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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述白难得严厉一回，眉心微蹙，剑眉的弧度凌厉。

　　　　几个弟弟们都不敢出声。

　　　　“大皇子，是小孩子闹着玩，不必在意。我们继续练箭吧，请——”

　　　　大皇子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当先走出了屋子。

　　　　顾述白随后出去，踏过门槛的那一刻，转过头朝玉扶使了一个眼色。

　　　　她一向聪明，如何领会不到顾述白的用意？

　　　　当下心中一惊，怕大皇子会怀疑什么。

　　　　应该不会吧？

　　　　他待自己也很好，当不会害她……

　　　　“小玉扶，你没生气吧？”

　　　　众人走了出去，顾宜可怜巴巴地看着玉扶，以为自己惹了大麻烦。

　　　　“没有，六哥，我没生气。只是一件衣裳，你要是喜欢就问我要，别偷偷藏着了。”

　　　　“真的啊？”

　　　　顾宜一下子生龙活虎，又朝顾相哼了一声。

　　　　“那大哥那么凶做什么？平日里我们犯了多大的错他也没这么凶，刚才可把我吓傻了！”

　　　　“唉！”

　　　　顾相叹了一口气，朝他后脑勺一敲，“笨蛋！你以为大哥真是因为衣服才凶你的吗？”

　第85章　怎么才能讨她喜欢

　　　　“母亲，如果玉扶不是乡野丫头，而是别的什么公门侯府之后，您还会这么讨厌她吗？”

　　　　苏云烟躺在榻上，衣裳半褪，露出一截雪白的肩膀和手臂，上头的青紫痕迹显得格外狰狞。

　　　　一双抹着跌打酒的手朝她的伤痕而来，用力地揉了下去，她疼得几乎要跳起来。

　　　　“母亲，轻点，疼！”

　　　　苏夫人坐在榻边，亲自为她揉药酒，轻轻太息。

　　　　“你忍着点，不用力揉你的伤痕就好得慢。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希望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苏云烟这样的大小姐？

　　　　她咬咬牙，闭着眼点头，和这一点疼痛比起来，当然还是美要紧。

　　　　终于揉完了药酒，苏夫人把东西交给一旁的丫鬟，对苏云烟道：“你方才说什么？玉扶是哪家公门侯府之后？”

　　　　“啊？不是，不是哪家。我只是问问，母亲说说看吧？”

　　　　苏云烟一面由着丫鬟给她穿衣裳，一面一脸期待地看着苏夫人，等待她的回答。

　　　　苏夫人颇为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不可能。慢说是公门侯府，就算是普通的富贵人家，也不可能把自家的女儿送到别人家去当养女。不是家里穷得吃不起饭，怎么会这样做呢？”

　　　　她说的也有道理。

　　　　“可是……”

　　　　“可是什么？”

　　　　苏夫人觉得她这几日有些不对劲，一开始明明是苏云烟天天在她耳边念叨，说讨厌玉扶这般那般的。

　　　　怎么现在转了性儿了？

　　　　可是那件衣裳是实打实的证据，还有玉扶说的那些金银，她也确认了是真的。

　　　　她的确有身份，也不在意金钱，并非她们想象的居心叵测之人。

　　　　想了想，她还是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是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母亲别放在心上。”

　　　　……

　　　　天气越发冷了，从上房到西厢的那条小径，竹林依旧青翠。

　　　　顾述白去上房请安过后，下意识朝西厢走来。

　　　　玉扶喜欢把屋子前后的门都打开，她自己在后头廊下，或是看泉水，或是逗胖九那只小白狗，或是练练飞针什么的。

　　　　他怕玉扶的习惯没改，天冷了容易着凉，便想着去提醒提醒她屋里伺候的人。

　　　　不想到了西厢并没有看到玉扶，倒是瑶蓝迎了出头，手往后院指了指。

　　　　“玉扶在后院？”

　　　　“小姐说想一个人静一静，大公子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顾述白一听便知不好。

　　　　玉扶喜欢热闹，没事的时候就和屋里的丫鬟们说说笑笑，踢毽子、翻花绳也是常事。

　　　　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才喜欢一个人静静。

　　　　“好，你去吧。”

　　　　他朝瑶蓝点了点头，朝后院走去，果然看到泉水边的草窝里，蹲着一个小姑娘。

　　　　她穿着嫩绿色的垂柳杂花纹小袄，乍一看不显眼，细看之下生机盎然，为霜冷露重的秋日增添了一丝生机。

　　　　就像是春神遗落人间的小仙子，在秋日里也挡不住她的光芒。

　　　　而现在——

　　　　小仙子正在抠泥巴。

　　　　她手里握着一只小木棍，无意识地在泥地上戳弄，身旁的小白狗乖巧地偎在她脚边。

　　　　“胖九，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什么事怎么办？”

