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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德看了眼千语裳，冷眼看向皇甫翊越，“说。”

　　　　“孩儿心仪关尚书之女关悠童多年，求父皇将关小姐赐予孩儿为皇子妃。”

　　　　皇甫翊越说完额头着地，一动不动。

　　　　高台才刚从千语裳带来的震撼中走出，此时又被皇甫翊越扔下一枚炸弹，轰的百官耳内嗡嗡，反应全无。

　第九十九章　大庆宴会（四）

　　　　千忆灵却是如雷轰顶，身子紧绷，双手无力下垂，将桌边摆着的茶碗打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唐韵轻唤一声忆灵，千忆灵呆滞的眸子里溢出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

　　　　这一茶碗碎裂声成了大殿最大的警钟，所有人的视线都望向她，不仅她成了人们眼中的笑话，将军府也成了人们眼中的笑话。

　　　　可她还没想到这一层面，她的心好痛，好像被人挖了一块。那男子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的心就被挖了。

　　　　“忆灵，忆灵……”唐韵慌了，忙摇了她好多下。

　　　　皇甫翊越听着后面传来的声音，紧闭双眼。

　　　　皇甫德扫过唐韵和千忆灵，沉声开口：“翊越，朕记得你心仪之人是千二小姐，如今怎么变成了关小姐？”

　　　　千忆灵回了神，抬眼看向皇甫翊越，她也想听一听他的解释。

　　　　皇甫翊越哽咽了一下，“孩儿从未心仪过千二小姐，只是讹传罢了。”

　　　　千忆灵瞪大双眼，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将军府这边一时间乱了套。

　　　　千语裳一动不动，她吃着自己的饭菜，喝着自己的美酒，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皇甫德浓眉蹙的更紧，他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交给千语裳处理。

　　　　皇甫翊越心中亦是悲痛，但已经走出这一步，他不可能再收回。于是再狠狠磕一头，“孩儿与关小姐两情相悦，求父皇成全。”

　　　　皇甫翊靖与皇甫翊允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明晗看的心花怒放，秘音传给千语裳，“裳儿，你少喝点酒，醉了我可就要抱你回去了……”

　　　　千语裳冷眼一横，吓得明晗手下一抖。抖过之后看着千语裳咧嘴，露出几颗白白的牙。

　　　　千语裳小脸一黑。

　　　　笑！

　　　　又笑！

　　　　就知道笑！

　　　　千语裳失控，手里的杯子照着明晗笑得像花一样的脸甩了过去。

　　　　我让你笑，膈应死你。

　　　　众人的视线又从皇甫翊越身上转到明晗和千语裳身上。

　　　　明晗喜滋滋地反手握住杯子，又喜滋滋地冲千语裳龇牙笑着，“裳儿用过的杯子就是美啊。”

　　　　千语裳：“……”

　　　　千语裳感觉胸腔的火都快喷出来了，这货还在那笑得一脸无害。

　　　　“裳儿，皇甫翊越是不是欠了你人情？为了你居然连婚姻都不顾了。”

　　　　明晗这一秘音让千语裳一愣。

　　　　心中略一思索，差不多知道了缘由。

　　　　“父皇，”千语裳站起身，看了眼关悠童，看了眼千忆灵，又与皇甫翊越对视一眼，最终看向皇甫德。

　　　　“父皇，四皇子求的这圣旨，语裳不同意。”

　　　　皇甫翊越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不解地看着千语裳。

　　　　“语裳要是没记错的话，三安公主的一项权利是操纵皇子官员婚姻，语裳对别人的婚姻没兴趣，独独对四皇子的婚姻有兴趣。四皇子，本公主在这里明确告诉你，你要是想娶亲，只要娶本公主的妹妹千忆灵，其他人，你留下做个侍妾，本公主自然不会管。”

　　　　那一瞬间，大殿之上面色各异。

　　　　皇甫翊越睁着大大的眼，仰着高高的头，注视着高高在上的千语裳，目光全是浓浓的震惊。

　　　　关悠童死死咬着下唇，其他人的目光像是一盆冷水，将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千语裳又看向皇甫德，“父皇意下如何？”

　　　　皇甫德最听不得千语裳叫他父皇，她叫一声父皇，他恨不得将全世界送到她面前让她开心，连连点头：“好，就按语裳说的办。”

　　　　这下众人更震惊了。

　　　　他们的皇帝宠千语裳宠到这个地步了吗？亲儿子的婚事都拱手让了出去。

　　　　皇甫翊越还是没有反应，千语裳朝他咧嘴一笑，“四皇子，你还不退下看戏，难不成想让本公主直接求父皇为你和千忆灵赐婚吗？”

