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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六扇门大佬递烟-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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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能在阳光当中绚烂得活着,可他从一开始就长在黑暗当中,不见天光。义父曾以指沾了血,在他额前画下的图腾,断言他天生就是要成为杀手的。事实上,除了一身杀人的本领,他的确一无所有。
  “动手!”李元钧见他迟疑,笑意渐渐隐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愤怒。
  段崇因杀戾而沸腾的血液冲上眼眶,似有魑魅魍魉在脑海中横行,咆哮着叫嚣着,杀了他,再杀了鹰狩,自此离开京城,哪怕浪迹一生都可以,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因为他再受到伤害。
  ——寄愁,我是你的妻子。
  ——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哪儿都不去。
  剑刃颤得厉害,段崇大吼一声,收剑回撤,剧烈喘息着,红眼盯向李元钧。
  李元钧见他罢手,愤怒着扬剑攻上,“你怎么摆脱得了?除非脱胎换骨,否则鹰犬永远都是鹰犬。”
  “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你甚么感觉?可跟从前猎兽的感觉一样么?”
  “拥有不属于你的东西,会害怕吗?”李元钧又横来一剑,这次教段崇挡住,他猛催内力,以千钧之力压了下去,狠着眼问他,“段崇!”
  停了半晌,面罩下发出的声音沉闷异常,“你真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段崇:人与魔的区别在于,你有没有老婆。
  傅成璧:人生哲理。(鼓掌。JPG


第126章 苏醒
  李元钧一下怒红了眼; “你说甚么!”
  “你以为我做不到。”段崇寒冽的眼睛凝上冰,声音十分平静,“以为我和你一样; 都做不到。”
  对于段崇来说是梦魇的; 对于李元钧来说亦如是。在进到千机门之前,他也没有杀过人; 接受同样残酷的训练,成为了他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可他不能表现出来; 一旦往后退缩一步就会遭义父毒打。
  义父一边打一边问他; “这是不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既然做出选择; 又为何要后悔?”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不能后悔。克服恐惧的唯一办法就是成为恐惧,鹰狩狠; 他就让自己变得比他还要狠。这么些年,他手上的鲜血洗都洗不净了。
  段崇说李元钧以为他做不到,试问如何能做到?
  一个经年身处炼狱的人,还能称之为“人”么?
  他不相信段崇能忘记; 正如那些事已经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一样,段崇一定也忘不了。
  可事实是,这个曾经在他捕猎中逃出的鹰犬; 在离开千机门后,转眼成为了武林当中人人尊崇的侠士,五湖四海都卖给他三分情面。段崇在朝中没有朋友,却也没有敌人; 就和那些跟他一起来到朝廷的兄弟,守着六扇门的四方天,活得恣意,随心所欲。
  “鹰犬不过是千机门养得狗,锁链一断,跑就跑了。可本王跟你不一样。”李元钧盯着他,“本王不能畏惧,不能退缩,甚至连失败都不被允许。你这是以甚么姿态来嘲笑本王?一个东躲西藏、苟且偷生的废物!”
  段崇扯起嘴角,剑一翻将他震开,冷道:“终有一天,我会亲自送你上法场。”
  李元钧却是不惧,目光中带着神祇才有的桀骜,“本王无一日不在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
  天尽头蒙着鸦青色,街市尚且冷冷清清,巷子深处的早点摊儿已经起了腾腾的烟雾,笼在佝偻的身影上。摊主从锅中舀出一碗细面,碎紫菜一洒,卧了个白胖鸡蛋在上。
  “‘乌云托月’来喽!”碗搁在段崇面前,摊主笑哈哈地用围裙擦了擦手,就在他对面坐下,“段大人,好久没过来啦。上次跟您一起来的姑娘呢?”他目光有些揶揄。
  段崇怔了一下,复又笑了笑,“在家。她已经是我夫人了。”
  “大喜事啊!”摊主眼睛都亮起来,忙拱手道,“草民恭喜段大人。今天鸡蛋不要钱。”
  段崇笑道:“面钱还是会给的。”
  摊主说:“尊夫人喜吃小馄饨,草民给备上一碗,大人带家去?”
