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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_怀愫-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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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看过去,知道是长乐宫中的旧人,只是原来在如意跟前排不上号,只是殿中换香捧花的宫人,前头那些死的死散的散的,这才显出她来。
  如意强撑着笑意,问道:“年前添了新衣的,怎么这会儿又送来的?”
  沉香笑道:“这是新样子,娘娘说给公主做几身新装,二月节里穿。”说着笑盈盈道,“娘娘真是疼爱公主,才刚接见了使臣,回来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也还记得吩咐奴婢把东西送来。”
  如意知道沉香将要出宫婚配,赐给王将军作妻子,还是陛下亲自保的婚事,卫善还给她预备下了嫁妆,等闲不会劳动她出来,既然是叫她来了,必然是件紧要事。
  沉香从没这么多话过,要么是凑趣儿,要么就是有意说给她听的,如意听见使臣便心头一跳,她身边宫人打听说北狄求娶,皇后娘娘但笑不语,这事儿怎么也不会落在太初的头上,她是秦昭的掌中珠,朝中可不就只余下她一位公主了。
  沉香看她面上惊疑不定,脸上越发笑开了,半是哄半是劝:“那些个使臣年年求娶,我还记着娘娘未成婚之前,还来求娶过娘娘呢。”
  这倒是如意不知道的,她怔得一怔:“当真?”
  沉香笑了:“自然是真的,那会儿公主还未出生,就只有娘娘一位待字闺中,北狄高句丽哪个不来求,求了许多年,先帝也未松口。”
  如意听了心中略宽,沉香便道:“今日使臣这么说,娘娘立时便回了,说珍爱公主这个妹妹,生怕公主受委屈,是绝不让公主远嫁的。”
  如意立时看向身边的宫人,这与她听说的再不相同,那宫人面色涨得通红,沉香移花接木,把回高句丽使臣的话说来安如意的心。
  如意面上一红,低头去看那些锦缎花样,自从母亲没了,她总觉得身边少了依靠,怎么也不能安心,凡有风吹草动,她便先害怕起来,此时放下心,挑了一匹桃花红色绣金莲云朵的缎子道:“这个做条裙子倒是正好。”
  沉香笑一声:“这也是娘娘一片心意,怕公主受惊,特意挑了公主爱穿的花色花样来。”说着看了那个宫人一眼:“至于在主子跟前乱嚼舌头,惊忧了凤驾的,也由奴婢一并带回去训导训导。”
  如意倏地抬起头来,那宫人“扑咚”一声跪在榻前,扒着榻沿,张口正要相求,就见沉香笑盈盈看着自己,越是看着她笑,就越是不敢开口,拿额头去磕榻沿。
  大冬天榻上铺了一层绒毡,可她这个磕发,还是磕得额头一片红,沉香也知道她传错了话,是该受罚,沉香又没有疾言厉色,倒显得是她身边的人不经事儿,蹙眉道:“何须如此,你办差了事,自该去听训导。”
  到底还是心疼身边人,软言对沉香道:“这个丫头也是一片好心为了我,沉香姐姐替我在姐姐跟前软言几句罢。”
  沉香伸手点点了她:“不敢受公主这番话,只看她这么个磕头法,便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这错又犯得有多大的,可她依旧管不住舌头,敢在公主的面前说这些风言风语,这便算是罪加一等了。”
  如意不曾想到此节,可脸色却变了,原来送缎子安她的心是假,发落她身边人是真,小脸煞白,既不愿意身边人被罚,可她又确是办错了事,胸口起起伏伏半晌才道:“姐姐预备怎么训导她?”
  沉香低着身子:“娘娘吩咐让这丫头到太皇太后灵前听训,再到慎刑司领罚,宫中已经许多年没出这这些事了,到底怎么罚,还得看看旧例如何。”
  按旧例该用木板掌嘴,两下打下去,只怕连牙齿都要打掉了,那宫人越发蜷缩成一团,还欲伸手去扯如意的袖子,沉香挡在如意身前:“宫里奴婢做错了事,自然是要罚的。”
  如意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她还是头一回被卫善这样对待,这么细想,虽秦昭登基,她也一直都受优待,徐太妃还曾悄悄告诉她,说卫善感叹,要让她过得和母亲在时一样如意。
  如意粉白的面颊落下几颗泪珠,那宫人被人押出殿外,如意看着她被带出去,对沉香道:“娘娘不会许她回来了是不是?”
