许多年不见有孕,杨嬷嬷便劝她给祁进坤纳妾,曹氏呷醋拈酸,不愿意,拖了许多年,至后来强忍着给祁进坤纳了妾,却不见一个生养。

    若是有儿子,哪怕是妾生的,抱到跟前养着记名嫡子,便不至于弄得眼下如此被动。

    杨嬷嬷旧事重提,曹氏烦躁,房子里东西俱砸个稀烂,骂了许久,咬牙忍了,按杨嬷嬷教的,使人去户部请祁进坤回来,又吩咐高渭在府门截住祁楚天,让他到正厅议事。

    祁楚天要先去看谢芳初,听高渭说要商议他母亲身后事,呆了呆,便先赴正厅。

    曹氏主动和祁进坤提,祁楚天如今有出息,文氏孤坟在外不妥当,当迎回来,牌位入祠堂,享祁氏子孙祭拜,她愿尊文氏为姐姐,自己作继室。

    祁进坤与文氏少年夫妻,曾患难与共,没有欢情也有亲情,听得曹氏之言,本是应当的,隔了十五年方拔乱反正,倒像是受了千般恩惠,五内感倍。

    连祁楚天听说了,对曹氏态度也顿时好了不少,虽仍是正眼不瞧也不行礼称一声母亲,到底也不再梗着脖子凶神恶煞相对。

    曹氏又道择日不如撞日,让祁家父子即刻去安排,祁楚天自然无话,这日和祁进坤一起,请了阴阳先生出城上山择风水宝地,祁府上下人等俱是曹氏的人,高渭得了曹氏的嘱咐,跟前跑后,当即安排人在旧坟前搭棚,请和尚念经做法事,要让祁楚天不得闲回府,使谢芳初无根浮萍无所依仗,法事安排得极隆重,七七四十九天水陆道场。

    朝堂上,自有曹厚朴帮着上疏替祁楚天告假。

    “无名无份进府,进府两日便被晾凉拌上四十九天,任是水晶心肝也碎成碴。”杨嬷嬷道,亲自端了冰镇梅子汤给曹氏喝。

    “等祁楚天厌了那女人,我定扒她的皮。”曹氏恨道,心中咽不下怨气。

    文氏不过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置气的。

    杨嬷嬷心中不以为然,知道自家小姐娇生惯养从不肯体谅人的,今日让了一步已是受了天大委屈,便住口不言。

    秦嬷嬷进来,把谢芳初这一日自曹氏走后都做了些什么细细说了,又道:“老奴来时熄灯歇下了,眉眼间不见有不虞或不安。”

    “强撑着罢了,不信她心中不是冰上行舟巅簸凄惶。”曹氏鼻孔里哼了哼,舀了汤喝,小半碗梅子汤喝完了才发话:“明日起,上素菜,荤的一样别上,海鲜自是没有的。”

    后来祁楚天若问起,只说做着法事,府里茹素,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秦嬷嬷走了,曹氏想了想,又吩咐打醒精神瞪大眼,不要给祁楚天的副将或侍卫等人替他传话给谢芳初。

    “发现往内院闯的一概拦着。”

    要让谢芳初一毫音讯不知,彷徨无着。

 第六回

    祁楚天连着好些天不见人影,每日里端上来的饭菜不见半点油星子,别说海鲜之类的菜肴,连普通肉类都不见。

    梅园本就远离主宅,寂冷萧瑟,这会儿更是如空中楼阁,在富贵乡里飘荡浮动着,繁华就在眼前,倏忽间又远了,炎炎夏日,别处六月榴火,独梅园日光稀薄,月色冰寒。偶而一阵风吹过,并拢的院门哐当一声,像是被尖刀撕了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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