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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墨舞)-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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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非同很快便进宫面圣,但却教他以帝君到行宫养伤为由拦下,他平日里多见皇帝手迹,这字墨临摹得极似,直可乱真,皇帝手谕下来,病情加急,养病期间不见任何人。
  权非同与霭妃其时尚未做好准备,自不可能与他撕破脸面。而到得皇帝从行宫传出驾崩消息的时候,展现在众人面前确是是一具完好的尸骸,并无其他可疑伤势。
  当时他曾以为,这是一具尸首相貌与先帝有着极高相,后来经历了顾惜萝的事,当即明白是红姑的杰作。
  她们找了一具身段相仿的尸首甚至是活人杀了,做成了先帝的模样。入殓时,看不出伤势。之后,他顺利登基。
  这个王伦是假的。当时,他们派去的杀手是提着王伦的人头回来的,怎么可能伪造得了死讯?
  如今要制造一个假王伦并非没有办法,红姑可以,那个神秘的回春堂也可以肜。
  密诏却是真的,先帝城府心重,当晚更早一点的时候便写下密诏,王伦出宫找权非同便把这玩意带上了,并非如假王伦所说,藏在宫中,假王伦也根本不可能看到先帝被杀,说先帝是被活活闷死的,就是最好的破绽,因为当时,先帝是身中刀剑而死。
  而先帝欲杀皇后和太子这些前情也永远不会被提起。
  ……
  而当连玉把后面这些情景再细细想起的时候,已是五个时辰之后,在营帐之内。帐外,黑幕低垂,远处是黑峭冷峻的群山。
  山谷平地之中,营帐无数,灯火如白昼,空气中隐隐弥漫着饭香还有……血腥,混合在一起,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古怪味道。
  但历经沙场的士兵们是决计不会理会这些的,哪怕是身上带伤的士兵,只要还能坐着,便依旧大口啖食着目前尚算丰盛的饭菜。
  谁都不知道,这场仗会打到什么时候。接下来,是还能与同伴顽笑,还是马革裹尸。
  五个时辰前,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发生了一场颇为激烈的战争。
  那是王伦的话方才结束,早便存在多时的暗涌表面那层平静终于被彻底撕破,风云变色,便在顷刻之间,百官分作几派,拥护权捷的、拥护他的、不知所措的。晁晃把连捷迅速带离,连捷脸色阴沉,没有反抗。
  乌天蔽日,雷电在空中打滚——陵园入口,权非同背后,涌入无数官兵,由仇靖零领头;与此同时,陵园深处,慕容定带着兵士,亦如如潮水而出……
  双方不动声色,原来却都在暗中藏了军队。
  权非同见状,挑眉便笑,“皇上果然好手段,探到了臣今日有所动作。也罢,这也是臣最后一次如此称呼你,”他声音微微沉下去,“我权非同与兵马大将军晁晃今日率兵誓清君侧,诛杀篡国。贝戒连玉,为先帝报仇,匡扶七王爷登基。”
  “诛杀国。贝戒连玉,匡扶七爷登基!”
  他背后,无数士兵在声如雷动,气势如虹。
  孝安呲眼欲裂,正要答话,连玉止住她,缓缓回道:“先帝暴戾,以致民不聊生,二十年间百姓怨声载道,朕是不是篡国。贝戒,自有后世评定,今日,连玉誓不退位,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这连家百年江山交到佞臣手中,权相,权大人,且放——马——过——来。”
  风过猎猎,把他鬓角发丝吹得微微凌乱,但他一双眼睛却清亮得出奇,权非同不屑地弯了下嘴角。
  很快,两军将双方主要人物围拥起来,相继退出陵园。一是陵园是先人墓地,二是此处并非施展之初。
  而从开始才数百人的阵势,到距离陵园数里外的一处山地,无数军兵从一南一北两个方向杀出来。
  晁晃枣红铁甲服,慕容家湖蓝青铠装,双方的兵将倒是十分好认——不仅陵园内外设下埋伏,两边早将自己分别在京郊【洛岭】和【疲а簟康谋砣棵艿鞯酱耍谏搅种胁枷轮乇
  晁晃哈哈大笑,举起手中大刀,慕容定大喝一声迎敌,双方军队当即陷入激烈厮杀之中……
  晁晃兵士高喊着“清君侧、诛国。贝戒”的口号,越战越勇,而连玉此前并无否认弑君一说,军队士气
  L底气不足,相较慕容定,晁晃又更善于沙场用兵作战更为勇猛,而连玉更派人保护混乱中不知该如何站位的第三方臣子,连串下来,十万对抗八万,又有随连玉出行保护的禁军侍卫三千多人相助,明明在数量上占优势的慕容军开始出现颓势。
  战到半酣,再次出现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一队接一队的枣红铁甲兵从附近两个山坳杀将过来,以鹤翼方阵左右包抄,截击慕容军尾翼,晁晃竟似不止八万兵马!