  沉香这才又立起来:“奴婢不曾读过书,跟着娘娘却也听了几句圣人说的话,所谓疏不间亲,她犯下这样的罪,娘娘也并没有要她的性命,已经是给她恩典,让她去给太皇太后守陵,对着太后太皇的灵位反思己过。”


第402章 分歧
  那个宫人被送到了慎刑司; 沉香亲自送去,一直送到门边,越是离慎刑司近; 她便越是腿下发软,两个宫奴架着她; 拖着在宫道上走。
  沉香拿眼把她从头到脚扫一回; 她出来的时候是全须全尾的,宫奴也不曾折腾她,此时身上穿金戴银; 连头上簪的绒花都是年里刚送到长东宫的赏赐; 对她扯扯嘴角:“你跟着公主享了这么大的福份,却不知道惜福,既然把一辈子的福气都享完了; 也该清醒清醒了。”
  慎刑司的老太监将人押送进去,既是皇后亲自发落的; 又是正月里送到慎刑司,知道是惹了皇后动了气,说是口舌招尤,该掌嘴二十下; 既不能多也不能少; 可这打法却很有讲究。
  掌嘴的木板拿在手中只有手掌大小,却有寸许厚; 她一瞧便脚下发软; 知道进了这地儿哀求也无用; 还想褪下身上的东西来讨好老太监。
  那老太监嘿嘿一声:“姑娘怕不知道来了什么地方。”伸手就把她身上值钱的东西撸了个干净,连她身上穿的那件缎子的小袄也给剥了下来。
  老太监掂一掂她耳朵眼里拆下来的金灯笼坠子,眯着眼打量她一眼:“倒是主子跟前得宠的,竟还能戴这些东西。”
  这付金灯笼耳垂确是如意赏下去的,许她们在年里穿得喜庆些,她手腕子上那只绞金镯子也是刚得的赏,忠臣以直谄君,奸臣以媚谄君,她得脸的法子便是哭,一片真心为主,得的赏赐便越来越多。
  公主没有娘娘依傍,对身边的人便越发依赖,在她跟前说几句贴心贴意的好话,她便十分感动,若是再哭一哭太皇太后,便将人当心腹看待。
  长乐宫中的衣食都是最好的,有甚个时鲜东西别的地方还没得,长乐宫就先得着了。
  陛下虽下令说为惜民力,不取四方味,不大肆征召各地的美味时鲜送进宫来,可各州府总会有些孝敬,东西再少,长乐宫里也是尽够的。
  南朝千里迢迢送来的泉州荔枝,是拿船运来的,在盆中培上土栽上树,到了地方再搬下来,原来宫中只吃过蜀地运来的荔枝,时鲜的少,多是些荔枝浸酒、荔枝蜜饯,夏日里做的冰雪糖荔枝都是用甜蜜水浸的甜荔枝盖在上头,着实少见这样的鲜荔枝。
  南朝送来五株荔枝树,除了分赏给要臣,各宫里得了一碟五六只,浅浅的铺在盘子上,宫人手里捧着白玉盘,还要防着荔枝从盘中滚落下来。
  独长乐宫里有得十只,连她也尝着一只,这会儿嚎啕,不住叫着公主救我,谁知连知两掌,打得皮破血流,老太监垂着眼道:“姑娘还是少说话,咬紧了牙,免得打落了吞进肚里。”
  她这才不敢再张嘴,掌嘴到第三下就已经面颊肿涨,二十下板子打得她牙关松动,哭都哭不出来,耳鸣眼花,被人拖出了慎刑司,塞进小车里,一路送到皇陵去当守陵宫人。
  沉香一回甘露殿,徐太妃立时带着点心去看如意,宽慰她道:“别说你了,连我也着急起来,竟办出这等事,娘娘恼怒了是应当的,你心里可万不能埋怨她。”
  徐太妃坐在甘露殿里,卫善望着殿外那棵百年梧桐树,那棵树因甘露殿大火烧焦了半边,只有半边依旧还在生长,枯枝撑不起树身来,搭了架子才扶着它又长起来。
  卫敬容住进甘露殿来时,便架了木头顶着它,伸出来的枝条还架起了秋千。可这架子也依旧不能把树顶直,卫善看着那树,突然感慨:“我护不住她一辈子。”
  她能优容如意,秦昭也能优容如意,总想着她丧母之痛实难平复,不忍心对她多有约束,可要是再不约束她,她以后又要怎么办。
  太初能让着她,等到承烨继承帝位之后也可以优容她,可她还要成家,不能一辈子都都呆在别人的羽翼下,越是想越是叹:“我每回看她,都想起姑姑来,总想着宽忍她,让她快活些,可哪里有人能快活一辈子呢。”
  徐太妃听了叹息一声:“也不单是娘娘心疼她,我也总不忍心开口说教,她又最是个倔强性子,那些尚宫在她面前说不上话,倒让宫人趁机拿甜话糊她的耳朵,娘娘走了,我更该看顾她才是。”
