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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虽然很清楚，做康敬颉的太子妃，是一定不会有孩子的，但玉莹不愿破坏妹妹天真的美梦，只能这样安慰她。
　　之后皇甫聆芳又吞吞吐吐问了些关于武王府内的事，从百里赞到谢家兄妹，连杨琼这只来过两次的都没落下，玉莹不得不感叹皇后的情报网缜密无漏，只捡着无关紧要的说了几句，谅外头那宫女也不敢开口细问，糊弄着糊弄着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时候不早了，太子妃，咱们该回去了，也让武王妃早些休息才是。”皇甫聆芳还没聊够，那宫女就又插进话来。
　　皇甫聆芳一脸苦闷，显然不情愿，玉莹便笑着摸摸她的脸：“回去吧，我身子也乏了，以后还有机会聊，不急这一时。”
　　“嗯，那……”皇甫聆芳翻身下榻，宫女进来伺候她穿鞋、整理衣衫，“我就先回去了。”
　　玉莹点点头，叮嘱道：“路上当心。”
　　小秋打开了门，皇甫聆芳一脚都抬过了门槛，忽地又收了回来：“姐姐。”
　　玉莹抬头看她：“什么？”
　　皇甫聆芳嘴唇动了动，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对不起。”
　　虽然没有把话说明，但玉莹从她的眼神中不难读出，她是在为先前戏园里那个嬷嬷的事道歉，忙笑了笑说：“说什么对不起呢，我是你姐姐，快回去休息吧。”
　　皇甫聆芳咬着下唇，低头出了殿门，那宫女也紧接着退了出去。
　　小秋关上了门，凑上前来小声说：“小姐，奴婢怎么瞅着二小姐像是受了不少委屈，连一个普通宫女都敢对她指手画脚，她可是太子妃啊，怎么能让一个宫女骑到头上去了？”
　　玉莹叹了口气道：“你不懂，聆芳虽然是太子妃，头上还有婆婆，那宫女说是来伺候她的，实际上不过是来监视她的，咱们皇甫家的姑娘分别嫁了太子和王爷，你觉得皇后能放心她吗？”
　　小秋恍然点头，又同情地说：“二小姐真可怜。”
　　玉莹笑了：“你啊，还是同情同情我吧，这一天之内过五关斩六将的，可累死我了，快去打水来给我洗漱。”
　　庆春殿那边接近丑时方才结束，后半夜下起雪来，康敬绎回到含福宫时，肩上都落满了雪，玉莹还倚在罗汉床上看书，见他这模样就问：“下雪了？怎么也不叫人撑伞，这么淋着回来也不怕着凉。”
　　康敬绎也不回答：“怎么还不睡。”

　　☆、第92章　改变计划

　　第92章　改变计划　
　　“反正也还不困，等你回来说事情呢。　”玉莹说着要起身，康敬绎一抬手：“你坐着。”
　　将沾满雪的斗篷脱下交给宫女后，康敬绎也挪上罗汉床来，两腿盘着，如同一个垂钓的蓑翁，就这么发起呆来。
　　玉莹放下书卷，看着他：“除夕夜王爷公主留在宫中守岁是惯例吗？”
　　康敬绎不做声，点了个头。
　　“那我得给王爷说个事，”在等他回来的这一短时间里，玉莹已经在脑海中将今晚所发生的事差不多整理了一遍，“你们去庆春殿守岁的时候，太子妃到我这里来了。”
　　康敬绎豁然抬起头，涣散的目光也瞬间变得尖利起来，问：“她来做什么？”
　　玉莹道：“说她是纯粹来找我聊天的王爷也不会信，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话，王爷听了可千万别发火，否则我就不说了。”
　　康敬绎不耐烦起来，催促道：“要说就说，啰嗦这些干什么。”
　　玉莹莞尔一笑，道：“就怕王爷又掐我一回。如果王爷问我，我会说聆芳既想来找我，又怕来找我，她从小性格柔弱，事事都依赖我，如今一个人在宫里，难免会害怕，可是好不容易有机会和我见面，却又不得不问一些她不想问的问题，皇后在她身边安排了人，今晚她会来找我，也是皇后安排的。”
　　康敬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和她说了些什么？”
　　“她问了些关于王爷和孩子的事，都是迫不得已，外头有皇后的人监视着，我全都绕开了没有回答。”
　　康敬绎嗤笑一声：“你怎么知道她是迫不得已？”
　　玉莹严肃地说道：“她走前对我说对不起，王爷记得我看戏中途离开过一次吧？回来瘸着脚，还问我怎么了。”
　　“记得，你不是说解手去了吗？”康敬绎怀疑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怎么，不是？”
　　玉莹无可奈何地低头：“小秋说聆芳想见我，我就去了，可越走我越觉得不对劲，领路的嬷嬷眼瞅着把我往人迹罕至的角落里带，于是我就假装崴了脚，让侍卫送我回来了。”
　　康敬绎浓眉拧成川字，声音充满了不悦：“你瞒着我去见太子妃，就没想过会出事？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玉莹心悦诚服地道歉：“是我错了，当时没想到皇后会这么急着要置我于死地，过后想想，一定是因为皇上之前许诺王爷的事，让她临时改变了计划，我猜她最初只是打算和我聊聊，等我回来的路上再制造点事故，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康敬绎绷着脸教训：“以后长点记性。”
　　玉莹乐不可支地答应道：“王爷教训的是，妾身记住了。”
　　玉莹这边的情况交代完了，康敬绎接过热帕子擦了擦手，说起自己的遭遇：“刚才在庆春殿上，端母妃把姓谢那丫头带到了父皇跟前。”
　　这也在玉莹的意料之内，就笑着问：“端妃娘娘想必事先好好调教过她一番，想要给皇上留下个好印象。”