　　　　顾述白忽然走上来，把玉扶吓了一跳，小手拍着胸口。

　　　　十二岁的姑娘，胸前有线条微微起伏，因为秋天穿得厚看不出来。

　　　　随着她手上的动作，那线条便显露出来了，顾述白不自觉地把眼神挪开。

　　　　非礼勿视，玉扶还小不懂事。

　　　　他不能不懂。

　　　　“大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乖不乖，秋天到了是不是还开着窗子吹风。没想到你不开着窗子吹风，直接蹲在风地里了。要是着了风寒怎么好？”

　　　　玉扶自知理亏，扁了扁嘴，“大哥哥，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讨别人喜欢？”

　　　　顾述白差点笑出声来。

　　　　玉扶问他……怎么讨别人喜欢？

　　　　难道最讨人喜欢的不是她自己吗？

　　　　他忍俊不禁，笑得眼里都是星星，“你想讨谁的喜欢？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女的。”

　　　　那就好。

　　　　要是玉扶想讨好别的男子，他一定会用剑把那人劈成两半，或是用箭把他射成马蜂窝。

　　　　“女的啊……那你应该问你二哥。他最会讨女子喜欢了，你没见每次宴会的时候，女子都喜欢围在他身边转吗？”

　　　　顾述白一时好玩，“出卖”了顾酒歌一把。

　　　　玉扶点了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不对，二哥是讨年轻女子的喜欢。可是我觉得，那些年长的女子还是喜欢大哥哥。上次中秋宫宴我和各家夫人说话的时候，她们总是夸你来着！”

　　　　年长的女子？

　　　　顾述白一下子明白了，“莫非，你是想讨大姑母的喜欢？”

　　

　第86章　给玉扶撑腰

　　　　“顾怀疆这个莽夫，他懂个屁！”

　　　　幽幽山谷之中，火红的枫叶顺着泉水漂流，在水面打着旋儿。

　　　　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吼声，震得水面抖了三抖，连带枫叶都停滞在了原地。

　　　　“惨了惨了，师祖又发飙了，咱们快躲躲吧！”

　　　　两个在水边玩耍的小童手挽着手，悄悄朝林中躲去，更多的人则朝着谷中高处而去。

　　　　那里有不少精美奇异的屋宇亭台，从谷地一直延伸到高耸入云的石壁之上，再往上便看不见了。

　　　　那是仙人谷的主人——医神熏池的住处。

　　　　“这个顾怀疆，能文能武，怎么就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要不是玉扶自己说想跟他走，我才不会让他把玉扶带走呢！谁知道这个混账根本不会照顾孩子，你们快点去，去把玉扶给我接回来！”

　　　　门外颤颤巍巍站着两个人，身着灰衣劲装，小心翼翼地朝里头望去。

　　　　一层层轻薄的白色帷幔后头，身着白衣的熏池走来走去，脚步虚幻如仙，口气却很是暴躁。

　　　　“医神息怒。根据我们的查探，顾侯对玉扶小姐还是很好的，只是现在东灵境内有人意图对顾侯府不利，才会害得玉扶小姐落水……”

　　　　“那就更要把玉扶接回来了！”

　　　　熏池一下子打断了他们的话，想到玉扶在别的地方受委屈，他心里难受得紧。

　　　　门外的两人对视一眼，开口迟疑道：“可是寻找玉扶小姐的人还未离开仙人谷的地界，这个时候把她接回来，当初送走的苦心不是白费了么？”

　　　　“哼。”

　　　　熏池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声音从帷幔后头透出来，已经平和了许多。

　　　　“好吧，那就先不接回来。可也不能让玉扶在东灵受委屈，你们去把昆吾伤叫来，让他亲自去东灵给玉扶撑腰！”

　　　　……

　　　　顾侯府中，玉扶琢磨了好几日，总算想出了讨好苏夫人的法子。

　　　　“大姑母，你快尝尝这饺子好不好吃！”

　　　　天气渐渐冷了，屋子里四面窗户都关着，再过不久就该烧炭取暖了。

　　　　苏夫人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心中正寂寥着，忽然听见外头传来顾温卿他们的声音。

　　　　院中的丫鬟也笑闹开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惊讶地站了起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便见顾温卿亲手端了一个炉子进来，上头还煨着一个小锅。

　　　　“温卿，你怎么自己亲自端着？也不怕火伤了手！”

