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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劫色不劫财-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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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墨风雨不动安如山,只是目光中多了几分谴责。
“这不是我劫来的,我刚才闻到血腥味,一拨开草木丛,就看到他晕倒在那儿!”施玥扯下额头的黑线,究竟什么时候被冠上了“强抢良夫”的恶女名号?她到底给舒墨留下了怎样的黑暗印象!
舒墨松下口气,微微推了下少年,没有任何反应,手指搭上了脉搏,还能察觉到微弱的跳动,应该只是昏了过去。握着肩膀,让少年半躺靠着溪边的石头,一侧眼,竟看到有血从少年的唇角蜿蜒而下。再一看,手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沾到了少年的血迹。
施玥平日里见着的血腥倒也不少,还算镇定,可舒墨明显不同,看到少年这幅样子,脸色倏地一变,“施姑娘,能否将他带回去养伤?”
青峰寨“义”字当道,施玥从小便受教育,“该出手时就出手”,听到舒墨这般说,当下扛着少年就往寨子里奔,那速度,丝毫没有因为背上多了重物而减缓,顿时令舒墨感慨不已。
因此,当少年醒来的时候,便被周围呼啦啦涌上的众人狠狠吓了一跳,禁不住往角落里缩了又缩,眼神中的防备姿态更甚。
交流是和谐的基础。施玥托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迅速拎着杀伤力近似零的书生走过来,果不其然,少年眨了眨着红红的如兔子般的眼睛,朝舒墨靠近了几分。
“你和家人走散了么?”
少年沉默不语。
“你叫什么?家住在哪儿?”
少年继续沉默不语。
“你是如何到清风山来的?”
少年终于抬头,蹙着眉,抿了抿嘴唇,似是犹豫了会儿,才缓缓开口,“你们不认识我么?”
众人皆惊。
施玥颤颤巍巍抖着手,指向少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失忆?”
众人皆默。
留是不留?此乃大问题。若是留下,万一他的父母寻他;若是不留,怎放心他一人……山贼们七嘴八舌闹开了。
这时候,嗑着瓜子,悠哉悠哉的江程恰好经过此间屋子,看到一群人围成一团,似有什么热闹,当机立断挤了进来,就看到懵懵懂懂的青葱正太被施玥捏着脸,“噗”的一声,瓜子喷了一地,“小玥,若好这口,早告诉我不就成了!”
舒墨瞥了眼江程,不动声色地将施玥稍稍拉后了些,指着少年,缓缓道:“江先生,他的去留,由您决定罢。”
江程从山贼的吵吵嚷嚷中总算知道了来龙去脉。嘴角一勾,和舒墨对视的目光里多了那么几分深意,甚妙,此人甚妙。“若是让我决定,这孩子便留下罢。”江程拖长了语调,“让人定时下山打探打探有无父母寻儿的消息便可。”
“还是江叔靠谱!”施玥扶着少年坐起,“不过,既然他失忆了,不如我们帮他取个名字?”
众人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海棠抖了三抖,有什么不好的回忆……
“我们寨子里的规矩是,男孩子去女孩名容易养活。”
杯具,海棠同情地望了少年一眼,苦海无边,世事轮回。
“不如叫梨花吧?”舒墨笑容满面地提议,海棠脸色一僵,少年则昂着头瞧向海棠,抿嘴笑了……
“天苍苍,野茫茫,一树梨花压海棠。”江程饶有兴趣地说道。
“鸳鸯被,云榻床,一树梨花压海棠。”舒墨继续。
“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树梨花压海棠。”江程笑应。
“可怜九月初三夜,一树梨花压海棠。”舒墨顺手拈来,毫无犹豫。
这两人的诗句接龙,竟是练得比她还要出神入化,施玥听得目瞪口呆,敬仰之情油然而生。不过……施玥相当清楚地看到海棠和围观的众山贼的面部都不同程度地扭曲了,当然——海棠是愤怒的,其他人是憋笑的。
行了,别压了,海棠太无辜了!施玥总算在爆笑中找回一丝理智,“咳咳”地挥着手让众人散了。
远处淡淡的云彩间,夕阳将天空染成了几重颜色,清风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浓重的薄暮一样,朦朦胧胧浮现在眼前。似乎是留恋着什么一般,夕阳一闪一闪,不舍地探着头,最终还是被流云柔柔地推走了。