　　☆、第93章　皇后的人

　　第93章　皇后的人　
　　康敬绎哼地一声，嘴角上扬：“纸是包不住火的，我照着先生的妙计一说，她马上就暴露了本来面目。　”
　　“哦？”玉莹从端妃的态度上能推测出谢玉婵被接进宫的事，百里赞人就在王府里，谢玉婵不见了他更是第一时间就会知道，并不奇怪，倒是很好奇这个奇谋士这回又出了什么主意，“王爷怎么说的？”
　　康敬绎得意洋洋地拇指一比划：“我对父皇说，想要端母妃身边那个叫弄月的姑姑。”
　　玉莹：“…………”
　　康敬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
　　这要怎么说呢？玉莹苦笑起来：“这……先生的计策……效果是不错，先生原本的打算，应该是给端妃娘娘一个警告，能诈谢姑娘当然更好。不过……”
　　康敬绎不满地斜一眼过来：“不过什么？说。”
　　玉莹只好老老实实地说：“王爷不在乎别人觉得你喜欢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么？而且弄月姑姑其实是皇后的人——王爷！”
　　她话还没说完，康敬绎把手里的茶杯捏碎了。
　　武王府里的百里赞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好一个百里赞！”康敬绎磨着后槽牙，不顾那热茶流了满桌子都是，“竟敢坑我，我看他那颗聪明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玉莹忙笑着道：“王爷先消消气，先生也是从大局考虑，况且人领回去要怎么安排还不都看王爷的，看不顺眼，打发得远远的也行啊。”
　　康敬绎怒气难平：“那本王的名声怎么办！”
　　玉莹真诚地看着他：“王爷又不想做皇帝，名声值几个钱一斤？”
　　康敬绎被噎住了，脸都涨成猪肝色，玉莹心里笑得打滚，又安抚几句：“王爷不妨这么想，王爷牺牲了自己的名声，既断了端妃娘娘的得力臂膀，又断了皇后安插在颂雅宫的眼线，一举两得，不是挺好的？”
　　“等等，”康敬绎忽然眼一眯，发现自己漏了个重点，“弄月是皇后的人？”
　　玉莹点头：“没有她的帮助，聆芳是不可能来见我的，不过我猜她是为了求自保才投靠皇后，端妃娘娘为了把谢姑娘嫁给你，决定牺牲她来杀死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想她也是情非得已，能从皇宫里脱身的话，说不定会感激王爷，甘愿为王爷驱使呢。”
　　康敬绎的眼中瞬间腾起怒火：“皇后算计你我还想得通，端母妃竟然也——”
　　玉莹倒还淡定，笑着摆摆手：“端妃娘娘也是为了王爷好，谁叫我无权无势还是太子妃娘家的人呢？今晚皇后和端妃娘娘的计划不谋而合，幸好有先生援助，否则今晚险象环生，走错一步都后果难料啊。”
　　康敬绎深沉地“唔”了一声，摸摸下巴：“既然如此，他那颗脑袋就暂时寄放在他脖子上好了。”
　　时近四更，交换完各自遭遇的二人也都感到了疲倦，便不再交谈，上床就寝。
　　寻常百姓家的年节通常要过到正月十五，不过皇帝却不能悠哉半个月不上朝，于是过完了除夕和元旦，朝中文武百官又该干嘛干嘛，康敬绎和玉莹也得以返回王府。
　　这一年对于其他人而言，与过往并无太大差别，然而对于武王府来说，却是一个充满了挑战的开端，因为新的政令一颁布，东西二营中幸存下来的将士们都将面临着“军饷减半”的悲剧。