　　　　苏夫人又是欢喜又是担心，他这持剑弯弓的手若是伤了一点半点，东灵岂不又少了一个人才？

　　　　“没事的大姑母。”

　　　　顾温卿笑着把炉子放在桌上，见苏云烟从里间走出来，笑着招呼她，“云烟，你也过来尝尝，这饺子是用新鲜的野猪肉包的，难得的野味，是大哥他们和几位皇子去打猎猎到的。”

　　　　野猪肉倒罢了，顾温卿亲自端着炉子拿来的心意，比这难得的野味更珍贵。

　　　　“好啊。”

　　　　苏云烟笑着走了上来，“四哥，你也坐下来吃吧！”

　　　　顾温卿性情平和，一向讨人喜欢，连苏云烟见了他也不复刁蛮的态度。

　　　　丫鬟上来把饺子承到碗里，苏夫人一看，一颗心顿时暖化了。

　　　　那碗里的饺子歪七扭八的，一看便知不是厨房的人做的，想来是顾温卿他们自己包的。

　　　　看起来丑，其中的心意却令人回味无穷。

　　　　苏夫人起先有些担心，她的这几个外甥会不会因为玉扶的事和她生了嫌隙，如今见顾温卿送来他们亲手包的饺子，心里总算踏实了。

　　　　“大姑母，好吃吗？”

　　　　“吃倒是好吃，可这饺子包得也太丑了……”

　　　　苏云烟夹起一只饺子来咬了一半，再看苏夫人的面色，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四哥，这……该不会是你们自己包的吧？”

　　　　一群大男人包饺子，想想那个画面有些好笑，又格外暖人。

　　　　怪不得一向挑剔的苏夫人，竟然一口气吃了好几个，还一点都不嫌弃这饺子难看。

　　　　“好吃，很好吃。”

　　　　苏夫人连声夸赞他，看着顾温卿俊秀的面庞，心中越发欢喜。

　　　　六个公子中，要论温和懂事，数顾温卿第一。

　　　　她不指望苏云烟能够嫁给顾述白，那是顾侯府的世子，将来的侯爷，需要有一位更高贵大方的夫人。

　　　　她只希望苏云烟能嫁给顾温卿这样的男子，就算她任性刁蛮一些，也会得到照拂……

　　　　“温卿，这饺子是你亲手包的吧？真是辛苦你了，姑母知道你孝顺。”

　　　　顾温卿微微一笑，和煦如常，“姑母，这饺子是玉扶包的，是玉扶想孝敬您老人家。”

　　　　什么？

　　　　玉扶包的？

　　　　苏云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警惕道：“她为什么这么好心？这饺子里不会有毒吧？我可听见下人说了，她是个小毒仙，当初还给齐婷下毒了呢！”

　第87章　接着吧

　　　　“四哥，怎么样啦？苏夫人她喜欢吗？”

　　　　顾温卿回到西厢，玉扶忙不迭地迎上来，小脸上还沾着面粉。

　　　　他伸手在她鼻尖一刮，手指都染上了白粉，凑到玉扶眼下给她一看，玉扶咯咯直笑。

　　　　她是第一次包饺子，一开始手忙脚乱的，身上到处都是面粉。

　　　　弄了许久才有几个成形的，就拜托顾温卿替自己送去苏夫人那里，借此来讨她喜欢。

　　　　听见玉扶笑，顾温卿也笑了。

　　　　“喜欢，姑母很喜欢。”

　　　　“真的啊？”

　　　　玉扶喜得跳了起来，顾温卿笑着，眸子慢慢黯淡下来。

　　　　他没有说全部的实话。

　　　　苏夫人一开始的确很喜欢，知道是玉扶做的之后，竟是一个也不再吃了。

　　　　嘴上客气地说着她有心了，眼底却是一片疏离。

　　　　看来这个法子不太管用，他得帮玉扶想些别的法子。

　　　　过了几日，苏夫人去看顾怀疆，见他正在泡脚，屋子里一股异香。

　　　　“怎么大白日泡起脚来？这味道还怪好闻的。”

　　　　两人皆是一把年纪，又是同胞姊弟，便不避忌这些了，顾怀疆仍坐在原处道：“长姐请坐，我一会儿就好。不是在泡脚，是我身上有旧伤，玉扶给我配了驱寒的草药。”

　　　　原来是驱寒用的。

　　　　苏夫人不免多看了两眼，顾怀疆忽然想起，苏夫人也有怕冷的老毛病。

　　　　“不如我让玉扶给你也配一方，按着各人的体质来调配，疗效会好一些。”