  “行。”就是不知她能不能吃。
  摊主起身继续去忙活,段崇守着一碗汤面,筷子搅几下就搁下了。回府时,段崇路过徐记,想起明月往后多日许又离不开汤药,就定了她最喜欢的酥糕,备来祛苦。
  因酥糕要现做,他就索性到附近这条巷子中来坐上一回,照顾摊主的生意,但他的确没甚么胃口。
  不一会儿徐记的小伙计跑来送酥糕,小馄饨也装上了碗。
  段崇回到府上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裴云英和杨世忠还坐在游廊当中,看见他一手掂着木盒,一手掂着糕点,愣了一下,好像这回来的,跟之前浑身杀气出府的不是同一个人。
  迎上来的奴才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段崇吩咐他去通知厨房,即刻为裴、杨二人准备早膳。
  杨世忠抬了抬眼皮,顿道:“回,回来了?”
  段崇“嗯”了一身,甚么也没说,还是从前的样子,板着一张脸。他又问:“醒了吗?”
  裴云英摇摇头,说:“张神医年纪大,容易累,我就擅作主张教他先去休息了。现在守在里面的是他的女学生,还有玉壶。”
  三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杨世忠瞥了他几眼,寻思就他这个状态,不像是杀过人的,难道出去转一圈儿,吹了个小风就想清楚了,还顺道买了早点回来?
  段崇说:“多谢。”
  裴云英眼角抽了一下,这更不对劲儿了。
  等天光再亮一些,神医的女学徒背着药箱出来,将一张药方交给跑腿的小厮,令他再去抓了药来,嘱咐他该如何煎药。
  待交待好一切后,她转眼看见站在游廊下的段崇。在给傅成璧检查伤口的时候,她发现她的手腕上还缠着金铰丝,料想是借其减少了冲击力,才得以保住了命。在生死关头,一个弱女子能有这等反应的确很了不得。
  女学徒上前去,仰着脑袋看他,笑吟吟地说:“段大侠,您夫人可真厉害,晓得用金铰丝护命,否则摔成那样儿,换了别人定然死路一条了。”
  段崇听后喉咙一梗,另一条路他想都不敢想。
  “她现在还好吗?”他问。
  “等着罢。能醒就没事,不能醒,再教我师父给扎几针看看。”女学生躬了躬身,“这会儿没甚么大事了,段大侠可以陪着去。就是夫人腿上的伤重些,用得药会让她好歹疼上几天,您注意别碰着,也劝她多忍忍。”
  “哦,还有,之前夫人醒过一次,喊您来着。那时候您不在。”她补充了一句。
  再抬头时,段崇已经不见了,女学生踮着脚望见他大步走进了房中。
  房中药苦味和血腥味还未散,玉壶久久不能从这场惊吓中回过神来,连窗户都不晓得开,伏在床边低低哭个不停。
  段崇慢吞吞地将窗户推开一角。
  玉壶见到他,心里积着恐惧和怨恨,想对他说甚么,到最后却也没说出口来。没能救得了傅成璧,段崇是自责最深的那人,哪里需要旁人再去指责甚么呢?玉壶满目担忧地看了一眼尚在昏迷当中的傅成璧,终悄步退下。
  段崇默然坐在床前,看见她毫无血色的面容,她的额头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涂了药,缠上绷带;细嫩白腻的脸颊上也有细密的擦伤,手臂上、身上更不用再看了。
  段崇心疼难抑,握着她温凉的手贴在脸颊上,胸中沉着的闷痛几乎能要人的命。
  傅成璧先是感觉到掌心的濡湿,后来才觉出席卷到全身的疼痛。她轻蹙着眉,呜咽了几声,她的眼珠滚了一滚,却迟迟没有醒来。
  “明月?”不可置信的语气。
  脸教一双手捧住,传递着熟悉的温暖,傅成璧缓缓睁开眼,瞧见了段崇。
  这人都不像个人了。傅成璧一度怀疑自己昏迷了好久好久,否则昨晚还在武官面前英姿卓然的人,怎么一夜之间变得如此憔悴?
  傅成璧眼角淌下泪来,动着手指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声音像是生锈了一样,说:“我喊你,你不应我……我以为回去了呢……”
  她身上像是当初从鹿鸣台摔下来一样痛,她以为青雀被救活了,明月就得消失。她醒来甚至不敢睁开眼,害怕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李元钧。
  段崇不明白她说得是要回哪儿去,只当她在胡话,低头认错道:“是我不好。”
  换了旁人在场,傅成璧许会说自己无碍,不愿令他人再过担心。可现在见到的是段崇,一想到自己夜里唤他不得,不仅疼,而且还害怕,委屈一下涌上来,眼中噙着点点泪意。
  她问:“你去哪儿了?”