　　　　明晗忽然冒出一句话，“裳儿这个决定四皇子好像不满意啊，这样吧，为了安抚四皇子受伤的心灵，本少主准备了一份大礼送给四皇子……”明晗转头看皇甫德，又无意扫一方大师一眼，笑靥如花，“当然，也送给皇甫伯伯，作为明院对世恒大庆的贺礼。”

　　　　一方大师抬眸，目中尽是惊慌。

　　　　明晗朝高台一阶方向轻唤一声：“明遗。”

　　　　众人顺着明晗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隐隐约约，听见一人脚步声渐近，沉重有力。

　　　　慢慢地，露出一点黑色，黑色之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见那眼睛，高台上端坐的太后娘娘忽然发了疯，凄惨大叫：“黎儿……黎儿……我的黎儿……”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她身后的丫鬟一时间乱了手脚，连忙安抚她。

　　　　皇后浑身一颤，喃喃一声黎儿，双手撑着桌子缓缓起身。

　　　　皇甫翊靖闻言蹭一下站起身，死死盯着已经踏上一阶的男子。

　　　　千语裳扫了一眼太后，又看了眼皇甫翊靖，疑惑重重。

　　　　整个大殿只怕只有明晗和一方大师镇定自若。

　　　　明晗还用千语裳砸他的杯子斟了杯美酒，微笑看向千语裳，秘音道：“裳儿，怎么样？这开场有看头吧？”

　　　　千语裳白眼一翻，没理他。

　　　　明遗全身上下尽是黑色，里面是黑色锦袍，外面披着黑色披风，头上顶着披风大帽，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

　　　　他走过一阶，踏上二阶。太后撕心裂肺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他脚步一顿，继续前行。

　　　　太后好像彻底疯了，她拼命挣开身边拦她的宫女，身子朝前倾去，泪如雨下，“黎儿，我的黎儿……”

　　　　皇后转身看了眼太后，眼珠里涌出一滴清泪，嘴里喃喃不停：“黎儿……黎儿……”

　　　　明遗站上了三阶，他停在正中央。

　　　　明晗放下酒盅，带着神秘的笑意走到明遗身边，扬声道：“这位是明院的院主明遗……”

　　　　明遗抬手拿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俊美异常的脸庞。

　　　　皇后心头的烛光瞬间熄灭下去，“明遗……明遗……”

　　　　明晗又是一笑，嫣然一副看戏的神态，“明遗，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东圣国已逝太子皇甫翊黎。”

　　　　轰！

　　　　众人真的是感觉头顶被人丢了一颗重磅炸弹，整个大殿都跟着颤抖。

　　　　皇甫翊越感觉自己的身子失去控制，双目圆瞪。

　　　　太后又是哭又是笑，“黎儿，我的黎儿，你终于回来了……”

　　　　皇后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反应两秒钟，终于起身跑下去，大哭大喊，“黎儿，黎儿……”

　　　　皇甫德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愣在龙椅上。

　　　　跑下来的皇后满面泪水，一面唤黎儿，一面颤抖着双手捧上明遗的脸。

　　　　一直到现在都镇静如常的明遗瞬间崩溃，他眼里滑出一滴泪，一只手颤颤巍巍盖在自己母后的手上，又颤抖着双唇，“母，母后……”

　　　　皇后一头扑在明遗怀里，悲痛的哭声传遍大殿各个角落：“我的黎儿……我的黎儿啊……”

　　　　明遗将瘦小的皇后紧紧搂在胸前，眼睛里的泪一滴一滴地涌出，一滴一滴落在皇后背上。

　　　　皇甫翊靖头直摇，“不可能，这不可能，皇甫翊黎明明已经死了……”

　　　　“翊靖兄，这没有什么不可能，本少主今日所说，一切有一方大师为证。”

　　　　众人视线齐齐看向一方大师。

　　　　皇甫翊靖浑身都在颤抖，“一方大师，明少主说的是真的吗？这人真的是死去的皇甫翊黎？”

　　　　一方大师抬头，冰冷的视线让皇甫翊靖从头冷到脚。他又移开目光，对上皇甫德带着询问的目光，重重点头。

　　　　皇甫翊靖身子连退两步，目光涣散，一遍遍重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大师，到底怎么回事？”皇甫翊越上前一步，眉目间尽是犹疑。

　　　　“还是我来说吧。”明遗松开皇后，看了眼皇甫德，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十二年前我所得之病不只是发烧那么简单……”

　　　　一方大师心思一动。

　　　　“我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我……就在我垂死一线的时候，一方大师救了我……”

　　　　皇后大惊失色，“黎……黎儿……你看见什么也不该抛下母后一个人啊，你可知母后有多想你，日日以泪洗面啊……我的儿……”