施玥瞅着海棠步履蹒跚、颇受打击的模样,心里头突然萌生出了几分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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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不眠,惹出一段草木躁动;又化为纤手,推移月亮,失了银盘承载的枝丫,“哗哗”掉地,又是一阵鸟躁。施玥拎着一小块石子儿,“啪”地一声来了个杀鸡儆猴,群鸟纷纷飞散,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抱着酒坛,施玥敲了敲海棠的房门。说来,两人小的时候因年龄相仿,也算得上是亲密,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海棠竟是见了她便躲,虽依旧恭恭敬敬履行护卫的职能,却再也不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了。
施玥为此相当地落寞了一段时间。为啥?少了可戏耍的人儿,那是多么无聊呀!咳咳,当然,小施玥有好好反省过自身,最多以后再也不把虫子放到海棠饭碗里了,也不在他的裤子后面剪一个洞了……甚至,小施玥还将珍藏的春宫送了给海棠,免费的!可是,海棠竟然红着脸把春宫摔倒她的桌上。小施玥有些受辱,索性也不再讨好海棠了。
这么多年过去,施玥此时回想,忍不住笑出声来。
于是,当海棠打开门,看到的便是某人笑得花枝乱颤的场面,几乎是下意识地,“砰”地摔门了。
“嗷呜……我的鼻子!”月圆之夜,狼声哀嚎,“你要是不开门,我便喝了这好不容易从江叔那儿偷出来的桂花酿!”
“小玥,你觉得舒墨这人如何?”两人酒过三巡,都已有了微微的醉意。把玩着酒杯,海棠虚虚撑着桌子,看着嗅着酒香心满意足的施玥,冷不丁冒出一句。
“舒墨?”施玥“呵呵”地笑着,几分迷糊,“虽是个书生,倒也有趣得紧,我挺喜欢的。”
“江叔,他让我……”海棠眉尾斜斜上挑,似要说什么。
“嗯?”
“没什么,喝酒吧!”
月色照进屋时,隐隐看到男子轻拂酣然入梦的女子的发梢,“小玥,若有危险,我替你扫平。”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第十章
正午时分,青峰寨的饭桌上依旧是你抢我夺的一派和谐模样。
拨弄着碗里的白花花的米饭,江程叹了口气,将筷子“啪”地扔在桌上,“最近……”所有人的小心肝儿莫不是渐渐提了起来,“寨子里的收支很是不平衡啊!”
没有点到自己的名字,甚好甚好。众人扭头,为了蹭到碗里最后一块红烧肉,打得不可开交。
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江程眼角禁不住抽了抽。
“不如让在下办个学堂吧?”舒墨斯文地放下筷子,那神色坦然,丝毫没有“红烧肉大赢家”该有的得意洋洋。
如果开了学堂,那些皮猴子就能乖乖呆在屋子里,那么,每月的物品维修费就能够大大减少,江程托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这主意似乎不错,只是,“你独自一人能行么?”
舒墨视线缓缓扫过周围,忽然微微含笑,嘴角抿起做深思熟虑状:“若不然……让梨花来帮我如何?”
此时的梨花正苦巴巴地蹭在海棠身边,施玥瞥了一眼,那星星眼的模样,可真像……对了!寨子里唯一那条中华田园犬瞧见张三嫂时腆着脸的样子!
然而,却丝毫没有什么违和感,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名字的诅咒”?
不容施玥深想下去,只听到坐在桌子那头的梨花紧紧挂着海棠的手臂上抗议,“我才不去!”虽然这叫舒墨的家伙看上去善良无害,可若去帮他,岂不是和海棠呆在一起的时间变少了?绝对不要!
海棠猛地甩了两下,梨花还是岿然不动地扒着,额角的青筋忍不住爆了几根。偏偏是个小鬼,无法干净利落地用武力解决,海棠只得僵着表情,“青峰寨不留无用之人,你若是每日只是晒日头,不如下山去吧!”
威胁是颇具效果的。梨花瘪了瘪嘴角,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瞅着海棠,谁料到,他只是硬着脸色,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梨花只得放弃了“美男计”,乖乖地踱到舒墨的身后,那愤恨的小眼神儿,根本就没当舒墨是他的“救命恩人之一”,反倒像是棒打鸳鸯的大恶人。
施玥瞧这架势,乐了,拍了拍身旁海棠的肩膀,“不来个十八相送?梨花可舍不得你呢!”