  段崇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人在傅成璧面前又不敢扯谎,索性一直沉默着。
  傅成璧并非执着于要等他的答案,很快注意力就教腿上的疼痛分散了去。傅成璧她身上的伤口都上过药,药中有消痛的效用,所以身上那些零星的伤口除了有些细微的刺痛之外,并无大碍。
  只是左腿上实在疼得厉害。她蹙着眉,眼眶红红的,低嚷了一句:“很疼。”
  段崇听着心疼得要死,恨不能替她受这份的疼。他想去抱抱她,又怕会碰到哪处的伤口,转而抚摸着她的腕骨,说道:“腿上的伤,得捱几天。”
  傅成璧抬手,段崇下意识低下身去,很快她的手就搭到肩上,继而缓缓拢住他的颈子。
  傅成璧抱了他一会儿,也不怕疼了。疼才是真实的,让她很安心。
  傅成璧知道段崇昨晚肯定是吓坏了,一时想逗他开心。于是,傅成璧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他的耳朵,小声说:“姑娘同你说疼,跟说冷都是一个道理的。”
  段崇背脊一僵,颈后倏尔烧起来。他贴着她的脸,思绪飘了一会儿,又飘回来,轻声中带着绵长的叹息:“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傅成璧劫后余生,说出了她在昏迷当中都想问的问题,“我若真出了事,你要怎么办呀?”
  江湖人一向想得简单。
  “报仇,再去寻你。”段崇毫不犹豫地回答。
  傅成璧飞快地回答:“不行,我不同意。”
  段崇笑了笑,“那时你可管不了了。”
  “你不听话。”
  段崇寻着她的唇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快点好起来,以后你说甚么我都听。”


第127章 图谋
  鹿鸣台段崇陷入刀剑阵中; 还能一往无前,因他牵挂的皆在前方,不在身后。当日的惨状; 傅成璧历历在目; 往常想都不敢想,此时却变得异常清晰。
  她很怕; 怕自己不在之后,段崇又不知会做出甚么样的傻事。傅成璧没有给他退离的机会; 手臂蛛丝似的牢牢缠缚住他; 与他交吻缠绵。
  傅成璧苍白的脸上起了一层薄红; 贴到她耳边,声音小小地说了一句,“等好起来; 给你生个小傅衍。”
  段崇直勾勾地盯着她,面色一点一点涨红,目光触及到她额头上缠着的绷带,顿时丧了气。他起身脱靴; 躺到床空余的里侧去。
  傅成璧眼睛弯得月牙似的,头倚在他的肩膀上,说:“真叫傅衍呀?”
  “明月!”段崇严肃起来; “不许再说了。”
  傅成璧瞧着是招惹到他快要发火了,轻灵灵地笑起来,“总凶巴巴的。”
  今日则晴,万顷无云; 日光如瀑倒泻在窗扇上,映得一片灼灼金碧的气象。
  张妙手睡到晌午,听到傅成璧已经转醒的消息,心中一乐,蹬着草鞋寻去。
  段崇拥着她再睡了个小时辰,张妙手在外求见,傅成璧才醒来。不醒还好,一醒她腿上就疼得锥心折骨,闭上眼一个劲儿地打冷战。
  段崇赶紧请了张妙手进来察看情况,掀开薄被,裹缚着的绷带渗出了血迹。张妙手皱起眉,将段崇赶了出去,令他的女学徒赶忙开了药箱准备换药。
  段崇停在门外,听傅成璧痛吟不断,再回过神时才发觉自己背后一片津津冷汗。
  张妙手拿布巾擦着脸,抖了抖袖子走出来,对段崇说:“尊夫人已经没事了。我开两个方子,内服外敷,不出一月就能见好。”
  他的女学徒也附和道:“段大侠放心,夫人她以后一定活蹦乱跳的。”
  “谢谢张先生。”段崇抱拳行礼。
  段崇吩咐下人好好招待张妙手和他的两个徒弟,另外给在前厅等了一宿的首领太监传了信,令他回宫报平安。待一切事情交代好后,段崇才回到房中来。
  傅成璧方才疼过,额上亮晶晶的全是汗。看见段崇却很高兴,招手让他陪着自己再躺一会儿。
  段崇轻拥着她,闻见药膏淡淡的香味,问她,“还疼不疼?”
  傅成璧摇了下头。
  “别忍着。”段崇说,“疼了就告诉我。”
  “疼。”傅成璧移过去眼睛,抚着他俊拔的眉骨,说,“告诉你也还是会疼的,又何苦再要你跟着我一起煎熬呢?”
