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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皇华[封推]-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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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加鞭回到公主府,武令媺直接打马冲向月牙湾的客院。还在门外,就能听见阵阵哭泣声音。闯进院里,她看见圣手门的名医们一个个愁眉不展、眼睛发红。
圣手静静地躺在床上,原本如雪一般白的头发很诡异地变成了半黑半白。黑的那一半头发并不是乌黑油亮健康的黑色,而是泛着黯淡灰色的死黑;而白的那一半头发已经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干涩脆弱。
不祥的灰色还浮现在老人家脸上。他原先是鹤发童颜,面孔就像婴儿一样红润光滑。但是现在他老态毕露,才真正像是近百岁高龄的老人家,皱纹数都数不清。
武令媺呆呆地看了圣手许久,她几乎不能马上认出床上这名看上去就像干尸一般枯瘦矮小的老者是谁。身旁颜无悔的恸哭声听起来分外凄惨,她拍拍他的肩,暗叹一声,这个秋天,注定了是多事之秋啊。
ps:昨天多更的那章才是补欠更,标个记号,免得错了数。L
☆、第七十五章 羊入虎口
秋意深浓,明明是正午时分,院内却笼罩着愁云惨雾,人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分外凄凉。圣手老爷子是圣手门的精神支柱与绝对掌控者,他一倒下,猝不及防的圣手门弟子们都有几分张皇无措。
药典与医典必须老爷子仔细校检过才能正式发行。本来已经编纂出了第一册,正等着印刷,但眼下顾不得这件事了。武令媺便对名医们说,手头所有事情都先放下,必须群策群力将老爷子救回来。
她允诺,不管需要什么药材,都由公主府一力承担。名医们不禁感激涕零,他们医术是不缺的,但是有些稀缺药材恐怕他们没办法弄得到。
圣手老爷子中的这种毒,名医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当中学医的人更多,随同圣手精研毒术的只有寥寥几个,此时都压力山大。为今之计,他们打算想方设法先唤醒老人家,哪怕他只清醒一时半刻,也许就能找到解毒的办法。
这种事儿,武令媺帮不了忙。她见颜无悔红肿着眼睛巴巴瞧着师兄们忙活,示意他跟自己出去,而后请来了将圣手护送至公主府的唐锦堂的未婚妻。
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唐锦堂的未婚妻许绍烟也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说话言简意赅。这位气质清冷出尘的黄衫女子不卑不亢向武令媺行过礼,略为低哑的声线透出疲乏,淡淡然道:“我们并不知道圣手中毒的原因。他老人家与我们天一盟有交情,受伤后向盟里分坛求助。我陪师兄去梁国买马,师兄得到消息便让我带了人紧赶着送他回来。”
武令媺有点失望,如果能知道是谁给圣手下的毒,也许可以找到另一条解毒的路。她沉吟片刻后问:“那你们可清楚圣手这个用毒的死对头是什么人?”
“不知。”许绍烟摇头。也遗憾地叹了口气,“否则我们天一盟已经出手了。”
“无悔,你也不清楚圣手的死对头都有什么人?”武令媺又问颜无悔,“圣手失踪那天晚上,有人听见了鬼笑声,清凉山里也有磷火闪烁。你想想。”
颜无悔满脸茫然之色,费劲地思索了好久。最终还是苦涩地说:“师父带我游历天下。我只知道师父知交遍地,却从来不知他老人家还有死对头。”
圣手将这孩子保护得太好了。武令媺不好说什么,客气地让人将许绍烟送去休息。又找圣手门的其余弟子打听。他们当中倒是有人知道圣手也与人结仇,却并不清楚那些人究竟都是谁。老爷子根本就没有让徒弟替他解决仇人的习惯。
好吧,老爷子将圣手们的弟子们都保护得很好。武令媺捏着眉心,很是头疼。除了对毒术有研究的名医。其余圣手门弟子此时都是束手无策。这解毒和治病虽然不完全是一回事,但是误诊都会让人死得更快。
正觉得闹心呢。外院总管凡米来亲自来禀报,说是东昌兰真公主的鸾驾很快就要抵达公主府,提前让人来递帖子。武令媺皱起眉,这位嫡姐来凑什么热闹?