　　☆、第94章　猎场

　　第94章　猎场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玉莹一直信奉这样的理念，虽然在开春之前还不能种地，但几万大军不能窝在营房里饿肚子，于是在和百里赞讨论过后，玉莹决定让大家先去打猎。
　　大楚立朝以后，因为太一祖尚武，皇家有一片广袤的猎场，专门拨了人照料着，后来到了建元年间，皇帝不喜欢打猎，太子也不喜欢打猎，一干皇子当中爱舞枪弄棒的只有康敬绎一个，其他的都是虚应着光景，于是建元帝干脆将猎场赏给了二儿子。
　　只不过之前的几年康敬绎都在外面打仗，猎场一次也没用过。
　　以前太一祖每年组织围猎都能满载而归，现在几年不入山，山里的动物肯定都肥得流油了，正好解决大家的吃饭问题。
　　于是在大年初三的这天，康敬绎点了西营五百骑步兵，分别由自己和四名将军带领，浩浩荡荡开赴皇家猎场。
　　玉莹嫌坐在家里闷，于是也让人驾着车跟去看热闹，康敬绎起初不同意，怕吓到孩子，被玉莹一句“大楚战神的孩子岂会怕刀箭”堵了回去，只得带上她。
　　深冬的皇家猎场一片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玉莹撩开车帘朝外看了看，只觉那雪白得耀眼，便又把帘子放下了，听得外面康敬绎高声喝令：“都打起精神来！以一个时辰为限，哪一队收获最多，本王重重有赏！收获最多的那个人本王额外再赏！都拿出你们在战场上拼杀的气势来！”
　　众将士应和之声如雷，康敬绎又抬马鞭一指面前的四人：“你们四人都是本王的心腹爱将，莫要让本王失望。”
　　曹迁等四名将军都抱拳答是。
　　杨琼现只任校尉一职，归属曹迁的小队，康敬绎事前已按照玉莹的嘱咐同他打过招呼，让他在围猎中好好表现，只要战果丰硕，之后的几天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独立带领一队，赢得了其他将军的一致好评之后，再提拔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只不过杨琼擅长的是枪，对于他的骑射本领高低，玉莹并不了解，只是不希望一代名将就在西营里虚度光阴罢了。
　　上百只号角一齐吹响，整座山头冬眠的动物都被惊醒了，康敬绎高举马鞭：“冲啊！”率先带着队伍杀进了林中，曹迁等四人也紧随其后，五百人呐喊着冲上山去。
　　小秋在车门边张望，惊得直吐舌头：“真是了不得，只是打个猎也这么壮观，打起仗来真不知是个怎样的光景。”
　　玉莹倚着车壁看书，闻言笑道：“今天只是小试一下，若收获丰硕，明日再来，可就不是五百人了。”
　　小秋吐了吐舌头：“那还不把山里的动物都打光了啊。”
　　玉莹微微一怔，继而缓缓点头：“你说得是，该提醒王爷不猎幼崽，这样来年才能再猎，否则竭泽而渔，反而不妙。”
　　遂叫来一名看护马车的士兵，让他入山传话给康敬绎，只猎成兽，不猎幼崽。