  脑袋从颈项掉落、鲜血从残腔喷溅而出,残肢,肉末,滚滚而来。慕容君本便处于劣势,如此一来,军心顿乱,死伤加剧,青山碧水,瞬成红汤……
  三个时辰后,在权非同示意下,晁晃鸣金收兵。
  双方分布向两个方向行军,各退十里,建营扎寨。
  一番清点,这一仗慕容军死伤上万,而权方只有不足三千的损耗。
  *
  连玉主帐内,浓重的血腥之气不时钻进来,连捷随晁军离去时如淬毒刀子的眼神还在眼前沉浮,此时这种怨毒的东西又在连琴眼中出现。
  “六哥,我的心真好痛!哈哈,这本是我兄弟一起迎战杀敌的时刻,可如今却告诉我说……你才是那个篡国的人!你有什么能解释的,你倒是说呀!说呀!”
  连琴素来敬重连玉,但此时当众大吼,也不顾及孝安、慕容缻、连欣、严鞑、慕容定还有三四侍在旁。孝安目光一沉,怒不可遏,“连琴,你要放肆到别处去,大可追随你七哥投靠叛军!你六哥的迫不得已、你六哥的艰难苦痛,你根本不懂!如今生死存亡之际,你不为他分忧还在”
  “叛军,谁才是叛军?太后娘娘,你不把父皇当夫君,但那是我的父亲!”连琴惨笑出声。
  孝安大怒,正要喝斥,连玉微微摆手止住她,他把连琴、连欣都望住,“六哥还是那句,王伦所说并非全部真相,父皇当时要杀了我们,若我不出手,只有死路,霭妃权非同一旦掌权,不会放过我们,你,和欣儿都不能幸免。”
  “朕言尽于此,信、还是不信,离开还是留下任凭你们决定。”他最后重重看了眼连琴,捏住疲惫的眉心,缓缓转身,负手再也不语。
  连欣咬住唇,目光几次变幻,最后坚定道:“我明白,六哥,父皇从前看在慕容家份上,待我不差,但他要杀你和母后,若要我在他和你们两者上选,我自然……选你们。”
  “连玉,你倒说得好似是为我们好了!”连琴冷笑一声,也不再说话,揭帐大步而出。
  孝安气得双眼通红,咬牙吩咐慕容定,“派人跟着他,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母后,莫监视他,”连玉阻止,“朕不希望让这唯一的兄弟也再生嫌隙,他若要离开,方才就跟老七走了。让他静一静罢。”
  “缻姐,欣儿,你们随母后先回去休息罢,严相、慕容将军,晁晃的援兵来得古怪,把军中几位将领唤来,我们需要和严相斟酌下一步该如何走。”
  “是,他们正在帐中商议,末将这就把他们叫。”
  二人当即应道,转身出帐。首仗便败,且颇为惨烈,人人脸上都愁云笼罩。
  慕容缻看着连玉,颇有几分依依不舍,孝安低斥道:“还不随哀家出去,都什么时候了,就还在此添乱!”