颜无悔却不惊讶。对武令媺解释说:“义母与我师父毕竟有很多年的交情,肯定会来看望老人家的。”
即管心里对兰真公主颇有怨怼,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好。而且不看僧面看佛面。武令媺还是顾及颜无悔的心情。府门的正门,只有迎接皇帝陛下时才能大开。她便吩咐打开三道高墙的朱门。她在二门迎接兰真公主。
下了鸾轿,兰真公主仰面望向这座她曾经听母后谈论过无数次的故宅。她出生的那日,她的父皇被立为太子,随后一家人就搬进了东宫。
她没有在这里生活过,但她对它很清楚。阳明岭上种着的果树,是母后吩咐人栽下的。月牙湖的楼船,母后也曾经乘坐着观赏过荷花。
当年母后曾经向父皇试探着求告过,是不是在她下嫁时将这座旧居赐予她为公主府。父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说这里不适合当作公主府。
兰真公主想到这里,忽然很想笑。只是冰凉笑意在她嘴角一闪即逝,她看上去还是那么忧心忡忡。
赶到府门迎接的颜无悔上前两步行礼,低声道:“义母大人,无悔有礼。”
“这种时候就不必拘泥规矩了,圣手还好吧?”兰真公主慈爱地看着颜无悔,携了他的手一齐往府里走。
颜无悔难过地低下头,闷声道:“怎么唤都唤不醒。”
兰真公主轻叹,柔声道:“进去看看再说。”她只顾着与颜无悔说话,竟然一眼也没有看向玉松公主府的这些人。
樊梓臻和方德旺心里都有些惊讶,传言当中兰真公主对下人相当宽和,很有敦庄皇后的御下风范。但是她今日的作派着实矜持高傲,与传闻不大相符。
二人也没有多想,带着其余宫人,依足了规矩向兰真公主恭恭敬敬地叩首行礼。兰真公主这时才看向等在侧门的这些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发话让他们免礼,速速带路。
玉松公主府的宫人们不敢怠慢,急忙在前面引路。为了节省时间,公主府派了一辆马车供兰真公主乘坐。她也没有推拒,带了颜无悔坐上马车疾驶。她的随从和公主府的随从则小跑跟随。
兰真公主看得出来,这辆马车是经年的旧物,铺着的地毯花色是好多年前的式样。但制造马车的木料着实名贵,甚至用香叶黄檀打了木榻和案几,内里所有装点都透着雍容清雅之意。
端端正正坐好,并没有倚靠着柔软华贵的织金线软枕,兰真公主慢条斯理地将裙边抚平,看向颜无悔说:“将圣手接到义母府里去吧。你的师兄们也一并都跟着去。”
颜无悔微愣,而后沉默不语,半响才低眉敛目地说:“玉松公主殿下说,让师父就在这儿治。”
“糊涂!”兰真公主秀眉紧蹙,轻斥道,“你与她是什么关系,与义母又是什么关系?!圣手是老小孩性情无常,你也跟着他犯糊涂不成?你把你师父扔在玉松这里,叫人怎么议论她?她的清誉还要不要?”
见义子脸色发白,兰真公主缓和了口吻说:“圣手与玉松有交情,以前他老人家要住在她府里,旁人不会说什么。但是现在他老人家出了事儿,你就不能再将你师父扔给她这么一个还未及笄未出阁的小姑娘!”
“你这个当徒弟的,本来应该把自己师父接回家去医治。但是你那个小院子显然安置不了这么多人,所以到义母府里是最合适的选择。”兰真公主略微前倾身体,语重心长地说,“无悔啊,义母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玉松好。”
颜无悔抬起眼感激地看向兰真公主,轻声道:“可是给义母添麻烦,无悔心里也过意不去。要不然,还是把师父接回我自己家里吧。师兄们不会在意住处简陋的。”
“你师父如今这样儿,应该好生养着。”兰真公主缓缓坐直身子,安慰道,“你不用太焦心,义母一定会寻找最好的药材救你师父。玉松年纪还小,不可能比义母和郑家人脉广,寻医问药方面只怕会逊色一些。你也必须要考虑这点。”
颜无悔眉心微动,却还是没有就此答应下来。兰真公主瞅着义子犹豫不决的神色,眼中掠过冷意。她没想到,自己与无悔十几年的母子情份,竟然还不能轻易左右他的想法。很显然,他在顾虑那丫头的心情。
坐着马车,二门很快就到了。兰真公主与颜无悔下了车,她温和可亲地与武令媺相互见了礼。武令媺也不拖沓,重新请兰真公主上车,一行人飞快前往圣手下榻的客院。
路上,兰真公主撩起车内窗帘仔细瞧着外面景色。她知道这座旧宅占地面积极大,也知道里面自成天地、别有乾坤。但是眼前所见种种还是让她惊讶,她的公主府与之相比,足以令她羞惭不已。
手不知不觉攥紧,兰真公主浑然不觉尖锐指甲刺进掌心时的疼痛。她专注地忘我地欣赏着府中景色,眼里不时闪过复杂幽光。不急,她很有耐心,她一点也不急。是她的东西,她迟早要全部拿回来!