“哼!”海棠摔了碗,瞪了施玥一眼,扭头就走。
“采花东篱下,莫道不销魂。”施玥被瞪得莫明其妙,不过想着近来海棠的脾气似乎暴躁了不少,便也未在意,乐呵呵地总结着。而舒墨看着海棠的背影,笑意不减,却似有所思。
自此之后,舒墨猛然间忙碌了起来——寨子里的人听说有个免费的教书先生,自然乐得将家里头那些调皮蛋们送去,美名其曰“知识改变命运”!
此乃青峰寨之大事业,施玥没什么胆量骚扰,舒墨在屋内讲课时,便拉了梨花躲在墙角偷听,无非是《三字经》、《千字书》这些最基本的,施玥恹恹地想要和梨花聊聊八卦,哪晓得他只是“海棠来,海棠去”的,不由倍觉无趣。
有几个莽撞汉子叹着气经过,“不就是七夕么,哪儿这般讲究!”
“就是,我家那口子竟想要什么花簪,要我说,用根绳子绑绑就得了,真是麻烦!”
“女人心,海底针!”
施玥虽不待见这番对话,可一听到“七夕”二字,顿时来了精神。
“前几天,海棠说,你不能随便下山……”一旁的梨花察觉到施玥那一脸笑靥如花背后是什么打算,好心地提醒到。
对了,江叔的禁令差点儿给忘了。施玥讪讪地撇了下嘴,不过,禁令这东西,对她而言,素来是为了打破而存在的。趴在窗户上,望着里面正在教书的舒墨,施玥眯了眯眼,心里打着小算盘。
可那煞风景的家伙却一点儿也不懂看脸色,嚷嚷着:“不准你随便带夫子下山!”
“好好看着你家海棠,你管舒墨作甚!”施玥不耐地摆摆手,不和这小屁孩计较。
七夕那天,寨子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子的萎靡气息。原本就是僧多粥少阳盛阴衰的状况,此时弊端益发显露了出来,那些夫唱妇随的只要稍一露面,便会招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施玥遛入施仲阳的房间,琢磨着向他讨饶,带舒墨下山去见识见识,可没想到只看到爹爹对酒消愁的颓废模样,不由大吃一惊,“爹爹,你这是……”
瞅见女儿难得“脉脉不得语”的娇羞姿态,施仲阳越发踌躇,“孤家寡人呀形影相吊呀!”
“江叔呢?怎地没有陪你?”
不提还好,一提,施仲阳恨不得“泣涕零如雨”了,“明明说好陪我喝酒,可大清早的便不见了踪影!”
原来如此!施玥眉眼弯弯,抓住时机,“要不,爹爹,我下山帮你把江叔逮回来?”
“这……”施仲阳拧眉。
“说不定此时江叔香软在怀,左拥右抱呢。”
施仲阳干净利落将自家女儿往外推,“小玥,你去吧,万事小心!”
如此便成了!施玥梨涡浅显,乐熏熏去敲了舒墨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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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夏末秋初的光景,此时的天空呈现出透明的眼色,纯净得仿佛要与景物融为一体,到处都是朦胧一片,并无鲜明的感觉,哪怕是阳光,落在青石板路面上,也失去了浓烈的味道,带着几分疲乏。
然而,街上的店铺却早已经开了,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或许是因为七夕的缘故,比往日更热闹了些,偶尔能见会做生意的,用零星小花装点铺子,平添几分雅趣。
那些素来活动范围被限在宅院中的大家闺秀们,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上街东瞧瞧西看看,看见什么小玩意儿就拿了走,身后自有丫鬟跟着料理。
施玥手头没啥银子,自然比不得,只是拉着舒墨随意逛着,却也没忘记下山的借口——眼神随意扫着,瞅瞅有无江程的踪迹。
孰料,走了大半天,竟是毫无所获,施玥顿觉气馁,“肚子饿了……”
舒墨是个死心眼的,一心只当真真是来找江程的,犹豫着不愿进酒馆的门,“江先生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若那只老狐狸能出事儿,我把爪子剁下来给你当下酒菜!”