  卫善摇摇头:“是我的不是,尚宫姑姑们规矩多,我总怕委屈她,那些尚宫都是看了我的脸色,看我待她宽松,这才对她少有管束,臣子有懒政的,宫人便有躲差的,我越是宽厚,她们越是怕揽事上身,从今往后,我来当这个正苗的人。还要劳动太妃走一趟,带些点心去看看她,她若是闹脾气太妃也多担待些。”
  徐太妃到了长乐宫,果然看见如意闷在被中,不许别人进来,闷着头哭得一抽一噎,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床前围着一众宫人,卫善杀鸡儆猴,余下这些个个噤似寒蝉。
  原来也有顺着主子心意说话的时候,这会儿再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了,纷纷劝她:“阿韵受罚也是该当的,她确是犯了大错,公主可万不能因此与娘娘生了嫌隙。”
  徐太妃坐到床沿,伸手抚了抚拱起来的被子,如意立时收了哭声,在被子里把眼泪抹到袖子上,她一是伤心自己失了脸面,二是伤心信任的宫人竟然如此诳骗她,种种因由又都从母亲没了开始想起,越想越是伤心。
  听见宫人说徐太妃来了,还待装病,宫人们哪里敢这时候拦住徐太妃,一个个缩了脖子,徐太妃拍了她两下:“公主委屈伤心是有的,可这事儿娘娘并没有办错。”
  如意才方哭得急,这会儿眼睛红着,不肯把头探出来,咬紧了嘴唇不肯出声,心里一片迷茫,知道徐太妃说得对,可心里终究难平。
  徐太妃怕她在被子里头闷坏了,掀开一个角,透些气进去,让宫人把花碟点心取出来,搁在床沿边:“你看,虽发落了你身边人,到底还心疼你,这才叫我送点心来。”
  如意从被子缝隙里瞧见,差点又要抽泣,咬牙死死忍住了,只是不肯说话,不论徐太妃如何跟她说话,她只是不答,也绝不肯从被子里面钻出来。
  徐太妃一直陪着她,后来连秦昰都听说了消息,赶到长乐宫中来,徐太妃叹息一声,把这活交给了秦昰:“娘娘待她严厉是为着她好。”
  若是卫敬容发落便发落了,把这几个宫人都杖责一回,如意也不过生两天闷气,依旧还会赖在母亲怀里撒娇。
  可卫善又不一样,说是姐姐,从小便没在她身边长大,听得再多,也不及日常相处来得新厚,彼此既有心结在,对如意来说,不是发落宫人,而是在刮她的脸皮。
  秦昰在如意身边坐了会儿,让宫人都退出内殿去,软声哄她:“没人啦,只有咱们俩,你再哭得跟小花狗似的,我也绝不笑你。”一面说一面轻轻推推她。
  如意还只不肯,心里却好受了些,连徐太妃也一并埋怨,埋怨她嘴快,怎么就去告诉了甘露殿,又埋怨阿韵没打听清楚便咋呼出来,从被子里头伸出手扯住秦昰的袖子:“哥哥别去好不好?”
  打仗有多吓人,她逃去晋地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父亲母亲都没了,身边唯独只有这个哥哥是一母同胞,世上除了他就再没有更亲近的人,想让他陪在身边。
  秦昰笑起来:“我是去忙正事,看战事不须多久便能攻下伪朝,二哥都在疆场征战,我岂能缩在后头,过太平日子。”
  他在清江跟着卫平见识了许多,原来父亲在时,他的志愿只能是修书,如今却不一样,姐姐告诉他,他愿意学什么做什么都能满足他的心愿。
  这片宫城说大极大,可说小又极小,父亲在他小的时候,还偶尔能说一说业州的风土,他这回去业州所见的并不陌生,一地如此,天下皆是如此。
  “未去业州清江,我还不知自己的眼孔这样小,等如意大些,哥哥也带你走走山河。”
  如意从被中探出头来,脸上满是泪痕,怔怔然看着秦昰,四哥从来都是温温吞吞的,父亲也很喜欢他斯文温润的模样,每见他修了什么书,做了什么文章都要夸奖他,如意只见过拿笔的兄长,可他握笔的时候,眼睛里从没有过这样的光彩。
  如意觉得惶恐,连四哥都变了模样,心口也不知为何揪了起来,她不再缠着秦昰留在皇城,只是仰望他的脸,嚅嚅道:“要是母亲在就好了。”
  秦昰倏地收回了目光,对小妹妹满心怜爱,说了同一句话:“是啊,要是母亲在就好了,她看到此时的我,必然会高兴的。”