在湖畔客院见到形销骨立、人事不醒的圣手,兰真公主刹时就湿了眼睛。她坐在床沿,握着圣手苍老枯干的手,眼里含着泪水,连声唤道:“老神仙?老神仙?我是兰真,您能听见我说话么?”
只喊了两声,兰真公主便用帕子遮住脸低泣,伤心得不能自己。圣手门的弟子们也都陪着掉眼泪,他们对师父的感情勿庸置疑地深厚。眼下师父无知无觉躺在床上,不知还能活多久,他们的心都像正在被刀割一般。
“玉松儿,你别怪皇姐说话不中听。皇姐比你痴长几岁,认识的人也多几个,圣手在皇姐府里诊治只怕比在你这里更合适。”兰真公主拉着武令媺的手,恳切地说,“咱们都希望老爷子快点好起来,是不是?”
武令媺能说不是吗?她的目光扫过眼巴巴的名医们,然后落在颜无悔脸上,在心里叹了口气。L
☆、第七十六章 算计没商量(九月欠更之三)
名医们与兰真公主不算熟识,但是他们的小师弟却是兰真公主的义子。圣手与兰真公主也有旧交情,名医们表示信得过她。
最主要的是,颜无悔一径沉默的态度很说明问题。他与武令媺的友谊,在场众人看得清清楚楚。此时兰真公主冒出来要将圣手接走,他起码要表个明确的态度。但他闭口不言,只是脸上有很明显的为难神色。
好吧,小颜同学并不愿意让师父离开十九府里。他知道师父不待见义母,若老人家是清醒着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去义母府中。但是义母说的话很在理,此时每一息时间都无比珍贵。如果因为距离兰真公主府太远而耽误了诊治,他怎么对得起师父的养育教导之恩?
仔细一想,撇开对兰真公主的种种成见不提,武令媺必须承认,她对如何救治圣手那是两眼一抹黑。兰真公主信誓旦旦,说郑家传承数百年,家里收藏着许多世间没有流传的古老医书,也许对圣手的情况有所裨益。
颜无悔迟迟不表态,武令媺多少猜到了几分他的想法。但她为圣手的情况考虑,还是主动答应放人。
兰真公主有备而来,大群随从一拥而上,帮着名医们收拾行囊。圣手门的首席弟子向武令媺躬身深施一礼,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满脸歉疚之色地说:“殿下,还请您原谅咱们。等师父好了,咱们再来给您磕头请罪。”
他们在玉松公主府待了这么久,玉松公主对他们如何,他们看得一清二楚。现下他们却要搬去兰真公主府里,有点不信任玉松公主的意思。名医们觉得挺对不起她。
武令媺急忙摆手说:“您老言重了,老爷子要紧。皇姐说的很对,我开府时间晚,以前都只在宫里和书院打转,根本不认识什么能人。郑家书香传世数百年,珍本善本孤本不少,也许就能找到法子救醒圣手。您老什么话也不用说。好好去皇姐府上吧。”
颜无悔跟在首席弟子身边。静静地看着武令媺,眼里全是感动。武令媺对他微微一笑,意甚安慰。
行李什么的不急着拿。武令媺安排了车辆先将圣手和名医们带着他们最重要的东西离开。她站在府邸侧门目送这一行车辆渐渐远去,心里突然弥漫开萧瑟之意。
去年此时已然落了雪,但今年的天气再正常不过。然而武令媺却觉得寒意已然浸入骨髓,竟比去年还要冷。她抬头看向天空。恰有候鸟飞过。鸟儿们被高空的罡风吹得四散了队形,却依旧奋力挥动翅膀不断前进。她不知不觉看入了迷。
“殿下。您是不是答应了老亲王去同福店?”金生水瞧着自家公主脸色不虞,硬着头皮上前禀告,“已经来了三拨人催您呢。”
我去!武令媺一拍脑门,赶紧命人备马。这就要赶赴同福店。她刚刚策马离开紫衣巷,便听见连绵不绝的刺耳尖啸声。她蓦然抬头,看见正前方的天空在绽放几朵红色花火。这是公主府独家才有的焰火示警讯号响箭!