　　　　一方大师站起身，看着皇后：“是老衲不让翊黎回到皇后身边的。”

　　　　“大师？”

　　　　一方大师沉默良久，又叹口气，“十一年前在月神族发生了一场不为世人所知的大战斗……”

　　　　月清予目露惊色。

　　　　明晗沉下俊颜，看向千语裳。

　　　　皇后脚下一软，踉跄后退两步。

　　　　皇甫翊靖接住她，“母后……”

　　　　“翊黎压制体内毒物逃出皇宫，昏死在路上的时候老衲恰巧经过……翊黎醒来之后将这件事告诉老衲，老衲与明少主是忘年之交，将翊黎交给了明少主照料，并且告诉他隐姓埋名，不可以再回京城……一年后，皇宫那人挟持了月小主和明少主，利用月神族神殿的修仙台可以将两人的功力吸收过去，借此吞噬明神族和月神族两族所有人的神术，达到控制天下的目的。老衲当年找到明神族族长明枫和月神族族长月白烨，三人寻思过后，决定利用月白烨的力量进行反噬……那场战斗成功了，月神族族长归天了……”

　　　　月清予大惊失色，“大师，到底是何人害我父主？”

　　　　千维庭瞳孔睁的老大，盯着月清予不放。

　　　　一方大师看了眼皇甫德，淡淡道：“是当年皇甫德身边的太监总管林公公。”

　　　　皇甫德小拇指一跳，王全惊呼一声。

　　　　明晗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千语裳身边，他含泪的双眸紧盯千语裳，轻声道：“裳儿……”

　第一百章　去用早膳

　　　　千语裳心底奇异的感觉一闪而逝，她对上明晗的眸子，看见他的眼泪，心生生一扯，疼痛令人窒息。

　　　　“裳儿……”明晗抹掉泪水，忙忙上前。

　　　　“别过来。”千语裳一手撑住桌面，脸色惨白，伸掌不让明晗靠近。

　　　　大殿上的人又将目光放在这两人身上。

　　　　齐沅歌大呼一声“明晗！”

　　　　皇甫翊黎和皇甫翊越大呼一声“语裳！”

　　　　两拨人马立即飞上五阶，眉目间尽是焦急。

　　　　看见千语裳眼底的痛意，明晗心也跟着撕扯起来。他哆嗦着抓住胸口，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越来越黑。

　　　　齐沅歌紧紧握着他的手，明晗眼里只有千语裳，再唤一声“裳儿”之后，眼前彻底变黑。

　　　　他昏死过去。

　　　　齐沅歌吓得大哭，一遍一遍叫着明晗。

　　　　这边声音还未止住，皇甫翊黎和皇甫翊越也叫起了语裳，一声一声的语裳，一声一声的明晗传遍整个大殿，把大殿里的人全都吓楞在了原地。

　　　　一方大师两步跨过来，一手抚上一人脉搏。

　　　　围在四周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出气间两人没了命。

　　　　一方大师一一打量过众人紧张、焦急、忧心的眼睛，松开两人的手，“千大小姐无碍，是一年前雷劈留下的后遗症，休养一下就好……”

　　　　齐沅歌红着眼圈忙问：“那明晗呢？”

　　　　一方大师垂下眼眸，“明少主情况不妙。”

　　　　齐沅歌如遭当头棒喝，跌坐在地。

　　　　月清予挥开人群挤上来，又挥开齐沅歌，抓住明晗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不会的，不会的……”

　　　　“一方大师……”

　　　　一方大师抬手打断皇甫翊黎，“老衲是说明少主往后的情况不妙，这次并没有大碍，与千大小姐一样，修养一番便好。”

　　　　齐沅歌破涕为笑，笑了之后又是哭。这一哭一笑甚是滑稽，可在场众人，无一人笑得出来。

　　　　齐沅歌手忙脚乱吩咐人将明晗送到一方大师处休息，请求一方大师好好照料。

　　　　皇甫翊越将千语裳送回语裳阁，十年一度的开幕宴会不可草草了结，其他人留下来继续进行。

　　　　明晗和千语裳被人领走之后，皇甫德认了明遗，明遗给他磕了三个头之后，皇甫德大笑招呼众人。

　　　　众人举杯致庆，高台之上又恢复了其乐融融之景。

　　　　可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这头顶上的天，也要跟着变了。

　　　　皇甫翊越抱着千语裳回到语裳阁，弯腰将她放在床上，画影走进，忙问怎么回事。

　　　　皇甫翊越道：“没事，一方大师说去年雷劈留下的后遗症，休息一下就好。”