  如意到底是好了,对卫善越发恭敬,还带着自己串的珠子到甘露殿去陪礼,红了脸道:“我实不该听那宫人谗言几句,就糊里糊涂信了她,辜负了姐姐待我一片心意。”
  卫善自然将她拢到身边,搂在怀里宽慰许久,可等如意出了殿门,她便缓缓叹息一声,搂着她,她浑身骨头都是硬的,卫善伸出手来搭在沉香的胳膊上:“去奉先殿,去给姑姑上柱香。”告诉她昰儿的婚事正在办,请她在天上多多庇佑。


第403章 选妃
  宫中年后的第一宴便是云台赏雪过上元节,皇后将世家女官眷女都围拢到身边去; 赏红梅踏雪看冰灯; 说是含元殿年宴宴请群臣,自然也该再设宴席; 宴请诰命女眷。
  这话是在卫善在接受命妇们朝拜时说的,她端坐上首; 笑盈盈望着下首这些官眷们:“我年前总也不得闲,还想在云台摆宴,却一直都抽不出空来; 年后到有几天安闲; 正可请大家到云台去赏雪观灯。”
  又说冬日宫中处处都是青白色,放眼望去没有悦目颜色,悬灯挂彩雕冰灯,既是贺新春; 又是宴诸臣内眷; 大家同乐同喜。
  朝拜一散; 几家相好的夫人便互相凑在一处; 互相使个眼色,一个笑道:“我这没女儿的; 只好陪坐了; 几位姐姐家中女儿正当年纪; 回去且得好生装扮才是。”
  另一个道:“正当年纪的自然是有; 可这样的宴席; 哪里敢把她带出来。”她家中女儿皆是庶出; 皇后这是摆明了要给雍王挑王妃,庶出女儿再得宠爱,也不敢冒犯。
  “不是正妃,也还有良媛良娣之位,总不辱没了便是,拿这话糊弄糊弄家中官人便是,还来糊弄咱们。”说过这几句,笑成了一团。
  自家有女儿的,便暗地里预备着要回去给女儿裁新年,这会儿倒还来得及,正月十五办宴,把女儿打扮得精神一些,说不准就真的有了这个福份,只不知道雍王他喜欢什么模样的姑娘。
  皇后上回办三月三踏青宴,回宫之后没隔多久便赐下两桩婚事,给辅公国世子讨了崔家的女儿当世子妃,崔家那姑娘可算是翻了身,这会儿怀着孩子,等闲不见外客。
  崔家那几位伯娘婶娘还想扰上门去给自家儿郎谋差事,一概被打了回来,接了拜帖只回不见客,等到亲自上门去了,在花厅里等大半个时辰也无人出来,受这样的气,这几位崔夫人口中哪有好话,话里话外便是侄女儿借着自家飞上了枝头就忘了本,竟也不知帮衬着自家人。
  回回宴中总要说几句酸话,在座的诰命们却没人敢搭理,只是她们妯娌间说得欢,越听越不像话,还得找由头避出去,怕惹了皇后娘娘恼怒。
  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极喜欢这个小嫂嫂的,也很乐意给她撑腰,又是指派宫中的尚宫姑姑给她产中调养,又是赏赐大批锦缎药材,平安脉一日一回不够,干脆就派了太医常住府中,把这一抬看得很紧要。
  辅国公世子妃这会儿正害喜得厉害,皇后娘娘除了赏赐年菜点心下去,日日宫中总有太监抬着食盒送到辅国公府去,看她能吃些什么便多给她做些,连朝岁都免了,下旨意让她在府中安心养胎。
  崔家这些个伯娘婶娘,有多大的脸能跟皇后娘娘比,连朝拜都免去了,再想上门去求见,也得掂量掂量皇后娘娘高兴不高兴。
  鲁王的婚事落到他母家徐家,倒是让京中贵妇们暗自咋舌,崔家好歹还有门第在,百年大族,说世子妃这一支不显贵,到底也还靠着姓崔有个名关。
  徐家除了出位太妃之外,家中兄长一死,就无人在朝中任职了,背后还感叹徐太妃糊涂,好好个王爷,什么大姓的姑娘不能讨进门,这样抬举母家,可不是给儿子找不痛快。正妃的门第这样低,指良媛良娣的时候,难道依旧找些民人女儿不成?
  待看见鲁王跑徐家跑得这样勤快,便知道鲁王自个儿愿意的很,也就歇了女儿进王府的念头,不如另谋良人,何况鲁地这样远,女儿真的进了门,再见便难了。
  如今只余下雍王一个,雍王既是先帝嫡子,他的婚事怎么也不会似鲁王那样草草定下,自然还是看谁家的门第高,看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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