  “是我没能救你……”
  “寄愁,”她手指停在眉中,抚平他不经意就皱着的眉头,道,“我晓得是有人对马车做了手脚才会如此。……我醒得那会儿唤你,你不在,是不是走了呀?”
  段崇没吭声。傅成璧就知道自己猜得不假,手轻轻揪住他的耳朵,眼眸乌黑发亮,“我却还不如你的仇家重要?”
  “不是……”段崇深怕她误会,急得如金纸的面容都涌上了红意,话哽在喉咙,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实在太害怕了。
  那时候除了将她的性命交给旁人之外,段崇束手无策。他只能站在廊下,任由恐惧汹涌袭来,腹部因此疼得阵阵痉挛,却无从疏解。
  他不知该怎么办,身体遵从本能,唤起他自小就学会的道理——唯有杀人才能填埋这样的恐惧。
  见他面色难堪,许久都不回答,傅成璧笑起来,轻声说:“逗逗你而已。瞧你急得,耳朵都红了。”
  “行凶之人是千机门的门主,我曾敬他为‘义父’。他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多年,就连我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他是为了报复我才会对你下手的……”
  段崇将来龙去脉告诉了傅成璧,却很懊悔将她牵扯进千机门的恩怨当中。
  “是我太着急了。应当处理好旧债,再去雁门关提亲。”他说。
  “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傅成璧轻扬了一下眉,反而道,“你还能休了我不成?”
  段崇知她故意曲解自己的话,拿她得逞的样子没辙。两人额头相抵,段崇问:“不后悔跟了我?”
  如果不是段崇,以傅成璧的身份,未来嫁予的夫婿定是非富则贵,无论是哪一种都能给她安定无忧的生活。而不像他,只是个家底不怎么干净的江湖人。
  “不后悔。”声音温婉坚定,韧如芦苇。
  段崇静默片刻,想起自己怀着玉石俱焚的心思去睿王府寻仇,当真理智全无。如若他真得将那一剑刺下去,恐自己要悔一辈子,欠她一辈子了……
  “你今日受得苦,我一定向他讨回来。”段崇许诺,口吻轻描淡写,字字却如千金。
  傅成璧想了一会儿,冷静下思绪,问道:“想要报复你有太多的时机,为甚么偏偏在此节骨眼上?”
  她不过一介弱质女流,要对她不利实在太过容易,何必由鹰狩亲自出马?他想要对付的人是段崇,可若真要惩罚他当年叛离师门,李元钧一早就知他鹰犬的身份,大可不必等到今天。
  傅成璧说:“你许是做了甚么事让他觉出了威胁,才有此一遭。府上有玉壶照料我,你在六扇门的事不要放。”
  段崇镇定心思,鹰狩,李元钧,单九震,夜罗刹……李元钧主朝廷,鹰狩和九娘主江湖,圣女夜罗刹主教派,三方如今汇聚京城,必定有更大的图谋。
  能让鹰狩亲自出马,必定是因段崇再一次成为他们的阻碍。而巧了的是,现在段崇手中只握着一个案子。
  沈鸿儒被杀一案共有两条线索:一条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吴钩,傅成璧查出他与沈鸿儒为亲生父子,在审问过程当中,吴钩坚决否认因从前旧怨而谋杀沈鸿儒的罪行,导致案件陷入僵局,毫无进展;第二条就是段崇从尸首喉咙当中剖出的澜沧珠,珠子很有可能乃沈鸿儒亲自吞下,意图指明杀人凶手与乱党有关,于是段崇就派杨世忠重新排查当年“十殿阎王”的下落。
  可无论是哪一条线索,都未曾牵连到千机门头上,为何鹰狩此番竟有点沉不住气了?
  千机门,澜沧党,吴钩……三者究竟有甚么关联?
  能够将澜沧党与吴钩联系起来的人是已经死去的沈鸿儒。
  沈鸿儒与澜沧党结仇无非是因两件事,一是当年新政改革科举,严重打击了以师生一脉形成的澜沧党,因此结下怨恨;二是沈鸿儒后来纠察乱党罪证,利用江湖势力以及皇权将其全部肃清剿灭。
  吴钩与沈鸿儒则是父子关系。吴钩大可能认为当年的沈鸿儒为了贪名逐利,不顾妻儿性命,从而对他心怀怨恨。乱党中有人利用他的仇恨,设计了一出天衣无缝的杀人计划,诱使吴钩接近沈鸿儒,继而杀了他。
  可千机门与澜沧党又有何关系?
  门主鹰狩……党魁柯宗山……
  睿王李元钧……
  灵光一现的念头,饶是身经百战的段崇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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