“我从来不用爪子当下酒菜……”舒墨颤颤巍巍盯着施玥那细白嫩滑的爪子,倍觉压力山大。
不知道当街一巴掌拍死这人,会不会被扭紧官府?施玥心里头一片惨惨淡淡,而舒墨则眨着无辜而善良的眸子,一派天真。
自然,拉拉扯扯、纠纠缠缠的两人未能看到,有一熟悉的灰布衣衫从酒店的侧门飞快闪了过去。
“谁若是能喝下这壶酒而不醉,便可免了酒菜钱。”这时,从酒馆里头传出掌柜声如洪钟的吆喝,施玥最后一丁点儿理智终于也烟消云散了,不顾舒墨苦着张脸,用暴力解决了这次“意见不合”。
“掌柜,给我来一壶酒!”掌柜虽有着从油锅里练过的犀利眼神儿,但难免有被账本糊了眼的时候,一瞥,书生和女子,两人哪有酒鬼不要命的架势?于是,当机立断,笑眯眯地端了一壶酒来,“这是新酿的杏花醇,浓而烈,还请两位先付了三两的酒钱,若喝醉了,可不好办喽……”
路人们看了一上午的戏,若干只“贪小便宜”的笑着进来,躺着出去,见怪不怪,已觉乏味。只不过,还是头一次有女子进来,纷纷拾起碎了一地的好奇心,再度瞪着眼睛围观。
施玥瞅着掌柜那笑得如同菊花儿般的皱巴巴的脸,总算明白何来的免费菜肴,心中也是好笑,乖乖掏了三两银子出来,反倒是舒墨蹙着没,“施姑娘,这……不妥当吧?”
“无妨无妨。”施玥摆摆手,瞧向掌柜手中的拿壶酒。
细长的酒壶看上去相当精致,打开盖子,馥郁的酒香便飘了出来,勾着人的魂魄。施玥先倒了一点儿,尝了尝,这味道确实不错,虽略辛辣,可却爽快。陈年酿的酒,滚过舌尖,似能回春,带来一股子的暖意,游走于五内,醇香而味美。
“虽是好酒,可比起江叔的桂花酿还是逊了几分。”施玥眯了眯眼,仰头,“咕噜咕噜”两声,一壶酒轻易下了肚,看得围观众人哑口无言。
一、二、三……九、十!咦,这,这女人竟然还能拎着酒壶,一副“还差得远”的悠然神情,这年头,果真叫个阴盛阳衰?
“姑娘好酒量!”掌柜讶异,看着一波波端上桌的好酒好菜,犹如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扑腾着翅膀,渐渐飞远,不由捂着心口,颓然叹气,指着二楼隔间的一人,“只有你们俩人喝了这壶酒后,还能谈笑自若!”
隔得挺远,舒墨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只见到他掌碗仰酒,一脸虬髯,布衣风尘。虽酒楼中四面八方皆是粗言粗语的沽酒声,但他却全然不理会。似乎那些人影声浪,只不过是随风过客,世事于他而言,只不过是多此一问。他只安静地喝着酒,喝着眼前的酒。
不动声色地皱了眉。
不过,施玥却是不管这些的,见是彪壮汉子,就失了兴趣,目光转向满桌的好酒好菜,不无得意,朝着舒墨邀功,“如何,我厉害吧?这儿的酒不算最好,什么时候请你喝江叔酿的酒!”
舒墨回过神来,瞅着施玥腆着脸的谄媚模样,颌首微笑,一不小心,竟是没能拿捏好分寸,现出几分宠溺。
杯中的杏花醇似琥珀,轻啜一口,感受到醇厚馨香的酒液充满口腔,滑下咽喉,连同着满腹的思绪。施玥她……真是有趣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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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月色正浓的时候,施玥才心满意足拍着肚皮出了酒馆,身后的掌柜嘴巴已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浑身抖得如同糠筛,对此,施玥表示相当不屑,她不就是吃多了点么,至于大惊小怪的吗?真是铁公鸡……
经过一排门户大开的宅院,便可瞧见已有陈几筵酒脯瓜果于庭中,手巧的妇人将一根绣花针轻轻放到一碗水面上,月光如银丝般一点点铺散开来,波光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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