　　☆、第95章　纸上谈兵

　　第95章　纸上谈兵　
　　那士兵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回来告诉玉莹，王爷说山高林密传话不便，明日起再禁猎幼崽，玉莹也就不再多说。
　　一个时辰过去，将士们陆续返回，马前肩上都挂满了猎物，多是野兔、山鸡等小动物，也有几人猎到了鹿、蛇，康敬绎骑着金乌，在雪地中如一团热烈的火焰般耀眼，手里提着一只紫貂，得意非凡地来到马车前：“这皮子好，回去叫人给你做个围脖。”玉莹笑着表扬：“王爷威武！”
　　围猎结束，各小队清点收益，总量最多的自然是康敬绎所率领的一队，而个人收获最多的则是杨琼——既在玉莹期望之中，又在她预料之外。
　　三位将军互相交换了个眼色，都有些惊讶于这个小小的骑兵校尉竟敢抢王爷的风头，虽说康敬绎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但打猎毕竟不同于杀敌，做下属的，谁不放点水好让头儿高兴呢？更别说王妃还在马车里看着呢，王爷不拿第一，这面子往哪儿搁？
　　“嗯……”康敬绎看了看杨琼带回来的猎物，又看了看其他人的，突然大声称赞起来：“好！”
　　众将士莫名其妙——好？
　　康敬绎用马鞭指着杨琼脚边的一头山羊、两头麂子，还有两只灰毛野兔和一只斑鸠，问他：“为何只有你的猎物中不见幼崽？”
　　杨琼淡然答道：“回禀王爷，小将家乡曾有古训，云，上山不猎幼兽，下河不织密网，今日手下留情，来年丰衣足食，是以遇见幼崽，小将一律不开弓。”
　　康敬绎点头，然后环视其余众人，将士们看着自己跟前那堆不分老幼的猎物，都不由自主地将头埋了下去。
　　“正该如此，”康敬绎沉声道，“今日是本王没有考虑周全，明日再来，见到幼兽一律不许捕猎，违令者军法伺候！”
　　三位将军一听，康敬绎非但没有给杨琼小鞋穿，反而夸奖了他不猎幼兽的行为，顿时对康敬绎的胸襟又更添了几分敬佩，看杨琼的眼神也有了改变，纷纷上前与他攀谈，武人大多是直肠子，本能地佩服有本事的人，从猎场到军营的工夫，就已经熟络得兄弟相称了。
　　而与他们相比，杨琼身上又多几分儒将之气，言行举止皆有度，既不会显得过分亲热，又不会让人感到疏离，玉莹的马车就在他们旁边不远，能够清楚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对杨琼待人接物的态度，玉莹十分满意。
　　“又在想什么？”康敬绎冷不丁地问。
　　返回的路上康敬绎不再骑金乌，而是选择乘车，本是想玉莹来问自己是如何打猎的，谁知玉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顿时不满起来。
　　玉莹“啊”了声，答道：“没想什么，在听几位将军和杨公子说话。杨公子不愧是世家出身，逆境时不争不抢，顺境时不骄不躁，如此气量，以后一定能够服众。”
　　康敬绎点点头，说：“杨琼是个将才，我曾把他叫到营帐中推演沙盘，发现他用兵的方式独到，与我过去所见大是不同，绝不急功近利，力求用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收益，这一点十分难能可贵。”
　　玉莹莞尔道：“是啊，每一个士兵都是人生父母养，珍惜手下士兵性命的将军才能做常胜将军。”
　　康敬绎又叹了口气：“只可惜上不了战场，纸上谈兵，终究是空。”

　　☆、第96章　兽皮

　　第96章　兽皮　
　　他这话，一半是说杨琼，一半却是在说自己，不能骑马提枪上战场的将军，便算不得将军，虽然靠着百里赞的计谋，康敬绎最大限度保留了自己手中的兵权，但只要不打仗，也等于是空的。
　　玉莹知道他心里不爽快，于是放轻了声音安慰：“王爷不必太惆怅，笼中之虎仍然是虎，不会变成了猫，只要北狄未灭，迟早还有王爷一展雄风的机会，皇上和太子虽然力主和谈，但若北狄人开的条件太离谱，或者直接打过来，大楚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而她一语成谶，道破天机，数月后北狄人前来议和，提出的条件前所未有的离谱，建元帝竟然也答应了下来，这却是后话了。
　　围猎第一天收获了几百斤各种肉，大大小小的皮更是数也数不清，康敬绎只象征性地抽了几张好皮，两只牡鹿，其余的都让军营伙夫做成饭食按人头分给将士们吃了。
　　康敬绎的意思是人多肉少，给自己手里的几个营的人开开荤也就够了，犯不着便宜太子的人，但玉莹和百里赞却一致认为，这打猎所得，不单要军营人人有份，最好还能给同样被减了俸禄的朝中大臣们送点去，至于兽皮，也该挑几张好的，先给建元帝、皇后、端妃等人。
　　“自己的人都不够吃，还拿去分给那群酒囊饭袋？”康敬绎有点生气地问。
　　士兵人人有份也就算了，说不定将来能收编过来自己用，给朝中那群光会说话的文官也送去是什么意思？打起仗来把他们挂城门上，北狄就能退兵么？
　　玉莹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武以定国，文以安邦，将军们勇悍无俦，能退敌军几百里，可是同样的手段却不能用在大楚的百姓们身上，要想治理好一个国家，还是得依靠文官，王爷若是这样重武轻文，文官必会怀恨在心，说不定在皇上耳边嘀咕几句，王爷连手里的兵符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