　　　　画影点点头，出去打水给千语裳净脸。

　　　　皇甫翊越走到窗前推开窗，清凉的夜风让他清醒了许多。

　　　　今夜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哥回来，对他来说是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可想到明晗和千语裳的缘结，又不禁忧心起来。

　　　　千语裳虽然也受缘结牵制，可于性命无虞，休养一下就可过去。但明晗不容乐观，不知哪一次昏迷过去就再醒不过来了。

　　　　画影端着盆已经进来，她望一眼皇甫翊越高大的背影，低头给千语裳擦起脸。

　　　　皇甫翊越对画影说：“你可知你家小姐什么时候与明晗种下缘结的？”

　　　　画影犹疑，“缘结是什么？”

　　　　皇甫翊越说：“没什么，是我想错了……你照顾好语裳，我先回皇宫了。”

　　　　画影点头行礼，“恭送殿下。”

　　　　皇甫翊越走出语裳阁，穿过重重游廊，来到将军府大门口。远远的，千忆灵站在游廊尽头，含泪看着皇甫翊越。

　　　　皇甫翊越驻足，不再向前。

　　　　不到一晚上的时间，千忆灵整个人瘦了一圈，削弱的肩膀在府灯下微微颤抖，小脸也惨白无光。

　　　　千忆灵忍着泪意，抬步朝皇甫翊越走去。他的脸，与旧日那个温柔对她笑，温声对她说话的脸重合在一起。

　　　　“忆灵给四殿下请安。”

　　　　千忆灵还是行礼了，她怕她不行礼就会让眼里的泪水流出来。

　　　　皇甫翊越心头一痛，逼自己放硬态度，“语裳无碍，画影在照顾她，千二小姐去看看吧。”

　　　　千二小姐……

　　　　千忆灵难过不已，皇甫翊越何时叫过她这么疏离的名字？

　　　　皇甫翊越再看她一眼，抬步掠过。

　　　　“四殿下。”千忆灵咬着下唇出声，皇甫翊越脚步一顿。

　　　　千忆灵偷偷哽咽，“四殿下，真的要娶关小姐吗？”

　　　　“当真。”皇甫翊越没有丝毫犹豫吐出这两字，“语裳醒来我会好好与她说，往日的流言还有今晚宴会上给千大小姐带来的伤害，翊越对千二小姐说对不起。千二小姐请原谅翊越。”

　　　　千忆灵紧咬下唇，指甲已经嵌入手心，这痛比不上心头一分。千忆灵开始哆嗦，浑身都在哆嗦。她滑倒在地，紧紧抱住自己，眼泪像珠子一滴滴往下落，滴在心头哒哒直响。

　　　　冬莹守在一旁假山后，只看见皇甫翊越走过，却没看到自家小姐，慌了手脚急急跑过去。

　　　　她看到她家小姐坐在冰冷的低上，靠在冰冷的墙上，把自己圈成一团，不停地哆嗦。

　　　　冬莹吓坏了，忙上去抱住千忆灵，嘴里一遍遍喊着小姐，小姐喊过又高声喊夫人。

　　　　千忆灵是跟着唐韵回来的。

　　　　唐韵扶着丫鬟飞霜的手手忙脚乱狂奔过来。她一把抱住千忆灵，满脸的泪，满脸的心疼。

　　　　“娘~”千忆灵一只手抬起，一根手指颤抖着指着自己的心，“娘，这里好痛。”

　　　　唐韵像泄洪的水库一样，搂住千忆灵的头痛哭起来，“忆灵，忆灵……咱不哭啊，忆灵乖，大小姐不会同意四殿下娶关小姐的，忆灵听话，我们回去，回去好好睡一觉，睡一觉醒来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千忆灵低头不说话，唐韵和冬莹扶起她，送回了忆灵阁。

　　　　次日黎明，千语裳感觉身子很酸，迷迷糊糊想翻身，却发现身边好像有一堵人墙，伸手摸摸，好滑好软，捏捏，手感真好。

　　　　不对！

　　　　千语裳瞬间清醒，身子同时弹起，魔掌也同时朝那人脖子掐去。

　　　　“哦~裳儿……”

　　　　明晗痛苦呻吟，千语裳眸中闪过惊慌，下意识收回手。

　　　　明晗捂住自己脖子连连咳起来，俊颜涨得通红。

　　　　千语裳小脸黑的发亮，盯着明晗咬牙切齿。

　　　　在千语裳的注视下，明晗生生将咳意憋了回去。

　　　　他暗暗整整表情，又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他本想在千语裳醒来之前逃跑的，可自己睡得太熟了一些。

　　　　“嘿嘿，裳儿，你饿不饿？”明晗嘻