  连玉撩帐而望,目光从夜色营帐和坐在帐外狼吞虎咽的兵士身上缓缓掠过,带着血丝的眸里揉进一抹苍翳。紧紧握着袍上那枚劣质玉佩,他仰望苍穹。
  暗夜无星。
  “怀素,我对不住这大周兵士,”他心中笑得寂莽悲凉,“但这场仗不能不打,如果我说到得今天我为的更多已非君临天下的野心,日后史学家也不会相信吧。若我退,让七弟就在今日上位,大周早晚还有几场夺权的腥风血雨,每次争夺,百姓都会陷入无边的灾难之中。我是大周国君,哪怕只是命运出了错,把那似乎原本不属于我的东西硬推给了我,可我既忝为这个国家的君王,这个国就是我的责任。
  十六岁初遇,是你教会了我责任的重要,再见你被逼上京考取功名为官,那原本不是你目的,那些案子你也可以全身而退,可你一次一次的争。因为身在其位,于是有些东西也渐渐成为了我们的抱负。
  母后她们是皇族,今日必须出席面对,你不同,是以我把你留下了,不在我身边,是最安全的,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一定争取再见你。


☆、447

  权非同大帐,此时一派热闹,兵士不断把炙嫩流油的肉食和醇香浓冽的佳酿搬进来。
  众人落座,霭太妃欣慰地笑道:“捷儿,你如今迷途知返,母妃真替你高兴。”
  连捷却没有看她,脸色阴沉地盯着权非同:“为何不尽早把这密诏拿出来,还有王伦,你不是该一早就把他带来和本王见面吗?还是说你其实是打着匡扶本王的幌子来实现你的……野心?磐”
  霭太妃和仇靖眉头顿皱,权非同微微一笑,“七爷,其时王公公还在养伤,未能把藏在大内的密诏拿出来,纵使把真相全部告诉你,你只怕也不能尽信,反容易在连玉面前露馅。你与连玉不同,他满腹城府,你却是真性情,是以臣一直以来只是暗示王爷,让你先有一个准备,又不至于太过怀疑他,从而保住性命。啮”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如今连玉的心你已见到了,臣到底是为您为先帝还是为自己,时间会证明。”
  这密诏是不假,可再早些儿,王伦还没造出来呢。他心中淡淡想。
  连捷垂首,没有作声,看来是默认了的权非同的话。李兆廷笑道:“既已把话说开,来,我等为七爷今日弃暗投明、即将到来的锦绣大业喝一杯,也为晁将军庆贺。”
  晁晃道:“不敢,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是晁晃的份内事。先帝之后,七爷就是我晁晃的主子,这杯该为七爷而喝。”
  王伦目中含泪,举杯道:“李侍郎和大将军说得对,七爷务必继承先帝遗志,斩杀奸佞,继位为皇。”
  连捷眉宇皱成一个“川”字,末了,目中一丝恨意一缕狠色迸出,终缓缓举起杯子,权、仇、霭几人相视一笑,觥筹交错间,连捷看着连月,突然道:“姐姐,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霍长安能回来?”
  连月本无表情,听到他问,淡淡说了一句“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你们有大事要议,酒我也喝过了,先回帐了。”她说着搁下杯盏,走了出去。
  霭太妃怒其不争,猛地一拂袖子,但看了看儿子,最后嘴角还是盈上了笑意。这时,权非同却道:“七爷,说到这霍长安,据我探子报,却是出门求药去了,现下可有消息?是否正在回程途中?”
  “首仗连玉虽折损甚重,但此人为人处事多留后路,霍长安若回,战局难保不会被扭转。”
  连捷目光微动,回思一会,肯定地道:“连玉此前待我倒还算推心置腹,霍长安是失踪了,目前原因还不明。”
  霭太妃大喜,她再爱女儿,战事重要关头,可不管连月怎么想。仇靖是个老深算的人,道:“连玉小子年岁虽浅,心思可不浅,谁知道他是不是对捷儿留了一手?万一他已和霍长安互通消息,只是作为军机秘密瞒住捷儿,届时开战,让霍长安突然出现,势必军心大振。”
  “依我看,今日你们援军少说有二万,而据你们方才清算,连玉士兵死伤逾万,你们才折损二三千,如此算来,他如今不足九万兵马,你们却几近十万,连玉还能轻易扭转过来?”连捷咬牙说道,目中透出丝暗色。
  曾经有多亲密,似乎此时就有多痛恨。
  晁晃赞叹出声,“七爷好眼力。这援军确是有此数,但哪怕再多——”
  权非同朝他使了个眼色,晁晃平日狂放豪爽,但在打仗用兵方面一点也不含糊,权非同略一表示,他当即明白,一笑顿住,并没把底子透露出来,只道:“我们必须争取时间做次抢攻,再重创他一二万兵马,如此,才能奠定胜利的基础。”
  都是不会因一点胜利便冲昏头脑的人,酒宴过后,众人便聚开始议事,很快定好作战部署,设定在五更天来次突攻,一鼓作气,趁势追击。
  然而,权非同虽没说什么,眉眼间始终有所闪烁,李兆廷察言观色,一下便看出来,“师兄心中是否尚有所虑?”