　　　　提到玉扶，苏夫人下意识摇头。

　　　　“我知道她是医神的徒弟，可我听说，她是个小毒仙，并非医仙。她调配出来的草药……”

　　　　苏夫人迟疑了一下，伸手到顾怀疆的脚盆里头，想拿一片草药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

　　　　顾怀疆忽然抬起头来，憨厚一笑，“长姐真聪明，这些的确是毒药。”

　　　　伸出来的手，飞快地收回。

　　　　苏夫人下意识地用帕子擦了擦手，还好她还没碰到那些草药，只是沾到了一点水珠。

　　　　“她竟然拿毒药来给你驱寒？你也信她？！”

　　　　她吓得要把顾怀疆的脚拔出来，后者一摆手不让她靠近，自己把脚伸出来擦净了水珠。

　　　　玉扶说要泡一刻钟，这会儿时间刚刚好。

　　　　“长姐，你看我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么？”

　　　　下人把脚盆端了下去，顾怀疆站起来伸展了一下筋骨。

　　　　苏夫人观察到他只穿着一件白底中衣，面色红润，精神比还没入秋的时候更好。

　　　　不对。

　　　　畏寒的人天气越冷越萎靡，顾怀疆一身的新伤旧伤，早就寒气入骨，怎么一点儿事都没有呢？

　　　　难道玉扶用那些毒药来给他驱寒，真的有效？

　　　　“阿弥陀佛，是你福大命大才没事。你不要什么事都相信玉扶，她毕竟不是你亲生女儿。”

　　　　苏夫人嘴上这样说，到底也没让顾怀疆不要再用这些草药了。

　　　　顾怀疆笑而不语，穿上了外衣出来和她说话。

　　　　看来这些日子，玉扶想方设法讨好苏夫人，还是有些效果的。

　　　　“我知道了。你不必担心这个，我的性命都是她救的，就算她要回去又如何？何况玉扶会不会伤害我，长姐心里清楚。”

　　　　她只是放不下架子来接受玉扶，并非真心怀疑玉扶要伤害他们。

　　　　“什么要回去？不许说不吉利的话。玉扶她在侯府吃穿不愁，好好的当她的大小姐，自然不会伤害你。没有你，她还怎么当大小姐？”

　　　　苏夫人嘴巴一撇，到底还是问起了那些草药，“你说说，那些毒药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么多混在一起，真的对人一点伤害都没有吗？”

　　　　顾怀疆道：“玉扶说，是药三分毒，医和毒本就是一体。有时候普通草药可以害人性命，有时候毒药也可以救人的性命。玉扶是小毒仙，可她不就救了我的性命吗？”

　　　　他找着机会就在苏夫人面前宣扬玉扶的种种好处，尤其是对他的救命之恩。

　　　　苏夫人心疼他这个胞弟，自然会对救了他性命的人好一些。

　　　　不仅是顾怀疆，侯府上下从几位公子到下人，就连齐岸和齐舟都在她面前说玉扶的好处。

　　　　还说齐婷被赶走是咎由自取，玉扶已经对她很仁慈了。

　　　　这叫什么事啊！

　　　　苏夫人哼了一声，对这理论不置可否。

　　　　“反正玉扶说的都是对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这些日子都在配合她讨好我，是不是？我才不上当。”

　　　　她说着便站了起来，顾怀疆拦不住她，只招呼了齐舟，“快去把玉扶配的草药给姑太太送去，告诉她每日泡一刻钟。”

　　　　“哎，我这就去！”

　　　　苏夫人都已经走到院外了，见齐舟赶上来把草药给她，犹豫地看了了半晌，一扭头就走了。

　　　　“苏妈妈，接着吧。”

　　　　她头也没回，朝跟着自己的老婆子吩咐道。

　　

　第88章　西昆公主？一更

　　　　这日顾怀疆下朝，带回来一个震惊的消息。

　　　　“什么？西昆的使臣要来？”

　　　　离最近一次东灵与西昆的战役，才隔了半年多，西昆竟然就派使臣来交好了。

　　　　还真是——不要脸！

　　　　“哪次打仗不是西昆挑衅在先？哪次不是他们想侵占我东灵的城池？这会子还有脸来交好，呸！”

　　　　顾宜心直口快，不客气地把西昆说成了一个强盗。

　　　　顾怀疆看他一眼，没有否定他的话，只是摇了摇头，“此事陛下已经应允，还要隆重欢迎使臣。到时候西昆使臣来，就不是敌国之人，而是友国之人了，你们明白吗？”

　　　　他们身为东灵第一将门，自然清楚敌国和友国的区别。

　　　　顾述白道：“父亲放心。只要西昆使臣没有异动，我们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