“小金。赶紧派人去看看究竟!”武令媺立刻吩咐,“再请几位供奉陪我一起去。”
金生水吹响哨子。很快就从府中窜出几名内卫直接飞檐走壁向响箭绽放的方向疾奔。武令媺等了约摸一刻钟,今日当值的三位供奉齐齐出现。同时,正在武英殿办公的霍去疾也加派了两百名亲军。
千万不要是圣手他们出了事啊!武令媺在心里向天祈祷,可惜这回老天爷睡着了。先头跑去察看究竟的内卫回来了一个人,说是护送名医们的车队遇到箭雨袭杀。刺客隐藏在临街两排店铺的二楼,居高临下往车队一阵乱箭。
武令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护送名医们抵达的武林英豪,到现在大多数人都已经回去了。虽说还有几位留下来,但面对突如其来的乱箭齐发,他们能起的作用实在不大。
闻听是这种情况,公主府的文武两位首脑属官都极力劝说武令媺不要亲身犯险。最起码,要等到他们将那些射箭的人清理干净后她再去。
武令媺也知道,现在她一人身系不知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她绝不能出事。属官们的话有道理,她只能先回府里等候消息。这就是身不由己哪,如果她有一身绝顶功夫,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不过她也不能要求太多,老天爷已经给她开了很多扇窗户,她不能再奢求那扇紧闭的门再打开。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又有人来禀报。陪同兰真公主出行的人里也有高手,与名医队伍中的人一起出了手。那波箭雨射死射伤了不少人,有名医,也有随从。好在圣手安置在兰真公主的鸾轿里,巫木打造的轿辇有效地阻挡了铁箭。
武令媺的心情很沉重。她也顾不得与怀睦老亲王的同福店之约了,派人去送了信,自己则在亲军和供奉们的护卫里赶到惨案现场。
当真是惨不忍睹。尤其是武令媺看见几位被射中了要害的名医死不瞑目,难受得差点落泪。圣手门这次受到的打击实在不轻,圣手老爷子能不能活下来尚且难以断定,这儿又惨死了三人,轻伤重伤的更是一大把。
武令媺看见颜无悔扶了这位师兄,又去搀那位师兄。他脸上泪痕未干,但好歹还能镇定地给师兄们包扎伤口。他陪同圣手坐上了兰真公主的鸾轿,所以毫发未伤。
京兆尹衙门和城卫戍备军都有人到场,已经封锁了事发现场。兰真公主殿下遇刺,还是如此之大规模的利箭射杀,实在不得不叫人惊惧担心。如今皇帝陛下病重,若是听说此事,岂不病上加病?
这里正忙乱着,那边又有太监特有的嗓音高声宣唱,玉松公主殿下驾到。衙门和城卫军的人更是叫苦不迭,这位小祖宗若是碰掉一根头发丝儿,他们的人头恐怕就不保了。
武令媺皱着眉,歪头去瞧被霍去疾拿在手里反复察看的五支利箭。这是内卫在案发现场捡到的凶器。以她的眼力,这些箭支做工粗糙,箭头根本不算锋利。近距离射杀才会见效,若是拉远距离,能不能伤人真的很难说。
“这种箭,好像是十几年前打造的一批箭。”霍去疾凝神想了片刻,将记忆和眼前所见两相印证,笃定地说,“没有错!这些箭造出来至少有十年了。”
武令媺诧异地问:“你的意思是这是军中打造的箭?”否则霍去疾不会认识。
霍去疾点点头,平静说道:“我爹当了很多年的军需官,那些年上峰克扣军饷是常事,发下来的军需物资也经常是粗制滥造的家伙。我记得七八年前运过来一批箭,父亲带了几支回家,气咻咻地说这些箭造得根本就不合格,只怕连狐狸的皮毛都射不穿。”
很难得的,霍去疾露出几分郝色,低声道:“这些箭不中用,自然被束之高阁。我那时候调皮,经常与小兄弟们去雪地里打猎,便偷了我爹的钥匙拿了好几捆这样的箭。”
什么好几捆,看霍去疾的表情,说不定他将这些不抵事的箭都偷偷用光了。武令媺不禁失笑,随即又若有所思地说:“去疾,也许弄清这些箭的来历,就能查明白你家那件事的真正主使之人。”
霍去疾一怔过后重重点头,仔细地将这些箭支包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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