  这下引起霭太妃、仇靖和晁晃三人注意,晁晃问,“大哥,怎么……”
  “他们必有所防,利用地势,以守为攻,以退为进,设下埋伏和阵法,我们急行军数里,兵士勇猛,虽不至于疲乏不堪,但战斗力肯定不如他们充沛,有晁晃将领,我军必不至吃亏,但如此一来便未必能重创连玉,反而激励了敌军士气。可若不尽快再折他一批人马,我又恐有变数。慕容定气候未成,但连玉这人不得不防。”权非同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晁晃眉头顿蹙,“大哥说的是,是晁晃思虑不当,正如大哥所说,我原想着
  L即使他有所防备,我军骁勇,必不会有大亏损,但若天助我也,他阵法稍有疏漏,我却能再重创他一次,如此便胜券小握了。却没想到士气一节,我若强攻不成,杀不了他们多少人,哪怕我军不损一兵一卒,这防守得当,对他们来说也是种鼓舞。”
  这时,连捷正走到帐门口,闻言猛地扭过头来,“我也许有法助你们抢攻。”
  *
  连玉营地。
  “我们跟着皇上,会不会没有出路?”
  “谁知道?但他是将帅,我们只是卒子……”有人苦笑。
  “我懂,卒子是要用来牺牲的,可要死也得死得堂堂正正,而不是为篡国。贝戒而死!你们看如今有多少弟兄心底里是不满的!”
  很快,另一人忿忿不平搭口,但几乎立即被人喝住,“别说了,让军官听到还想不想活命。”
  ……
  连琴低着头,专拣偏幽的道路走,走到一处,听到有一队士兵巡逻走过时的窃窃语声,其时,他正在一个营包后面,闻言也是微微冷笑,随即走开。
  “皇上是真命天子也好,国。贝戒也好,自他登基以来,我们的日子总是过好了,我倒是愿意为他打仗。”
  继续前行中,有人突然出声道,随之,倒引来不少人附和。
  连琴这时已回到帐中。他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站在帐内,隔着缝隙望将出去,似意在防备连玉派来监视的人,目中充满冰冷和不屑。
  连玉帐中,食物被放置在一张小几上,已然冷却,却还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大桌上,是铺陈开来的地图。
  “皇上,严相,我们如此布防,你们看如何?”在各副将叙述过后,慕容定问道。
  连玉思索片刻,“各位将军的安排不错,岗哨紧密,以数千精英结合地势埋伏在要道上,如此他们突然来攻,我们也可随时应对。但我们想到的,他们必然也能想到,他们会设法破军。”
  “其二,他们军队人数也是朕目前最担忧的。”
  众人闻言面面相覷,严鞑立时反应过来,慕容定更是声音微颤,“皇上是怕他们的援军根本不止二万?”
  *
  在连捷的示意下,权非同一众随他出了帐。
  “不知七爷有何妙计?”
  帐外,兵士已用罢晚膳,入夜休息,但灯火粼粼,一队队巡逻兵士依然严密有序地穿梭于四周,权非同向连捷做了个“请”的姿势。
  众人也甚是好奇,倒不知这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哥儿有甚行军妙法,霭太妃倒是十分高兴,笑吟吟地看着儿子,连捷凝着远方山林,压低声音道:“火烧连玉兵营,里应外合。”
  “连玉三千随行禁军护卫中,有我平日掌管的五百亲信。”
  “可你既随我们离开,这些人少不得被连玉派人监视着,甚至已捉了起来。”李兆廷向来话不多,但都是一针见血。
  “不,连捷缓缓摇头,冷冷笑道:“有个人连玉还是很相信的。”
  *
  清晨两军于京郊陵园交战的消息在傍晚的时候,传遍京城。入夜后的上京失却往日热闹,连酒馆勾栏风月地也变得悄无声息,宛如湮灭。
  街上只有皇城禁军在悄悄巡夜,以便接受从“前线”探子随时传来的消息,
  个把时辰前,战况乍到,整个上京乱成一锅粥,消息一说,皇上和权相叛军打了起来,又有人在京中散布风声说,皇帝诛父篡位,是权相拨乱反正,扶持原定继位的七王爷重夺帝位。因合符天道,首战便取的捷报。
  一时,人心惶惶,竟不知谁真谁假,盼谁打赢才好。
  夜静风急,就连地上一点落叶被卷起,也让巡逻军紧张地竖起耳朵!
  皇城大门紧闭。
  此时,皇城内,一众内监在明炎初的指挥,各宫尚算稳定,未见大乱,但各处皆都不似往日明灯艳火。
  天子寝殿内,却还透着光亮。
  看着推门进来的的男女,屋中女子嚯地站起,“明炎初,朱雀,带我去见你们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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